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痴情万年愁 下——重散
重散  发于:2015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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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寒疑惑道:“公破,难得看你在宫里带这么多人呀……”他稍稍往他身后瞧去,却没耐心数了。卫磐微笑应道:“是叶丞相让我多顾着宫里。”

水寒疑惑地向叶鹏望,那人轻声为他解释:“公璟和北皇都在我朝,他们下头的人不可能真都回去。北朝的野心,陛下也知道,是怕他们伺机起衅。”

水寒应了声,叶鹏回头向卫磐问:“那么卫将军可有收获?”卫磐应道:“确实如丞相所想,四处来人窥伺,不过见着我们防备,没几刻便走了。”

叶鹏微微俯首,道:“辛苦将军了。”卫磐笑着摇摇手,便带着十数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水寒顾自思忖片刻,真猜不出几人心思,方又抬头:“这样是算……暂且无事?”叶鹏点点脑袋,道:“公璟真有心查探,便会藉口过来;他既已离开,便毋须忧虑。”

水寒点点头,叶鹏便与二人暂别;凌世唯与水寒回房,陪他忙了一晌,方想起身告退,主上却又忽然将他叫下:“云叔,”

凌世唯疑惑应道:“是?”水寒方继续道:“子沾说过几日是殳丞相生日,想请您一同过去,可以么?我答应他了……”他微低脑袋,还怕他责备自己先斩后奏,凌世唯却顿时心花怒放,惊喜道:“真的?文诤方才求我有机会到西朝走走,我也一直想去那边见识见识呢。”

两人说着都是欣喜,水寒又听他计划了一阵,凌世唯终想起要事,起身告辞。

他出门时,水寒却听他轻轻唤声:“和谦哥。”水寒不禁抬头望去,见那人动作皆是溺爱,又不觉沉了脸色,低声唤了:“和谦叔……”

谢思廉别过凌世唯,掩了门,战战兢兢地来到主上身前,苦笑道:“看陛下相当在意的模样,所以我才来和你说实话;虽然他们俩肯定是不愿让人在背后说闲……”

第一百一十八章

水寒稍稍迟疑,“实话……?”他的脸色沉得愈深,眉蹙愈紧,声音也较平日凌厉:“您应该是要向他们两人说,和我说有什么用呢!”谢思廉仍是苦笑,连忙安抚:“陛下请先听我说吧。”

水寒见大将军微微发汗,气衰势减,平日风光都给自己几句吓去后头,心下也有几分不忍,方沉了沉气,耐下性子要听。

谢思廉看他沉稳下来,心下一宽,回复了几分气色,才缓缓说道:“陛下看我不专,就认定了我是在玩弄他们吧?可是你错了,我对他们都是真心的……”

谢思廉说到此,水寒脸色愈发阴沉,死死瞪着他的双眼尽是鄙弃嫌厌;他冷汗又出,不觉支吾:“陛下、陛下……”

将军难得退却,不敢再说旁话,直切重点:“他们俩都是知道的,我从未欺瞒……”水寒却因怒焰太盛,没明白过来,反而低声问:“知道什么?知道您的真心?”他的声音毫无起伏,谢思廉不觉浑身发冷,颤声解释:“他们知道、知道我和另一人也一起……”

水寒脑袋如受雷轰,半晌未能思忖,只是发愣;谢思廉见他退了气势,方敢继续道:“陛下你想,他们俩那么聪明,就算凌云有些迟钝吧,振羽怎么可能毫未察觉?我们可同住一屋檐呀。”他说罢又偏头嘀咕:“何况我也不敢瞒他呀……”

水寒缓缓回过神来,虽似乎能明白他所说的,心底却是难以置信,说话不免嗑巴:“可、可,退十万步来说,就算云叔能接受,振羽叔虽然温文,却挺强势的,他怎么、怎么可能……”

水寒急得脸都红了,谢思廉听着,两颊也泛起红润,“陛下你……不是想听细节吧?”他稍稍偏过眼神,水寒脸上跟着发烫,忙道:“不、不用!”

