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虚空就如菜市场一般乱糟糟的，然而却仍旧是寂静无声。

86、天梯

不管虚空中剩下那四十八个人到底怎么样，言曜拉着言玥仍旧坚定的直直往前走，不急不缓。

而当言曜感觉到时间已经过了一刻钟的时候，绝大部分人都乱了。整个虚空布满了疯子。

所有进来这里的人都摸不着头脑，紧紧是看到言曜和言玥在往前走，发现没有什么明显的提示后也就试探性的寻了个方向走。从来时那个点，四面八方都有人走，也有七八个或缓慢跟随或快步追赶言曜两人。不过不管任何人都不是傻呵呵的埋头往前冲，一边走一边将四面八方的人的情况收入眼中。

然而在这片虚空中，璀璨迷离的繁星成了刺眼，宽阔无垠成了无头苍蝇，死寂无声更是要逼疯人。

没有起点，没有终点，没有尽头，没有变化，没有答案，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紧绷住，越绷越紧。

小心翼翼朝着四面八方走的人渐渐失去信心，脚步开始迟疑了起来，团队内部也出现了分歧，甚至原本紧紧跟在玄天宗后面的仙霞宗与殷国的几个神选者调转方向，朝着言曜的方向快步走去。

而分别朝着三个方向走去的玄天宗、武极门和天山派的领头一边脚步不停的走，一边各自交换眼神，做出夸大的口型将信息传播过去。作为副领队的明远同样一边跟随着队伍一边看着周围的情况，注意力更是多多的放在仍旧不急不缓的言曜身上，眉微微蹙起。

明远一边走一边思索着言曜的一举一动，总有一种摸到边缘但是却怎么也突破不了的窒息感。不过不等明远继续思索，他敏锐的感觉到一直领头朝前走的严傲楠慢慢开始迟疑起来，虽然脚步没有停住，但是明远非常敏锐了解到他师弟的心思。

如果是在平常或者其他地方，谨慎是好事，感觉不对停下来思索看看情势也是由必要的。然而这次是不同的，明远又看了看渐渐消失在星辰当中的言曜和言玥，想到父亲们在来之前的叮嘱——相信你的直觉——明远觉得他应该相信他的直觉。

即使是他现在都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严傲楠脚步略微迟疑想要停下来的那一刻，明远推了推他，带领着其他略显迟疑的弟子们继续前进。而被推了一把的严傲楠愤怒的看了看明远，虽然脚步并没有停顿但是显然的，他的迟疑已经转变成了反抗。

天山派的汤峻熙早转变了方向跟在言曜的后面，保持着和他一样的路线和一样的速度前进。跟着他们的还有同样处于辰国的两个小门派炼器宗和泰阳门以及游侠和他的小跟班小少爷。毕竟，不管修真世界对皇权多么嗤之以鼻，但是现在的凡界江湖中皇权始终还有它的威信。即使是天山派跟着辰国皇子走，也并不会受到多的责难。

不过天山派可以这样，武极门和玄天宗就完全不可以，毕竟一个是禄国一个吴国。

武极门在外人看来就是一群没有耐心的暴力武夫，当然事实上也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这么说，整个崇武的禄国大部分都是暴躁的武夫。不过这群武夫却还算正常的按部就班的走。

经过慌乱和迷茫后，全部人都按照自己选定的方向用大家的方法一直朝着某个方向或快或慢匀速前进，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糟糟的画面终于被有序前进的画面所替代。

不过，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全部人都还在走。按照着言曜方向走的几个急性子游侠甚至早已经超过漫步的言曜，却仍未发现任何不同，简直就是在无垠的星空，好似怎么走也不可能离开这个逼疯人的静谧天空。

有序走的人们已经失去了走出去的信心，全都迷茫的看着言曜和言玥，除了机械的走着脑子完全成为一团浆糊，各种念头冲进脑海，眼睛却全然盯着言曜两人。

凝固静谧的空间充斥着暴躁。

下一刻，疯狂占领了这片空间。

言曜和言玥突然间在这片空间消失了！

十几个紧盯着言曜的人在他们消失的那一刻来到言曜所站的那个点，疯狂的站在那里，好似那里就是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大门一般。

