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林广不论是年纪还是经历都比何品荃资深得多，没道理是他们先去跟他打招呼，可是这小朋友似乎很不懂礼数，都拖这么久才终于想到该来了？

「您好，我是何品荃。」何品荃伸出手与他对握。

「程瀚。」男人也伸出手与他回握。

程瀚领着何品荃坐下后，亲自泡了一壶自傲的好茶给他，无论是茶叶的价格或是泡茶的手艺，他都有绝对的自信能让人满意。

何品荃对这种招待也算习惯，在国内，只要稍微有点年纪的人总是喜欢这样泡上一壶招呼客人，只不过他这些年都在国外，倒是没有机会再喝到这样的东西。

泡茶是一门艺术，不是光靠技术熟练就会好喝，经验的累积更是重要，而同样的茶叶，也会因为泡的人不同，而呈现完全不一样的风味。

喝了一口程瀚的茶，果然是好茶、好手艺，也难怪他看起来一副十足把握的模样，不难想见他花了不少时间在研磨这学问上面。

不过，他今天来此的目的，并不是想与他泡茶聊天，如果想寒暄的话，他也不会拖到现在才来了。

「在这一切都还习惯吧？」程瀚问。

「还可以，跟我想像中差不了太多。」所谓的高级干部，说穿了就是占高位、领高薪，每天除了无所事事还是无所事事，忙得流血流汗的都还是底下的人。

「喔？我以为你还在适应呢，不然怎么会忙到都没时间过来见个面？」程瀚逮住时机讽了讽他，对于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屑敬老尊贤这套，他感冒的很。

「我这不是来给您打招呼了？是我不对，我应该早点过来的，但我想以您的肚量，应该不会就因为这点小事跟我计较吧？」

「我倒不是那么没度量的人，年轻人嘛，知错就好。」

两人接着又互不相让的在言语上占对方便宜，反正只要不明着来，不太过份就行了。

然而何品荃也很快的就把话题带入他今天的正题。

「听说，令公子也是组织的干部，您老可真厉害，父子两人在组织里都这么吃得开。」何品荃说。

「你这是在赞赏我还是讽刺我？」组织这种内定制的歪风，让不少人都是凭藉关系才能跃上干部阶层的，所以他难免觉得何品荃的话中有刺。

「不管用什么方法，能进组织就是有实力，不是吗？」就像他一样，也是凭着跟负责人的交情才能进入组织的。

「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程瀚嘴上又不留情的反讽了他一句。

「呵……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用把话讲得这么白了。不过程老，我今天来，除了给您拜访之外，还是有点事情的……」

「喔？是什么样事情呢？」

「其实这也不是我该管的事，只是因为我实在太好奇了，所以才想亲自跟您确认一下。」

「说吧，别在那吊胃口了。」

「是这样的，令公子他……是不是喜欢男人呢？这么说来……他是个男同志啊？」虽是问句，但何品荃却是一副确定的表情跟语气。

「胡扯！你在乱说什么！」程瀚立即变脸反驳他。

「不是我乱说，是我亲眼看到的。」

「你看到了什么？！」

「令公子跟TJ部门那个干部，好像是姓秦的来着，两人的关系好像不太寻常呢？」

「够了！这种无凭无据的事你少乱说！我儿子正常的很，一切都是你自己的误会！」

「真的是我误会了吗？其实我也是为您好啊，您要不要好好了解一下，如果……我是说如果真有什么的话……传出去对您也不太好吧？」

「何品荃！」

「程老，您不要这样大声吼，对身体可是不好的，我刚刚说的并不是想要惹怒您，而是出自我一片好意，如果没有的话当然是最好不过。」

17.

「够了！今天就先到这吧，我待会还有点事，你也去忙吧。」

程瀚下了逐客令，他不想再听何品荃说什么「如果」的事情。

他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了，他也知道他跟秦轩频的事情，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实质的进展而不愿意吭声而已。

现在被何品荃这么明白的挖苦，他如果再不把这两个人拆开的话，他的面子该往哪摆？！看来是时候好好处理一下了。

「好，我知道了，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可以喝到您亲手泡的好茶。」

看程瀚这么激动的模样，何品荃知道，程翔宇再也不会有机会追求秦轩频了。

秦轩频拨了通电话给程翔宇，约他晚上出来碰个面。

今晚，他想喝酒，但不想一个人喝闷酒，想找人一起，可想来想去能陪伴他的人，好像只剩程翔宇了吧。

虽然他常对程翔宇说他死脑筋又不懂变通这种话，也总是一副嫌弃的模样，但其实，他不是真心讨厌他这种个性的。

程翔宇跟他的哥哥是截然不同个性的两种人，程翊昊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从来就不会过分执着在任何事情上，因此他才会喜欢跟他相处，那对彼此都不会有任何负担。

