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马车里,焰发的琉御王怀里抱着俊美的青年,脸上挂着邪邪的笑容,带了丝促狭,时不时地逗弄病中的人。
晓光眉头都打结了。他不懂,自己明明是刺客,欲杀翼狱王而后快,琉御国的众人应该极力反对他待在王身边才是,倒霉一点,他应该被关进牢里,严打拷问。可是,翼狱王却把他当宝似的拥在怀里,其他人更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恭敬模样。倒是一名叫莆古的侍从壮着胆子,常劝阻翼狱王,「陛下,您轻点,公子身上全是伤,呜呜,您这样抱着他,公子会不舒服的……」
每当听到侍从如此说,翼狱王便面露狰狞之色,恶狠狠地道,「滚!」
侍从一脸委屈,可怜兮兮地望向受伤的他。被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一望,他便心软,不由得瞪视翼狱王,翼狱王瞬间收了狠相,露出一抹邪肆的笑,「可爱的光,如果你想保这小子,就亲我一下。」
他一听,干脆闭眼不理他。亲他?想得倒美!他伤得动弹不得且不肯言语,一想到他是绯月家族的仇敌,心里就充满了恨意。叫他去亲一个仇人?除非天塌下来。
「唉,光啊,你受伤的是背部和手,嘴巴可没受伤啊。」无赖的君王低头就是一吻,晓光猛地睁眼怒视他。
「明明恨得紧,却仍不肯开口说话?如果不是确定你的灵魂是晓光,我真怀疑是否有人假冒我的光!」说这话的时候,翼狱王的声音懒洋洋的,可却莫名的令人寒栗。
他……是如何看待他的呢?
是绯月晓光,还是……他们口中的聿晓光,或者……琉御晓光。
长长的军队在荒芜的原野上行走,飘扬的旗帜是琉御国的标志。一路过来,无数小国纷纷开路让道,恭恭敬敬地迎送翼狱王的军队。
从西走到东,路途遥远,一个多月,终于回东方,即将到达琉御国国都。
一个多月来,晓光身上的伤在军医的治疗术及翼狱王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渐渐好了。养伤期间,翼狱王未曾逾越,除了爱抱着他,亲亲他,没有做过强迫他的事,就是他不肯开口说话,他也不曾勉强。
在马车里太久,骨头都要软了。看出晓光的烦躁,翼狱王抱着他出了马车。
「王?」护驾的魅疑惑一唤。
「牵本王的马来!」翼狱王站在马车上,怀抱晓光,稳如泰山。
得令,魅很快叫小兵牵来王的坐骑。
一见爱马,翼狱王大笑一声,在晓光疑惑地注目下,纵身一跃,晓光被惊得差点失声大叫,一阵天旋地转,两人已稳当地坐在马上了。
晓光张了张口,想狠狠骂他,却讨厌他自负的王者模样,别开脸。
琉御真焱在他耳边吹吹热气,「不要气,乖,为夫我带你骑马,活动活动筋骨。」
晓光大皱眉头,只听他「驾」一声,坐下的马已提蹄奔驰。
「呀……」终于轻呼一声,翼狱王紧接着大笑,笑得豪迈,引得众多部下敬意地仰慕。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身后是温热的胸膛,胯下是奔腾的骏马,风一般的速度,让人有飞的感觉。
马很快带他们跑上了一个小山丘,提起前蹄,嘶叫数声。
微高的山丘,可以眺望远方,模糊的彼方,似乎有座繁华的城市。
俊美的王者一指远方,附在晓光耳边,自豪地说道,「看,光,那里,是我们的家园。」
晓光一阵迷惘,顺着他指的方向,眺望远处。
家园?
他们的家园?
轻风扬起他们的衣袂和发丝,夕阳橘红的光照在他们身后,仿佛给他们镀了一层金。
趁着晓光迷茫,琉御真焱嘴角一扬,低头轻轻亲吻光的发丝。
第二十一章
翼狱王班师回朝,惊动了整个京都。
一大早,太子琉御麒率众臣守候在城门,静待王师的归来。
轻风徐徐,扬起琉御麒的衣袂,他静静地立在城墙上,眺望远方。
父王终于回来了!这些年,父王东征西战,虽战无不胜,却仍是为他担心。那样无休止的打下去,究竟有何意义?如今烟硝暂停,不知是否该感谢于那个清俊的男子?
