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小市民 下——缘何故
缘何故  发于:2015年0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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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峥翻了个白眼,女人们的话题总和他格格不入,他早已见过章泽的模样,现在好奇的便只有章母一个,对那些年龄不年龄的他倒是意见不大,现在一家人最担心的便是对方的人品问题。

章母下车时看到如此多的卫兵还有些忐忑,然而类似的场景她在张家也不是没见过,忐忑便也只是一瞬,很快就过去了。李长明拉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语调温柔:“别怕,我在这呢。”

两个人四目相对,气氛一时甜蜜不已,章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将目光挪开,忽略心底钝钝的不舒坦。

勤务兵早就在车刚驶入院子的时候便通传完毕,一家人都颇有些紧张,老爷子脸上笑眯眯的,多少年没尝过的忐忑滋味今儿又提了上来,棋也不下了,端着壶茶看似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儿,实则眼睛时不时朝着门口瞟。

李家的媳妇这会儿恢复了端庄,何娇思和马秋挤在一块心照不宣地对眼色,两个人看向谢华,谢华还在那诧异李长明的选择,手指头搅在一起,老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稳重。李家的媳妇们没几个生来就是富贵的,老爷子也并非早早年纪就打下了基业,但几十年的富贵生活让女人们把该学的能耐都吸收了差不多,李家上下也就这么个谢华,还保留着以往年轻时的一些做派。

脚步响起的时候,谢华忍不住伸了伸脖子,保养得益的一双杏仁眼骨碌碌朝外头瞥。

“爸!”李长明声音洪亮,率先步了进来,带着一脸的喜色朝屋内扫一圈,对上李长峥的眼神,忍不住咧了咧嘴,“看我把谁带来了?”

他退开一步,将站在身后的女人轻轻的扶了出来,视线一接触到这人,便变得有些傻兮兮。

谢华首先便愣住了。这人个头高挑,体态匀称,骨架生的恰恰好,不动不言时站在那儿便有种清俊的味道。穿着一身她在国内从未见过的裙子,设计和剪裁都是一等一的好,瓜子脸上皮肤不说白皙,但绝对紧致有光泽。一张脸也只在眼角有些笑纹,鼻梁又高又挺括,唇角微勾眼神专注看向屋内的模样,就只让她心中留下一句话——怪不得。

这样漂亮的女人,哪里看得出会是已经四十多还带了两个孩子的?

然而下一刻,谢华的眼睛瞪的越发大了。

李长明将章母扶进屋之后,又特意伸手将走得慢一步的章泽给带了进来,章泽的模样自不必多说,此刻心情说不上美妙,眉宇当中便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配上他清冷的神色,给人的感觉便是活脱脱一个忧郁贵公子。

谢华眉眼有些黯然,好啦,这样不必说了,新妯娌恐怕家世也很不错呢。

老爷子被李长峥扶起来,神色淡淡的,盯着门外的三个人看了一会儿,猛然爆出一声:“好!来家里了就好!”

大伙都看出他心情甚佳,章母却有些忐忑,她撞了下李长明的腰:“你爸刚才还笑着呢。”现在不笑了是几个意思

一时半会儿很难解释清那么麻烦的事,李长明拉着章泽和章母的手大步走进屋,声若蚊呐:“没关系,他可喜欢你了。”

李老爷子那心中是止不住的满意啊。不说章母,只章泽这个一看便知道斯文和气的少年便合他口味,李家的孙子里哪儿出过这号人物?一个个肠子赛着黑,他跟张老爷子一样,最发愁的便是没个可照顾的小隔代。