但程翔宇不是，认识他越久，就越发现他是个认真的人，而且很衷于自己的心。

所以他才讨厌。

太过真心的人，对他来说是个负担，而且也让他感到害怕……

只不过，当他觉得疲累的时候，还是会想待在他的身边寻求一点慰藉，因为现在也只剩下他，是真心关心自己的人了……

跟程翔宇碰面前十分钟，秦轩频的办公室来了个不速之客，何品荃。

「小频，我们去吃饭吧？」何品荃走向他，对他发出晚餐邀约。

「我有约。」秦轩频整整衣领，他正准备要下楼跟程翔宇碰面。

就算不跟程翔宇约，他也不会答应他的邀约，何品荃还真是烦人，每天都这样不累吗？他不累自己倒是很累！

「跟谁有约？不会是程翔宇吧？」何品荃突然捉住秦轩频的手，脸色暗沉的问他。

「关你什么事情！我跟谁有约是我的事！」

「不准跟他出去，小频！」

「放手！何品荃！」

「听话！」

「我不听，放手！走开！」

秦轩频挣扎着要摆脱他，可是何品荃却将他推倒在沙发上，压了上去，倾身就是一阵猛吻。

其实可以的话，他并不想这样，可是除了不顾秦轩频的意愿强吻他之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秦轩频不愿意听他解释，却总是用这种冷漠疏离的态度对待他。

何品荃把手摸上秦轩频的肚子时，秦轩频突然抬腿要踢他，要不是他反应快及时闪避，恐怕他那部位就要遭殃了……

秦轩频趁机起身，抹了抹被他亲了满嘴的口水，捉着衣架上的外套头也不回的就跑了出去。

无奈的何品荃只能跟在他后头下去，然后在楼下对面马路上看见了跟他相约的人。

果然是程翔宇吗？唉……

叹了口气后，何品荃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令公子跟秦轩频真的没有关系吗？为什么我看见他们两人很亲腻的上了车，是要去哪呢？还有，我看贵公子似乎是做了一番精心的打扮呢……」

他，对着电话那头这么说着。

秦轩频坐在程翔宇的车上，他们现在要回他的家去。

虽然他已经结婚了，不过他还是一个人住居多，所以他有两个家；他跟他老婆也不常见面，彼此都是大忙人，久久才会约出来吃上一顿饭。

一路上，他闭眼思考了许久，他觉得要是再这样过下去，他早晚会被何品荃逼疯的。

为什么都过了这么久，看见那男人眼中的依恋还是会让他心跳不已？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明明已经有了别的女人，还能装出喜欢自己的样子，他的演技未免也太高超了。

对了，会不会是因为何品荃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是喜欢他的，所以才会这样对自己纠缠不清呢？那么如果想让他放弃的话，是不是只要让他明白自己已经不喜欢他了就好呢？

可是，他结婚的这个事实，对何品荃来说好像一点都没有作用啊。

难道说……他是认为女人没有办法对他构成威胁吗？等等，有了！如果、如果是对他说，自己喜欢的是别的男人的话，会不会比较有用？是不是就可以逼退他了？

就像刚刚他猜到自己跟程翔宇有约时，比起知道他跟别的女人结婚，来的更加有反应不是？

没错，就是这个了！

打定主意，秦轩频告诉自己就试看看吧，只要何品荃可以就此放过他的话，不管什么方法他都该尝试看看！

那么，该找谁配合他演这场戏好呢……？

睁开眼睛看了身边的程翔宇一眼，秦轩频的心中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选择为了自己自私一次。

程翔宇会是个好对象，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可以让何品荃相信他们两个是真的在交往的。

＊＊＊＊＊＊

「进来吧。」秦轩频拿出钥匙开门，转头叫上程翔宇。

把程翔宇带进客厅坐下，他则直接弯进里头拿了瓶威士忌跟两个杯子出来。

他家里有不少珍藏的美酒，其中有不少都是人家送的，但他很少会在家喝，如果不是今天觉得很累哪都不想去，可能也是跟程翔宇在外面找个地方喝个尽兴而已。

「喝吧。」秦轩频倒了两杯酒，并拿起其中一杯小口啜饮起来。

不过程翔宇并没有伸手去拿那杯酒，而是看着他。

「干嘛不喝？怕我又下药？」

看对方的表情，他也能猜到一二，虽说他是有那样的前科没错，但是他今天可没有想跟他上床的欲望，自然是不会跟他玩这种把戏的。

再说，他也很久没有碰程翔宇了好吗？他有必要这么防备自己吗？

「你下药了吗？」程翔宇一脸认真的问着。

「我才没做那种事，喝吧。」秦轩频摇头，又喝了一口酒。

程翔宇终于端起酒杯，浅浅的尝了一口。

「你是怎么回事，突然要我陪你？」

18.