不过，就算最终华煜祺最终得到言曜所站地方的所有权，他仍旧是一无所获，从来都是高高天之骄子的华煜祺简直要疯了，不管他怎么找都找不到任何异常。最终那二十几个跑来寻找门的人无功而返之后，只得按照之前的路线继续前进，毕竟将言曜两人离开之前那几个动作联想一下，大概也了解了。

空间又变得有序起来。

下一个消失的是玄天宗的明远几人，他们的离开对所有人都是一个鼓励，当然对一个人来说，那是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华煜祺阴沉着脸埋头继续朝前大步走去。

下一个接连消失的是天山派和辰国那两个小门派和游侠几人，剩下几个一直匀速前进的也接连消失，原本恐怖的静谧星空又慢慢空旷起来。

言曜和言玥两人手拉着手漫步向前走，刚抬起脚的时候还在星空当中，当脚踏下的时候却又变成了青翠的草地上。

“这是……？”言玥迷茫的抬头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阶梯，听着周围动人心弦的群鸟和鸣，青翠的草地，繁花似锦的花丛，茂密的森林，全部充满着生命的气息。让经历了寂静折磨的言玥轻松了许多。

“或许是让我们爬上去吧！”言曜遥遥的看着好似无穷无尽的天梯插、入云霄，淡淡的说。

“对了弟弟，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一直走就可以离开那里？”言玥疑惑的看着从进来有有些不太对劲的言曜，急忙问道。

“因为似曾相识。”言曜一边朝着天梯底走一边淡然的说道，“曾经我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中成功炼心，之后顺利升到仙界。”

“那这个天梯？”言玥惊讶起来。

“炼体！”言曜皱着眉站在天梯第一个阶梯前面，转头认真的对言玥说：“我不清楚这两关为何出现在这里，但是我可以说，这个星空比我之前经历过的简单了非常多，天梯也或许如此。只要咬牙坚持就可以了，记住，一定要坚持到顶端。”说完，言曜就踏上第一层。

刚踏上天梯，言曜就感觉到身体迟钝了好几倍，体内蛰伏在各处的灵力也跃跃欲试，缓慢的动了起来。

笨重的身体加上不受控制的灵力，言曜没走几层都感觉到吃力。转头看了看下面的言玥，他也是埋头艰难的往上爬。

当明远出现在天梯不远处的时候，言曜两人已经爬了将近一百阶。遥遥的看着言曜两人像小蚂蚁一般在朝着高耸入云的阶梯往上爬，刚因为听到生命声音而放松的明远立刻紧张起来。其他定力不如明远的甚至都开始倒吸一口气。

经历过那片足以让人发疯的星空，再看到蜿蜒而上的阶梯，所有人想到的不是“啊好简单就是爬楼梯而已！”而是生出“天啊又来什么来折磨我们啊！”。

“我们先打坐休息等小师弟，然后一起爬。”明远看着仍旧在天梯底端缓慢向上爬的言曜，严肃的说道，“看辰国七皇子的样子，这关应该比之刚才更加艰难，大家不要掉以轻心，先休整完再去。”说完就带头盘腿打坐休整。毕竟虽然在星空中没有消耗多少体力，更遑论灵力的消耗了，然而精神上却紧绷到崩溃边缘。

在这个充满着鸟语花香的草地上，明远紧绷的身心都放松起来。

不过下一个出现在这块土地的并不是明远以为的天山派的人，而是一群精灵。

当精灵们踏上了这片犹如天堂一般美丽的草地，全都虔诚的朝着不远处的森林跪拜着，祈祷着，欢呼着。

在精灵们虔诚跪拜的同时，一群典型的西方大陆的魔法师们和斗气战士们也依次出现。接连的，矮人们，妖精们，幽灵们，各种妖兽魔兽们依次出现在这片草地。

不过不管哪个种族，当来到这片土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全然都是激动。

自然的，不管是哪个种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深植每个心中，东方人站一起，西方人站一起，矮人们一起，精灵们，各种各样的妖精们，还有珍珠白一样飘荡的幽灵们，开了心智的妖兽们，魔兽们，各自站在一块。

