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谦墨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那股火气，“顾世恒，我是个男的，你看清楚。”

“我没瞎，视力很好。”顾世恒很认真，他望着苏谦墨的眼睛，“我早就知道你了，从我妹妹那里看到的照片。”

“你是变态？”苏谦墨毫不客气地回望回去。

“呃……应该不是吧。”顾世恒揉了揉头发，“我好像有些唐突了。”

“呵呵，知道就好。”

“嗯……我不怎么会说话，但是我们是一类人，我昨天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了。”顾世恒看上去有些丧气，他抿了抿嘴向后退了两步，“有什么想问的，就来找我就行了，我先走了。”

“等一下。”苏谦墨额头上渗出了汗，“你说什么一类人？”

“你说呢？”顾世恒笑了笑，“别逃避啊，喜欢男人这件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苏谦墨听他说出来并没有害怕，却是有些震惊的，由此一说顾世恒的一举一动他多少就能够理解一些了，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顾世恒会知道。

顾世恒已经走远了，苏谦墨却是被他搅得一点胃口也没有了，他是有些混乱的，他从来没有遇见和他一样的人。当他知道自己喜欢上男人以后曾经也上网查过，可是网上那些图片让他一下子丧失了继续下去的勇气。虽然顾世恒来找他，但是他也不想去求助些什么，有可能的话他也不想跟这个人有任何交集。

之后苏谦墨就跟顾世恒断了联系，期末考试的阴云笼罩在高中校园之上，度过了及其紧张的两天，高中的第一个学期就这么结束了。

今年的冬天似乎异常的冷，苏谦墨放了假就是每天窝在屋子里。于言枫是腊月生日，以前过生日的时候苏谦墨没有送过什么东西，就是找一些朋友吃顿饭就可以了。但是这次苏谦墨却很想送点儿什么给他，他也顾不得矫情不矫情了，却不知道送男生应该送什么才好。

于言枫已经打了电话说已经订好了饭店，这次要大办一回，请的人很多。苏谦墨原本想要给秦皓打电话让他陪自己去，可是又想起来秦皓生日那会儿自己什么都没给，这回又拉着他去选礼物有点过意不去。

苏谦墨想索性就自己去得了，他刚把衣服从柜子里掏出来穿上，手机却响了，顾潇打过来的。

“苏谦墨，干嘛呢？”顾潇那边有点乱，一听就是在外面。

“没事儿，闲着。”苏谦墨有点纳闷，顾潇从来没给他打过电话，这回打电话不会是有什么事儿吧。

“出来陪我逛街，我想买件衣服。”顾潇说的那么理直气壮，苏谦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确定是让我陪你逛街？”还是给你提东西？

“你怎么那么多话啊，快点出来。”顾潇报出了一个商场的名字，离苏谦墨家很远。

他想了想既然去商场逛说不定能看到合心意的礼物，正好就给于言枫买了，苏谦墨答应下来，打车过去了。

刚一下车就看到坐在商场门口冷饮店里的顾潇……和她亲爱的大哥顾世恒，苏谦墨突然产生了扭头就走的冲动。

顾世恒手里拿着烟，见到苏谦墨来了，火速掐灭了。顾潇推开门跑出来，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洋装，活像一只火烈鸟。顾潇没有戴眼镜，头发似乎也离子烫了，垂在肩膀上。

苏谦墨没有进去：“你哥怎么也在？”

“……”顾潇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为难。

“不说我走了。”

“别啊。”顾潇抓住他的胳膊，“我哥说想见见你。”

“想见我让他自己给我打电话。”苏谦墨简直要抓狂了，这个人简直阴魂不散，跟个背后灵一样。而且他看顾潇的眼神就知道，她绝对已经知道自己和顾世恒的事情了。

“别生气啊，我哥说上次把你惹的挺不高兴的，所以才让我联系你的。”顾潇小心地陪着笑，“我哥要给你打电话，你估计听他说一句话就挂断了。”