小儿子就是孝顺!一直以来便有些偏心幺儿的李登峰心中欣慰了,这个孙子这个儿媳妇给他找的,仿佛挑着灯笼用放大镜拣出来似的。

李隶因为跟章泽相熟,便成了这屋里顶自来熟的人,又是给章泽端茶递水又是嘘寒问暖问他外面冷不冷,女人们面面相觑,心都知道恐怕李隶是真的特喜欢这个新来的小孩。那更加不必犹豫了,气氛连静默都不曾出现,何娇思和马秋便一团和气地上前去将还有些尴尬的章母一边一个挽住了。二人夸奖对方的衣服鞋子项链打下认知度,谁料到这又恰好问在了章母擅长的领域。李家人几辈子也就李长明这么一个离了婚的人,何娇思她们现在看着有气质,实际上都是年轻时苦过来的结发妻,一辈子不离不弃地跟在丈夫身边打拼基业,有几个能真正空闲下来追赶流行?章母她恰好便是时尚圈子里的,大伙谈天兴致浓时,她直接从包里挑出一条丝巾给谢华挽了个别提有多漂亮的发髻。这一下就连还有些莫名抵触的谢华也感觉到了对方的实诚和喜欢,女人们倒是头回那么合拍,几个人还嚷嚷着要给新妯娌送东西。

章泽便坐在男人堆里,李长明看那边的女人恨不得搂在一块换衣服穿的亲密样儿,心总算放了些下来。嫂子们都不是心眼多的人,他一早也知道章母能跟她们合得来,现在连磨合期也没有,男人们瞧见女人如此之快地交上朋友,皆是会心一笑。

李长明的大哥李长存、二哥李长峥和三哥李长德几年来头回如此整齐地出现在这个小楼里,大伙都要各忙各的的,李老爷子李登峰得了个新儿媳新孙子,又看到一屋团聚,自然高兴的合不拢嘴,捏着茶壶半天没想起来喝,他盯着章泽老半天了。

章泽眼神说不上客气,冷清清地和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小老头对视着,男人们看了都觉得可乐,微微笑着互相眨眼睛。

李登峰那是越看越满意,他特清楚自己高兴时是个什么死样子,这小子好!不卑不亢、胆子大脾气也好。寻常孩子看见他这样早就肝颤了,脾气不好的恐怕也要大呼小叫一下自己不被尊重。

“好!”老爷子这样想着,面无表情地将自己手中的紫砂壶搁在桌上,“小子会不会下棋?”

“……”章泽羞愧了,“我会下五子棋……”

老爷子一愣,用目光询问几个儿子五子棋是什么意思,李长峥看章泽垂头耳朵红红的模样笑的不行,凑过来小声跟他爹科普了一下五子棋规则。

五分钟后,老爷子用那套花梨底、黑白玉的,半生被他视若珍宝小心对待的围棋盘……和章泽开始下五子棋。

章泽一开始有点放不开,后来第一盘赢了,迅速亢奋起来。眼睛水亮亮地盯着棋盘憋着笑容暗爽的小模样让老爷子看的心都化了,到第二局时,本来能连起来的五颗棋子,他犹豫了一下,换了个不疼不痒的地方下了下来。

章泽慌忙将那四个子儿彻底堵住,眼睛差点眯起来看不见了,老爷子一径儿盯着他的表情,心里跟猫挠似的想掐掐,到第五盘时实在忍不住了,搓了搓手:“小泽啊……”

章泽眼睛水亮亮的,抬头看向李登峰时,脸上还有未敛下的小得意。

李登峰的心登时被这小得意给击中了,目光柔和了不是一星半点,哪怕脸上仍旧表情淡淡的,却也不会让人错认了他愉悦的心情。

李登峰越过桌子摸摸他的头,目光如水,又怕吓到章泽,刻意很柔和地放下了声线:“你是个好孩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哎?”章泽有些意外,“李叔叔还没和我妈妈结婚啊。”

李登峰眉头一跳,慢慢带上些笑容,乐呵呵地将视线平移到李长明的方向,看的小儿子坐立不安后,才轻声问:“结婚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李长明挠了挠沙发,一边心想着这孩子说话真实诚啊,一边嘿嘿干笑:“春娟还没答应嫁给我呢。”

老爷子笑容更甚:“我倒是不知道你有这份稳重。”

李长明咬牙:(#‵′)凸(#‵′)凸(#‵′)凸!