君臣俩将脑袋各向一边,房中一时尽是窘迫;谢思廉待缓过心绪,方又回头轻声道:“所以……总之,你不必担心他们哪日会因我不合,而影响到朝廷。”

他们私情既不会影响皇朝,水寒便无理由干涉,此刻也只能点头应声。

谢思廉见主上虽未多言,却仍眉头深锁,心底几分过意不去,抿了抿唇,终是歉道:“对不起呀……”

水寒困惑地抬头望他,见他笑里却夹进万分苦楚:“让你在乎的人伤心了……”

水寒好似能见着他心里滴着血。

谢思廉也是他向来尊敬的长辈,水寒不忍多加责备,只是细声道:“和谦叔也知道他们伤心,就没想过只与一人;难道您真不知道较喜欢哪一人?”

谢思廉苦笑道:“肯定要比,自然比得出;但那不能做不喜欢另一人的理由呀。”他的眼神又转忧伤,嘴角再挂不上笑;他心底自知亏欠两人,没胆子直视主上双眼,只能撇头,“我是真心待他二人;陛下还年幼,没遇过……哪方都放不下的情况……”

他这话说得水寒的心狠狠一疼,有若何时在何处,也陷在这两难的抉择中。

谢思廉见他脸色转青,才想这话对他来说或许过于沉重,忙强牵起笑,哄道:“自然没遇过是最好……”主上仅是抬头瞥了他眼,不见转好,他又忙道:“其实他们也不允许我抛弃另一人,他们感情可好,还宁愿丢下我一同出游呢。”

水寒静下了心,瞧出他焦急,轻声道:“您们之间真融洽就好,不必一再地向我解释啦……”谢思廉这才松了口气。

将军告退,水寒独自专注国事,直至正午,凌世唯让人端了午膳前来,方做歇憩。

凌世唯为主上布完菜,到他身边坐,边催促他用膳,边好奇问着:“和谦哥适才来寻陛下何事呀?”水寒轻轻一颤,亏心答道:“无事。”

凌世唯微撇双眉,眨了眨眼,沉静半晌,又细声问:“和谦哥……果真做了什么坏事么?”

水寒看他认真忧忡的模样,心底对他也不知是好笑亦或愧疚,千千万万的忧虑都给他天真的模样一拨而散,最终只摇摇头,微笑答道:“就谈些国事。”

叶鹏虽兼管军政,凌世唯却只管政事;将军们的军情他向来不明白,也不会向他秉告;他只想谢思廉向水寒说的是军中事,这便点头信了。

两人用过膳,几句闲聊,凌世唯又帮他忙过一阵,便行告辞,直至落日时分,又带着奏本和晚膳到主上房里。

水寒只忙收拾桌上东西,却看右丞相一会儿给他整理奏本、一会儿给他摆菜、一会儿又替他堆好书册,心里对他是又敬又愧,忙将东西收拾好,拉他到一边坐,歉道:“不好意思呀,云叔,总是这般麻烦您。”凌世唯只是向他微微一笑。

水寒想他每日光三次进出,应便万分疲累,又道:“云叔这般来回没关系么?其实您不必顾虑我的。”

凌世唯双眉一撇,语气尽是怜惜伤心:“可是陛下一人用膳不是太孤单了呀……世唯就不喜一人吃饭……”他说着顿了顿,眼底却显露几分畏怯,“还是你……不喜欢我陪?”

水寒连忙摇头:“云叔的心意我自是欢喜,是怕您劳累。”凌世唯松了口气,又是微笑摇头。

两人都请着对方动手,水寒与他吃到半途,忽然想起左丞相此时应也是独自一人在房,不禁忧心道:“振羽叔不知道有没有好好休息,可又不好请他这样奔波……”凌世唯微笑应道:“陛下不须担心,和谦哥都会去顾着振羽哥的。”

我不会又说错什么话了吧……?那人虽仍是和颜,水寒却不觉如此忧心。

云叔真喜欢和谦叔,就不会在意那头情况么?他满腹的疑惑不敢问出口,他人的感情他是没有插嘴的份儿的,只是从来他所见的,都是两人彼此相爱,三个人,怎么能和平共处呢……?

