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景霖出来,小安子想起几人都还没吃饭,只好下了楼,那小二哥还在睡,细微的鼾声断断续续的响起,想着叫醒他也没用,就朝厨房走去。
他幼时家里十分贫苦,所以也会烧几个饭菜,虽然远远比不上御膳房,但有总比没有好,这样想着,便已经到了厨房。
幸而还有些零碎的菜,从中挑了些看着顺眼的,便开始忙活起来。
不多时,有脚步声传来,小安子想定是那伙计听到动静过来看看,不回头便道:“小哥,接你的厨房烧几个菜!刚刚看你睡得熟,就没叫醒你,没见怪啊!”
后面依旧没有动静,只有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小安子疑惑,转过头去,忽然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是他,脖子上传来剧痛,便昏过去,人事不知。
景霖立在想了半日也没想出来到底是谁传的消息,忽而闻得一阵香味,才觉得肚子饿了,便道:“小安子……”
外面没有动静,景霖疑惑,打开门,却空荡荡的,眉头一跳,快步走下楼去,却只有那小二个趴在柜台上鼾声细微,不禁皱皱眉,走过去,在柜台上敲了几下。
小二哥猛地惊醒过来,睡眼朦胧的抹抹嘴角的口水,懒洋洋道:“什么事?”
景霖道:“你可曾看到我的书童出去?”
那小二哥摇摇头:“不知道!”忽而又恍惚有人问他吃的,还提到厨房什么的,便道:“可能去厨房找吃的去了!”
景霖微眯眼:“厨房在哪?”
小二哥指指身后,待景霖走后,又趴在柜台上细细打起鼾来。
景霖刚一踏进厨房,便闻到一股淡淡的焦味,炤上还摆了几样冒着热气的菜,眼里利光一闪,叫道:“启!”
启突然出现在厨房里,他们暗卫的职责就是在暗处保护主人的安全,但云想显然是个例外。
“找人去查查!”景霖揉揉眉心,走回房间。
启应了声,便消失在厨房里。
“鸣钰,你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子琰看着手上的绢纸,有些犹豫,舅舅真的有危险吗?
鸣钰抿一口茶,看他一眼,不温不火道:“你想去?”
子琰讨好的笑笑:“不是啦!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舅舅!”
鸣钰斜瞥他一眼:“你舅舅十几年前就不再了,你哪里来的舅舅?”
子琰腻到他身上:“我娘亲和爹爹都承认他是我就舅舅了,我要是不认,岂不是不孝?”
鸣钰无语,怎么学会这么无赖?
子琰看他动摇了,便再接再厉道:“鸣钰,除了你,我就那么一个亲人了,你忍心?”
鸣钰看了一眼怀里人,冷冷的吐出一句话来:“就剩我一个正合我意!”
感觉到怀里人一瞬间的僵硬,鸣钰眼里泛起笑意,摸摸他柔软的发:“你也不想想,这个人处心积虑的送信给你,明摆着是让你往陷阱里跳,你还真不客气,说跳就跳!”
子琰闷声道:“我也知道,可是万一……万一……”
鸣钰无奈:“去收拾东西吧!”
子琰抬起头,眼角似有泪光,鸣钰心疼了:“怎么还哭了?”
子琰飞快的在他唇上印下一吻,飞快的起身跳到门口,笑得眯起了桃花眸:“你最好了!”
鸣钰哭笑不得,随他去了。拿起放在桌上的绢纸,微皱眉,太平日子只怕是到头了。
子琰哼着小曲,收拾着东西。
“子琰,你收拾东西干嘛?”有男声传来。
子琰回头,看到柳无韵抱着一罐桃花酒走进来,不禁问道:“你又去挖鸣钰的桃花酒了?”
柳无韵冷哼一声:“你们两口子都小气,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的,每年都藏在桃花树下有什么意思。
子琰无语了。
柳无韵坐在躺椅上,吊着个二郎腿,道:“怎么,你打算离家出走?”
子琰知他肯定又被朝央刺激到了,所以才这么不正常,也不与他计较,只道:“我们要去晋阳一趟!”
柳无韵眼睛一亮:“我也要去!”
子琰刚想说话,一阵劲风穿堂而过,屋里哪里还有柳无韵的影子?
“朝央,放开老子,你以为那事就这样完了?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放开,我还要去晋阳城玩玩……”
“韵儿,晋阳有什么好玩的,不如陪我去温泉沐浴,又养颜又舒服……”
“谁要跟你去……”暴跳如雷的声音消失在空中。
子琰笑笑,这两个人不知怎么走到一块去的!
第八章
这日午后,原本晴朗的天突然乌云密布,黑沉沉的如墨染的幕布一般,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晋阳城的大街上到处都是忙碌的人群,急匆匆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景霖站在窗边,看着黑沉沉的天空,指尖握的用力:“查到了吗?”
启立在一旁,千年不变的表情:“查到了,秦云和云想住在风云客栈!”
