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眯着眼，将休搭在他肩上的手拿开，冷声问道，“为什么你会睡在这里？”

醒来以后就看到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这对D的冲击非同小可，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在床上，而且原本打开的隔板现在也关闭了，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休趁他睡着时……让他睡到了床上，D心里一阵恼怒，劲量忽略这个过程是怎么做到的，更气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最近他的警觉性似乎越来越低了。

休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从床头拿起遥控器，按下指令后，在他们面前的衣柜自动打开，放置服饰的架子伸到他们面前，休认真地看了那些服饰一眼，从里面挑了两套，将其中一套递给D，说道：“暂时先穿这个吧。”

D没有行动，他还在在意自己和休睡着一张床上的事实，“如果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休扯嘴笑了笑，“你忘记了你的工作吗？我的饮食起居都会交给你，这样的贴身保护自然是不能少。”

“那也不需要睡在一张床上。”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D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个时候的模样简直像个耍赖的孩子。

休抿着嘴忍着笑转过身，没有多大诚意地回答，“我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的。”不会给你抓到任何把柄。

休没有避开D的意思，背对着他开始换衣服，D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休露出精壮的身躯时，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开了。

休穿好衣服，站在床边看着D，对方沉默地面对他，没有打算要起来的意思。

“机舰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要离开斯理星。”

D身体一颤，眼中有片刻恍惚，离开斯理星么，低着眼，思绪有些复杂，他已经有十年没有离开过这里了，开始的几年里他拼命的提高自己的能力，后来作为杀手出现，将那些该死的人一个一个的了结，可是现在家人的仇还未报，就要离开么，想到这里就让他心里很不甘，可是……这是他答应休的条件，他必须兑现承诺。

看到D眼中的挣扎，休心里很不好受，他明白D的顾虑，也正因为明白，才更觉得心疼，漆黑的眼眸中闪过狠厉，那些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关于报仇的事情，你不需要想那么多。”

D抬眼，冷讽道：“什么时候，斯理的上将也关心起这些事情了？”

休的表情却没有半分玩笑，认真地注视着D，轻声说道：“我不想看着你因为那些人，那些事，让自己做这些不喜欢的事情。”

“不喜欢？”D冷笑一声，“我从未觉得这是让人讨厌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割开那些人喉咙的那一刻才是我这十年来最开心的时候。”

休伸出手想要触碰他，那张布满冷笑的脸庞让他觉得很刺眼。

D撇开头，拿起床上的衣服走进隔间，展开隔板后在里面迅速地换好衣服，眼中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两人走出别院的时候，外面已经站着警卫队，他们受命保护休，看到休的时候，齐齐向他行了军礼，休抬着头没有多说一句话，径直坐进车子，D坐在驾驶座上，目光朝着远处看了一眼，这才启动车子朝前行驶。

警卫队的车子紧随其后。

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快5点钟，路上陆陆续续经过一些车子，狂欢一夜的贵族们终于拖着疲倦的身子各自回家。

蛀虫。D的心里冒出这一个词，目光始终盯着前方。

在别院里交谈以后他们就没有再说过话，D刻意不去在意休眼中的情绪，他的人生早已没有回头的筹码，在这十年里他不会永远这样天真下去，以前他无法理解那些毫不犹豫背叛父亲的人，可到了现在，他心里竟有些理解那些人的想法，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为了生存，只是这代价却要由佩内洛普家族去承担。

D握紧方向盘，那些所谓的权力之争，对于他来说就如天方夜谭一样让人无法理解，正因为无法理解，所以他才用最直接的方式了结他们。

“接下来你要打算怎么做呢？”

休的声音传来时，D的表情有些恍惚，他低着眼，显然没有想到休会这么问。

休在车座后面透过后视镜望着D的眼睛，再一次开口说道：“你应该清楚，只靠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报仇的，即使杀了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人，有些人你还是无法碰触，甚至不能动他分毫。”

“这是我的事情。”D粗着声音低吼，心里却明白，休说的没有错，有些人无论他如何布置也没有那么轻易就可以夺他的性命。

“不，如果你死了，我会很麻烦。”不等D发怒，休目光认真地与他对视，“我想让你站在我身边，你的愤怒，你的仇恨全部交给我。”

D冷着脸，“你不要忘了，你也是这一部分。”

“我从未否认过。”休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D再次陷入了沉默，他心里有些明白休说这番话的意思。

过了许久，D开口问道，“你要什么？”

“待在我身边。”

“我已经答应你了。”D狠瞪了他一眼。

休侧着头，“这是你和我定的约定，我要的，是我和你定的约定。”

“这有什么不同？”D的眼中闪过烦闷，他向来不擅于这种文字游戏。

“期限。”休的目光里透着光，不容许D闪躲继续说道：“我要你永远待在我身边。”

