凤谋乱世 上——沐凤诺
沐凤诺  发于:2015年0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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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突然拥有凤凰之火的地府孤魂,经历寒冰炼狱七百年折磨,

重获新生、降临异世,却躲不过命运盘剥、宿世纠葛。

惑尽天下却深陷一人白衣,从此只愿倾尽柔情、不死不休。

究竟是命中注定,还是前世有缘?江湖武林,朝堂沉浮,八荒天下一朝翻覆!

且看他如何凤舞长歌,灭世焚天,一阕清歌,葬送山河!

标签:古风玄幻 养成慢热型 帝王、腹黑、虐恋情深 前世今生、情有独钟

楔子

“父神者,万灵之主,复姓阑夕,名为盘古。其仁如天,其智如渊,生而神勇,执斧劈斩,终开混沌,分化天地。父神手擎苍穹,足踏海陆,穷历亿万年光,方成大千世界,始有诸神灵长。三界六道,皆依缘法;阑夕为尊,统御天界。”

——《三界通史之天界志》

三界之一的鬼界里,地府以酆都鬼城为中心,由五方鬼王分域而治,上承鬼帝之命,下御十殿阎罗之责。而鬼帝一族久居酆都城中,以丰都为姓以彰尊荣,在三界之中的地位只比天帝阑夕一族稍逊一筹。天界苍铭帝二十三年的邪神郁风之乱过去几十年之后,三界短暂的和睦安泰让曾经因为地狱鬼满为患的鬼界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如今除了专司人间寿夭生死、统管吉凶祸福以及审判众生罪业的十殿阎罗之外,五方鬼王和高高在上的鬼帝都成了无所事事的闲人,索性自己给自己放起了长假,或外出游历或修炼历劫,连最亲信的下属一时之间也休想找到他们。

此时,一连求见几位鬼王和鬼帝不得传召的第二殿阎罗楚江王,正围着酆都城的鬼帝大宅急得团团转。想他千万年来兢兢业业恪守本分,除了几千年一次的鬼界盛会,几乎从不踏足酆都城内。却没料到在这众位上司集体休假的时候,他这第二殿下居然出了那么大的差错!楚江王思来想去,一咬牙一跺脚,提起官袍朝鬼界少主丰城柳的住处奔了过去,这鬼帝不在,只能求少主给他指条明路了!

“少主!少主!第二殿阎罗楚江王求见!求少主救卑职一命!”

楚江王向府中鬼奴打听好了少主的所在,一路高喊着就扑了过去,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礼数,未等通报就冲进了大殿,扑通一声跪在阶下。“少主!您可得给卑职做主啊!”老头这一声少主喊得声泪俱下,急迫也有,惶恐也有,倒也不全都是作伪,头上的乌纱颤颤巍巍随着他不停的叩首差点掉了下来。却听座上一道不温不火的声音不耐地说道:“什么大不了的事至于如此?先起来回话。”

被鬼奴从地上搀起的楚江王朝上首一望,膝盖一软险些再次跪倒在地。只见他们那位一袭银丝曼珠沙华暗绣黑袍的鬼界少主丰城柳身旁还坐着别人,那一身秋色金丝锦鲤纹明珠绢衣,头戴九龙黄金冠,丰神俊朗、神采飞扬,不是天帝之子、天界少主——太子凌楼又是哪个?瞧着自家少主不甚在意的样子,和凌楼太子那笑眯眯的模样,楚江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自己这样丢人的失误若是让天界知道了,他的罪名岂不是更重?

“楚江王,出了什么事,你但说无妨。”见楚江王瞅着他二人发呆,丰城柳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思,只好轻咳一声提点道。

早知道出门前就该让第一殿的阎罗秦广王先替他算算吉凶……楚江王定了定神,咬牙说道:“禀报少主,卑职失察,竟教寒冰炼狱中那个受罚的魂魄逃了出去,还请少主责罚!”

