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来,他就开心的在城里东跑西逛。兴致正浓时,听到有人说翼狱王要回来了,很多人涌向城门,挤成一团。为了一睹王的风采,他也顺着人潮,跑过去看看那个翼狱王到底是何方神圣,引得全城的百姓为之疯狂。
因为人矮,即使跳得再高也看不清什么,而这个男子因一颗小石子逮着他,虽然没有责骂他,还好心地让他坐在他肩上,观看王的隆重出场。可是……如今男子想打什么主意?是不是看出他的身份了?如果他是坏蛋,那该如何是好?
哎呀!他太大意了,居然被这笑面狐狸给暗算了。
男子好笑地看着怀里的小少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大眼里闪烁着恐惧。
「放心吧,小东西,我只是带你去喝茶,吃点心——肚子不饿吗?」捏捏他的小脸,问。
男人的话刚落,晓光的肚子就咕噜噜地响了。小脸儿红得更彻底了。讨厌,小肚子太不争气了!
「哈哈哈哈——」男子朗爽地笑,抱着他快速地往茶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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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里,晓光开心的左手一块绿豆糕,右手一个核桃酥饼,口干了,再喝一口绿茶,吃得不亦乐乎。
男子眼神略带宠溺地看他吃得满嘴都是饼屑。初见这小东西时,确实眼生得很,可是越仔细看,越觉得有些蹊跷。他拥有一张精致的小脸,稚气未脱,大眼纯真洁白,假如再年长一些,或许……跟记忆中的某个人非常相像。
会是那个人的孩子吗?
不,不可能会是。那人的孩子怎么可能不认得自己的父王?何况听说那孩子已经成年了,不会如眼前的孩子这般不解世事。
此次来琉御国,是听到传言,说那人受了诅咒,故尔他才秘密潜进京城,逗留了几日,并未马上去见他,只是想确定他是否平安。不料人未见着,倒先遇上这小家伙。
满足地打个饱嗝,晓光掏出手绢,擦擦嘴角。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问。
晓光收好手绢,捧着茶杯啄了两口。这男人终于开始打听他的身份,也许是在衡量他的身份,卖个高价吧?呜,得找个机会逃脱。
「我叫小光。」他小声地说。
「什么?晓光!」男子突然一惊,双眼精光乍现,吓得晓光缩了缩脖子,「哪个晓,哪个光?」
「呃……是……是大小的小啦,光是光明的光啊。」吞吞口水,他解释,「我只是……只是跟当今祈王的名字……有点同音啦,这有何奇怪的?」
男子镇定下来,仔细一想,的确,天下同音不同字多了去,何况这小不点也不可能是祈王琉御晓光。
祈王琉御晓光是何等人物?即使受了诅咒,亦不可能变成一个……嗯,单纯的小呆瓜。
「我……我的确是偷溜出来的啦,因为听说王要回来了,可是爹爹不让我出门。」小口小口地啄茶,慢慢地说。男子有趣地看着他好玩的喝茶动作,捧一个大杯子,小嘴啄啊啄的,像一只稚鸟。
喝了几杯茶后,晓光突然皱了皱细眉。
「怎么了?」
「那个……」眨了眨眼,大眼更清澈了,可粉嫩的脸颊却浮上两彤红云。
「这么爱害羞?」揉揉他的小脑袋,初见面时不是很嚣张的吗?
拍开男人毛爪,晓光细声地说,「我……我想上茅厕啦。」
「呵呵呵呵……」男子低声失笑,「谁叫你吃完点心就连续喝茶?来,我带你去吧,茅厕在茶楼后院。」
「不用,我自己去。」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让人想上去咬一口。
「你认得路?」
他一溜烟地离开坐位,抓住旁边经过的店小二,「我要去茅厕,你带我去!」
「呃?」突然被一个粉妆玉琢般的孩子抓住衣服,店小二呆了呆。
「我带你去不是一样吗?」男子说。
「才不一样呢!」他嘟嚷着拖了店小二就冲下楼梯。
男子愣了一下,放声大笑。怎会有如此可爱的小东西?也许……可以把他带回去,好好的宠爱。
一下楼梯,晓光就放开店小二,店小二一头雾水,回神时,发现那小少年已冲出茶楼。
「喂……茅厕在后院啊……」
晓光充耳不闻,跑得飞快,一心想甩掉那可疑的男子。跑了一段路,他回头看看,见没有追来,稍微放松了些,可是又想,万一男子发现他逃了,追来可怎么办?