“去风云客栈!”景霖走出客栈,直奔风云客栈而去。
风云客栈在晋阳城的北街,虽然不大,但离晋阳山很近,故而生意倒是不错。外面突然狂风大作,小二哥低咒一声,这鬼天气怎么说变就变,关上门正准备打烊。
“咚咚”的敲门声传来,小二哥想可能是来避风雨的旅人吧,打开门,便看见一黑一黄两个人立在门口,黄衣的那人器宇不凡,自带三分贵气,黑衣那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身上带着阴郁的气息。
“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我们是来找人的!小二哥店里有没有两个青年?”景霖问道。
“我们这开往的人很多,不知客官说的是哪位?”
景霖略微沉吟,似乎找不到恰当的词形容,便道:“最显眼的那两位便是!”
小二哥想想道:“是秦公子和那一位白头发的公子?”
景霖讶异,白头发?看向启,他为什么没如实报告?
启接收到他的目光,表情未变:“主人没问过!”
景霖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向那位小二哥:“正是,不知他们住在哪个房间?”
“已经退房了,昨天开始,就只有那个秦公子一个人住在本店,好像另一位公子失踪了!”
景霖眉心一跳,昨天小安子也失踪了!莫非是一个人干的?那么会是谁呢。
“咻……”的一声,只见一光一闪,一支镖就钉在小二哥头顶的柱上,入木三分。
小二哥吓得晕过去,启上前把飞镖上的绢纸取下,递给景霖。
景霖打开,又是那个字迹,上面只有一行字:
欲见故人,明日午时至晋阳山归断魂渊!
昨夜连续一场暴雨,大街上早被冲洗的干干净净。
晋阳山上,一袭红衣的男人带着几个长相怪异的人走向晋阳山。
而与此同时,景霖同启刚准备出门,却在门口遇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子琰和鸣钰。
“舅舅,你没事就太好了!”子琰松一口气。
景霖见到他先是一喜,听到他的话后微皱眉:“如果我真出事了,还能抽得开身去给你报信?亏你这么聪明,这点还看不出来?”
子琰沉默,心里难过起来。
而景霖想的却是,究竟此人意欲何为?把这么多人召集到晋阳城。
鸣钰拉过子琰,冷冷的瞥景霖一眼:“你别太过份!”
景霖看了子琰一眼,又看看鸣钰,心里那种酸楚的感觉挥之不去,想起还要去晋阳山,便道:“回来再说,我有事先出去一趟!”,说罢竟走了。
难道真的出事了?子琰拉着鸣钰跟上去。
“你跟上来干什么,回桃花坞去!”景霖看他们跟上来,
子琰一瞪眼:“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难道因为你是皇帝,你走过的路就不许我们平民百姓走了?”
景霖气的够呛,明明是担心他,可他就是不明白。
“主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一直没说话的启开口道。
景霖不再管子琰,反正有人保护他,轮不到他操心!
几人一路无话,上了晋阳山北面的断魂渊,断魂渊三面分别通向晋阳城的南,北,东三面,唯独西面却是断崖,离悬崖的另一边有十来米的距离,下面是无底的深渊,固又称断魂渊,很不吉利的名字。
不想却看到了一群人拥着一袭红衣的人从另一边走上来,而秦云从北面上山。
景霖眸光微冷,面上三分笑意,三分警告:“原来来智王,好久不见!”
智极心思一转,他也收到消息了?不禁笑道:“恭贺景皇千秋!景皇也是上山赏景的?”
秦云不理他们的相互奉承,抬眼去寻云想的踪迹,忽而扫到悬崖的另一边站着不动的人,唤道:“想想?”
景霖和智极看过去,只见一头白发的云想立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样子。
智极看到他那一头白发,残忍的笑笑,这就是背叛的后果。景霖看到他那头白发时,却是一愣,心底传来一阵阵沉重,这些都是他欠他的!
子琰也没想到昔日名扬天下的云想公子,连云舒的主人竟然红颜白发,此人还做过他的师傅,不禁悲从中来。
“想想?”秦云看他不动,很不对劲的样子,不禁着急,疾步走向悬崖边,就想跳过去。
智极眼神一闪,飞身掠过去,超过秦云。
景霖也飞身跟上去,想着云想千万不能再落到他手里,一个用力,挡在智极面前:“你害得他还不够吗?”
智极停下,极为讽刺的笑笑:“这么说不对吧,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而且还是你亲自物归原主的!”
景霖危险的眯起双眸:“总之我不会让你再碰他!”
智极似笑非笑:“怎么?发现他家是为了掩护你假死而被波及抄家的,于心不忍了?”
景霖不再说话,飞身而上,智极自然不会让他领先,两人缠斗起来,而那边,智极带来的护卫一批对付秦云,一批对付子琰和鸣钰两人。场面混乱极了,没有人想起策划这场争斗的两个罪魁祸首。
“南风,你那个药不会是假的吧?怎么都没动静?”
