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常在(FZ)上——桃心
桃心  发于:2015年0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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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生说:“听说初中部来了一个钢琴神童,我们都赶着去一睹为快呢。”

另一个女生对唐方有点意思,就大着胆子邀请:“级长也一起去吧。”

唐方想自己现在也找不到嘉琪不如晚些时候在去宿舍,于是就和他们一起去了。

没有想到同学口里的音乐神童就是嘉琪,唐方站在学校走廊上,已经是秋意浓浓的十月,很多女生把教室门口的窗户都围满了,但是唐方长的高,自然就可以清楚看见里面坐着弹琴的嘉琪。

前面几个女生窃窃私语道:“好可爱的男孩子啊,看上去不像真人。”

另外一个也一起点头,还说什么“可惜才十三岁,再大两岁一定就追了。”

一群女生都笑起来。

唐方听了她们的谈话,又看了她们身上的制服,立刻知道她们是高三要毕业的学姐。

全校每个年级的制服都不一样,也采取了外国选举级长的方式由学生来管理学生,这可以说是十分民主的校风了。

嘉琪弹得很投入,根本没有注意到教室外面的人,他内心很愁苦,表情也不开朗,音色被他渲染得十分悲切,在这样的秋日里听了,倒有种十分相配的感觉。

嘉琪弹了一曲之后,停了下来,说实话,他现在自己都对自己的水平无法准确判断了。以前的时候因为身边有很多的赞美之声,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弹得好,可是后来他听了楚牧之的琴之后,他才完全明白过来,原来这么多年,他仅仅只是在弹旋律,他根本没有和音乐对话,也没有和音乐用心交流过。

而横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问题,对于这一点,其实他并没有深刻的认识,他只是很痛苦为什么自己就是做不到自如从容地和音乐对话,也无法在乐曲中表达感情。

越是自责,他就越是心急,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只希望能找到出口,可惜,他这种病机乱投医的方式根本没有多大的效果,虽然他自己也感到自己比以前努力很多,但是这样的努力并没有给他带去意料中的成长,反而让他更加痛苦,以致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音乐天赋这回事。

身后一群叽叽喳喳的讨论声终于引起了嘉琪的注意,嘉琪扭头一看,几个女生立刻对他尖叫起来,嘉琪露出茫然且吃惊的表情。

他从小到大很少有朋友,原因和他的生长环境有关系,还有就是他自己也没有很强烈的感情需要过朋友在身边陪伴他。

唐方见嘉琪停了下来,就推门进去,叫道:“嘉琪,吃过饭了吗?叔叔叫我带你去吃饭。”

嘉琪之前在上课的时候,唐方也去找过他几次,可是每次嘉琪都兴致不高的拒绝了他,弄得唐方也有些手足无措。

嘉琪就是这样的性子,非常倔,心眼也直,钻了牛角尖后是看不到身边任何东西的,只能注意到自己想问题的地方。

当然这种一根筋的秉性,有些时候放对了地方,倒是可以做出很大的一番成绩来。

嘉琪听到唐方提到任铭轩就有些不高兴,但是他也确实饿了,就站起来拿了琴谱,对唐方说:“走吧,吃饭。”

他们走出了教室,外面的学姐就立刻迎上来问他话,嘉琪的身高不算高,高年级的学姐既然可以团团把他围在中间,嘉琪非常的窘迫,他想起了任铭轩说的话“太晚睡,是长不高的。”

他自己不看重自己的外貌,却十分看中女生对他的看法,这大概就是青春期特有的虚荣心,只不过见对方都是姐姐们,又比自己高,他就十分的自卑。

唐方认识其中几个女生,插进去为嘉琪解了围,又告诉他们嘉琪是他的弟弟,对方很爽快地问了嘉琪的练琴时间,还约嘉琪下次一起切磋琴技。

嘉琪这才眼神放光起来,说:“学校有社团活动吗?”

