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笑着点头，看着她们离开，尽快将嘴里的食物咽下。

人流量多的地方对方不能动手，但不意味着自己就是安全的。

理查德就着奶茶咽下最后一口食物，看着广场对面的小巷口站着的黑衣人，眨了眨眼，起身拖着已经止血的腿进了商场。

理查德的裤腿上满是血迹，但商场人挤人反倒没人注意到这点。

二黑见理查德看到他后转身进了商场，这才慢吞吞掏出手机跟里面的人说了声，接着推了推墨镜，戴上露指手套，扛着自己的爱枪大摇大摆的便进去了。

自从知道有那么一个胖子出了本书叫什么笔记的那个，里面有个角色跟他扮相很像，自从两年前那么一次被几个女生要求拍照，二黑就再也不用担心什么要怎样将自己的爱枪拆开塞到什么地方去……

真是一件让人心身愉悦的事情。二黑墨镜后的眼睛笑弯了，冲着给他拍照的姑娘们一个灿烂的微笑，进了商场。

真枪和道具枪还是有差别的，但由于正巧逢周日，商场三楼正好有场小型漫展，保安也当二黑是来参加的人，便随意扫了眼便放行了。

二黑还在这儿慢吞吞的走，便突然听到前方一阵惊呼，人群簇拥着一起向前涌着，二黑眯了眯眼，扛着枪挤开人群向着聚集点快步而去。

艾恭轻轻抖腕，眼睛盯着分析天平的示数，将药匙上的药品抖落在称量纸上。

“七十八毫克……过了！”艾恭见示数迅速接近七十八毫克，连忙停止抖动的动作，结果还是过了。

“多少？”艾桂楚在存放药品的冰箱找着要用的液体药品，听到艾恭声音，开口问道。

“0.0883克……”艾恭无力道。

“超过误差范围了，重来。”艾桂楚头也不抬。

艾恭叹口气，将称量纸上的药品倒回瓶中，嘴中嘟囔着：“第四回了，重称了四回了……”

艾恭平日里做的教学实验动辄就十几克，最少都是0.1克的样子，从来没有做过毫克级反应，因此现在称量这些物质，一不小心就超出十几毫克。

小心翼翼的抖落药品，终于是称了个0.0793克，在误差范围内，药品终是进了反应管。

两支反应管已经分别贴了序号，是艾桂楚名字的首字母-实验记录本页数-反应序号，艾桂楚给艾恭细讲了讲，便是放手让艾恭做。因为之前艾恭在实验室主要是过了些柱子，点一点板，开反应还真是没有过。

艾恭既小心有小激动的将药品按序号加入。等艾恭将所有固体药品称量完并且加入反应管时，艾桂楚已经将液体试剂准备好，并且将微型注射器取了出来。

“现在要做的是抽真空，然后充氮气，大概是要三抽三充。”说着艾桂楚将两支反应管支管口分别接上橡皮管，然后打开真空泵，道，“记得将支管的活塞打开，抽气时打开速度要慢。”

说着，艾桂楚慢慢拧开活塞，耳朵可以听到真空泵发出“克拉克拉”的声音。

“这是证明管身中有气体，等声音消失了便可以拧开第二个三孔活塞。”说着艾桂楚转动活塞，听着真空泵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概一两分钟，便可以充氮气。”艾桂楚伸手揽过站的有些远的艾恭，环住他的腰，道：“转换成氮气的时候活塞转动速度要快，这样一瞬间进入的氮气可以将管身上的固体粉末吹到管底。”

艾恭轻轻挣了挣，没有躲开，这才伸手推开艾桂楚，道：“桂楚哥，当时说好了不动手动脚不是么。”

艾桂楚惋惜的放开艾恭，垂眸看了看艾恭毛茸茸的发顶，然后伸手转动活塞，瞬间听到“咻”的一声充气声。

“当你慢慢转动活塞的时候便听不到这样的声音。”艾桂楚道，一阵儿后，打开另一个的活塞。

接下来是单调的三抽三充，艾恭双手只在通风橱边上，看着艾桂楚动作。最终，艾桂楚将支管口的活塞关闭，然后将三孔活塞关闭，取下反应管，道：“将标签纸准备好，接下来添加液体反应物。”

添加液体反应物便是用微型注射器从橡皮塞注入反应管，微型注射器竖直朝下，将液体滴到管底，然后按着扎针的地方将针拔出来，用标签纸将针孔贴住，就像是护士给病人拔针一样。

然后加入的是催化剂，最后加入的是溶剂，用的是加长针头（前文中有提过），转着针头将管身冲一遍。

接着便是用封口膜将管口密封。

前面还好，到最后这步，艾恭一见艾桂楚拿来封口膜脸上表情就变了，还好戴着口罩不是很明显，只是明显感觉自己脸热了起来。

而这艾桂楚像是没看到一样，故意将封口膜递给艾恭，手把手的教艾恭缠着封口膜。

因为是艾桂楚从背后环着艾恭，握着他的手缠着管口，看起来就是将艾恭抱在怀中一样，艾恭一手被艾桂楚包裹着拿着管身，一手被艾桂楚捏着延展着封口膜……

等将两支反应管密封好，艾恭便是已经可以在脸上煮鸡蛋了！不是说被艾桂楚抱在怀中害羞，而是密封缠绕管口的动作实在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艾桂楚破天荒的没有继续逗艾恭，只是叫了他一起将反应管放在室温情况下在磁力搅拌器上搅拌二十来分钟。