“怎么可能,那可是我邱国的秘药,百试百灵的,不过你确定要让他想起来,或许不记得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
“你不明白,我们柳家的人从不会自己选择放弃记忆,更不会忘记自己所爱的人,他的记忆明明是被秦云封住了,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法子!”悬崖对面的灌木丛后面,两个人低声说着,便有看向云想,只见他忽然一动,忽然露出很痛苦的表情……
脑海里一阵阵疼痛,仿佛撕裂一般!记忆突然涌入脑海里,纠缠不休。
漫天的火光,痛苦的呻吟,粗暴的黑衣人,被带走的哥哥!
妖媚的邱国女人,被迫学习媚术,被送进王宫,成为那个残忍艳丽的男人的禁娈,日日承欢,终日不见天日!
然而终于是逃出了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在一众追兵的追杀下逃到景阳城,那个男人踩着一地的尸体,仿佛天神一般,对他说:“你愿意跟我走吗?”,从那天开始,他便明白自己的一切都属于他,包括心,永远不变!因为柳家的人爱上一个人就是一生,沧海桑田,只为守护那一抹身影!
再后来他努力学习武功,把自己变得有能力,用妖媚当做工作,为他收集关于朝中大臣的信息。
再后来……没有了后来,从他亲手害死自己的亲哥哥,无情的君王一纸书再次把他推回地狱的那天开始,他的人生已经没有意义,不被需要的人没有存活的理由。
这边景霖和智极打得难分难舍,子琰和鸣玉也被智国的几大高手围困,鸣玉的真气在那次的天火之灾中损了大半,真正的朝歌殿被毁后,能力更是大不如前,子琰虽学了点武却都是杯水车薪,不抵用。鸣玉又要照顾子琰,又要对付四大护法的围攻,情况可想而知,慢慢便落了下风。
秦云忙着去救云想,却被几个智国侍卫困住,虽没有落下风,却是鞭长莫及!
不久,秦云便被擒住,景霖脚步越来越虚浮,子琰和鸣钰眼看就堪忧了,启武功虽然高强,但是却是难以分身,智国人的手段极其刁钻,一不小心,就会吃大亏!
“景霖,我劝你还是放手吧,我只要他,你做你的景国皇帝!”智极得意一笑。
“妄想,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景霖喝道,突然,一把刀架上脖子,却是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智国人,身形矮小,面阔嘴宽,很是难看。
“住手!”云想突然大喝一声。
几人听到声音停了下来,看向悬崖边的白发男人。
智极残忍笑笑:“你跟我回去,我就放了他!”
景霖冷哼一声:“做梦!”
云想却朝秦云笑道:“云,谢谢你,给了我这样一段时光,但是对不起,我无法爱你,也无法履行承诺,和你在一起!”
又看向智极:“这一生,你给我太多痛苦,来生,我只愿不会遇见你!”
智极残忍一笑:“今生你便只能和我纠缠不休,痛我所痛!”
云想闭眼,不再看他,对着景霖道:“我只求你一件事,秦云犯了欺君之罪,希望你能赦他无罪!”
景霖皱眉:“欺君之罪不可赦!”
云想却只是凄楚一笑:“这是我唯一也是最后一次求你,你也不答应么?”
景霖沉默,好一会才松口:“好!”
第九章
“还不出现么,你那个弟弟看起来很不对劲,我听着倒像是临终遗言!”灌木丛后的紫衣男子道。
粉衣男子有些担忧,但还是忍住,在紫衣男人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紫衣男子点点头,离开灌木。
云想听到景霖应了他,一笑:“我爱你!”说罢,竟然跳下悬崖。
众人几经打斗,离悬崖太远,一时来不及反应。
“想想……”秦云恍惚轻唤一声,竟然也想跟着跳下去,却被离他最近的鸣钰拉住:“他没事!”
景霖大脑中一片空白,心底泛起空茫的疼,好像有什么失去了,再也找不回了。
秦云看向悬崖,一个紫衣男子正抱着云想跃上来,那男子赫然就是邱南风。原来是两人看到云想的不对劲时,璃心便让邱南风俏俏潜到悬崖中间的石缝间,以备不时之需!
“果然是你!好久不见!”鸣钰道,
“哈哈,果然是朝歌圣者!”邱南风笑两声,便道:“心儿,出来叙叙旧!”
璃心走出灌木丛,来到邱南风身边,接过他怀里的云想,叫道:“小云!”
云想从昏迷中醒来,一张娇媚的容颜映入眼帘,不禁苦笑道:“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好在死了我还能再见你一面!”
璃心心疼了:“小云,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
云想蓦然睁大双眼:“哥,你真的还活着?”
璃心点点头,邱南风却低头若有所思,也不知能到几时,不过几时也没关系了……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子琰,心里反而轻松了,不强求,这是他学会的东西,何况他有心儿就够了。一生再无所求。
璃心指指对面的那几个道:“你自己挑吧,看中谁跟哥说,抢回去做压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