「听你这么说，是不喜欢陪我了？」

「你从来就不会说出要我陪你这种话来。」

「嗯？好像是吧……不过你不觉得我愿意让你陪我，可能是表示我有那么一点在乎你了……？」

「那你在乎我吗？是认真的吗？」

「呵，你就是脑袋太死了，每次说说你都要认真，每件事情都看得这么严肃的话，日子要怎么过呢？还是放轻松点吧。」

又来了，总是说没几句话就认真的要命的性格又发作了，有时候他还真是怀疑，像程翔宇这种个性的男人到底懂不懂生活情趣呢？

坦白说，他认为程翔宇是个好男人，但却不是他想要的那种男人，可要说对他完全没有感觉也是假的，这两年来他对自己的付出跟关心，他还是感受的到的。

只可惜，他早就决定不再认真谈感情了。

「我就是这种脑袋，既然你不在乎也不用跟我讲那种话，听了不会比较开心。」程翔宇说，并愤恨的灌了一大口酒。

「不过，我现在改变心意了，我想跟你好好相处。」放下酒杯，秦轩频说。

「这种试探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如果我说我是认真的想跟你交往，你会答应吗？」秦轩频问。

「你是不是忘记你已经结婚了？」他可是有老婆的人，还提什么交往不交往的，未免太荒谬了点。

「难道跟你交往我还得先离婚不成？」秦轩频再笑，程翔宇果然很死脑筋。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那要怎么讲来着？外遇对象？喔，男小三吗？」

程翔宇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翔宇，我是认真的喔，你要不要考虑看看？」伸手又去拿起酒杯，秦轩频不笑了，眼神也跟着变了。

「你……是不是跟何品荃发生了什么事情？」今晚的秦轩频太不一样了，尤其他前些时候才那么狠狠的拒绝自己而已，他无法相信他会突然转性，于是他不得不猜想，是否又是跟那男人有关？

好像只要一扯到那个男人，秦轩频就会变得怪怪的……

听到何品荃的名字时，秦轩频握着酒杯的手突然抖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就恢复下来。

「为什么又说到他？」秦轩频反问。

「虽然你不愿意承认，但其实你们认识吧？」

「那又怎样？反正也不是多熟的关系。怎么，你吃醋了？」他这次没有再隐藏他跟何品荃认识一事，既然程翔宇都察觉到了，再装下去也没有意义。

「那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我说了你就会相信吗？如果我说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也会相信？」

「……」果然如他想的一样，只要提到何品荃，秦轩频的情绪就会变得很差，他又避开他的问题了。

「翔宇，我一点都不想谈那个人的事情，我只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交往，就这样而已。」

「你是真心的吗？」

「关于这点我无可奉告，你只要告诉我你的答案是什么就行了。」

「你明知道我做不到拒绝你，为什么还要这样问我？你到底是存什么心？」程翔宇生气，气自己为什么因为他那样说而动摇，明知道他们是不会有什么结局的，却也舍不得就这样放手。

「那就别拒绝我了，翔宇，答应我吧。」秦轩频说。

最终，程翔宇还是投降了。他，还是敌不过秦轩频。

「那今晚……留下来陪我吧？」

程翔宇有点为难起来，这样的进展会不会太快了点？

「放心，我只是单纯想要你留下来陪我而已，没有在打什么主意。」秦轩频把头靠进程翔宇胸膛，安心的闭上自己的眼睛。

翔宇，我知道我这样做对你很不公平，但是我真的别无他法了，只要何品荃相信我们两个已经在一起，愿意放过我，到时候，我一定会低头跟你道歉，放你走的。

一次又一次的，秦轩频在心中对着程翔宇说了无数次的对不起。

＊＊＊＊＊＊

「程老，您找我吗？」

稍早前，程瀚播了一通电话要他上来他办公室一样，所以他现在才会出现在这里，他一进门就先对男人毕恭毕敬的行礼。

「坐。」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沏茶。

秦轩频在他对面坐下，看男人一脸认真的模样，也不敢打扰他，就坐在位子上等他，一会儿后，就见男人倒了一杯茶水给他，并开口说话。

「喝吧。」男人说。

「谢谢程老。」秦轩频接过茶，吹了吹，小小的啜饮了一口后，便露出激赏的表情来。

「程老，您技术真好，这茶温润顺口，真是美好至极。」

其实他根本不懂喝茶，不过阿谀的话倒是驾轻就熟，程瀚想来也是好面子的人，大方夸赞他准没错的。

「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吗？」男人没有回应他的客套话，迳自问着。

「还望程老您指教。」秦轩频不敢贸然猜测男人的动机，有句话说多说多错，他还是耐心等对方开口就是。

「我常想，你这么漂亮又大气的孩子，为什么脑筋就是不太好呢？」男人把手按在自己腿上，直视着秦轩频，只是那眼神紧得很，给人一股压迫感。

「抱歉，我不太懂程老您的意思是……？」

「我想先让你知道，我对同性恋这种事情是一点都不介意的。」

「是……」同性恋？是在说自己吗？不过，他喜欢男人这件事情在组织里面并不是太大的秘密，所以程瀚这么说的用意是？

「可是，就算我再怎么宽宏大量，也不乐意见到自己儿子也走上这条路。」

「是我愚笨，我真的不懂您的意思……」秦轩频有点心虚的说着。

「还在装傻吗？你跟我儿子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这……我不知道程老您是从哪里听到的，但是我跟您的儿子并不是那种关系。」说谎算得上是他的拿手活，不到最后一步，他是不会轻易做出自掘坟墓的事的。

再说，他昨天才刚说服程翔宇跟他交往而已，怎么可能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曝光，未免太奇怪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