那个学姐是古典音乐社的社长,立刻就对嘉琪天花乱坠的吹嘘了一番,最后嘉琪便答应了去社团看看。

唐方和嘉琪去吃了饭,其实味道不算差,但是菜色很粗燥,怎么也不能和嘉琪以前在家里相比,尤其今天还是周末,饮食条件就更差。

唐方见嘉琪脸色病恹恹的,带着不健康的白,就问:“嘉琪你是不是病了,你脸色好差。”

嘉琪住了校之后其实自己也变邋遢很多,倒不是说他是个男生,难免邋邋遢遢,只是前十几年他完全过的是少爷生活,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何曾自己整理过自己的房间。而且他现在满心都装着他的琴,更加没有心思顾及其他的东西。

嘉琪满不在乎地说:“住校不就是这样的,这些都是人生的苦难,是为了磨砺我的。”

唐方不明所以,继续问:“什么意思?”

嘉琪说:“难道不是吗,我现在过着这么糟糕的生活,每天只有很少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不就是人生的苦难吗?钢琴老师说我缺少对人生的体会和认识,所以我的琴声才无法打动人,我现在受过了这些苦,就可以谈出有感情的音乐了吧。”

嘉琪说得漫无边际,但是内心却是真的这样认为,。

唐方自然是不明白的,他只当嘉琪在说气话,气任铭轩把他放到银光来读书,还让他住校这件事。

他捏了捏嘉琪瘦得只剩下一层皮的脸,笑着说:“你这么小,哪里来这么多奇怪的念头。”

嘉琪知道自己说的话很少有人能真正听懂,他现在也不计较了,觉得自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明白自己的感受就够了。

他开始学着不向外界所取感情和回应。

唐方见嘉琪不合自己说话,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了,面对嘉琪,他总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他知道自己是喜欢自己弟弟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强求宣茶薇让他回到中国来读书。

嘉琪冷冷的侧脸看上去像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他觉得自己不懂嘉琪,但是能远远地看着嘉琪就心里面满足了。

唐方说:“嘉琪,你在学校里过的不开心吗?我去了你们宿舍,里面的环境……”他说道一半打住了,犹豫之后又说:“你如果实在觉得痛苦,出来和我一起住吧,我住在学校对面的房子里,一个人也用不了一套房子,你来和我一起住,叔叔会放心很多吧。”

嘉琪听了这话,确实有些心动,但是他心里还是有气,想着任铭轩既然那么想让他住校,就住给他看好了,他低了头,说:“谢谢你,哥哥,我还是一个人呆着就好。”

两个人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嘉琪总觉得有人背后打量自己,但是他每次回头过去,都没有人在他背后,他觉得自己一定是产生了幻觉,这段时间以来,他常常有这样的感觉,但是都没有哪次是看见了人影的。他见自己和唐方说也说不出来什么,就不由得有些心烦,决定一个人去看看书或者练琴,自从来了银光之后,属于自己的时间本来就不多,所以更加争分夺秒。

嘉琪站起来,说;"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哥哥,我要去图书馆了。"

唐方想跟着去,但是又担心嘉琪嫌烦,就默默看着嘉琪一个人夹着乐谱走了。

嘉琪每天都在固定的地方看书,那是他为自己寻找到的为数不多的在学校里的属于一个人空间,他的本性里大概就有艺术家孤僻的因素作祟,所以对于人多地地方天生就觉得反感,但是任铭轩却还有偏偏叫他来适应这一切。

他恨别人强迫他,让他觉得不自由,即使是任铭轩也不行。

嘉琪看了一会《梵高传》便又开始觉得有些难受,他最近常常肚子痛,但是也没有在意,只是忍忍便过去了,所以他每次有了身体上的不舒服后他都用自己那个荒谬的理由“这是人生给他的体验和磨砺”来安慰自己。而且他实在缺乏照顾自己的经验,并不知道身体不舒服要提早去看医生。