******

车迎着夜色摇摇晃晃地回程,车上坐着昏昏欲睡的母子两人,当然,还要再加一个李长明。

李长明被他的老父亲拉去小书房谈话了,谈话的内容不得而知,只有李长明自己知道,老爷子多年不出山的弹指神功啵啵啵朝着他脑门和耳朵上招呼。那羞辱简直难以言表。最后被老父亲一句娶不回来就别进家门赶出书房,李长明直到现在还能记得自己那时惊恐万状的心情。

真是无法形容的苦逼啊。

章母翻看着几个女人送她的礼物,邮票、项链和一对耳环,很贵重说不上,看摩挲痕迹却都是它们原本的主人十分珍爱的宝贝。李家人似乎不太讲究细节方面的东西,比如拿旧物送人,放普通人家主人肯定要掂量掂量。不过这也让章母觉得放松了不少,假如李家真的那样事事遵循礼节,她这样活泼自由性子的今天恐怕得吃不少苦头。

见李长明一脸的忧愁,她也没怎么上心,出来时李长明好像被老爷子教训了,那么大人了还被教训是挺没面子的。

她又忍不住想笑。

晚春初夏交接的时候天气有些冷,太阳一落山温度就降低了。早晨章泽出门时穿的比较薄,被太阳照着也不觉得什么,刚才出李家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冷了。

章母在车里没找到合适的外套,车里暖和,章泽又不肯要母亲和李长明的衣服,心想着挨一会儿就好,从楼下进单元回家也不要多长时间。

然而远远的,车灯照射拉长的人影转了个弯,母子俩却发现到单元对面的路灯下站着个高大的人。

车越近,章母很是意外:“行止怎么站楼下了?等咱们?就这几步路的不用那么……”她话音未落,看到杜行止抱在手上的衣服,眉头一挑,回首若有所思地瞥了章泽一眼。

章泽傻缺地将窗户降下来,朝外喊:“老杜!”

杜行止已经大步走近了,车没停稳就将衣服塞了进来,嘴上絮叨:“早上就跟你说让你带件衣服,我都放在沙发上了你还能忘记。穿起来再下车,窗户关起来。”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唤回了章母的神智,她看着两个孩子的互动,表情忽然变得有些莫测。

杜行止扫了章母一眼,目光里一闪而逝的担忧,随后微微一笑,探头跟李长明也打了个招呼。

李长明还傻乎乎地说:“这俩孩子感情真好啊,小杜也够体贴的,要是我家那个傻孩子,哪里能想的起来送衣服。”

章母笑容有些勉强:“是啊。”

她回到家后茫然地盯着电视机,银屏上互动的男女主角没给她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她脑子里塞满了章泽和杜行止两个人寻常的相处。怎么就能忽略了呢?是啊,一开始就亲密地过了头,可是她居然到今天才回过味来。

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有谁会情愿挤在一张床上睡?杜行止平时对章泽体贴入微的细致照顾也明显越过了界,勉强说是对弟弟的关爱倒也能说得过去,可章泽和他分明就不是亲兄弟!

章母以往还担心章泽在北京会和有钱的朋友学坏,可现在她不论怎么回想,都记不起章泽做过什么常理之外的事情。甚至连恋爱都不曾谈过,唯一一个能摸到影子的,便是之前那个被她误会还拿走一双鞋子的女孩。

章母越发恐慌起来,她看向二楼,猛然想起章泽无名指上那个指环。

刚才,她很确定,杜行止的手上也有一个!

******

杜行止在临睡前一遍遍回想着章母之前的表情,手指无意识地在戒指上抠弄着。章母比他想象中要迟钝太多了,甚至在戴上戒指那么多天后都没发现到问题所在,杜行止不得不这样做,现在张素那边已经坦白并取得了宽大处理,他就无比想要打通章母的症结。在自己家中还必须循规蹈矩的生活让他很不满,他希望能跟章泽像正常的情侣或者夫妻那样,得到所有家人的祝福。

章母看似粗神经和脾气温和,其实是个最倔强的人。比起张素,她的杀伤力只会更大。杜行止只能一点一点地挑拨对方的神经,让她心中先出现自己跟章泽在一起的概念,届时爆发起来,才不会让人那么手足无措。

章泽正靠着他说自己在李家遇到的事情,据说李家人都很和气,老爷子也很好玩,虽然为人严肃,却是个臭棋篓子。杜行止皱着眉头想起自家爷爷谈笑时嘴里骂过的那位老人,没一处跟章泽嘴里那个人对的上号的。他叹了口气,知道这小孩又被骗了,不忍心提点,于是抓住了章泽的手:“最近有空吗?明天能不能陪我去一趟淮兴?”