等待的二十分钟，艾桂楚让艾恭将通风橱收拾了，将该关的仪器关掉，二人便是无事可做，大眼瞪小眼了。

正常情况下，这时候一般是在处理以前的产物或者洗仪器。可艾桂楚刚回来，没什么产物要处理，除了这些微型注射器也没有仪器要洗，这微型注射器每支只要反复抽放乙酸乙酯六次以上，用吹风机吹干便可以了。

统共没花十分钟就处理完了这些东西，艾恭因为尴尬也不主动开口，艾桂楚又因为闷骚恶趣味而看着艾恭闷笑，实验室气氛很是怪异，除了通风橱的响声便是没了声音。

因此，手机铃声显得格外突兀。

“小恭，小恭恭~小恭恭接电话啦~”孙伪娘风骚的声音响起，艾桂楚脸上稍变，却见艾恭看也不看他掏出了手机走向实验室外。

艾桂楚看着艾恭的背影，没有跟出去。

“你说……真的？”艾恭眨眼，听着对方的讲话，身体渐渐僵住，声音也不由停了下来。

“……知道了。”艾恭干涩道，拿下手机，挂了电话。回头看了看实验室。

从这个角度。艾桂楚刚好被通风橱挡住，艾恭神色晦暗的看着艾桂楚的方向，半晌才调节好了心情走回去。

第41章：回国

艾桂楚察觉到艾恭回来后便有些不对劲，可又不能问出口，只好继续操作，带着艾恭将反应放进了反应炉，二人这才是开完了反应，回了休息室。

将一次性手套口罩扔掉，洗手，脱掉实验服。艾恭坐在电脑桌旁，等着艾桂楚开口吩咐。

“吃午饭吧，这个实验要12小时。”艾桂楚换上便服，道。

闻言，艾恭抬头，道：“桂楚哥，我还有事，就不跟你去吃饭了，先走了。”

艾桂楚动作停滞住，知道自己逼得太紧也不好，便点了点头，走到艾恭身边，抱住他吻了吻他的额头，将艾恭送出了地下停车场。

艾恭接到的电话是唐宁打来的，告诉他肇事人已经伏法，让他宽心。而他父母则是这次事件的牺牲品。

唐宁的意思，便是说艾桂楚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却还来招惹他……

艾恭皱了皱眉，看了看已经重合的表针，回了宿舍。

正如唐宁所说，有人在宿舍等他，只是……

“你怎么会在这儿？”艾恭皱眉，看着坐在他椅子上的不速之客。

理查德一腿血的坐在那，面色猝然。

（理查德英文）

理查德听不懂艾恭说什么，但能猜个大概，道：“十分对不起，那不是我的本意。”

理查德说的很慢，艾恭听得很艰难，听懂了个大概，英文道：“我不会原谅你，我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理查德眨了眨眼，叹了口气，站起身：“很抱歉，我走了。”

艾恭看着理查德转身，拖着血迹斑斑的腿，微跛。

艾恭嘴唇紧抿，看着理查德走出宿舍门，自己跌坐在地上。凭什么，他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来道歉，这种事，是道歉能解决的么？

就算道歉了，父母也还是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理查德是被人送到这里来的。送他来的人不是扣押他这方的人，看起来也不是艾恭这边的人。

对方只说能将他送回国，问他有没有要求。

理查德想了想，此行最对不起的，恐怕就是莱顿的小情儿了——孙铭宇不算！他俩的帐可是要慢慢算清才行。

当时二人都在商场，就站在人潮中，理查德本来也就无路可走，倒不如试试，索性此时只剩一条命了。

理查德提了要求，便是被对方伸手扎了一针，倒下去的时候似乎听到了周围的惊呼。

醒来的时候自己便已经在了宿舍，腿上似乎已经被包扎过，但子弹仍是没有取出来。

正打量着带他来的人在哪儿，宿舍门便开了，正是莱顿的小情儿。

对方见他却是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单纯的反感，理查德心中苦笑，听着对方用蹩脚的英文下着逐客令，说着不解释道歉，心中不知为何生出种无力感。

不是他下的命令，但却的确是他的人办的事……

那人就在门外等着他，是个二十刚出头的东方男孩儿，一个娃娃脸。除了当时问他的话，再没开过口。

被领着爬上了高高的楼顶，风吹着发丝浮动，理查德靠着围栏休息着，看着娃娃脸道：“你们是哪一方的？”

娃娃脸没有说话，连头也不回。

说起来，娃娃脸倒是有些像孙伪娘，个头，气质。看着装扮，脖子上还带个项圈……

理查德苦衷作乐，道：“你妈贵姓啊？”

