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易除,师弟难防——朔鸦
朔鸦  发于:2015年0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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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译心里暗叹林臻真是好运,殊不知,这并非是运气,而是冥冥之中,林臻原本应有的本能悄悄地显露而出。

第十一章:来龙去脉

萧陵回府后,只看到炎译一个人悠哉悠哉地在大堂嗑瓜子,翘着个二郎腿,哪里有半点族长的样子。

“师兄呢?”萧陵皱眉,开口问道。

炎译吐了个壳,砸了砸嘴:“今天我们找到凶手了,叫陆曦寻,是个唱曲儿的姑娘,长得还有几分姿色,她……”

萧陵的脸色已经阴了下来,瞪着炎译:“师,兄,呢?”

炎译见萧陵要生气了,赶忙正襟危坐,道:“他不听劝,去找那女的去了。”

一阵阵寒气从萧陵身上散发出来,让炎译感到一阵压迫感:“你让他一个人去了?”

炎译吞了口口水,干笑道:“我不得留下来提醒你情敌出现了嘛。”

萧陵一听,想剁了炎译的心都有了,他恶狠狠地剜了炎译一眼:“真是多谢了!”

炎译笑嘻嘻地摆手:“不谢不谢,应该的应该的。”

萧陵懒得再跟炎译费口舌,径自急匆匆地出门找林臻去了。

炎译再后面叫道:“啊喂你等等我啊!苍龙你这个见色忘友的混蛋!”

******

林臻手里握着炎译的摄魂珠,先是找了各个医馆药铺,以为陆曦寻中了毒应该会去看大夫解毒,但一个找了一下午,走了半个百锦城,都没有任何陆曦寻的踪迹。

他抬头看着渐晚的天色,心里担忧更多的不是让陆曦寻逃之夭夭了,而是担心她中毒不治,危在旦夕。

林臻向来爱憎分明,嫉恶如仇,慈悲心绝对没有到泛滥的程度。他知道陆曦寻很有可能是好几起命案的凶手,但听了她的琴和歌,以及那番话后,无论如何他都相信陆曦寻所作所为必事出有因,不说苦衷吧,总是有她的道理的。

如此想着,他凭着自己的直觉走出了北城门。此时已经傍晚,夏日天黑得晚,因此还能看清四周景物。西门一出,一路古道,两旁荒草,没有什么可藏身的地方。

林臻有些灰心,要是萧陵在身边,烦恼也有人担,但现在就他一个人。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甚至没留意到阴下来的天,被一场大雨淋得措手不及。

夏雨来得突然,来得猛烈,却也来得快。林臻抱着头往前跑,这时才记起上次给萧陵当苦力在这里除狸猫妖的时候看到向东的方向有一间破庙,心里也不是很确定,只有咬牙往那个方向跑去,希望能暂且避雨。

走进破庙,浑身都已经湿透了,林臻抹了一把脸,刚要转身,脖子就被一双冰冷的手掐住了。

“原来是你。”掐着林臻脖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林臻找了半个东京都没找到的陆曦寻。她的脸色惨白,嘴唇乌紫,说话微弱,是逞着强在挟持着林臻,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手上了。

此时陆曦寻的手已经不是白天见着的那种普通女子的手,现在她已显露出半鬼之身,手指细长,指甲又尖又长,陷在林臻的皮肤里,直渗出血来。

林臻被陆曦寻掐得难受,咳了几声,道:“陆姑娘……我不会伤害你的……”

陆曦寻冷笑,盯着林臻,“你是谁?”

“我是林臻。”

“官府的人?”

林臻心知陆曦寻误会了,忙道:“我是萧府的人!”

陆曦寻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回答,一愣:“萧府?你是国灵侯的人?”

……我才不是国灵侯的人,我是他的师兄!

