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所疑惑的,困扰的全部问题,似乎也在这个瞬间全部有了答案。
直至周嘉麒身边的那几个人纷纷坐车离开,何光耀依旧悄无声息的跟着周嘉麒跟他进入亚宇的停车场。
手中的手机接连响过几次,何光耀看着面前准备打开自己车门的周嘉麒将车停稳,而后面无表情的下车。
车门关闭的声音引来周嘉麒的回望,在发现站在他身后的何光耀,他脸上的表情由诧异变成惊喜,语气中满是笑意的叫了一句光耀。
手指因为握住方向盘的时候太过用力变得有些僵硬,见周嘉麒准备朝自己走过来,何光耀已经抢先一脚将他踢倒在自己的跑车车门上。
用力过猛,使得周嘉麒感觉到腹部传来的一片火辣,想着自己从来也没有被谁这样对待过,周嘉麒的脸色也开始有些难看,他想问何光耀发什么疯,只是话还没说出口,何光耀已经凑过来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周嘉麒,你和许轻宁是一伙的?你和她商议好后才靠近我的对不对?!”
说话间,何光耀的双手开始在用劲,脸上一种想要置他于死地般的寒意和恨意。
第29章:秘密
何光耀此时已经理智全无,以后是被途经的路人看见,才用尽全力将他从周嘉麒的身上拉开。
“年轻人,你做事怎么这么冲动,”
“就是,你知道他是谁吗,”
周围几个人打扮周正,想必是亚宇的员工,何光耀冷眼看着这些不明就里的人,也不想解释,正准备离开,他的手被其中的一个男人抓住,说,“怎么,打了人就想走?”
“放开他。”
周嘉麒好不容易咳嗽完毕,感觉到腹部和脖子传来的刺痛,他只觉自己最近流年不利,昨天因为何光耀受伤,今天更好,他本人亲自上阵。
察觉到旁人同他扫过来的眼神,周嘉麒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说:“我们是朋友,中间有点误会,刚刚谢谢你们的帮助。”
即便他在笑,但众人还是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隐隐的怒气,素来听说过他为人性格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理智的选择离开。
周嘉麒看着何光耀的背影,提高音量漫不经心的说:“何光耀,怎么?发完疯就想走?”
“你呢?你想怎么样?!”
一脸的怒气,周嘉麒猜想,此时若是再给何光耀一点刺激,他指不定还会冲过来打人,联想到刚刚何光耀说的话,他换了一脸略显正经的表情,说:“告诉我原因。”
“周嘉麒,还没玩够?或者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像一个白痴?!”
“你才莫名其妙吧?一冲上来就打人,还打的这么狠……还有,你认识许轻宁?”
许轻宁这个名字她本人都不怎么用,即便是亚宇董事会的那些成员,也没几个人知道。
想到这里,周嘉麒的笑容逐渐变得有些玩味,说:“旧情人?”
“周嘉麒,你怎么不去吃大便?!”
这大概是平日温文尔雅的何光耀所能想到的最脏的一句脏话,周嘉麒心情不由得变得好了一点,眯着眼睛说:“就算我喜欢男人,也一样不能否认她的长相和对很多男人与生俱来的吸引。”
周嘉麒说的没错,许轻宁确实长得倾国倾城,否则以她的出身,绝对走不到今天这一步,何光耀见对面的周嘉麒神色坦荡,言语间也没有任何需要隐瞒的意思,一时也不由得有些疑惑,说:“你呢?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关系?我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明白。”
语气中讽刺的意味明显,何光耀还想问,周嘉麒已经走过来将他拉住,说:“走了。”
“去哪里?”
“你不是怀疑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吗?我马上告诉你,只是这个故事有点长,需要花费一点时间。”
“我车还没停好。”
“那你先去停好。”
总是一不留神就会被他牵着自己的鼻子走,何光耀叹口气,将自己的车停好后跟着周嘉麒上了他的那部跑车。
车厢里安静过分,两人也都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愿,等到周嘉麒将车停在一条酒吧林立的街道前,他又不由得问了一句:“这里是哪里?”
“我常来喝酒的地方。”顿了顿,周嘉麒又说:“作为交换的条件,你等一下也要把你和许轻宁的关系告诉我。”
到了这种时候都不忘讨价还价,何光耀冷哼,说:“当然。”
香城很多这种各具特色的小酒吧,周嘉麒带何光耀来的这一家,颇具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时常出现在美国黑帮电影中的酒吧场景。
全木质的桌椅,吧台上摆着桶装的德国黑啤,抬头就可以看见柜台上的老式电视机,关了声音,放着不知道哪一年的著名的足球比赛,酒吧的面积不是很大,颜色深沉,墙壁上贴满旧时的电影海报,配合嗓音低沉的黑人爵士乐曲,整体给人一种怀旧的感觉。
酒吧里只一个酒保并两个服务生,周嘉麒将钥匙丢给其中的一个服务生,又说:“关门。”
何光耀很喜欢这家酒吧的装潢,看了一眼前面周嘉麒的背影,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周嘉麒笑,说:“找着找着就找到了。”
彼此间有太多的问题要问,所以就算周嘉麒有意说出这种玩笑话,他们之间弥漫着的那种不动声色的打探和紧张也没有因此消失。
周嘉麒带着何光耀在吧台最角落的两张高脚椅上坐下,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说:“你喝什么?”