前不久传来消息,聿公子半途被人所劫,后又刺杀父王,受了重伤,不知伤势如何,是否痊愈了?父王有无动怒?是否会对聿公子用刑?以父王的残忍性子,聿公子只怕凶多吉少了。
肩膀被人轻轻一拍,他回头。
「在担心聿公子?」水域鳍含笑问。
抿了下唇,琉御麒没有否认,眼里的忧虑有增无减。水域鳍摸摸他的头,惹来他的瞪视,他却眨眨眼,说,「聿公子是个独特的人,你父王见了他,定会喜欢。」
「是吗?」琉御麒轻喃,望向远方。
一个时辰后,王师终于到达京都了。
远处尘土飞扬,旗帜飘扬,浩浩荡荡,正是翼狱王强大的军队。
「笃笃笃——」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疑惑,忽见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急奔而来,定睛一看,正是王的坐骑。而马上的人,飞扬着一头红火的焰发,战袍狂舞,气势勇猛,是翼狱王本人。不过,让人吃惊的是,王怀里居然还有一个人,那人像麻袋般,被他蛮横地扣在马背上,随着骏马的奔驰,那人挣扎得厉害。
「那是……」琉御麒一惊,猛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旋风般的马一接近城门,倏地缓了速度,人们终于看清了翼狱王那独特的英姿,以及他怀里那个挣扎不休的青年。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
晓光胃翻腾得快要吐了。可恶的翼狱王,不知吃了什么疯药,突然抓他上马,毫无预兆地便狂奔起来,他被吓得不轻,终于忍不住出声呵斥他,想不到这个疯子般的男人越发张狂地大笑,飞扬着一头如火焰的长发,兴致高昂地策马奔驰。终于,到了城门,速度缓下来了,他方有力气斥责。
「哈哈,光,看,我们到家了。」无视晓光的愤怒,翼狱王扶正他,一指城门,笑道。
「混……混蛋。」晓光白了一张清俊的脸,挤出两字。
琉御真焱一扬眉,戏谑地说:「会开口骂人,可爱多了。」
晓光嘴唇抿成一条线,黑眸直直地瞪视这傲气十足的男人。
「呵,要继续做哑巴?」
「……」晓光泄气,自己居然被这男人搞得沉不住气。他是刺客,要取翼狱王的性命,然而,男人不但没有关押他,更没有杀他,反而像宝贝般地带在身边。也许转世的他与他有情感纠缠,可是,这男人难道没有看出,「他」已非「他」。
他是绯月晓光,绯月家族的少主。一百多年前,他死在兄长绯月珑焕的怀里,便是心有不甘,仍只能消逝,落入轮回。三个月前,他在哥哥的怀里醒来,睁开眼再见哥哥,以为自己并没有死,却在第二天照镜子时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他知道,他死过,如今的身体,是「他」的转生。
哥哥对他太执着,施了返生咒,封印了转生的「他」,召唤出前世的「他」。他是绯月晓光,绯月晓光只为绯月家族生,为绯月家族死!
当得知琉御国的翼狱王毁了绯月之都,追杀绯月家族,他便义不容辞地前来刺杀他。明知莫希长老利用他,他依然依然离开哥哥,怀着必死之心,为绯月一族报仇。
怀里的人突然黯然伤神,琉御真焱看着揪心。这不像他的晓光,他的晓光应更具活力,灵气。
可恨的绯月珑焕,从中作梗,让他失去了晓光,夺走了所有人的记忆。咒言师的确可怕,但他琉御真焱岂会将他放在眼里?绯月家族不过是一群懦弱的人,面对翼狱王强大的军队,缩头缩脑,离开本家,灰溜溜逃匿了。
一别三十几年,再见晓光,竟在那样的情况下。藏在酒缸里,发弩刺杀他?
若是别人,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然后,他是晓光,是他灵魂的契约人,一生唯一的伴侣!
当他看他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他害怕了,他无法再承受失去晓光的那种恐惧了。然而,醒来后的晓光居然再一次忘记了他!