“……为什么。”出乎意料的这一次D没有发火，表情甚至过于平静。

休眯了眯眼，漆黑的眼眸如深邃的潭，光影掠过他的脸庞，眼角的伤痕有些发白，俊美的轮廓有几分僵硬，他很轻地吐出几个字，“我不能再失去你。”

D嘴角一撇，冷笑一声，“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维拉，我只希望你能明白，你在我心里从未变过。”

“可你已经变了。”D厉声说道：“所以，不要妄想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并不打算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只需要你这一个承诺。”休眼中毫不掩饰的透着希翼。

D盯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车子要进入机舰平台的时候，他才说道：“我拒绝。”

第五十三章：寒冷的人

维都已经进入深冬，无论是遨游在太空的机舰还是星球上的居民区都处于停滞状态，在这个季节里是无法进行生产的，就在这种艰难的时刻，前往斯理的军队将来自七霖的物资源源不断地运送进来，这对于维都的子民来说无疑是一颗定心丸——充足的物资也表示这个冬季他们可以安然度过。

尽管这是侵占而来的物资，但是对于维都的子民来说却是光荣的象征，也是父辈们教给他们的生存之道。

“殿下。”侍者手里拿着一张清单，身后跟着一群仆役，每人手里都拿着或抬着一些东西，上面用白色的布料遮掩着。

卢卡面对着窗外，在这样的严冬，所有人都竭尽所能的获取热量，然而卢卡此时只着一件素色的袍子，发白的肌肤裸露在外，侧过头，俊美的脸庞带着让人不敢逾越的冷漠和高贵。

侍者低着头，举着清单说道：“王派人送来了一些东西，请殿下过目。”

“放进仓房。”卢卡看也不看一眼便吩咐道，那些平民百姓视若珍宝的物品在他眼中没有任何价值。

此时外面正在下雪，鹅毛大雪寂静地落在地面上，从窗户上看去，天和地似乎都要融为一体，混沌不清，庭院里的雕像覆盖着厚厚的冰雪，比起往日沉闷的石头，此时倒显得灵动许多。

“他们去了多久了？”卢卡没有改变姿势，微微举起手，站在一旁的侍者连忙上前为他斟酒。

“启禀殿下，攻下七霖已经一个月了，九霖的战况还不明朗。”

卢卡低着眼，目光落在酒杯里，清澈的酒液荡了荡倒映在上面的面孔残破不堪，扯了扯嘴角，“真慢。”

侍者低着头没有说话，这种事情，他没有资格插嘴。

“可有消息？”

“这一次主将是道格，休·葛罗瑞亚·菲利克斯被派往金地，事情有些麻烦。”

“麻烦？”

侍者身体一颤，低着头不敢回声，卢卡殿下在生气。

“已经一个月了，人在哪里都没有弄清楚，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殿下息怒！”侍者匍匐在地面，宫殿里冰冷的气温让他整个人都要冻僵了，他颤着声继续说道：“派出去的人已经在斯理星还有九霖查遍了，并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外界传闻D已经死了，尸体……”

“那种骗人的把戏，你以为我会相信？”卢卡语气笃定，危险地眯了眯眼，“那个男人不会让他这么容易死掉，莎娃一定在休·葛罗瑞亚·菲利克斯身边，告诉他们，放弃斯理星和九霖，给我盯着金地。”

“是的，殿下。”

卢卡看也不看他一眼，站起身，来在窗前，伸手接住落下的雪花，带着菱角的雪花落在他手中，却没有一点融化的迹象，他的身体比这冰雪还要寒冷。

“告诉他们，我只等三日。”

“属下明白。”侍者站起身，匆匆跑了出去。

宫殿里陷入了安静，卢卡倚在窗边，齐腰的长发随风而动，凛冽的寒风对他来说反而有些温暖，伸出修长苍白的手指，放在胸膛处，感受着心脏缓慢跳动的频率，卢卡双眼朦胧地望着外面。

莎娃……

低声呢喃，透着温柔与残忍的语气，细长的眼眸没有一丝温度，如受伤的野兽一般盯着前方，那里是从未清晰过的天地。

你逃不掉的！

啪！

刺耳的声音突兀的从房子里传来，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休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望着地上破碎的玻璃杯，再看看出神的人，微皱了下眉，朝一旁的肯看了一眼。

肯连忙走了过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休来到那人面前，担忧地问：“有没有受伤？”

D抬起眼，脸上的面具发出一阵银光，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随即低下眼，继续看着地上的碎片，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刚才……是错觉吗？

“维拉……”对上那凌厉的目光，休不悦地抿抿嘴，改口道：“莎娃，你没事吧？”

莎娃是D在前往金地的时候让他们叫的名字，休一直觉得这名字像个女人，不适合D，然而D在这件事情上却难得如此坚持，休心里有些疑惑，但是他并不想惹D不开心，所以也没有反对D的意思。