四处打量,发现路边角落处停了一辆装稻草的马车,灵光一闪,他避开人群,跑到马车后头,利落地爬了上去,翻开稻草,把小小的身子藏了,进去,只露出一点细缝,既可透气,又可查看。
茶楼里的男子在喝了两杯茶后,突然剑眉一拧,倏地起身,急步向楼梯而去,碰上店小二,他抓住店小二的手臂问道,「那孩子呢?」
「啊?他……他跑出去了……」店小二大汗淋漓,这客人的脸色好阴沉。
低咒一声,丢下一块钱币,他冲出茶楼,大街上人来人往,已不见小人儿的踪影了。
该死!堂堂水域国的王竟然被一个小孩子给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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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殿堂上跪了一地的侍卫,侍卫长秦云重重地叩头。
「臣等办事不力,未找到祈王,请王和太子降罪!」
琉御麒叹口气,一回到皇宫,便见秦云领着众侍卫跪在大殿,便知爹还未找到。
翼狱王支着下巴,姿势不雅地坐在龙椅上,听他们一个个报告祈王的状况。
李太医说,「祈王似乎撞坏头了,醒来谁都不认识……很可能得了失忆症。
侍女夜兰全身发颤地说,「奴婢失职,请王赐奴婢一死。」
太傅寒梦觉说,「臣以为,祈王不像是失忆,倒像是因诅咒的关系,随着身体的变小而记忆倒退了……」
国师说,「臣昨夜观天象,发现星迹乱作一团,天下恐有大乱……」
太子琉御麒说,「父王,儿臣不孝,没有照顾好爹!」
众人你一句,我一言,翼狱王琉御真焱换了个姿势。等所有人都说了一遍后,发现他们的王一语未发,高深莫测地坐在龙椅上,冷冷地看他们每一个人。
一时,大殿内寂静无声。
半晌,琉御真焱慵懒的声音响起,「都说完了?嗯?」
没人敢喘一口大气,沉默是金。
很好,他们说完了,该轮到他说了吧?
「——一群饭桶!」大声一喝,暴戾之气迎面而来,胆子小的,当场吓昏过去,「麒儿留下,其他人全给本王滚出去!」
连滚带爬,失了往日风度,一帮子人争先恐后地逃出大殿。
琉御麒羡慕地看了他们一眼,无奈地对上父王阴郁的眼神。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离国不过一个多月,就出状况了?」对儿子,语气略暖和。
琉御麒不敢大意,详细地把父王离开后的事一点一滴地讲述出来。
琉御真焱闭目聆听,待到儿子报告完毕,他睁眼,冷光一闪,「速传令,关闭城门,翻了地皮也要把祈王找出来。」
「遵旨!」
待儿子出去后,翼狱王大皱眉头,手不觉地覆在胸口。
消失了!
他与光之间的心灵感应,竟然消失了!