堂堂翼狱王,三番两次被契约人遗忘,这滋味不好受。
命运之神一而再,再而三地开他翼狱王的玩笑。若让他知道是谁在其中作恶,定揪出来千刀万剐!
进了城门,看到琉御麒率众大臣前来迎接他,他扯了扯马缰,没有下马的意思。
「恭迎父王——」
「恭迎王!」
众人跪拜,琉御真焱骑在马上,高高在上,态度傲慢,「众卿免礼,都起来退一步,别挡本王的道。」
晓光从沉思中回神,见这好大场面,惊了惊。一抬头,看到众臣之首乃一华衣青年,容貌似曾相识,当接触到他那双幽深的眼睛时,心头一震,有什么闪过脑际,却抓不住。晃了下头,他避开青年探索的注视。
琉御麒疑惑地打量父王怀里的聿晓光。聿公子看他的眼神像在看陌生人,怎么回事?他与父王,发生了什么?为何父王一直亲密地抱着他,聿公子却一脸的不情愿。
众大臣退开路,翼狱王扬起马鞭,大喝一声,「本王先回宫了。麒儿,这里交给你了。」
「是,父王。」
琉御麒侧首思索,水域鳍沉默地立在他身后,深沉的目光紧锁那渐远的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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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年不曾回宫的翼狱王旋风般地回来了,焰发张扬,健步如飞,肩上还扛了一个人,大刺刺地闯进来,引得宫中乱成一片。
王怎么先回宫了?太子呢?太子殿下不是与众臣一起迎接王的吗?王肩上扛着的人不是聿公子吗?
一脚踢开红木门,在宫女慌乱中,阔步跨了进去,锁定巨大的龙床,直接把肩上的人丢在柔软的大床上。
晓光被扔得晕头转向,一路上被这野蛮的男人扛在肩上,胃都要顶穿了,如今又被粗鲁地扔在床上,当下捂着肚子,干呕了起来。
见他这般模样,琉御真焱上前体贴地拍拍他的背,笑眯眯地问,「没事吧?光。」
「咳,咳。」待舒服一些,晓光斜眼横他。
琉御真焱扬起嘴角,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在晓光错愕之时,凑上去,偷了一记吻。
「呃?」半晌,晓光才惊觉,急急推开这色狼般的男人,躲得远远的。
琉御真焱大笑,「有何好害羞的?」
「你……」晓光气极。他岂是害羞?这家伙太不要脸了。
「嗯?要说什么?为夫洗耳恭听。」坐在床沿,好整以暇。
晓光低头思索,咬咬牙,在对方戏谑地注视下,开口问:「你为何不杀我?」
「哦——」琉御真焱扯掉碍事的披风,扔给宫女,又脱了沾了风尘的外衣,掠了下凌乱的发丝,神色慵懒,「我为何要杀你?」
「在任何一国,刺杀乃大罪。」
「的确如此。但,你是晓光。」
「我是晓光?那又如何?」
琉御真焱深深地看他一眼,挑挑眉,没有回答,找来侍女官夜兰,下令,「去准备热水,本王要和亲亲王妃一起沐浴。」
「……遵、遵旨。」夜兰吓了一跳。王妃?王何时娶了王妃?床上那一身狼狈的聿公子是——王妃?
「还不快去?」琉御真焱催促,一脸不耐。
「是,是。」见王脸色不善,夜兰立即指挥着其他侍女退到隔间的大浴室注热水。
伸了伸懒腰,琉御真焱道,「这些家伙,太久没有管教,一个个都懒散了。」
晓光望着翼狱王,内心波涛汹涌。
「为何这样看我?」琉御真焱眨眨眼,「被为夫迷住了?」
自大的家伙!晓光不屑地瞟他一记。
「你所谓的『王妃』是指谁?」
「嗯,不就是你吗?」揉揉他的发丝,说。晓光的发色原是黑色,这金色是怎么回事?初见时金发教匀称,如今发根恢复黑色,发梢的金色淡了一些。
「我?」晓光一愣。他的转世……竟有般惊奇的身份!他以为翼狱王总把「为夫」挂在嘴上,是在戏谑他。
「啥……开玩笑!」晓光笑得勉强。
「玩笑?」琉御真焱闲适地躺在床上,伸手一拉,晓光便别他揽入怀里。
趴在男人的胸膛上,晓光一慌,挣扎起来。
「别动,安静些。」琉御真焱轻松地按住他,紧紧锁在怀里,温热的唇贴在他耳际,轻声呢喃,「乖乖的,让本王好好抱抱你。」
晓光安静了下来,男人宠溺轻柔的耳语,令他面红耳赤,身上的力气似被抽干了,软软地趴在他怀里,听他稳健的心跳声。
闲静温馨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动,赶了这么久的路,终于能舒服地躺在床上休息,享受来之不易的宁静,令人安心。
安心?他竟然在仇人的怀里感到安心?