嘉琪忍耐着腹部的剧痛,等待它过去。他想着梵高那个孤僻有自杀冲动的天才,一生都没有幸福过,他一个人用枪打掉了自己的耳朵又在稻田里睡了一晚,最后回家给自己画自画像,这一系列的诡谲行为,让嘉琪在痛中迷迷糊糊起来,他想,一定是自己的生活还不算惨,所以才华之神才没有眷恋他,如果他有勇气象梵高那样自残,说不定就能有巨大的情绪和能量注入到自己的音乐中了。

在层层叠叠的书架后,嘉琪蜷着身体,抱着书,痛得实在不行了,才开始压抑着痛苦的呻吟。

明明晃晃之间,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感觉有人像他走来,对方应该是个男生,因为对方的手很粗糙,头发也很短,嘉琪本能地就虚弱地抓住对方的袖子,说:“我肚子痛,快,送我去医院。”

那个男生却好像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把嘉琪软绵绵的身体抱了起来,然后低着头在嘉琪的脖子处亲吻着。

可是嘉琪的意识已经沦陷,根本意识不到对方在对他做什么。大颗大颗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滚落下来,他觉得自己快要被痛死了,他想呼叫,可是根本说不出话来,他整个人都像要被肚子的疼痛吸了进去一般,身躯不断缩小。

第三十章:冰释前嫌

任铭轩接到电话的时候,一时间没有听出来对方的声音。

张岩把嘉琪送进了医院,在走廊里拨通了任铭轩的电话。

“任叔叔,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是我的爷爷张培源可是一直都记得你啊。”

张岩在电话里说。

任铭轩听到这个名字,眉头就皱了起来,问对方:“你是张岩?”

“是,难为你记得我,你的儿子现在病了在医院里,你快过来吧。”

任铭轩没有料到张岩会说出这样的事情来,立刻追问道:“嘉琪他怎么了?”

张岩说:“放心,没有人打他,他得了阑尾炎,正在做手术,你来看看他吧。”

任铭轩赶到医院的时候,嘉琪已经下了手术台了,不过麻药没过,依然在昏睡。

唐方也得知了这个消息,立刻从学校里去了医院。

见到任铭轩第一句话就是:“中午和嘉琪吃饭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啊。”

任铭轩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问了张岩:“他情况怎么样了?”

张岩虽然才是初中生,但是和唐方站在一起一点压力也没有,他无论身高体型,都和唐方这个高中生差不多。

“送他过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张岩说。

任铭轩因为知道小时候张岩对嘉琪的伤害,不由得问:“是你发现他生病的?”

张岩的表情在一两秒钟之内变换了一下,继而又很坦荡地说:“是,当时他在图书馆看书,我正巧也在,就听到了他的呼救声。”

任铭轩明显抓住了刚才张岩表情的闪躲,但是见张岩的态度又如此大方,不象是隐藏了什么的样子,就暂时把这个问题放在了一边,说:“好,谢谢你送嘉琪来医院。”

这时候医生推门走了出来,对他们说:“病患清醒了,你们要进去看看吗?”

任铭轩点点头,说:“谢谢你医生,我是孩子的父亲,我进去看看他吧。”

医生看了一眼任铭轩,眼神略带奇怪地问:“你是孩子的父亲?他身上的痕迹是什么东西?”

任铭轩并不知道嘉琪在昏迷的过程中被人侵犯过的事情,张岩不说出去,没有人会想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医生见任铭轩没有回答,又见这位父亲在手术后才赶来,就猜到这个孩子平时受到的父母关爱肯定很少,说:“算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进去看看孩子吧,他这个是急性阑尾炎,现在给他切除了,一周后就可以出院了。”

末了又叮嘱了任铭轩一句:“他可能精神压力很大,给他打了麻药依然在说呓语。你作为父亲,多照顾一下孩子吧,挣那么多钱,不也是为了孩子吗?”

