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长 上——五百人中第一仙
五百人中第一仙  发于:2015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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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太疼了!浚衍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下,但惩罚似乎还远远望不到头。终于忍不住把手放在后腰上,掌心向上摊开,想挡又不敢,只是虚摆出一个动作,无助地“呜呜”哭起来。

庭年看看那个小脑袋瓜儿,暗忖道:这孩子知错后挨打,原来竟是这个样子的。明明疼痛难忍却还是配合乖觉的模样,比起他胡搅蛮缠的哭喊讨饶,不知道要让人心疼不舍多少。陆大人想着,巴掌就没了立场和气势,但随即又为自己的心软生气。

于是斥道:“哭什么?还委屈你了?”

浚衍被吓坏了,他从没见过哥哥这么凶神恶煞的样子,拼命摇头,扭头红着眼睛看庭年:“不委屈,可是……疼……”

这才不到一半儿,小东西已然哭成了泪人。可庭年不想让惩罚因为孩子的眼泪就变成儿戏,更害怕会让衍衍觉得,服软示弱就能得到宽待。如果那样,那么他之前所做的一切,还有衍衍挨的这些疼,就都会变成无用功。

要不就放过,否则,就必须一次打怕他。这是陆大人的原则。

于是再度扬起手掌,狠心继续。

却每一下,都觉得自己的手臂有千斤重。

浚衍被庭年那一声呵斥吓得噤了声,痛呼每每想要冲破喉咙,他都狠狠咽回去。挨打还不能哭,这可真是为难坏了小孩子。腰被哥哥的大手毫无温柔可言地紧紧箍着,屁股上还有另一只在上下翻飞,他疼得抻直了腿,臀肉绷紧成一团,抓着锦被的手指,骨节青白。无处发泄的疼痛直逼得他一颗心满打满撞的尽是酸涩的惶然。

庭年捏捏那两瓣泛着血点儿的绷得死紧的小屁股,“放松,深呼吸。”

孩子依言照做。含着眼泪,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尽力放松快被他自己绷成一杆红缨枪的身体。庭年安抚地捏他的后颈,却不经意瞄见他抬起胳膊,蹭了一把眼睛。一瞬间,只觉得像是当胸挨了一记闷棍。巴掌,是无论如何都再也挥不下去了。他在小家伙屁股上揉了两把,掌心的厚茧蹭在肿胀的皮肤上,疼得衍衍立马一个激灵。

孩子都乖乖趴着让你揍了,你自己却不忍心,这算怎么回事儿?陆大人莫名其妙地想起一句话:慈母多败儿。下一刻就险些被自己气背过气去,于是又不甘心似地甩了两巴掌,道:“起来吧。”

浚衍回头看了庭年一眼,确定哥哥没有要扶自己的意思。于是撇撇嘴,背过手去先把搭在腰上的袍子放下去,遮住那个让他羞耻的火烧火燎的红屁股,才撑着手臂爬起来,在庭年面前站好,顺带着抹了一把挂在下巴颏上的泪珠。

对于这小东西的眼泪,陆大人的防御能力几乎为负。他没原则的心软到底还是让一次好端端的训诫失了该有的功效,使他对自己生气无奈到极点,因而表情便十分不善。而这只传达给浚衍一个讯息,那就是哥哥还在生气。

小家伙这下真是委屈了——他犯了错,可是都认打认罚了,还要他怎样?那么疼的巴掌,难道就因为他哭了几声哥哥就要这样不依不饶地摆脸色给他看?浚衍这小脾气一起来,当下便又在跪伏在榻上,袍子下摆一撩,露出红彤彤的小屁股翘在庭年身边,道:“哥哥不必生气,衍衍犯错哥哥只管打够,衍衍再不出一声便是。”

庭年本来惊异地盯着他动作,一听这话,气得拿起刚被扔在一边儿的板子抽了他两下。

“你这是知错的态度?白挨了这疼是不是?哥哥是因为生气才打你?”