晓光倏地僵硬了身体,脸色一沉。
「怎么了?」琉御真焱睁开眼,拨弄他的发丝。
「我……」
正在这时,夜兰闯了进来。
「王,热水好了,请沐浴。」
琉御真焱皱了下眉,略微不悦,但眼珠一转,孟浪的笑容又回到脸上。捏捏晓光的脸颊,问,「宝贝,一起去沐浴吧。」
晓光皱眉。沐浴?他分明在男人的脸上找到了「色」字!尽管他隐藏得很好,仍掩不去那弄弄的欲望。
「这么认真地看我,我怕会……忍不住……」粗糙的手指磨磨晓光的唇,琉御真焱低沉地喃喃,侵略的气息若隐若现。
晓光别过头,躲开他的动作,「我不是你的晓光,莫不要搞错了!」
「哦?」
挑了挑眉,晓光嘲弄地道,「翼狱王,通过契,你也分辨不清自己的契约人吗?」下一秒,他惊愕,整个人被红发男子提了起来,揽腰抱起。
「你——你要干什么?」晓光失声。
「沐浴!」简明扼要的两个字,让晓光气得差点吐血。
「你放开我!我——我不要跟你这个混蛋一起洗!」晓光挣扎。与这男人赤裸的面对面?坚决不要!现在这个身体归属他绯月晓光,不管之前的那个「晓光」与这男人之间有何纠缠,都是过往云烟了。
轻松地抱着挣扎中的晓光来到浴间,只见巨大的浴池里白雾腾腾,琉御真焱露出邪恶的笑容,在晓光的惊呼声中,扑通一声便跳进温水里。
「呀——」晓光这个人都浸在水里了,忙屏住气,双手乱抓,攀住了某样东西,一使劲,探出头,甩掉水珠,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紧紧抱住焰发男子的脖颈。他颤了颤嘴,想说什么,却吐不出词句,惹来对方戏谑的笑声。
粗鲁野蛮的男人!连衣服都未脱,便跳进浴池。衣服泡了水,紧紧贴在身上,缠得浑身不舒服。
「迫不及待了?」贴在他耳边,呵出一团热气,呼得晓光火烧般地弹开。
「我不是你要的晓光!别对我发情。」怒目切齿,晓光寒声道。
「你就是我的晓光!」有力的臂膀紧紧锁住晓光,埋首于他的颈间,趁机咬了几口嫩白的脖子。晓光哆嗦,气恼自己斗不过他,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肆无忌惮的大掌慢慢游走到晓光的胸口,按在他的心脏处,晓光气一窒,不懂他要做什么。琉御真焱亲昵地蹭了蹭他,笑语,「若你不是晓光,灵魂怎会回应我发出的契?你啊,必定又是忘了我。三十多年前,不就发生过一次?唔,那个时候,你看起来丁点大,可爱极了,真让人怀念。不过……如今这模样也不错,成年男人的身体抱起来更有滋味。本王恨不得立即进入你……与你共舞……」
晓光越听越心惊,男人的话语,充满了危险的色情。
「我是绯月晓光,不是其他任何人!」微微喘气,晓光急切地要表明身份。两人之间的情欲气氛越来越浓烈,尺度若把握不当,自己便要被男人生吞活剥了。
「我知你本姓绯月,但自与我定契后,你便是琉御晓光了。」琉御真焱舔着他的耳垂说。
「你……你究竟明不明白我的意思?」晓光轻喘。
「为何不明白?你这没良心的,又忘了本王了嘛。」捏捏晓光的脸颊,偷亲一记,「你安心的与我痛快地洗个澡,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