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那次，整个办公室都不再闲言碎语。

观察着李一凡的表情，没有意外的看见那一闪而过的痛苦。

见李一凡呐呐的说不出话，最后只是看看那个紧闭的办公室，小声说了句：“我走了。”

闫乐乐望着李一凡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不过一分钟，旁边董事长办公室大门就打开。那个英俊的董事长就走到自己桌前，拿走了餐盒和鲜花。

瞥了一眼再次紧闭的红木门，闫乐乐觉得心里似乎有千万爪子不停挠着，弄得连整个办公室据说最有董事长气质的她，都忍不住想要咆哮。可是她却也看得出，董事长这是在等着李一凡心死，但是自己又舍不得浪费那人的深情，于是默默接受那人的好，哎，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S市的冬天很少见下雪，每年冬天的来临，都有经历几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树上的黄叶，好像凋落的特别快。前些天和杜明宇一起吃早饭时还是绿黄绿黄的，经过几场小雨，和寒风的凛冽，就只看到光脱的枝桠直指着天空。 一切变得那么静谧，萧瑟。

走出大楼的李一凡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街景，今天是圣诞节，也就意味着今年再过几天也就结束了。李一凡从不过圣诞节，一来，他并不觉得这个节日在只过传统中国节的自己面前有什么意义，二来，因为开的花店，这一天很忙也没时间过。所以要不是昨夜齐琪给自己送来差不多50个网络订单，他都不会想到今天多送些花给杜明宇。虽然，杜明宇也是把花扔了就是了……

拢了拢身上穿的大衣，李一凡吸吸鼻子赶紧往花店放心走去，S市虽然冬天气温不及北方城市来得低，但冷气混着湿气，零度左右就已经感觉到深入骨髓的冷了，而北方的冬天干冷，零下几十度时也没有这种感觉。要是再再大街上发呆，自己铁定被有些疯狂的海风吹出问题。

圣诞节花店生意特别好，李一凡也做好准备应对这个节日了，因为外送鲜花的量有些大，李一凡让每个店都请了一个临时工，而自己这边齐琪自告奋勇的过来帮忙，也就没有再请了。

从早上忙到下午，两人都忘记吃饭了，要不是王珂打了个电话来，他们都没发现。

“怎么会有什么约会，我也就在忙着花店的事情而已。”

电话那头的王珂柔柔的嗓音说道：“没约会？哎，真可怜，不过我也没有，要不我们工作完就聚聚，吃个宵夜什么的。”

李一凡推开朝着自己挤眉弄眼的齐琪，想了想道：“我这怕是要忙到很晚了，就怕你等不到。”

王珂听了呵呵笑开了“我说才27岁青年干嘛弄得这么拼命？有时候好歹放松放松，排解一下最近的郁闷还是不错的，我6点下班，下班以后就去你那里帮忙，快些弄完不就好了？”

说完也不等李一凡说话，把电话挂断没留李一凡反对的机会。

李一凡苦笑了笑，看看时间都差不多六点了，王珂怕是要不了一会儿就过来了。

瞥向嬉笑看着自己的齐琪，李一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没有吃午饭，和他一起忙来忙去的齐琪自然也是没吃的，大老爷们就算了，齐琪虽然脾气像个男孩子，但也丢不掉本身就是女孩的事实。怎么就感觉自己在虐待小女生呢？

齐琪可不知道李一凡的纠结，她对那通电话比较感兴趣，“老板啊，刚才那电话是谁啊？”说着还用肩膀撞了撞李一凡，挑着眉毛笑得略显猥琐。

“一个朋友，一会儿过来约我们吃饭，”没有理会齐琪状似很有深意的眼神，走到柜台边从抽屉里摸出一包饼干“给，忙得都忘记给你饭吃了，先吃这个垫吧垫吧，一会儿请你吃大餐。”

没有客气的接过饼干撕开，齐琪边啃边说：“大餐就免了，多给我点奖金就好，而且啊，我可不想做你和你那位‘朋友’的电灯泡。”