庭年没收住力道,结结实实的两板子疼得浚衍一下子反手护住屁股,跪坐在脚后跟上,却愣是咬着嘴唇里的嫩肉不哭不叫,只瞪着庭年。源源不断的泪水在眼眶里聚集,顺着未干的泪痕蜿蜒而下。

看着那张涕泪横流的惨白的小脸儿,金刚钻也要化了绕指柔,更不消说陆大人这颗心,它根本就是块儿不中用的玻璃,被那带着控诉的眼神一震,哗啦啦地碎了一地玻璃渣渣。庭年这下可真是彻底没了脾气,他扶起浚衍,手臂在他腰间一横一使力,孩子便跌在他怀里,受过责罚的小屁股刚好悬空在他两腿之间。

感觉到怀里的孩子还别扭地僵挺着身子,庭年简直哭笑不得,给小东西擦擦眼泪,又捏捏他下巴,道:“得了,你还委屈上了。瞧瞧你说的那话,好端端的人都要被你气出脾气来。若有下次断不会再这样便宜你,任你嚎破了嗓子,该挨的也一下都不会少,可听见了?”

浚衍转转眼珠,想明白了——他哥那是在跟自己怄气呢,气自己被他哭得心软狠不下心教训人,才凶巴巴地吼他。心思一通透,身子也倔不起来了,软在庭年怀里肆无忌惮地哭起来。

“呜呜呜……哥哥那么凶,我以为哥哥都不心疼我了……”

不心疼你?不心疼你早打得你哭都哭不出来了。庭年心里骂着,嘴上却没停下哄孩子:“心疼!不心疼你还能心疼哪个?得了,快别哭了,是哥哥不好,跟自己生气倒是吓着你了,以后哥哥注意。”

这话倒把浚衍说得不好意思起来,自己犯错在先,却还让人温言软语地哄,于是在庭年领子上蹭了蹭眼泪,懦懦道:“哥哥,我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不自作主张地以身犯险了,若再有下次,累哥哥受伤难过,便是被哥哥打断腿也决不敢委屈。”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急忙继续解释:“刚刚也不是因为被哥哥打就委屈,是、是太疼了,哥哥又不准哭,才……”

庭年被他信誓旦旦的保证逗笑了。打断皇帝的腿?!莫说他舍不得,便是舍得那后果他也承担不起啊!再说,浚衍那点儿小心思他哪里会想不到,便揉揉孩子脑袋,安抚下他羞于启齿的话。

庭年任孩子在自己怀里腻歪半晌,才扶着他在榻上趴好。浚衍这会儿疼得慌,可再不想扮巧装乖惹哥哥心疼。他该得的惩罚,实在没道理挨完了又去流泪撒娇,那等同于抱怨哥哥心狠手辣,于是只默默把脑袋埋在软枕里。

适才挨完打亵裤还未及提上,庭年掀起他的中单下摆后一眼便看见那堆叠着层层巴掌印的小屁股上,最后被狠抽的两板子,重叠的部分已经变得僵紫。药是不能上了,否则血管加剧扩张淤血随之加重,只怕会疼得更厉害。庭年心里玩命地抽疼起来,暗恨自己大意失手,赶忙去端了凉水来给他冷敷。

冬末里的水还是刺骨得冷,可当那方浸了冷水的帕子盖住屁股时,浚衍却只觉得十分舒坦。他扭扭身子,拍着眼前的位置回头叫庭年:“哥哥坐过来!”等庭年不明所以地照做了,他又蚕宝宝似的拧了两下,蹭到合适的地方把小脑袋枕上哥哥的大腿。

庭年无奈地看他,拍着他后背哄道:“你先一个人趴会儿,哥哥去打热水来给你擦擦身子,嗯?”

浚衍抽出一只被他压在胸口的手,探到后腰一摸,刚刚出的汗已经消下去了,也不觉得黏腻难受,倒是这样枕着哥哥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干脆也不说话,直接两手一圈环住庭年的腰,用无声的动作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哥:不准走!

庭年嘴角的一丝笑容里满含无边的宠溺,他摸摸孩子的头发:“疼坏了吧?对不起,哥哥打得重了。等明日里淤血散开些了再上药,先暂且忍一忍。”

浚衍摇头:“衍衍该打,哥哥打得对,就该让衍衍狠狠疼一次,才能死死记住再不敢犯。”

“衍衍不恨哥哥?”