不料这话像是捅了娃娃脸的痛处，娃娃脸回身便是一个横踢，理查德因为腿受伤的缘故躲避不及，被踢中了小臂，当下抱臂痛呼。

“断了断了，断臂了怎么办？”理查德道，顺着墙面坐下。

“等。”娃娃脸终于开了金口，脸上表情却依旧平静，丝毫没有显出对理查德的不耐烦。

理查德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又看看一脸冷峻的娃娃脸，消停了——那还是他么……

“你是天朝人么？”理查德问道。

娃娃脸不理理查德。

理查德继续道：“诶，我觉得你们天朝人太不友善了，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就将我给关了起来，还不好好送饭……”

“闭嘴，来了。”娃娃脸皱眉，道。

理查德收声，顺着娃娃脸的视线看过去——

一望无际。

“……啥？”

大概是实在烦了理查德，娃娃脸道：“直升机。”

理查德眨眨眼，难道是要坐着直升机回国么……

娃娃脸也不看理查德一脸蠢样，听着轰鸣声越来越大，面上的神色终是软化了一些。

直升机降落下来后，娃娃脸便拽着理查德上了直升机，自己扯过耳塞戴着，将理查德绑在了座位上，对着驾驶员点了点头。

理查德：喂！有你这样对待伤员的么？

直升机降落在城郊，小型私人客机便在那跟广场一样的停机坪上听着，娃娃脸指挥着人，将理查德送上了客机，便跟着理查德一起走了。

理查德看着坐在自己身边闭目养神的娃娃脸，想了想，道：“谁给的报酬？”

娃娃脸眼皮轻颤，开口道：“只是兴趣，无关钱财。”

理查德思量许久，没有想出是谁，又道：“你的上面是谁？”

娃娃脸睁开眼，无悲无喜的看向理查德：“费奇金。”

听到这个名字，理查德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对方怎么会因为自己这种小人物而出手。

“别自作多情，King只是喜欢与卫双对着干而已。”娃娃脸道，没有将理查德家族花大代价请他出山的事说出来。

理查德有些不能理解，毕竟他不是很了解他们这些恩恩怨怨的。

不过理查德也不想多想了，他到底也累了，就算他身体素质再好也该垮了，何况他常年待在实验室里……

理查德打了个哈欠，稍稍动了动中弹的腿。许是对方给他注射了镇痛剂，腿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胀胀的感觉，有些不适，但是可以忍受。

理查德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睡了过去。

“……丢人了……”二黑垂头丧气，站在张凯面前。

张凯恨铁不成钢，但由于二黑毕竟不是他的人，也只能刺激两句，道：“你怎么没把自己丢了？”

二黑也知道是自己的不对，没有顶嘴。

想了想，张凯也不好在说什么，道：“看清对方是谁了么？”

“唔……说起来还真是比较眼熟……”二黑回忆道，“感觉小小的，白白净净的，不爱说话，身手狠辣，口音有些伦敦腔……”

张凯开始还想起来是谁，但不知思维扩散到了哪里，一个人影浮现在脑海里，越想越心惊，道：“脖上有个项环是不是？”

二黑眯了眯眼，点头：“黑色的。”

张凯面色严峻，道：“你去联系闵扬吧，让他小心些。”

见张凯神色变了，二黑问道：“怎么？那人我们认识？”

张凯微微颔首，道：“江小鱼，King身边的那个。”

二黑眨眨眼，二话不说去联系自家老大了。

孙伪娘吃完早餐没待一会儿就走了，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张凯收拾。张凯倒是已经被卫双锻炼出来了，不觉得什么。

只是此时人走楼空，张凯站在茶几前便发起了呆。

King……插手了啊……

孙伪娘搭着专车，半路去了趟警察局看了趟齐少杰，说了两句话便抛下看着他脖子上痕迹正追问的齐少杰回了学校。

回了宿舍才看到艾恭在，孙伪娘想起艾恭的事，蓦地反应过来，理查德也是半个凶手，不觉心虚起来。

这种感觉很怪，明明自己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却觉得十分对不起艾恭，孙伪娘扔了许些年的良心突然自己跑回了家，使得孙伪娘有些不适应。

“……小恭？”孙伪娘试探的叫道，看着艾恭团在椅子上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心中有些发憷。

艾恭回过头，见是孙伪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伪娘啊，才回来？”

孙伪娘感觉更不妙了，点点头。

艾恭目光落在孙伪娘颈间，随即移开，转回头，道：“吃了么？”

“嗯。”孙伪娘应道，“你呢？”

“吃了。”艾恭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柔和，带着些诡异，道，“桂楚哥做的。”

孙伪娘眨了眨眼，凑近艾恭，道：“小恭，你怎么了？”

“嗯？我很好啊。”艾恭道，“桂楚哥真是一个‘很好’的人呢！”

“很好”一词很是重读，让人不免有种对方在说反话的感觉，可偏偏对方表情又是那么真挚，没带丝毫戏谑。

孙伪娘心中的不妙感更加扩大，将艾恭肩膀扳过来，道：“小恭，看着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