“陛下?”凌世唯见主上脸色转白,担忧问道:“你身子不舒服?我给你唤御医吧?”他一手抚上水寒脸颊,一手探向他腕处,寻不出因,又显焦急。

水寒回过心思,忙安抚道:“我没事的,云叔,只是走了下神。”凌世唯皱眉道:“就是走神,脸色怎么变得苍白呢?想什么呀?”

凌世唯别的不会多问,这样的事却是执着,水寒知道要没说出的缘由,他肯定不会善罢干休,只得随口胡诌:“只是想……那个……嗯、振羽叔那么防着北朝人,会不会影响您们和晋瑛丞相的交情呀?”

这话说来他自己都觉多虑,幸亏凌世唯不会怀疑,宽心地牵起笑来,答道:“私下交情与国家立场的冲突,我们都曾设想的。啊、你请安心,我们绝对是忠于陛下你的。”

水寒倒不曾忧虑过此种问题,经他一提,反而担心起来,表面却也只能陪笑:“多谢云叔。”

凌世唯与他吃过饭,陪他专注国务至夜晚,方劝他歇息,起身告退。水寒收拾完东西,心里想的尽是他的三位臣子,不觉低声喃喃:“明明他们也相处了这么多年,知道后却仍不免忧心呢……”

他缓缓步至窗边,还真碰巧让他见着凌世唯快步走向两人的模样;三人应是说了几句话,方又一同离去。

水寒心下一松,回头对着这空荡荡的房间,却不知怎地忽然想起晁裛来。水寒两颊一红,不自觉地抚上给他握过的手,耳边似还回荡他轻声:『天驰,看来……就很寂寞的样子。』

“谁寂……”水寒嘟囔未尽,猛地又想起那人黯下的双眼,心口跟着一疼,“他此时肯定……也是一人。”水寒细声嘀咕,愣愣地站了会儿,倏地又狠狠晃了脑袋,顾自道:“不想了。”便往床上倒。

可他究竟瞒不过自己的心,一夜未得安稳,几次迷蒙转醒,都似乎见得一人顾守在侧,笑着哄他;早晨清醒,方知是虚是幻。

他还以为是自己想着晁裛,一时又是羞赧,又是自我厌恶。

凌世唯欣喜地给他递来西皇书信,却给他堪称暴怒的反应惊得缩了身子,嗫嚅问:“陛下……昨日才问世唯意愿,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你不快的呢?”

水寒知道自己失态,忙缓过心神,安抚道:“没、昨晚、做了恶梦……;会去的,和云叔一起去,云叔不用担心。”

凌世唯听了主上保证,方重拾笑容,又道:“啊、贺礼请交与世唯,文诤喜欢的东西,我心里有谱。”水寒只是点头。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他们午时趁闲一同至叶鹏房中向他告知,果真见谢思廉也在那处。叶鹏思忖片时,即刻将往后调动都向主上禀告;谢思廉拉过凌世唯,细心嘱咐他在外地该如何谨慎小心。

叶鹏向主上说完了正事,那头却还一一叮嘱着那人言行;水寒看出他真心忧虑,不便打扰,叶鹏忖度半晌,开口却道:“不如你也去吧?反正最近没你的事。”

那头两人顿时都显焦急,水寒听着身形一僵,房中气氛登时尽是尴尬,只有叶鹏一人仍稳如泰山,未改神色。

谢思廉这时却不敢加与言行,只怕自己一举一动,都要惹得哪人伤心;水寒才在心底暗骂那人没有担当,那头两人却似早已习惯,顾自商谈起来。

凌世唯只怕那人是吃醋,可主上在侧,他又不知道他早已明白,不敢白话相劝,拼凑出的话语不免说得支吾:“和谦哥,须、得、替您……多多、看顾、宫中,毕竟、卫将军已与我们同行……”

叶鹏语气仍是平淡:“就说近来不会有事。何况朝廷上下又不是只他们两人才算得将才。”

凌世唯焦虑地扳起手指,开阖着嘴却找不出反驳的话,最终只是低头咕哝:“那您岂不就要一个人吃饭啦……?”