小家伙抿了下嘴唇,对于庭年,他虽然有时觉得委屈,却真真难生丝毫愤恨怨怼的情绪。即便庭年的惩罚会带给他体面全无的羞耻和疼痛,但因为目的并不在此,那样亲密的方式反而能让他感觉到哥哥对他的疼惜和爱护。在哥哥面前,他只是个小孩子,不必怀疑犹豫,只需放心交付。他又摇了摇头,小声道:“哥哥待衍衍,怎样都是全心全意,衍衍知道的,怎么会恨哥哥。”

陆庭年向来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有海一般的胸怀。可他此时却懊恼地发觉,自己的心,已经被这小家伙磨蹭得像是一条月下泛着银光的小溪流,一路上翻卷著名为感动和愉悦的细碎温柔的小浪花,欢快地流淌。

浚衍抬头看了看,从庭年的表情里准确无误地读出了后悔和心疼。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索性晃着小屁股嚷嚷起来:“帕子热了,陆侍卫快给朕换个新的。”

庭年“呵呵”笑着拍他脑袋:“又淘气!”却还是重新将帕子浸了水,小心翼翼地给他覆在伤处。

浚衍又大喇喇地指使着庭年将水盆放在床头,这样他既能枕着哥哥又不耽误换帕子,多好!

小东西美滋滋地赖了半天,突然想起什么,问庭年:“哥哥不准我以身犯险,自己却瞒着我揽了罪责还受了伤,不该罚么?”

庭年一愣,这小东西,居然还惦记着这个?“该,那明日哥哥去刑部……”

他话还没说完,浚衍就撑起手臂瞪他。小东西已经知道他哥要说什么了。又是去刑部?去刑部干吗?又要去领廷杖?明知道这是他的痛脚,还故意踩过来!简直坏透了!要不是他现在屁股疼,真是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哥。

庭年看小东西一下子红了眼眶,知道玩笑开过头了,赶忙赔礼:“好了好了,哥哥错了,衍衍说怎么罚吧,哥哥都听你的,嗯?”

浚衍气哼哼地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又枕回哥哥大腿:“罚你以后都没有轮值没有休沐,时时伴驾,而且朕不会给你涨俸禄!”

庭年“哈哈”笑了一阵,拿这小宝贝没辙,应道:“嗻,罪臣领旨谢恩!”

浚衍哭够了,自觉地把板子递到哥哥手里,他做了让哥哥这么伤心的事,不挨顿打自己心里都说不过去。

既然浚衍表了态,庭年也不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孩子该教训的时候他自然不会包庇纵容。可是适才浚衍一番话让他的心瞬间柔软起来,温存似水,哪里还舍得在这时候挥板子?

他接过板子,在小家伙诧异的眼神中扔到一边儿。他得先跟孩子谈谈。

“衍衍觉得,自己为什么该打?”

“哥哥为我受伤,我却辜负了哥哥的用心,让哥哥难过。该打。”这事他每每想起来都愧疚得想狠狠扇自己两巴掌,因此道歉的话说出来没有半分忸怩犹豫。

衍衍的回答证实了庭年的猜测,让他颇感无奈,这孩子怕是要钻进死胡同里去了。

庭年隐约感觉得到,衍衍跑来请打大抵是因为自责内疚,可他对于自己犯的错究竟认识了多少,庭年不敢断言。庭年会动手,但决不是因为衍衍让他难过,更不是为了平复这孩子歉然悔恨的情绪,而是他确实做错事。衍衍若挨,便要让他挨得明明白白,牢牢记住自己的错,以后再不敢犯。否则两厢白费气力。

“哥哥当时……确实有些伤心,这不假,” 看小家伙闻言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陆大人赶紧把人拉着坐在腿上,抚着后背安慰道:“但那更多的只是一种遗憾的释义,遗憾自己的力量太薄弱,不足以让你完全信赖,遗憾明明是想为你好,却用错了方法适得其反。而此事哥哥做得也有不妥之处,你并不知情,只是无心之语。何况,你我二人相处,有误会摩擦也再正常不过,难道哥哥这样不讲道理,因为这个就要打人?”

衍衍看着庭年温和的侧脸,不自觉地就把脑袋枕到人家颈窝里去了。哥哥要打人的时候还这样温柔,真是要命!

这孩子,自己在训话呢,他居然神游天外,陆大人不满地捏了捏那个坐在自己大腿上、大半悬空的小屁股,命令道:“再好好想!”