同一时间,一辆装稻草的马车慢悠悠地出了城门,车轮辘辘,颠簸着远离了京城。马车后面的稻草堆内,隐约可见一个身穿华丽衣服的小人儿,睡得酣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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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起城门,挨家挨户的搜索,就是连茅坑都不曾放过,传来的报告皆无果。
翼狱王的脸色越来越沉,气势越来越可怕,火焰般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每刻回来报告的侍卫一个比一个恐惧,常常言不成句,听得不耐烦了,干脆赐他们每人一百大板。
「都过去几十年了,怎么你依旧残暴无比,晓光还未把你的脾气磨平吗?翼狱王。」戏谑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翼狱王猛地睁开眼睛,锐利地直视那未经允许便闯进人家宫殿的男人。
「本王从不知琉御国的皇宫是水域国的后花园。」琉御真炎扯扯嘴角,冷冷地道。
男人优雅地跨进殿堂,瞥了眼龙椅上那高高在上的翼狱王,耸耸肩,「我若不来,便不知晓光发生了如此多的事。你当初是如何答应我的?说会照顾好晓光,如今呢?不但令他受了诅咒,还失踪了。」
琉御真焱咧了咧嘴,从龙椅上下来,踱到男人身边,斜眼看他,「水域鳍,如此亲昵的称呼别人的妻子,不觉得无礼吗?」
「当初若非你用了卑鄙的手段,晓光岂会成为你的妻子?」面对情敌,水域鳍从不示弱。
琉御真焱摇摇头,「晓光是怎样的性格,显然你并不了解,对他,我从来不强迫。他选择我,只因我足够强大,他喜欢和强者并肩而立。」
自负的男人。水域鳍懒得听他吹牛,单刀直入地问,「晓光究竟是被谁下了诅咒?你去攻打鸣响国,可有收获?逮到那下咒的人了吗?」
琉御真焱也不隐瞒,这个情敌对晓光确实用了真感情,他是不会吃味的,反而自豪他的晓光魅力无限。
「大陆上,唯一会下咒言的,唯绯月家族。」琉御真焱冷哼。
「那你为何攻打鸣响国?」水域鳍不解。
「我查到两个月前,鸣响国三皇子鸣响逸曾秘密进出过绯月之都。」磨了磨牙,他黑眸内迸射出残忍的光,「鸣响逸那家伙仍未死心,看我与晓光恩恩爱爱,他眼红,三番两次地找我们的麻烦。此次本王攻打他们,虽未一举灭了鸣响国,却也让他们损失惨重。嘿嘿,鸣响逸被本王一剑刺穿心肺,算他命大,捡回一条命。」
翼狱王果然强大,水域鳍暗忖。鸣响逸的武艺在大陆上排行前十,琉御真焱能重伤他,乃实力所致,须知这家伙的武功在大陆上排第二就没人敢争第一。这也是为何水域鳍当初在争夺晓光时,退出来的原因。翼狱王强势,好胜,亦残暴,一旦被他盯上了,就像被毒蛇猛兽给盯住了般,不死不休。
真不知晓光如同受得住这家伙的恐怖个性。
「如此说来,晓光身上的还童咒,是绯月家族的人下的?」
「绯月家族嘛——」琉御真焱眼里闪过诡异,拍拍手,唤来侍从,吩咐,「唤太子过来。」
侍从很快地退下去了,琉御真焱这才对水域鳍道,「你还未见过麒儿吧。」
「麒儿,晓光的孩子?」不知晓光的孩子长得像不像他。妒忌地瞪瞪眼前这红发男子,凭什么好处都被他占去了?不但娶了独一无二的晓光,还有个儿子!老天不公啊!
无视对方嫉妒的眼神,琉御真焱得意地扬起嘴角。眼红吧?妒忌吧?哼哼,晓光百般好,却与此人无关。他可是翼狱王的王妃呢!
水域王觉得眼前这人实在欠扁,若非武功不及他,定要扑过去跟他一决雌雄。
须臾,太子琉御麒来了。
「父王,不知唤儿臣来有何要事?」琉御麒一进大殿,便看到一名高大的黑发男子,不过他只瞥了一眼,便向父王下跪。
「行了,跟我还行什么大礼。」琉御真焱虽是王,却不拘小节,「这人是水域国的王,唤他叔父即可。」
水域王?