苏谦墨冷哼了一声，他向门口望去，顾世恒已经走了出来，他的个子很高，至少一米八。苏谦墨根本不想跟他站在一起，简直是自取其辱。

“苏谦墨、潇潇，站在风口多冷，去店里吧。”顾世恒看了苏谦墨一眼，克制着没有表现出过大的热情。

顾潇拽了拽苏谦墨的袖子，苏谦墨率先进了店里，店员过来点餐，苏谦墨只要了杯咖啡。他不喜欢吃甜的东西，看着顾潇盘子里的牛奶蛋糕就觉得甜的腻人。

顾世恒主动结账，苏谦墨也不抢着，有人请客，不吃是傻子。

喝了点东西，几人就进了商场。顾潇确实是来买衣服的，她很挑，几乎把服装区转了个遍，这才挑了几件去试穿。

顾世恒和苏谦墨就在沙发上坐着等，俩人是属于不同风格的帅哥，而且穿着打扮都不差，来试衣服的小姑娘都忍不住多看他们几眼。

苏谦墨跟顾世恒没什么好聊的，就算顾世恒知道他喜欢男人又怎么样，自己又不会喜欢上他，什么事儿也轮不到他来管。

苏谦墨已经站了起来，想去配件区看看有没有男生用的东西，领带，皮带，围巾，随便买一个得了。

今天恰逢周末，商场里的人很多，苏谦墨还真的没有单独买过什么东西，他的衣服几乎是杨丽萍全给包了，不过男生的东西也就那几个样式。

“你要买围巾？”

顾世恒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苏谦墨差点儿把巴掌糊到他脸上去，这还有完没完了！

“顾世恒，我告诉你，你以后离我远点儿，这是当着你妹妹的面，别以为我真不敢揍你。”

顾世恒愣了一会儿，他摸了摸兜，掏出烟盒，递给苏谦墨一根。

“公共场所不能吸烟。”苏谦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顾世恒把烟收回去，他其实没有把事情想得这么复杂，也没有想到苏谦墨会这么难搞定。当初顾世恒只是在顾潇的手机里看到过他的照片，当时只是觉得有可能，并不敢肯定。后来顾世恒听顾潇说他也来到了这个中学念高中，这才开始注意起来，顾世恒远远地见过苏谦墨无数次，观察了半年之久这才敢真正地接近他。

“我想你真的是误会我了，我只是打算和你交个朋友。”顾世恒耸了耸肩，“毕竟遇上和我一样的人很不容易，如果你真的讨厌我，我可以不出现在你面前。”

苏谦墨抬起头看着顾世恒，自己其实并不是讨厌他，而是这个人他完全不了解，甚至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你怎么看出来的？”苏谦墨转过头看着顾世恒，他感觉自己的行为举止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他也曾经见过化着妆像女人一样的男人，这让他觉得些许不适应，但是可以理解。

顾世恒转过身子，双手搭着栏杆：“顾潇说的。”

苏谦墨：“！！”

“哈哈，别发火，开玩笑的。”顾世恒笑起来很阳光，有点像秦皓，“你自己没感觉，我开始也只是觉得有可能，后来跟你接触多了就肯定了。”

“什么叫接触多了，我跟你才见过几次面！”苏谦墨觉得简直不可理喻。

“你确实只见过我几次，可是我却观察你很久了。”

苏谦墨叹了口气，果然是个变态，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顾潇已经换完了衣服，跑过来找两个人，脸上带着怒气。

“你们两个人，跑这么远干嘛。”顾潇穿着粉色的短款外套，看起来很是可爱，“这衣服怎么样？”

顾潇瞪着眼盯着顾世恒和苏谦墨，等着他俩的答案，哪知道俩人还没开口，背后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苏谦墨的心颤了一下，他抬起头正好看到了于言枫和一个女孩子向他们几个人走过来。于言枫微笑着看着三人，停了步子，轻声说：“墨墨，你们出来逛街啊。”