医生说完就走了。

任铭轩把其余的事情都叫秘书去打理了,自己就走进了病房。

嘉琪虚弱地躺在床上,被厚重的被子盖着,平平坦坦地睡在那儿,就像一片纸人一样。

任铭轩走了过去,嘉琪看到他的出现,立刻把头扭到一边去。

任铭轩内心发苦又焦急,本来也气嘉琪和他赌气的事情,但是看到虚弱的嘉琪趟在床上,他就忽然觉得只要嘉琪好起来,其余的什么时候都不重要了。

他内心也焦灼过,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忙碌着工作,却把嘉琪给忽略了,一直以来他都把嘉琪管太紧,娇养过了头,想要嘉琪在学校里锻炼一下,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嘉琪就病成了这样。

任铭轩蹲下来,把手伸进被自己里,握住了嘉琪的手,说:“嘉琪,是爸爸,爸爸没有照顾好你,让你生病了。”

嘉琪本来心里很憎恨任铭轩,但是人在生病的时候就会变得特别脆弱,听到任铭轩这样说,他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任铭轩用另外一支手给他搽了搽眼泪,说:“嘉琪,病好了我们就回家,你不愿意住校就不住了,我只想你健康快乐。”

嘉琪听了任铭轩这样说,更加是满心的委屈,说:“不是的爸爸,我住校也很好,只是我很担心自己的琴技退步了,我很努力地想要进步,可是就是不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任铭轩心里很复杂,他想着嘉琪都病到现在这个程度了却依然还在想着钢琴的事,不由得就觉得嘉琪这一生真的就是钢琴绑在了一起。

嘉琪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岳老师说我缺少人生经验,所以我才弹不好,但是我到哪里去找那些东西呢?我只能不停的练习吧,我只能不停的练习才能追赶上别人…… 现在我这样算是体会到了苦难了吗?我真的觉得难过啊,每天都很忙碌但是却依然感受不到自己的收获,这样的苦难能帮我什么呢?”

任铭轩看着一直不断说话的嘉琪,觉得他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面去,不由得制止住他“嘉琪,别说了,别想了,爸爸在这,我们等病好了再说吧。”

嘉琪却不理他,继续说着自己的,泪水也不断顺着眼角流下来。任铭轩把自己的脸贴着嘉琪,冰凉的泪水就沾到了他的脸上,他感觉自己仿佛也哭了一般。

他柔声低沉地安慰嘉琪:“宝贝,不哭,爸爸不再勉强你了,你怎么开心就怎么做,不用做那些不愿意做的事情了。”

嘉琪却绝望的躺在床上,说:“可是我怎么做都不开心啊,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开心起来,我自己都不知道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啊。”

任铭轩从来不知道嘉琪的心里会有那么深那么沉重的念头,他明明才是一个初中生,却考虑很多很深的问题。他深深地感到自己对于儿子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嘉琪在不断长大,心思也会随之变化,而他一直忙着自己的事业,扩充自己的商业帝国,却不能分神过来好好地懂得一下他小儿子的心思。

过了几天,嘉琪就拆线了,阑尾炎本来就是一个小手术,任铭轩还是给嘉琪请了营养师和专业的护理来照顾他。他这段时间刚好在A城工作,并不用每天往返在围城了A城之间。如果真有必要,他也会在围城工作完然后飞往A城。

任铭轩走进医院病房的时候嘉琪正在和张岩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岩救了嘉琪一命的缘故嘉琪开始不再那么讨厌他,甚至愿意打电话叫张岩去医院看他。

张岩也愿意和嘉琪做朋友,每次去看嘉琪都会和他聊得十分开心。

任铭轩拿了从家里面送过来的晚餐,刚到病房门口就听到嘉琪问张岩:“你会小提琴?我完全不知道呢。”

张岩靠在床边,身材修长,已经有了大人的姿态。

“会一点儿,并不是什么天分。”

和张岩相处了下来,嘉琪才发现其实张岩并不是自己自己印象中的那种人,作恶多端,反而十分有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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