琉御麒细细地打量他。男子身上有水元素波动,确是水域国的人。他很高大,与父王不称上下,外貌俊朗,眼角有笑纹,应是个爱笑的人。虽是王,却无王的架子。
水域鳍略为激动地看着琉御麒。这个少年人便是晓光的孩子吗?头发是暗红色的,五官是翼狱王与祈王的融合,却更像晓光一些,很漂亮的一个孩子。他今年应该有二十六岁了吧?是成年人了呢,外貌虽年轻,但气质沉稳。翼狱王真是好福气。
「侄儿见过叔父。」看得出来,这男人与父王之间的交情不错,故尔,他恭敬地行礼。
水域王当下乐得哈哈大笑,拍拍琉御麒的肩,愉悦地说,「好!好!翼狱王,你儿子真是人中龙凤!」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琉御麒笑笑,神色沉稳。他毕竟成年了,不像少年人那样被长辈夸几句便害羞。
水域王越看越满意,不禁道,「麒儿,要不要到叔父的国家玩几天?」
翼狱王立刻代儿子拒绝,「水域鳍,少打我儿子的主意!」
「呵呵呵……」笑得如狐狸般狡猾。
「麒儿,跟他说说你爹失忆后的模样。」快快说完,就出去,免得这笑面狐狸得寸进尺,不安好心。
「是。」想了想,琉御麒道,「爹失忆后,行事作风如同孩子般,非常古怪。谁都不认得,什么都不懂,不识字,爱玩,调皮……喜欢撒娇……晚上常常不肯一个人睡,总爱跑来跟我挤……呃,我一般都拒绝的,但爹会哭,我……我只好由着他。」偷瞄了眼父王,见他没有生气,嘴角却有抹邪气的笑,「十日前,我请太傅教爹识字,爹生气了,赌气不跟我说话,也不出去玩,闷在房里一个人不知在做什么。今日……便失踪了。」
「爱玩?调皮?喜欢撒娇?爱闹脾气?个子又变小了……」怎么形容得跟某人那么相似啊?水域王大皱眉头。
「你爹不敢一个人睡?爱跟你挤?」琉御真焱挑高了眉头,「之前你为何没有跟我说这个呢?」
「呃……」父王果然生气了!琉御麒重重地跪下,「孩儿知罪,请父王责罚。」
水域王不赞同地瞥向翼狱王,「父亲跟儿子睡一床有何关系?你连这种醋都吃?」
「他是我儿子,你心疼什么?」用脚踢了踢儿子,「下去吧,再派人手去寻找你爹,找不到,你就自己去刑堂领罚。」
「是,儿臣遵旨。」琉御麒心中哀叹一声,默默地退下了。
「你就这样跟自己的儿子相处?」水域王望着琉御麒离去的背影,摇摇头。
「与你无关。」儿子怎么了?儿子就是用来虐待的。嘿嘿嘿,再过几年麒儿能独当一面,就把他丢在王座上任劳任怨吧,他要和晓光环游大陆去。
「不过……麒儿形容的晓光,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水域摸摸下巴,努力回想。
「你见过?」翼狱王追问。
「你不是和晓光定过契吗?难道感应不到?」水域鳍反问。
翼狱王瞪瞪他,咬牙切齿,「绯月一族的人,不知下的是什么咒,居然把我和晓光之间的感应切断了。否则我还会坐在这里干等消息?」
「原来如此!」点点头,水域王突然一击掌,「啊!我想起来了,也许……可能……我当时抱着的孩子就是……晓光?」
「什么?你抱着的孩子?」恐怖的眼神直射水域王。
水域王笑眯眯地说,「就在你回城的那会儿,有个孩子在我身后蹦蹦跳跳的,我见他有趣,便抱他坐我肩上。那孩子看似单纯,其实机灵着呢。」
翼狱王蹙起眉头,「莫非你要打那孩子的主意?」
「呵呵呵……」他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吗?「那孩子单纯可爱,我带他去喝茶,吃点心,原是要讨好他的,哪知小家伙对我有戒心,尿遁逃跑了,我追出去时,已不见影了。」
「就你这张狐狸笑脸,再天真的孩子都会被吓跑。」
「所以,我想……你关起城门来寻找,很可能一无所获。如果那孩子就是晓光的话……也许他早已出城了。」水域王摸摸下巴。
「该死,你怎么不早说?」翼狱王大喝一声,「来人!」
「王——」侍卫急急入内。
「立即把本王的近侍卫叫过来,还有——再传太子过来。」
「是。」
见他这架势,看样子是要亲自去追妻了。
「我很好奇,为何晓光会逃?不但出了宫,见到你也不相认。这是不是说明……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完全是幸灾乐祸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