叶鹏神色方显微惊,谢思廉望向他的双眼尽是怜惜;水寒见三人都沉默下来,才想擅自为他们做安排,还在犹疑,叶鹏却先温声开口:“自己在外多加小心。”

凌世唯渐显喜色,连连点头应声,谢思廉跟着松了口气,又回头继续柔声叮嘱;叶鹏看两人神情无异,方又转头向主上道:“陛下也请多加小心。”水寒也是点头。

那人接着却撇了双眉,细细道:“因为是往西朝,我想……凌云肯定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在此先向你说歉……”他跟着一个弯身。

水寒一时没反应过来,才想问话,脑中却霎时浮现了殳辞的脸;水寒身子一僵,又想起那两人旁若无人,顾自欢快的模样……;他晃晃脑袋,语声稍显僵硬:“无妨,云叔开心,我也、替他高兴……”他却不知道自己说得究竟违不违心。

朝内既已安排妥当,十二日后,他们便动身向西朝去。

水寒对凌世唯搬上一整箱古籍字画虽稍抱疑虑,可见他成竹在胸,自己对殳辞喜好更不明白,便未多加怀疑。

卫磐选了捷径小道走,凌世唯一路给主上说着途中景观,三人赶到西朝边境时已近深夜,车内两人还担心着无处投宿,卫磐却带着他们往一处府第去。

“公破,已是深夜,随意打扰人家,不大好吧?”水寒还以为他是随意挑拣,四处寻求,卫磐却微笑应道:“陛下放心,是熟人的府第。”

水寒未想他在西朝也有熟人,微惊过后,仍是劝道:“那可是在此时打扰,不怕坏了你们情谊么?”卫磐依旧笑着:“他不会这么早睡的。”

他说着已至府前,起初虽让人拦下,可见他自怀中拿了块木牌出来,那几人对他们倏地便转恭敬:“将军请进。贵客们也请。”那人遣人替他们将车驾往府中牵,又叮咛仔细他们行囊。

水寒及凌世唯看着半晌发愣,卫磐却是泰然自若:“你家大人在书房?”那人恭敬称“是”,又问:“需要替您禀报?”卫磐道:“不必,我去寻他便行。”那人应是,又回位上顾守。

卫磐幸得机会来此,心底自是说不出的欢喜;他犹如在自家府中,毫无顾忌地快步行了一段,才忽地察觉两人未曾跟上,又忙回头招呼:“陛下、凌丞相,无需如此拘谨,那孩子很和善的。”

那两人哪能一时放松下来,仍是在那头眼巴巴地望他;卫磐只得走回头,又将他们请入厅堂,一边劝:“真的把这儿当自己家也没关系。”

那两人又是愣愣望他,卫磐没发觉哪儿说得不妥,还要再劝,却先见一人入厅,轻轻呢喃:“果真是卫将军。”卫磐一见来人,脸上却显愧色,“抱歉,打扰到你念书了?”

却是这种事才知道打扰!水寒此时对自己的将军尽是不敢置信。凌世唯瞧出是主人,连忙起身道:“深夜打扰,抱歉之至。”

那人眼底满是疑惑,仅是微微欠身,朝卫磐问:“这两位是……?”卫磐笑着给他介绍:“我家陛下、我家丞相。”

水寒和凌世唯都没想过他会说得如此简短坦白,又是一愣;那人也是微怔片刻,方连忙向水寒深深一躬,唤:“续皇。”又朝凌世唯行了一礼,有些迟疑地问:“是……凌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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