寒冰炼狱里关着的不是……丰城柳一挑眉,脸上的表情缓和许多,挥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楚江王闻言一怔,连忙说道:“少主!那寒冰炼狱中的魂魄曾在奈何桥推翻孟婆汤,打伤几名鬼差致使数个排队投胎转世的魂魄私下轮回,故而判他在寒冰炼狱中受坚冰刺骨、寒风刀戕以思己过。如今他不知如何逃出炼狱,定然又要为祸人间,少主难道不要立刻派鬼差将他捉拿回来?……”

抬手打断还要喋喋不休的楚江王,丰城柳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气,脸上现出几分笑意。“不怪楚江王这般着急,原是本尊忘了把那人的身份告诉与你。他唤作凤殷然,乃是天界凤族之主伊祁悠闲所配墨玉龙凤玉佩幻化而成两仙之一,出现在我们鬼界本就是他历劫的过程,出了什么纰漏也自有天界的司命星君担着,不用我们来操心。”他说着瞥了一眼旁边专心品茶不发一言的阑夕凌楼,微微笑道:“若说这天界鬼界之中喜好把玩金银玉石的神仙又何止十位百位,万幸只有你们天界的七十七重宸安景埏和伊祁氏凤族居所灵气充沛,出了那么几个由玉器修成人形的小仙。否则仅仅是安排仙人历劫入世,都够我们忙活一阵了。”

“阿柳这个语气,难道是羡慕小叔和悠闲有这等福气么?”凌楼放下茶杯,依旧是一副眉眼含笑的模样,“且不说众仙们历劫之前都央求司命星君将他们安排到小叔所创的霙墟之境而非我们这三界,就连我们几个不都时时去霙墟游玩客串那边的下界主事么?如今小叔与那位郁风邪神的纠葛就快了结,我们几个也不必牵挂他们,不如也去下世胡闹一番,可好?”

扭头看了眼阶下听得云里雾里的楚江王,丰城柳不甚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淡淡吩咐道:“此事便任他顺其自然吧,本尊与太子正忙着品茗,楚江王你可以先退下了。”

“是。”安下心来的楚江王只当没看到上首的两位少主像人界的少年人一般地笑闹,眼观鼻鼻观心地唯唯诺诺地低头倒退着走出了大殿。仰头望着鬼界独有的万年阴霾密布的暗色天空,满心欢喜的楚江王却觉得周遭的景致也分外可心了起来。

那个逃出寒冰炼狱的魂魄管他是历劫的仙人也好,扰乱过鬼界的罪人也好,只要不归他管,就是最好。摇头晃脑的楚江王哼着小调慢悠悠地朝自己的第二殿走去,心里不忘嘀咕着,但愿再也不要见到那个魂魄就好。

而此时此刻,那个因扰乱地府而被关在寒冰炼狱七百年、机缘巧合之下逃出鬼界的孤魂凤殷然,却不知道他早年曾经得罪过的司命星君,为他安排了怎样的劫难与宿命……

卷一:一朝梦回少年时,此间重逢

第一章

冰冷的雪花混在细碎的雨丝里,以灰蒙蒙的天空为背景,阴沉沉的堆在眼前,堵得人心里也不由地跟着烦闷。

拄着下巴呆望了半天窗外的小丫鬟雪赋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眼睛起身走到床前,伸手试了试床上躺着的小男孩额头的温度,转身冲坐在暖炉边的风谣叫道:“风谣姐姐,少爷这烧怎么还是退不下来呢?”

正专心绣着手中锦帕的少女听了只是点了点头,也不回头看那个才分到这房来刚满十二岁一刻也静不下来的小丫头一眼,吩咐道:“再绞一块冷帕子给少爷换上吧。”

“哦。”雪赋应了一声,换了帕子又凑回风谣的身边,“风谣姐姐,我听府里的嬷嬷们说,能被分去翾少爷那里照顾,那才是顶好的差事。你长得这么漂亮,人又聪明能干,那时候怎么就不愿意被分去翾少爷房里呢?”

风谣摇了摇头,手中的绣活却是一针不乱,“你这小丫头,是嫌弃如今的差事不好么?”

雪赋一听,急忙摆手:“不是不是,风谣姐姐可不能这么冤枉我!能在府上做事已经是我天大的福气了!雪赋哪里敢抱怨呢?”