这个时候，矛盾出来了。谁先上天梯？

众人抬头看了看缓慢往上爬的言曜两人，决定将他们先记下。

“你们已经有两个人在上面了，所以你们应该在后面。”暴躁的矮人急冲冲的说。

“我们先到，自然先上去。”明远谦和的笑着说道，语气里却透着坚定。

“既然没有上天梯，那我们就在同一线上。”珍珠白但是身体凹凸有致的绝世美女幽灵飘过来，一边风情的撩着头发一边说道。

“有什么可争的？反正也难得很，谁第一上去还能第一个进入神府的？笑话！”纤细的美丽少年翻了个白眼嗤笑道。另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少年调着眼角眉梢同样嗤笑起来。

不过他们嘲笑他们的，其他人争他们的。最后，还是人族第一上去，第二个是性急的矮人们，然后是幽灵，精灵，妖精和魔兽妖兽。不过等他们踏上天梯，都没有任何心思在别人身上。

所有生物都完全不能适应沉重了几倍的身体和不受控制蠢蠢欲动的灵力。

87、天梯

远远走在前面的言曜已经不复之前的轻松，随着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他承受的压力以及灵力的波动更加倍，并且更多的还有心神恍惚。这是言曜许久不曾经历过的。自从他开始踏上了修真之路就不曾享受着心神恍惚，顶多是冲击关卡以及雷劫而产生的心魔。而现在，言曜感觉到好似回归到凡人的身躯里，恍惚的精神总是不自觉的四散飘向各种地方。

这个时候，刚开始进来听到的远处传来让人欣喜的百鸟齐鸣的优美声音现在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而鸟儿鸣叫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在脑海中回荡着，在言曜脑海中就犹如钝刀缓缓折磨着他的神经一般，让人疯狂。很少有情绪波动的言曜这时烦躁的无以言表，怒火更是高涨。

一声清啸冲天而起，传遍天梯，震惊整片天地。

但是那些鸟儿却像是不受影响一般，继续叽叽咋咋。

不过吐出浊气的言曜却平静了下来，抱元守一。即使是这个好似回归到身体最初状态的凡人身躯并不能完全驱逐杂念，但是却也提醒着言曜，不要受到影响。保持着步伐均匀，即使是再累也不停滞。虽然对于这个言曜不能确定，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必须的。

不停着爬着，言曜恍惚间回忆起当初作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提时代，他无忧无虑的活着，那是他短暂美好的时代。后来的巨变及至被带到修真世界，每一步都走的艰辛，走的烦闷，走的艰难，走的痛苦，但是不管怎样，他总是走着，总是走着。

恍惚间，沉浸在回忆的两人没有注意到，随着后续修炼者们争先恐后的加速往上爬，他们两人的优势渐渐消无。不多时，第一个体格高大的男人沉稳的超过言曜，不急不缓的朝上爬去。见第一名换了人，紧跟在后面不远的也稍微提高了一些步伐，接连的言曜两人就被赶超过去了。

看到接连超过自己的身影，言曜就好似没有看到一般，面容沉静不急不缓的超着往上爬。而言玥却好似的看了看，皱着眉仔细辨别了一下，恍然发现所有都不是人类修士。处于领先地位的是应该是身居半人半兽的兽人，他的父母之一肯定是高阶神兽，不然就靠着有着人类血脉的身体不会让大汉那么轻松并且有足够的信心领跑。剩下一部分是身形高挑的精灵和矮小强壮的矮人，至于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越跑越快？难道问不到里面的火药味和噼里啪啦的电流么！

蜿蜒而上的天梯直耸入云，没爬一个阶梯都感觉身体更沉重了一分，而每隔一千阶梯都会让身体截然不同的变化，言曜已经爬了一千八百九十一个阶梯，而第一个大汉已经踏入了第一千九百九十九阶。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抬头看着那个大汉，眨也不眨，生怕漏掉什么信息，就连不问外物的言曜也抬起头。