林臻听着陆曦寻这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疼痛之际脑袋里竟然纠结起这个。

忽然林臻只觉刮了阵风,吹得自己一冷,脖子上的压迫感顿时消失了,疼痛也减轻了。眨了眨眼,定睛一看,陆曦寻已经摔在了地上,随她一起落地的还有一把青伞,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又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这一脚踹得狠毒,直把人一下踹到了另一边去。

陆曦寻本来就中了毒,身体虚弱,刚才威胁林臻完全是在勉强自己,现被这好好一折腾,登时吐了一口黑血,面若菜色,气息奄奄。

她抬起眼,看到的便是怒气腾腾的萧陵,一袭青袍随风舞动,杀气毕露,压迫感排山倒海而来,手中握着一把红伞。陆曦寻明白过来,萧陵手中本有两把伞,在门外看到如此场景后便用一把伞打下了自己掐着林臻的手。

陆曦寻不知萧陵身份,只暗惊此人绝对不简单。

萧陵收拾完陆曦寻,赶忙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搭在了林臻身上,责备中流露出的尽是温柔:“师兄,你怎么都不带把伞,全身都湿了,染了风寒可怎么办!”

林臻咳了咳,笑道:“我哪知道它竟然会下雨?”

萧陵道:“这雨说下就下,我不都提醒了你吗?还有,你刚刚为什么不反抗?”

林臻觉得好笑,怎么萧陵反倒像个师兄一样管起他来了,但只有“嗯嗯”答应着,然后把目光移到陆曦寻身上,皱眉道:“萧陵,你下手太重了。”

要是普通人被萧陵这么踢一下,只怕肝肠寸断,命都要没了。

萧陵冷哼:“死不了,大不了成个全鬼。”

林臻瞟了他一眼,虽看不惯萧陵冷酷的作风,但心想这毕竟都是为了救他,所以也没有说什么,走到了陆曦寻身旁将她扶了起来,道:“陆姑娘,多有得罪。萧陵,快把解药给陆姑娘吧!不然她撑不下去了!”

陆曦寻听到了林臻和萧陵的对话,眼睛直直地看着萧陵,问道:“你就是国灵侯萧陵?”

萧陵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是。”

陆曦寻自嘲地笑道:“见到恩人不感谢,反而下此毒手,萧陵,这就是你的为人处世?”

萧陵淡淡道:“我不认识你,更不记得何时受了你的恩。”

可能是毒性发作,陆曦寻捂住胸口,痛得眉头紧蹙,表情扭曲,她道:“给我解药。”

“给我答案,就给你解药。”

陆曦寻深吸了几口气,缓了一会儿,才道:“王云磊想要勾结曾泽,把东京府上的财政亏空嫁祸到你头上,所以我才把这两个贪贼给杀了……这个还不算有恩于你?”

林臻愕然,没想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就这么轻描淡写而出。

萧陵眯着眼看着陆曦寻一会儿,然后从怀中掏出瓷瓶,丢给她,看着她喝下解药后,走上前去把林臻拉到自己这边来,道:“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有恩于我。”

陆曦寻喝了解药后抬头,有些惊讶。

“只要是伤了师兄,就得死。”萧陵眼底满是戾气,“留你一条命,也是因为师兄不想你死。”

林臻闻言,一种异样的情绪从心口蔓延开来,说不清是震悚还是感动。

陆曦寻也不免震惊,不料位高权重的萧陵竟是这般重情重义的人物,她看向被拉到萧陵身后的林臻,倒也不是个领情的人:“如此说来,林公子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喽?”

林臻伸出自己的左手,拳头松开,炎译的摄魂珠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发着光,他开门见山地问:“你手上是不是也有这么一个珠子?”

陆曦寻的脸色已经好了一些,她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打开荷包,正是与林臻手中一模一样的一粒摄魂珠。她笑道:“闹了那么半天,你们只是在找它?”

林臻道:“不,我们是通过找它来找你。陆姑娘,虽然你说杀死知府和钦差是为了萧陵,但是据我们所知,在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命案,都是出自你之手?”