瞧着小丫头又急又委屈的样子,风谣不禁笑了起来:“好了好了,姐姐跟你开玩笑呢。他们都以为翾少爷自小就聪明伶俐,深得老爷的疼爱,却忘了咱们少爷才是老爷的嫡亲儿子。何况咱们少爷虽然天生痴傻,倒是十分安静乖巧,不会苛责下人也不会打骂我们,岂不是最好照顾的主子么?”她说着放下手里的鸳鸯锦帕,抬手替小丫头理顺拨乱的齐刘海儿,“你来少爷这院子的时间还短,但是也应该看到老爷日日都会过来探望少爷,翾少爷更是一有空闲就腻在这边。还有咱们小姐进宫做娘娘之前,也是最疼惜小少爷的。”见雪赋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风谣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叮嘱道:“你还小,慢慢看着就会明白了。这府里最受宠的就属咱们小少爷了,所以能照顾少爷的我们就是府里最清闲最舒坦的下人了。”

听话地点了点头,雪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风谣咧嘴一笑,“那雪赋就跟着姐姐好好照顾少爷!”她说着又朝小少爷睡着的大床走了过去,一边嘴里还嘀咕道:“唉,少爷这都病了好些日子了,那么苦的汤药喝了这么就也不见好,真不知道少爷好端端地,怎么就跌进那结着冰的水池子里去了呢……”她念叨着拿下男孩额上的帕子,却在触到男孩儿的肌肤时骇了一跳,“风、风谣姐姐!不好了!你快来看!少、少爷他刚刚还烧得滚烫,现在怎么、怎么身上都凉了呢!”

风谣也惊了一身冷汗,连忙丢下手里的绣品,奔到床前,只见躺在床上的小男孩脸色青白,一动也不动,确是连呼吸都没有了。

“风、风谣姐姐!这、这可如何是好?少爷他是不是死了?老爷回府一定不会饶了我们的……”小丫头毕竟年幼,看着那男孩冷冰冰的身体,不由小声哭了起来。

“你慌什么!”一把捂住小丫头的嘴,风谣定了定神,低声呵斥道:“快去,去请翾少爷过来!”

雪赋头一次见她如此严厉肃然,吓得忘了继续哭泣,“翾、翾少爷?”

抓着小丫头的胳膊,风谣缓了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对,去请翾少爷过来。”她望着小丫头惊惶失措的眼睛,郑重说道:“雪赋,你一定不能自己先慌了神!一会儿见了翾少爷,你就说是少爷醒了,请翾少爷过来说话!”

雪赋听得一愣,“什么?说少爷醒了?”

也不管小丫头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风谣扯过架上的斗篷给她披上,将小丫头一路送到门口。“雪赋,一定要记住姐姐的话,你要是想活下去,就不能慌!平平静静地告诉翾少爷,少爷醒了,请他过来说话!”她捏了捏小丫头的肩膀,把她推出门去,“一定要记住!快去吧。”

目送雪赋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风谣倚着门框站了半晌,任冷风吹透了她的衣裳,这才醒过神来,咬牙转身进了房门。一路踉跄着走回床前,风谣呆呆看着锦衾暖被里躺着的男孩儿,眼泪终是止不住落了下来。说起来,她被送入凤府的时候比如今的雪赋也大不了几岁,那时小少爷也不过是刚刚降生而已。这数年来,她陪着少爷长大,也怨过少爷为什么是个天生心智不全的傻子,让他们这些下人升迁无望,说到底却仍是疼惜这个自小没了母亲的孩子多一些。

跌坐在床边,风谣忍不住抬手颤抖着向床上的男孩儿伸了过去,想再摸摸他嫩滑精致的脸颊。她一直不明白,少爷生得眉目如画肤白胜雪,为何老天不肯给他正常人的心智,现在又要连他的性命都残忍地夺去。而她这个口口声声说怜惜这个孩子的人,为了保住自己和雪赋的性命,竟然想着用他的死来做文章……只要雪赋和自己能一口咬定少爷刚刚自己醒了过来,让翾少爷来发现少爷的去世,老爷那里对她和雪赋便不会格外苛责,这样她们才能在凤府中保住自己的小命……

就在风谣的指尖快要碰到男孩儿的肌肤的时候,突然一只冰凉柔软的小手钳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教风谣一时动弹不得。她惊讶地抬头,正撞入小少爷清亮的眼神里,从前那清澈天真的眸子,现在竟满是冷漠淡然的幽深和洞察世事的深邃。除了翾少爷,风谣还从没见过哪个小孩子能有如此让人心惊的眼神,如今这样的眼神居然出现在少爷脸上……见少爷渐渐皱起了眉头,风谣这才清醒过来,一时半刻也忘了继续猜想少爷是如何死而复生的,赶忙站起身来立在一旁,小声说道:“少爷,您觉得身子好些了么?”