“唔……我隐瞒哥哥?”

“这不算。你做事有自己的考量,于公于私,哥哥都不要求你事事坦白。但是哥哥给你个底线,任何事,都不得以身犯险,不得有违公理常伦,不得有负社稷黎民。否则做错了照样要挨罚。继续说!”

挨打前还要乖乖细数自己罪状这种想想就觉得天都要塌了的事,若放在以前,这小东西只怕早就要耍赖使小性子了,偏偏他此刻被庭年揉搓得半点脾气都没有,只得听话道:“我跟哥哥撒谎。”

“嗯,这算一条,念在这是第一次,二十下。”

第一次还二十下?浚小衍怨念地打量哥哥的脸色,拼命想看出点儿能讨价还价的蛛丝马迹。

庭年板起脸瞪他一眼,“还有,接着想。”

浚衍垂着脑袋绞手指,他知道哥哥是在等他承认盗银的错,可他就是不觉得这事办得不应该,于是声音里带了些委屈:“这事衍衍没有错。那些人,贪污朝廷银两,搜刮民脂民膏。哥哥不是说我可以自己做决定?那我盗了他们的银子给受灾的百姓,有什么不对?”

陆大人叹气又叹气,这孩子怎么总是抓不住重点呢?

“是,你可以。但哥哥的底线是什么?衍衍,你要知道,你是皇帝,一言一行都可能会让事情的发展走向一个未知、不可控的局面,所以决计要不得丝毫侥幸冒险,你可明白?”

浚衍将哥哥说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恍然大悟。不得以身犯险!且不说他深夜里出去会不会遇上刺客歹人,若是此事走漏出去,被朝堂上的有心之人得知利用,只怕会是一场轩然大波——善良美好的初衷将被刻意埋没,而行鸡鸣狗盗、遮遮掩掩、辱没皇室之事却会被无限放大。轻则,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重则,也许就会演变成对皇位归属的你争我夺!

他终于看到了自己荒唐可笑的自以为是,终于真正明白,他辜负的,究竟是哥哥怎样的用心——哥哥揽下罪责,不仅为他扫清障碍让他得以有的放矢,更保全了他的颜面威望。而盼他能引以为戒的廷杖,对战友兄弟的狠心惩处,那些他看得见、看不见的妥协让步,哥哥费尽周章,却只是因为担忧他的安危!

这样的认知给予他巨大的惭愧和动容,无言以对中,只想放声痛哭。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再次搂着庭年的脖子,哭得几乎喘不过气。他不知道,哥哥竟然是如此这般把他放在心尖儿上疼着护着的,这样接踵而至的甜蜜幸福让他甚至来不及伸出手去接就已经晕眩,却又带着些对得而复失的惶恐和慌张,因而格外楚楚得令人生怜。

庭年知道他这是想明白了,也不再说话,只拍着他的背,静默地陪伴。

浚衍狠狠发泄一通,又捧着板子站在庭年跟前。

“衍衍知错了,以后定不再让自己陷入险境,请哥哥责罚。”

庭年却没动,只问道:“上次挨过板子,哥哥就告诉你,再犯要翻倍,还记不记得?”

浚衍倏地瞪大了眼睛,仿佛没听懂一般,呆愣愣地看着庭年, “可是,我这次带了侍卫的。”还带了二十五个呢!

庭年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着这孩子应一句“记得”,他便好顺着训斥几句。谁知他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怒气,却被这半响才憋出的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一下子就轻轻松松地搅得烟消云散了。他僵了一下,明明是该板起来脸骂人的时候,却只想把这孩子揉进怀里笑叹他的逗趣可爱。无法之下,只得顺过浚衍手中的板子,拽着胳膊让他侧身立在自己跟前,抬手在他屁股上抽了一下。

虽说是自己讨打,可面对疼痛,逃躲是一种本能。小东西跳着脚、揉着屁股向后退了几步,看着庭年的眼神又带上几分不自知的委屈。

“还敢辩?这是带没带侍卫的问题吗?我看上次是没打疼你是不是?”

疼的疼的!浚衍摇着头又蹭回庭年身边:“哥哥别生气,是衍衍错了。哥哥说的话,衍衍都记得的。”

看着浚衍一副快被吓哭的小模样,庭年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维持住此刻色厉内荏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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