“那就是普通的朋友，那个给我们送花的王叔的女儿，我俩没什么，她更不会介意什么的。”

看到齐琪甩过来的‘我会信你？’的眼神，李一凡无奈的笑笑：“好好，等会儿她过来，你就知道了。”

不过这一会儿确实没有多久，差不多六点半，王珂就到了，进到花店里就听到齐琪问了句：“请问要买什么花？”

“嗯，我不是来买花的，请问李一凡在吗？”李一凡店里怎么突然多了个店员？

没等王珂想些什么，齐琪就突然冲了过来拉起王珂的手，双手激动地捧起：“原来你就是老板娘？！”

老板娘？乍然听到这个称呼，王珂脸红了红：“不，我不是，我只是李一凡的朋友而已。”

“哎呀，老板娘就不用掩饰了，谁不知道老板对你浓浓的爱啊！”说着拉着王珂就走到藤椅边，乐呵呵的说“请坐，我们老板去送花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不要着急。”

“不，我真的不是，李一凡喜欢的不是我。”

见王珂脸红着极力否认，也不像骗人，更何况老板似乎说过自己喜欢的是一个冰山冷美人？和眼前的小可爱应该是搭不上的，“那不是你会是谁？”

王珂看看齐琪呵呵的笑了起来“是一个，怎么说，特别优秀的人吧。”

被小可爱的女孩笑了，齐琪厚得堪比城墙的脸不知咋的就破天荒的红了，掩饰性的咳了咳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刚才不好意思了，我叫齐琪，是老板的网店店员。”

“没事儿，我是王珂。”

互相介绍后，两人聊了聊还满聊得来，也好在这会儿没有顾客买花，让两人就李一凡的暗恋对象问题探讨了一番，当然王珂隐去了杜明宇的名字和性别。

不一会儿，李一凡就回来了，见两个人在店里聊自己的事情聊得火热，出声打断了她们：“不要背着我说我坏话啊，我再把这边的事情做完就关店门吃饭去吧。今天这个节日怕是饭店人都很多，很难等到位置。”

三个人忙到七点一刻，今天准备的大量鲜花就全部卖完了，收拾收拾，李一凡带着两个女孩往她俩都想吃的海底捞进发了。

果然，圣诞节人就是多，店里人都满了，本来想换个地方的，王珂说是这时候怕是哪家店都人满了，也就不再麻烦去跑，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总算得以慰藉自己此刻饿的要命的肚子。

一点不顾形象的齐琪使劲的扒拉着肉，王珂叫她这种不要命的吃法，赶紧给齐琪递水，：“慢点吃，这是怎么了？”说着看向对面坐着的李一凡。

李一凡干咳了一声“嗯，忙过头了，忘记吃饭。”接到王珂鄙视的白眼，李一凡他也是饿得极了，刚才不觉得，这会儿就饿得难受。也不再说话默默低头啃自己碗里的食物。

等到最后，他们三人居然吃下去差不多够六个人吃的份，王珂自己吃的相对很少了，大部分的食物都是齐琪和李一凡解决的。

吃饱喝足，齐琪也就有时间到处看了，在和王珂等着自家老板结账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看到李一凡鼓鼓朗朗的衣服兜。

等出了店门，就问道：“老板，你衣服里装了些什么？该不会是从人家店里顺了些东西吧。”

瞪了眼齐琪，然后瞧见王珂也一脸好奇的望着自己，说道“怎么可能嘛，也没什么，就是刚才送花时路过一家店买的东西。”

“买的什么？给看看呗。”

拍开齐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李一凡也懒得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俩回去。”

见老板不想说齐琪自然不会追问，只是到处的看着，闲不下来。

李一凡看她这个样子不由得担忧，按齐琪的这性子能找到男朋友？看她一个大学女生，居然在圣诞节不去约会，肯定没有男朋友。齐琪长的还蛮好的，就是性格脱线一点，不过在计算机专业几乎的男生的班级里，怎么说也会吃香，咋就成了这样？

内心感叹却被齐琪的惊呼打断，“老板，珂珂，你们看，前面那个刚下车的男人长得好帅！比老板还帅多了！他旁边的女人也好好看！”