“是。”陆曦寻懒懒地靠着墙壁坐下来,“杀的第一个是张钊。”

林臻不料陆曦寻那么坦然,追问道:“为什么要杀他?你……你什么时候不是全人的?”

陆曦寻笑着看他:“我可不是说书的,说的没唱的好听,纵使如此,你还是要听我讲吗?”

萧、林二人也席地而坐,萧陵冷冷道:“那你说来听听。”

陆曦寻敛起了笑容,呆呆地看了会儿门外渐小的雨,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本是长安人,元汐五年我进了张钊府做唱曲的丫鬟,说起来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陆曦寻出身贫穷,母亲早逝,父亲原是宫廷里的琴师,却因一次弹琴时断了弦而坐了两年的牢,出来后只有在小茶楼里弹弹曲以谋生计。从小陆曦寻就跟着父亲学吹拉弹唱,长大后也经常跟着父亲出去跑场子,希望能为身体每况愈下的父亲分担。

一直到她十五岁那年,她在台上唱曲儿,不料台下坐着礼部尚书张钊。

张钊听了她的琴和歌后赞不绝口,了解到她和父亲的窘境后主动提出可以把曦寻收到他府里专门做弹唱丫鬟,供吃供住,还会给陆父每月送钱,权当陆曦寻在府中的薪酬。

虽然张钊口碑还算不错,但陆父还是有些担忧。陆曦寻虽是不舍得父亲,但一想到自己一去,父亲的生活便会好很多,便也答应下来了。

最开始的半年,过得风平浪静,张钊经常找她来弹曲,跟她聊聊天,但是后来渐渐地,事情就有点不对劲了。张钊的目光越来越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打量,说的话也越来越暧昧,经常晚上把她一个人叫到房中弹琴,弹完后还总是会暗示她留下。

陆曦寻自小聪慧,但毕竟未经人事,表面上强装镇定,但心底却怕得要命,硬着头皮拒绝了几次后终于是惹恼了张钊。那天夜里,张钊竟然公然不放曦寻走,大门一关,将她按倒在床。

陆曦寻被张钊囚禁了整整七日,这七日来,陆曦寻受够了张钊的折磨和虐待,只要张钊一进房,她就会吓得发抖。

终于有一天,进来为曦寻梳洗的丫鬟是与她平日交好的姐妹鸢尾,鸢尾得知事实后也吓得来变了脸色,心一横,趁张钊不在,带着陆曦寻逃出了了张府。带回陆家后,陆父看她的模样,便猜到了一二,平素那般温和的人登时气得来想要拿着刀进府砍了张钊。

“我和鸢尾那时只有十六岁,还太天真了,竟然去报了官,想要揭穿张钊的真面目。”陆曦寻自嘲地笑着,神色中却是淡淡忧伤,“怎想到官官相护!我爹被活生生地打死!鸢尾和我也受了杖刑,张钊还嫌不够,派人将我和鸢尾杀死后,将我两的尸首投进了江水里。”

但那年夏季长安闹旱灾,江水水量不如往年,她的尸体被一块从水面突出的大石挡住。虽然被张钊的人捅了一刀后但她并没有死,坚强的意志支撑着她苟延残喘,她怨气冲天,差点成了恶鬼。

“就在这时,我被一个公子救了,他就是给我摄魂珠的人。”

第十二章:初露端倪

当时已经是黎明,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陆曦寻的伤口被江水冲刷着,她的身体已经疼痛得麻木了。她睁着眼,望着天,静静地躺在水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又觉得没有呼吸的必要。

“即将要化为恶鬼的死人么?”这时,忽然听到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子的声音,低沉犹如暗夜的歌曲。

……是在说我吗?原来我已经是死人了吗?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死的人不应该是张钊吗!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

陆曦寻开始挣扎起来,面部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看起来无比狰狞。

这时,一团火焰飞到了她的眉心,深深地烙了进去。她痛得来凄厉地惨叫,感觉魂魄都烧了起来一般。

“闭嘴。”那个声音又冷冷地响了起来,“不然就随你去做个孤魂野鬼。”