“威士忌加冰。”
等着酒保将酒递过来,周嘉麒又喝了两口,何光耀才说:“可以说了?”
周嘉麒回头,说:“何光耀,接下来我说的这些,你千万不要被吓到了。”
两人已经沉默了太长时间,何光耀皱眉,说:“我们在拍惊悚片?”
“有时候我觉得我的生活确实如此。”
豪门里诸多恩怨情仇,何光耀想到许轻宁的出身,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昏暗光线里的周嘉麒看起来心事重重,等到何光耀都觉得不耐烦了,他才看着自己的酒杯说:“不知道你对我的家人是否有所了解,我上面两个哥哥,我和大哥同母,她是父亲的原配,至于二哥,他是旁人口中的私生子,当年她母亲因病过世因而托人将他送回我们本家,那时候二哥尚在襁褓,所以我们三个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那许轻宁呢?”
“严格来说,她是我父亲的情人,以后父亲过世,她又跟了我二哥,或者父亲在世的时候她就与我二哥保持了情侣的关系,是随着我父亲的过世他们的关系得以逐渐的公开。”
何光耀点头,想他们的关系有够乱的,如果换做自己,如果知道许轻宁和自己的父亲有染,他肯定接受不了,不过许轻宁魅力惊人,至于周嘉麒的二哥……
这人极其低调,何光耀不记得此前有在报纸上看到过有关他的报道,只是从他能迅速接手自己父亲的情妇做自己的女朋友并且不怕别人非议的这两点来看,他的性格一定异于常人。
要么强大自信过分,要么活的很懦弱,一厢情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能自拔。
不过不管怎样的原因,他一定爱许轻宁至深。
同时,何光耀注意到,周嘉麒想说的不仅仅是这些。
“许轻宁是不是做了什么?”
“嗯,父亲在过世前更改了遗嘱,如今二哥和大哥一样在亚宇拥有等同的权力。”说完周嘉麒又喝了一口手中的酒,说:“当年父亲在和我母亲商议离婚的时候,除去我和我大哥,其他父亲的孩子都不得过问公司里的事。”
“所以你怀疑许轻宁在你父亲身边吹了枕头风?”
一个公司就像一个团体,权力的分布如同一个金字塔,站在最高处的一般只有一人,但也不排除那种关系极好的,比如朋友或者父子亲兄弟作为合伙人共同管理公司,只是其中很多的麻烦,若有一天两个人出现间隙,公司的高层会迅速的分派站队,进而引起整个公司的内讧。
如今看周嘉麒一脸心事,想必亚宇的内斗已经开始了。
“其实还不仅如此。”
周嘉麒晃动着手中的酒杯,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冷漠,那种冷漠带着恨意,何光耀理智的选择沉默。
好像还有什么自己忽略掉的很重要的事,何光耀盯着手中的酒杯,想起周显荣过世那段时间报纸上相关的报道,他记得报道中曾经反复出现过的匆促过世几个字,而后他又想起周嘉麒回国进入亚宇的时间,当所有的事情以一种若有似无的关系联系在一起,何光耀的脸色立刻大变。
这其中,许轻宁究竟起到了怎样的一种作用?她想得到的,是否包括整个亚宇?
“周嘉麒,许轻宁如今在亚宇担任什么职务?”
“她有父亲为她留下的股份,已经是亚宇董事,还有,我二哥什么都听她的,再加上她和其他董事局那些老成员间的关系,她现在拥有的权力不亚于我们兄弟三人。”
说到老成员那三个字时,周嘉麒特意加重了自己的语气,何光耀看着他,想起刚刚他说到自己的二哥,想必他的性格趋向于自己猜测的第二种。
答案呼之欲出,但何光耀最后还是选择沉默,也没有将你父亲的死是否与许轻宁有关系这样的话问出口。
想起前世自己被许轻宁逼得家破人亡,最终沦落到自杀,何光耀已经冷汗连连。
酒吧里此时只剩了徘徊的音乐声,两人各怀心事,都没有再说话,后来是周嘉麒率先回过神,说:“你呢?你和许轻宁又存在怎样的纠葛?”
已经死过一次,所以当何光耀再说起过去的这些事时,只觉得它们离自己异常的遥远,彷佛年少时玩过又被自己丢弃在一旁蒙了灰的玩具,虽然熟悉,但已经和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
等到何光耀语气平静的说完,周嘉麒挑眉,说:“你曾经失忆过?”