李一凡顺着齐琪指的方向看过去，却在下一瞬间变了脸，王珂自然也看见了正朝着他们方向走过来的人，偷偷看了看李一凡，王珂拉了下身边还在惊叹的齐琪。

齐琪也是知道看情况的，见自家老板明显傻了的样子，还有王珂示意的眼神，立即闭嘴了。

杜明宇，杜明宇，杜明宇！李一凡死死的盯着那个越走越近的人，心脏跳动也越来越快，看到挽着杜明宇的手，和杜明宇亲密贴着的女人，一股酸楚不停的翻涌。杜明宇还是那么有气质，依旧一丝不苟的穿着却掩盖不了那种魅力，反而更加吸引人。

杜明宇是李一凡见过穿西装最好看的人。

这些天心里千遍万遍的叫着杜明宇的名字，想着他的事情。看这人一点也不接受自己送过去的早餐，难受得无以复加。明明每天早上送早餐过去，他俩也就相隔不过一个办公室，但是却像离了好远……

痴痴的看着走了过来的杜明宇，李一凡忍不住低声叫了那人的名字。

但是在杜明宇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和他擦身而过。

放大的眼睛彰显着李一凡的不敢相信，呆立在这个位置就不再走动。前几天还可以欺骗自己，杜明宇其实是太忙，没有时间来找他。他总是在想，他要再对杜明宇好一点再再对杜明宇好一点再再再对杜明宇好一点 ，也许杜明宇哪天接受了他，可是现在这明显的忽视，让李一凡头觉得心都停止跳动了。他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忽略。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痛苦心情。不甘心地，一次又一次去确定。

所以当齐琪试探性的说：“他们，他们进酒店了……”的时候，李一凡转身跑了过去。

望着李一凡的背影，齐琪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旁边一脸担忧的王珂，“珂珂，怎、怎么办啊？”

王珂其实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想，抓住齐琪的手就跟着跑了过去。好歹，好歹多个人陪着李一凡也是好的。

只是当她俩赶过去时，就只见李一凡抓着杜明宇的一只手，满目的悲伤近乎哀求的说：“杜明宇，如果，如果你也能接受男人的话，如果要找一夜情，可不可以，找我，不要去，不要找别人？”没有责问，没有激烈的情绪。那仅仅是低姿态的哀求。

第19章：杜明宇

杜明宇是最早的80后，出生于80年，正好因为第二年计划生育政策，他也就是家里唯一的孩子。

其实母亲告诉过他，他应该还有一个妹妹或者弟弟的，只是因为父亲的工作而没有了。

他的父亲是B市一个位置不错的官员，长相帅气年轻有为，多少人奉承讨好的对象。而母亲是全职家庭主妇，温柔美丽专心照顾父子两人。在外人看来，这是很让人羡慕的家庭，年幼的杜明宇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慢慢长大，进了小学后他也渐渐看懂了一些东西。

母亲每天总是等着父亲回家吃饭，一直一直等着。可是仅仅少数时候可以等到，其他时间父亲不是在办公室吃了，就是不想吃。杜明宇看得到母亲看见父亲回家的喜悦，也看得见父亲淡淡回答的敷衍。

每次班里女同学，难受地向好友说前一晚父母吵架的难受，杜明宇都会愣愣的想，要是自己父母也吵架就好了。是的，要是吵架的话，那个家就不会冷冰冰、压抑无比了。

父母从未吵过架，应该说，他们彼此间几乎都不说话。

杜明宇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在温柔的母亲偷偷哭泣的时候，用还很稚嫩的手帮母亲拂去眼泪。那时候的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哭，隐约明白是因为父亲，但是父亲对他和母亲很好啊，虽然平时不准时来家，有时候甚至不回来，但是，每次周末都会带着母亲和自己到公园玩，帮他推秋千，把他架在脖子上高高的坐着。