“没什么。”D的语气有些淡淡的，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肯收拾好地上的碎片，再启动自动清洁器将残留的碎片弄干净，这才无声无息地走出厨房。

金地现在还是夏季，外面的气温高达50度以上，这个时候所有人只要没有必要都会待在室内，而D在这里大部分的时间也都是留在休的住处。

休刚到金地，每天都很忙碌，所以两人自从来到金地以后就没有好好交谈过。

剩下两人的厨房里透着食物的香气，休目光闪了闪，朝前面看了一眼，“今天吃什么？”

“平常的东西。”D回答的很随意，脸上已没有任何异样。

他在这里的职责是照顾休的饮食起居，即使这种工作让他全身不自在，但是因为‘契约’的关系他只能接受休的安排，实际上来到金地以后，因为休工作的关系，他还从未吃过D做的饭菜，就连晚上也常常不能回住处，不过相对的这样的节奏反而让D心里有些放松。

休来到热气腾腾的锅前，表情有片刻僵硬，最后挤出一个笑容，“很有创意的东西。”

锅里的食物就像雨后的彩虹，红橙黄绿青蓝紫全都齐了，只是闻起来不错的气味，看起来却实在——不敢恭维，休不动声色地远离那里，亲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目光看向D，“你刚才在做什么？”

“没什么。”D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转身继续张罗锅子里的东西。

看着他毫无节制地往锅里放盐，休喉咙紧了紧，“今晚上是吃这个吗？”

“这是我的工作。”D说得理所当然，面向锅子时，眼中闪过狡黠。

“……放下这些，我让肯进来，你和我到书房去。”

D无声地转过身，沉静地站了一会，这才来到休面前，他没有忽略休松口气的模样，浅灰色的眼眸在面具下闪过得意，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地跟在休身后。

休走出厨房，肯就站在门外，休一脸严肃地对肯下令，“今晚的晚餐由你来准备。”

肯愣了愣，朝一旁安静的人看一眼，最终点头称是。

休这才带着D离开，不过当肯进入厨房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休的意思了，让那个人进入厨房，真是一场灾难，不……或许他只是还不能接受自己被将军压制的事实。肯这样想着，开始张罗自家将军的晚餐。

第五十四章：生气的理由

休在金地的府邸让人惊叹，比起在斯理星的那座小院，这里的一切更像是他身份的标志，从五米高的护栏一眼望去没有边际，装饰奢华的建筑布满了精密的仪器，这座荒凉地区的府邸甚至超过斯理星皇宫的奢华。

这个传闻中荒凉无物的地方，却比任何一座城市都要繁华，作为唯一允许平民居住的星球，金地的平民居住区里住着来自三维洪荒各国的人，这些人大部分是商人还有难民，他们在这座城市里进行着超出想象的交易，使得这座传说中的荒凉之地变得寸土寸金，也是三维洪荒中最大的黑市交易场所，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这里的一切反而被有心人压制着没有宣传出去，没有人会傻到断送自己的财路，金地无疑是这些人的温床。

现在的金地更像是一座不停运转的机械工厂，处于上风的是居住区，除了平民的居住区休的住所也坐落在这里，下方是工厂和军事区，工厂大部分是加工和制造类，不过D心里明白，这些工厂不可能只会制作鞋子和衣服，在这些正当行业的外表下自然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制作，整个金地处于重兵把守的状态，甚至可以用固若金汤来形容。

当金地原有的领主出来迎接休的时候，D心里明白，所有人都被休骗了，想想看，休怎么可能放弃七霖和九霖那样的地方而甘心来到荒凉的金地呢，有时候D甚至觉得就连来金地的这件事情都是休计划中的一部分，以至于休在来金地之前的几年就开始着手这里的事情，到了今时今日，金地现有的资源足以让他控制一些局面。

这个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让自己走进绝路，真是个狡猾的人。D当时是这样想的。

“你要聊什么？”进入书房后，休一直未开口，D不耐地开口询问。

休深邃的目光落在D身上，过了许久才有些无奈地开口，“你究竟在气什么？”

虽然D对他的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休很明显的感觉到，最近这些日子，D的心情变化，一旦D生气的时候，他就会用一种毫无感情的声音和对方交谈。

“什……什么！”D睁大眼显然没有想到休会这样问自己，他皱着眉，目光凌厉地瞪向他，“你在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生气？”心情却比刚才还要烦闷了，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休没有立即说话，深邃的目光如浩瀚的宇宙一样，深不见底，修长的腿朝前跨了一步，这引起D全身戒备，全身紧绷地怒视对方。

“来到金地以后，你就一直很反常，这让我很在意，除非你在生气，否则我想不出有其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