语气中的惊喜大过诧异,何光耀有些无语的看着他,说:“是,还差点被逼疯。”
“难怪了……”
周嘉麒说话喜欢说半句,何光耀也不想多问,只是他不知道,周嘉麒此时心里一种如同茅塞顿开般的感受。
他一直觉得何光耀很奇怪,人前谦和有礼的样子好似他给自己戴的一层面具,骨子里透出一种浓重的疏离,彷佛他站在人群的外围,仔细的观察着场中发生的一切,自己却没有任何参与其中的兴趣。
周嘉麒原本以为他不过是一个稍微懂事些的富家子,衣食无忧,喜欢无病呻吟,如今听到他这么说了以后,才总算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何光耀,你的经历挺波折的。”
声音低沉,落在这样安静的空间,因此就多出了一种同情的意味,何光耀笑,说:“不要紧,我已经恢复了。”
笑容中发自内心的自信,使得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加的耀眼,这样的何光耀让周嘉麒看的入迷,似乎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何光耀。
眼中很多过往故事堆积成的冷意与沧桑,但难得的是,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经历变得意志消沉,而是从那里站了起来,脸上淡然的神情,对生活采取一种包容并且随性的态度。
想到这里,周嘉麒又笑,说:“何光耀,你打算什么时候真正的接受我?”
第30章:一样
周嘉麒总能很快将一件事扯到另一件事上,何光耀皱眉,说,“怎么又说这个,”
“错过了我会觉得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
周嘉麒笑,并没有回答何光耀的问题。
“对了,你怎么知道许轻宁要报复你,”
“她不是一样把你们周家甚至亚宇搞得鸡犬不宁,”
这句话让周嘉麒很能感同身受,过了片刻,他才说,“你不和她解释,毕竟你不是有意要将她哥哥害死的。”
“一来,我们还没有机会碰面,二来,她活着的目的就是同我报仇,你觉得就算我把真相告诉她又有什么用?”
已经魔障,周嘉麒点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个酒杯,他逐渐察觉出何光耀言语中的异常,说:“你找人跟踪许轻宁?”
“怎么?”
“要不然你怎么知道她要报复你?你未卜先知?”
但如果何光耀确实找人跟踪许轻宁,他就应该知道自己和许轻宁的关系,刚刚看何光耀的反应,他显然什么都不知情。
一时之间,周嘉麒只觉得哪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纰漏,看向何光耀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深沉。
里面包含着许多的怀疑,何光耀用手指戳着面前的酒杯,有些诧异周嘉麒敏锐的洞察力。只是自己该怎么说?他曾经经历过一次?还被许轻宁害的非自杀不可?
何光耀面上保持一贯的冷静,过了片刻,他才笑出来,说:“可能是因为我活的太过谨慎。当年即便我无意要害死许轻远,但他确实因我而死,如果要说我曾经得罪过谁,那人又在世,那么除了许轻宁,我不觉得还有谁。”
“何光耀,你谨慎到让人恐惧。”
语气中有些感叹,何光耀笑,说:“你可以离我远一点。”
“那怎么可以?我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让我一见倾心的人。”
说话间,他脸上的笑容就变成了从前的那种样子,略带点不正经,彷佛什么都不被他放在心上。
还说自己谨慎过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一样戴了一副漫不经心的面具在脸上,不愿旁人看出他真实的性格。
不说话的何光耀让周嘉麒时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沉默了片刻,他站起来,说:“走了。”
“去哪里?”
“吃饭,说了这么多,我已经很饿了。”
何光耀点头,说:“想吃什么?”
“都可以,关键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何光耀其实很不喜欢听到别人说出这种动听或肉麻的情话,但因为对方是周嘉麒,他也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周嘉麒有轻微的胃病,喝了这么多酒,又被何光耀自己腹部上狠踢了一脚,此时站起来,只觉得那里隐隐作痛,他看着何光耀的背影,不由得加快脚步从身后一把将他挽住,见何光耀一脸疑惑的朝他看过来,他做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说:“光耀,我伤势严重,需要你的搀扶。”
说话间,他差不多将自己挂在何光耀的身上。
想着自己刚刚那脚确实用力过猛,因此何光耀也没有说什么。
从那间酒吧走出去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恢复如常,好像是到了这种年纪才知道诉苦没用,很多的事,你可以抱怨,可以发泄几句,但最终,这一切的问题依旧需要你自己解决。
只是有的事堆积在心里太久,当你把倾诉给某个人听到时候,心里那种沉重的感觉会因此减轻不少,何光耀是,周嘉麒是。
看着周嘉麒脸上略显明媚的笑容,何光耀想,他说不定也和自己一样,第一次把这种话说给别人听。
相比较那种追求与被追求的关系,两人间的相处模式更像一对不错的朋友,不过多询问对方的隐私私生活,见面的时候也能随心所欲的聊天。
何光耀不觉得自己短时间还能接受谁当自己的恋人,所以这样刚刚好。
“何光耀,若是许轻宁对你做了什么事,到时候记得一定要告诉我。”
两人刚上车,何光耀就听见埋头系自己安全带的周嘉麒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有些玩味,说:“怎么?你要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