他一边呵呵的笑着，一边朝着背后跟着他们的母亲挥手，每当那个时候，母亲都会笑得很美……

可是，他时间慢慢过去，父亲的官越来越大，来家里送这送那的人也更加多。而父亲呆在家里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问过母亲为什么爸爸这么久不回家，刚上初中的杜明宇还是小孩心性的有些抱怨，母亲摸摸他的头说：“你爸爸很忙，他很爱你的，只是没有时间。”

杜明宇望了望母亲，不再说话。

在一次父亲连续一个礼拜没有回家，只是偶尔打个电话过来时，杜明宇忍不住在下午放学的时候偷偷跑到父亲办公的地方。

只是当他偷摸的跑到父亲独自的办公室，却没有见到父亲，想着要给爸爸一个惊喜的杜明宇就躲到半封闭写字台底下，等着爸爸过来吓一吓他。

可是他却等到了父亲和一个不认识女人翻滚的画面。

一直呆呆的透过缝隙看着，一直等到两个人都离开，等到天完全黑了。他才悄悄地摸出办公室，躲过门卫叔叔，浑浑噩噩的走回家。

刚推开家门，还呆呆的杜明宇就被平时十分温柔的母亲打了一巴掌，因为力道侧过去的脸正好看见好久没有回家，此刻坐在沙发上同样很生气的父亲。

脑中蓦然浮现看见的那些画面，在母亲哭泣责问怎么现在才回来时，杜明宇哇的哭出声音，牢牢的抱住母亲大声的哭了起来。

母亲显然也被他突然的哭泣吓坏了，连忙抱着他翻看他身上“怎么了，明宇，不哭不哭，妈妈错了，妈妈不是要打你，只是现在都晚上十点了，我打电话给谁谁都说不知道你在哪里，你平时都是准时回家的啊，妈妈这是急坏了，啊？”说着说着也抱着杜明宇哭了起来。

后来当母亲问他到底怎么这么晚才回家，杜明宇支吾的说是偷跑去打游戏忘了时间。父亲听到这就骂他不好好学习，只知道玩时，杜明宇淡淡的看了父亲一眼，没再说话。

后来的日子里，杜明宇也习惯了没有父亲在的家，随着时间推移，杜明宇越来越沉默，他也越显得比同龄人成熟老练。高一时候父亲直接带着女人来到家里，杜明宇也只是淡淡的打了个招呼，什么也不说。

每一次父亲都会带不同的女人回来，每一次杜明宇都静静安慰哭泣的母亲。

长大了，他也渐渐从旁人或者亲戚的闲言碎语中听到些东西。父母这是一段不该有的婚姻，当年外公势力很大，又很疼爱自己女儿，在杜明宇母亲爱他父亲爱得用生命相威胁时，外公用自己的势力迫使父亲娶了母亲，还让父亲当时快要结婚的女友流产死亡。父亲其实是恨母亲的，所以他拼命的往上爬，拼命的超越了外公。现在成功了，就毫无顾忌的带着女人回家。

杜明宇是不想去思考这些事情，因为他觉得这么些时间，他看着不同女人呆在自己家里麻木了，看着母亲的眼里麻木了，于是在父亲又带着女人回来的第二天，轻拍着哭泣母亲后背的杜明宇，淡淡的说了句：“妈，和他离婚吧。”

可是，当时的母亲说了什么？杜明宇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抹了抹眼泪，带着无限留恋的微笑望着杜明宇，

“明宇还小，还没有遇到真正喜欢的人，等你遇到了你就知道那种爱上一个人，你就知道，此生除了他，你的眼里啊，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人了。就算他不喜欢你，就算他恨你，你都想要和他呆在一起，想要和他拥有更多的交集。哪怕，哪怕再疼痛，只要他愿意给你一个笑容，一切都无所谓了。”

这句话，到高三母亲病逝时都一直在杜明宇耳边回响。望着母亲的墓碑，杜明宇轻声的说了句：“妈，你好傻，你深爱一生的男人最后都不愿意多看你一眼。”

深情？那是什么？我杜明宇此生不会需要的。

后来高三毕业的杜明宇，没有选择因为高中参加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而被看中的美国H大，反而选择独自到S市F大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