“咦?”章泽兴致正浓被打断也不生气,反倒很好奇,“你干嘛忽然要回淮兴,我明天有时间啊。”

杜行止犹豫了片刻,小声对她说:“杜媛死了。”

章泽还没反应过来,有些愣:“谁是杜媛?”

然后他立即神色大变:“杜媛死了!?”

“下午淮兴那边打电话到公司,确认过了是杜媛。”杜行止话里的意味难以捉摸,不像伤心却也没有高兴。杜媛对他还算是客气的,被教训过几次之后也很遵循自己的身份不敢逾越,杜行止的恨更多在杜如松和窦顺娟的身上:“对了,窦顺娟也死了。”

章泽彻底惊讶了,任谁忽然听到熟悉的人的死讯都不会完全置身事外。哪怕这个认识的人与他关系甚至称得上恶劣,但在一段时间之前还活蹦乱跳嚣张的生命瞬间不见,章泽的心中也难以抑制地生出了一些惋惜。

杜行止低低地嗯了一声,有些事情他不想跟章泽说,于是便只此为止。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杜行止拍了拍章泽的脊背:“还有个孩子活着,你记得小宝吗?咱妈还带过他几个月,那孩子还活着。但窦顺娟那边的直系亲属都死光了,其他亲戚没钱都不愿意养,被丢了好些回,警察顺带跟我说了。”

章泽小声问:“你爸呢?”

“嗯?”杜行止若无其事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跑了吧。”

章泽便一个晚上没睡好,杜行止一边听着他翻来覆去一边装睡,心中的思绪千万,却理不出头绪。

窦顺娟和杜媛都死了,凶手是杜如松,他的亲生父亲。刚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杜行止以为对方是在诈骗,核对了对方的身份信息后,他才真正相信了这件事情。

杜如松怎么会杀人呢?

杜行止在父母离婚的时候是曾经发过誓要好好报复杜如松的,现在杜如松要被枪毙了,他却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高兴。

而是一种……难言的感慨。

仿佛蓄势待发的一拳打在了棉花堆里,他浑身都充满了一种无力感。精神从白天亢奋到夜间,绝不是高兴的情绪,只有在跟章泽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转移一些注意力。等到万籁俱寂的时候,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将头埋在章泽的颈间默默地发着呆。

还是有一点难过的。心中像翻搅着浪,杜行止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的情绪更多是负面的。

两个都没睡着的人早晨五点钟天刚蒙蒙亮时便爬起身,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没有嘲笑对方淡淡的黑眼圈,他们相携离开家。

章母也是一夜未眠,在自己空旷的房间中煎饼似的折腾到了白天,指针指向八点半的时候,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让这两个孩子回归正途!

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到二楼将房门敲地震天响,章母厉声呵斥道:“快起床,我有话和你们讲!!”

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章母自娱自乐地敲了近半个钟头,眼看气的要撬门,楼下正在摆盘的张素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俩一早走了!”

章母愣愣的:“走了?”

这傻样看不下去了。张素对姐妹的迟钝忍无可忍。杜行止和章泽这段时间的亲密就差摆在台面上了,居然到现在才看出端倪,她也真不算是普通人。

章母却异样地感受到一种轻快。

哦,走了啊,不在家也好,她也没准备好呢。那过段时间回来了再引导他们吧。她叹了口气,庆幸地回屋刷牙去了。

******

赶最早一班飞机回到淮兴,两人径直去了警察局。杜行止早在昨天便已经找人打点好了关系,值班的警察一听说他们的来意,直接将所长给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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