陆曦寻闻言,紧咬着嘴唇,忍着不再叫痛,还没一会儿,嘴皮子就咬破了。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痛楚渐渐消除,她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而她躺在水中,身体轻得来像一片羽毛。

她撑着坐了起来,胸口被刀捅穿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她抬头,看见岸边一个玄色的身影背对着她,正渐行渐远。

“那个……恩人!”陆曦寻冲着那人大声唤到,也顾不得衣服都湿透了,站了起来,冲那人跑去,竟不觉得沉重,反而轻快得很。

她跑到那人跟前,才发现那人是个高大的男子,身体颀长,俊朗非凡,貌若神袛,他眼角上挑,仔细一看,瞳色竟是接近黑色的暗红色。他看到陆曦寻的面容时一愣,似是有些失神,但很快恢复常态,沉声道:“我也只是让你成了半人半鬼而已。”

陆曦寻怔住了,半人……半鬼?原来她已经不是人了吗?她道:“我……我怎么会……”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男子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面容浮现出悲恸之色,“你身体将死,求生欲太强,怨气太重,本要成为厉鬼。我用心火将你的魂魄定住,所以你依然能有人身。”

陆曦寻太过震惊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眼看男子又要走了,“扑通”一身跪了下来,冲男子磕了一个响头:“恩人救命之恩,曦寻没齿难忘!他日报了仇,曦寻必来报答!”

男子看了看她,淡淡道:“你要报仇?”

“张钊那个狗官,辱我清白,害我父亲,杀我挚友,我……我一定要让他碎尸万段!”陆曦寻一想到张钊,恨得牙痒痒。

男子不以为意:“你一个小姑娘,想怎么去报仇?”

陆曦寻咬牙切齿:“我与他同归于尽!”

男子默然,从怀里掏出一颗琥珀色的珠子,珠子上还串了条精细编织的红绳:“这是摄魂珠,将它对着你要杀的人的眼睛念咒,那人便会立即魂飞魄散。”

陆曦寻接过摄魂珠,记下了咒文,感激不尽,刚要再屈身一拜,却听男子道:“不要死。”

陆曦寻愣愣地看着男子,只觉得男子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神色耐人寻味。

“曦寻一生谨记恩公教诲!”

等陆曦寻磕完头起来时,那个黑袍男子早已不见。

“之后我卧薪尝胆五年,完全掌握了摄魂珠的用法,并学会了将琴作为我的武器。”陆曦寻笑着看着手中的珠子,“可笑吧,就是因为琴,我才遭受了那么多,最后也是用琴了断我的过往。”

“我想我知道哥哥为什么会把摄魂珠给你了。”炎译不知什么时候找了过来,坐在在萧陵身旁,“你有几分像梅寒卿。”

他这几天可算是把那个凡人的名字给想了起来。

陆曦寻看着炎译,笑道:“原来你是他的弟弟……这下看来倒是有几分相似。”

炎译嬉皮笑脸道:“哪里像了?小爷可比他长得英俊多了!”

林臻眼看话题就要被炎译扯远了,赶忙道:“陆姑娘,你继续说吧。”

陆曦寻道:“元汐十一年,我在张钊出游的茶楼,杀了他。之后我便一路南下,以弹唱为生。后来也杀过两个人,都是贪官,不巧被我听到了他们龌龊的勾当,没忍住,就送了他们一程。”

陆曦寻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不小心踩死蚂蚁一般轻松。

炎译大笑:“这姑娘性格好,我喜欢!话说你是怎么混进醉花楼的啊?”

陆曦寻:“醉花楼里有个弹琴的姑娘,叫朝月。”

林臻恍然:“你假扮成她?”

陆曦寻笑道:“你怎么不说是别人眼拙,把我认错了?这也不是我第一次以朝月的名义进去了,杀了几个贪官后我对这方面的事情也比较感兴趣,来东京观察了一阵后就时常混进去听一听那些贵人们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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