苏谦墨点了点头，顾潇连忙走上去介绍：“嘿，真巧啊。于少，这是我哥顾世恒。哥，这个是我们学校的同学，于言枫。”

顾世恒笑着走过去，俩人点了点头，算是认识了。于言枫也有些诧异，苏谦墨怎么会和顾潇在一起，但是想来他们关系一向很好就不再疑心。

“这位是谁啊，好漂亮。”顾潇看着于言枫带来的那个女孩子，又冲他眨了眨眼，“女朋友？”

于言枫赶紧摇头，又有些心虚地向苏谦墨看了一眼：“亲戚家的妹妹，我正好陪她逛逛。”

那女孩看上去很是腼腆，跟大家笑了笑就不再说话了。于言枫走到苏谦墨面前，垂头看着他：“一会儿干嘛去，一起吃饭？”

苏谦墨接触到了顾世恒的眼神，他也想赶快摆脱了这个人，就点了点头。

顾潇有些不满地看着苏谦墨，想要说两句话，却被顾世恒拉住了。

“大家正好都碰上了，不如我请客好了。”顾世恒忽然开了口，连苏谦墨都不得不承认，顾世恒长得太像个好人了，笑起来还特别真诚，一时间实在找不出理由来拒绝。

于言枫也点了点头，顾世恒就陪顾潇去付款，苏谦墨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拽着他走到配件区。

“你看这围巾，灰的好看还是黑的好看？”

于言枫伸出手拿了一条在身上比了比：“你要买围巾啊，我喜欢灰的。”

苏谦墨点了点头，叫来店员，直接开票付了款，接着就把围巾丢给了于言枫。

于言枫傻乎乎地看着他，声音都有些走了调子：“给、给我买的？”

“嗯，拿着吧，生日礼物。”

于言枫呆呆地拿在手里，过了一会儿直接找店员把商标剪了围在了脖子上，又跑去买了条黑的，给苏谦墨围上。

苏谦墨：“……”

“嘿嘿，情侣围巾。”于言枫乐呵呵地照着镜子左右看了看，很是满意。他旁边那个女孩子也忍不住笑了。

苏谦墨更加觉得不好意思，拽了他一把：“你今天又抽什么风。”

于言枫也知道自己表现的太过了，揉了揉头发，终于安静了。顾潇和顾世恒已经买完了东西，顾世恒看到俩人脖子上的围巾微微愣了下神，又看到苏谦墨看于言枫的眼神，不由得了然。

三男两女，皆是青春年少，又都生了一副好皮相，并肩走在街上难免引得路人频频回眸。

五个人找了一家快餐店，六人桌，苏谦墨靠墙坐着，原本打算让于言枫坐在他旁边，顾世恒却横插进来，顾潇坐在了最外面。于言枫只能和那个女生坐在他们对面。

苏谦墨紧挨着顾世恒，一顿饭没吃多少，也没怎么说话。吃完饭众人就散了，顾世恒和顾潇打车回家，于言枫先把那个女生送回去，然后又打车送苏谦墨回去。

“你回去得了，送我干嘛啊。”苏谦墨觉得于言枫实在是太多此一举了，他老是觉得于言枫还把自己当成那个六七岁的小屁孩在管着。

“走吧走吧。”

于言枫也不顾苏谦墨的反对，非要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自己才回去。

第十五章：醉酒

三天后，于言枫的生日宴会。

苏谦墨早早就到了，他跟秦皓半年没有见面，见了面难免有些激动。秦皓跟自己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了，苏谦墨以为他被关到了寄宿学校肯定剃了个光头，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第一件事儿就是背书，连牙都不刷，吃饭手里都要拿着单词小卡片。

秦皓听了苏谦墨的话，表情简直无法形容：“我靠，哥又不是去坐牢。”