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汉沉稳的抬起左脚，踏在第两千阶上，身形顿了顿然后不自然的抬起右脚，有些僵硬的踏上。下一刻，大汉剧烈的晃动起来，整个人肌肉大力的蠕动着，恐怖之极。这个时候后面传来一声毛骨悚然的尖叫，言曜猛地回头一看，处于长长队伍中段的一个黄衫少女站在第九百九十九层阶梯上动也不动，面容惊恐的尖叫着，下一刻一道紫黑的天雷忽然出现，顷刻间将玲珑女子劈成了灰。

这个惊人的变故震惊了所有人，跟在女子身后的两个应该是同门的男子就呆愣在那里，然后两个人突然间就消失不见。在前面应该是师兄的人脚步不停皱眉往下看了看，发现那两个人突然出现在天梯最底下，正惊魂未定的呆愣喘气，然后才回过头继续往上爬。他是这个门派唯一的一个备受瞩目的天才，只是为了门派才带着这三个明显好运才来的人。现在他一个人也轻松自在，抬头看了看直耸上天的天梯，可以确定上面肯定有神府的大门。眼睛带着坚定，继续低头朝上爬。

这一幕接一幕的在众人心中留下深刻的阴影，这次是来真的了。不像第一关，现在想来真的像是儿戏一般。

所有人心中一凛，脚步不停继续看着领先的大汉。

原本大汉正在致命的第两千阶梯上缓慢挣扎，所有人心中都明白，如果大汉过不去他必定灰飞烟灭。有希望这个一看就极为强大的大汉身陨，也有希望大汉成功过关为他们开路的，不一而足，但是所有人都从未想过做一些小动作。在这个完全不知道规则而且全无反抗之力的天梯上，动作越少越好。

而犹在挣扎的大汉却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成功了。而诡异的是，大汉拼着一口气前倾着身体顺势踏上第两千零一阶梯之时，大汉的头上突然生出一对龙角。随着大汉拼着力气慢慢往上爬，扭动的肌肉上一片一片的坚硬鳞片慢慢覆在了身上。

所有人都被大汉这个样子都镇住了，一些从未踏入修炼之途的神选者比如纤弱的琴师和歌女，震惊的看着，不知所措，不过也知道不能停。一些聪明有阅历的修炼者却若有所思的看着大汉。

“那个大汉果然是兽人吧！父母一方还是神兽，是黑龙？”言玥凑到言曜耳边低声说道。

“或许是四爪黑龙，所以即使掺人类的血脉还能让大汉有足够的实力轻松爬上来。”言曜点点头说。“或许大汉生下来就是兽身，接触到稀薄的灵气后身体权衡之下才让人类血脉占了上风。现在化元期巅峰如果在平常的时候冲击金丹，身体的血脉会慢慢苏醒。这是凡人界对凡人的保护。”

“原来是这样！”言玥恍然点点头，他还以为是那个大汉幻化的人身，不然的话兽类只有达到化神期才能修炼出人身。“不过为什么他现在开始变成龙身了？”前面的大汉眼看着身上的鳞片越来越多，但是脚步却越来越轻松。还以为天梯是按照着各自承受的极限量定承受的压力，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

“或许……”言曜思索了一下说，“一千阶梯是回归，回归到最初的身体状态。两千阶梯或许是激活，激活身体内深藏的血脉，但是也可以是未来。不管怎样，都要记住守住本心，记得要拼。初始的修真者与天争与地斗才步入了修真大道，永远不能忘了这股气。”

说完，言曜敛目收神，踏上了两天梯。

下一刻，言曜好似来到了粘稠的泥浆地一般，全身上下都被紧紧吸附，甚至连血液骨髓都被紧紧吸附，原本被压制着就如同凡人一样的力量也消失无踪。随后，汹涌而来的就是剧痛，深入骨髓的剧痛铺天盖地而来，将言曜给扑到。身体的每一寸都翻滚着，似成相识的疼痛让已经失去了意识的言曜下意思的按照着某些记忆自主的运转灵力。一次又一次的，蜕变着。

但是脚步却从未停止。

跟在后面的那些人自从得之每个关卡不能通过的后果—灰飞烟灭—之后，所有人都分出一部分心神看着面前的人，特别是在经过两千阶梯的时候，看着他们每次通过时的痛苦模样，看着他们通过后每上一次阶梯明显的蜕变，惊恐之余更多的是迫不及待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