少爷?刚刚醒转过来的凤殷然闻言一哂,前一刻他还被囚在鬼界的寒冰地狱里受坚冰风刀的折磨,这一刻怎么就成了一袭古装的美貌丫鬟口中的少爷了?推被坐了起来,凤殷然瞧那丫鬟一脸诧异地盯着自己,也懒得与她解释什么,只揉着额角毫不客气地淡淡说道:“帮我送点热水过来,我要沐浴更衣。”

“少、少爷……”风谣惊恐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小少爷,明明还是那张脸,怎么却像换了个人似地呢?以前的少爷可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现在居然会使唤下人了?

冷眼望着风谣的表情,凤殷然不禁又皱起了眉毛,难道自己这个少爷身份有什么问题不成,怎么支使个下人竟是这么个反应。可惜无论他如何努力回忆,这具身体就像一张白纸一样,对过往的记忆只停留在他落入冰冷的水池里那一刻。顾不得深究这美貌丫鬟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凤殷然慢悠悠地又道:“怎么?没听明白我的话么?”

风谣一震,心知少爷等得不耐烦了,忙不迭答应着喏喏退出了房间,慌张唤人准备起少爷沐浴用的东西来。

******

闻听雪赋带来然少爷醒了的消息,正在练字的少素翾直接扔了手里的毛笔,披风也没穿就径直往南苑冲了过去。一路带着风扑进房中,少素翾看着那满屋氤氲的水汽,不由愣在了那里,却听屏风后有人语带不满地说道:“能把门先关上么,很冷。”

这个声音是阿然的没错,可是……少素翾心里一紧,反手关上房门,将身后几个惴惴不安的下人探视的目光挡在门外,稳了稳神抬腿向屏风后面走去。浸在热水里的小男孩在他直勾勾地目光中败下阵来,颇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你这是有看人洗澡的癖好么?”

“你……”少素翾脸上的表情一凛,手上已拔出了腰间配着的短剑,直指水中男孩儿的心口,“你不是阿然,你是谁?”

像是没有看到他指在自己胸口的锋利短剑,被人打扰了洗澡兴致的凤殷然心头火气,只觉得他那两个字的熟稔称呼在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自顾自地拿过一旁的衣袍披在身上,凤殷然自浴桶中跨了出来,抬眼冷冷看着似乎与自己这具身体一般大小的锦衣男孩儿,“你又是谁?”

“我是少素翾!”手里的剑抵在对方的心口,少素翾虽然有些舍不得伤害挚友的身体,但是担心阿然的身体被其他杂七杂八的鬼魂霸占的恐惧终于战胜了心疼。手上微一用力,尖利的剑尖在只着一件宽袍的男孩儿心口刺出一点血痕,少素翾忽略了对方脸上似喜似悲的神情,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

低头幽幽一笑,凤殷然仿佛自语般地呢喃道:“阿翾,上一辈子我们一起在孤儿院长大,一起偷东西吃,一起被院长关禁闭,一起捉弄看不起我们的所有人,一起毕业一起找工作一起找到你的父母,甚至,一起过了奈何桥……还好我们换了面容换了声音,没有换掉名字……”他缓缓抬起头来,从少素翾朦胧的泪眼中看到自己同样泪流不止的眼睛,“阿翾,你怎么会认不出我是谁呢……”

手上的短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少素翾一把将凤殷然搂入怀里,七年来第一次任由软弱的泪水决堤,“阿然!你个臭小子!这七年你到底去哪里了?!明明一起走了黄泉路,在奈何桥上说好不喝孟婆汤这辈子也要一起走的,你却丢下我自己一个人在这边,守着你没有灵魂心智的躯壳……”上一辈子他们不过是社会最底层的流浪儿,辗转靠着自己的努力在孤儿院和学校以及生存的夹缝中艰难前行。就在他们终于毕业了有了自己的工作,生活渐渐步入正轨的时候,突然一个自称少素翾亲生父亲的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带来了富足非凡的家世,也带来了人心不足的死亡阴霾。在地府与凤殷然走失之后,少素翾常常忍不住回想起往昔的事情,也更加怨恨自己将阿然一起卷入那豪门纷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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