秦皓的个子似乎又高了些，皮肤黑了，但是看上去结实了不少，应该是吃了苦。有人过来递烟，苏谦墨一般不吸烟但是也接过来点着了。

众人都坐了下来，于言枫他爸还请了不少人，但是没有在一个包间，学生们大可以自己玩自己的。

“看这排场，于言枫十八周岁生日的时候，还不得把这个大厅包下来？”秦皓笑着坐在苏谦墨身边。

苏谦墨很认可，看来于言枫他爸还是挺舍得给他儿子花钱的，他原本是想去跟郭玉梅打个招呼，但是一直都没有看到她的影子，大约是身子不好就没有到场。

“学习成绩怎么样？”秦皓手上拿着烟，他双目深邃，鼻梁高挺，给苏谦墨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就那样吧，这个班压力大。”苏谦墨的成绩没有初中那时候的好了，但总归跑不了年级前十名，一直维持这个成绩的话，高考考个全国重点不成问题。

“于言枫呢？我都没怎么和他联系。”

“他啊……”秦皓这么一问，苏谦墨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不知道于言枫成绩怎么样，但是肯定好不了。他妈生病以后，他就几乎不怎么学习了，郭玉梅出院以后也不知道他什么情况。

“怎么了，你都不知道了？”秦皓也有些惊讶，“你们俩闹别扭了？”

“没有，瞎想什么呢。”苏谦墨掐了烟，摆弄着眼前的杯子，“就是联系没那么频繁了。”

苏谦墨没打算跟他说于言枫妈妈癌症的事情，这事儿是于言枫的家事，轮不到自己乱说。

秦皓看出来苏谦墨心里面有事情，也没有戳破，于言枫已经走过来坐下了。他围着苏谦墨买的围巾，脸上带着笑。

秦皓忍不住在他后背上拍了拍，又偏过头对苏谦墨道：“我怎么觉得于言枫现在笑起来特别傻。”

苏谦墨笑了笑：“没错。”

于言枫脱了衣服，有些不乐意：“哎，你们两个就知道损我。”

都是十六七的小伙子，比初中的时候战斗力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一群人闹得厉害。苏谦墨等众人敬酒的时候就躲在了一角的沙发里手里端着杯水，有人来就碰一下喝一口。别人都以为他喝的是白酒，直言酒量好。秦皓跑过去伸手一摸，忍不住低声道：“丫的，还是热水。”

苏谦墨连忙把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叫唤什么，给你也来一杯？”

苏谦墨喝了些酒，脸色带着红晕，微垂着双目，那动作颇有些俏皮。秦皓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盲目地点了点头。他就看到眼里的那个少年，缓缓地站起了身子，黑色的毛衣松垮垮地穿在身上，他穿过嬉闹成一片的人群，去给他倒水。

秦皓住校的日子里，差一点就把苏谦墨忘了。繁重的课业，无休无止的挑灯夜战。他真的以为这个人，这个名字已经不在他脑海里了，可是当他看见苏谦墨的时候，他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站在酒店门口，双手插在兜里，一边跺脚一边等着他来，那些记忆如同滔滔江水，铺天盖地。

酒宴过半，男生几乎都喝多了，众人重整旗鼓打算再喝第二轮，找来找去却发现寿星不见了。

苏谦墨没喝多少酒，他早就知道于言枫喝多了，这时候八成是去厕所吐去了。

高档酒店就是不错，厕所装修得跟他家里客厅差不多了。苏谦墨端着杯水打算让于言枫漱漱口，他进了厕所一眼就发现了于言枫。苏谦墨想，这大约就是于言枫这辈子最丢人的时候。

于言枫搂着马桶，那模样比搂着亲爹都亲，整个头都快塞进去了，苏谦墨要是按一下按钮，估计直接连人都能冲进下水道了。

强忍住了掏出手机照相的冲动，苏谦墨走上前去，拍了拍于言枫的背。于言枫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双膝着地，基本就是跪趴在马桶边上。

苏谦墨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赶紧捂着嘴退后几步，差点吐到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