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朋友。”蓝淼笃笃笃——几下把伞宇切的乱七八糟的黄瓜补救成了一个指节的大小,哗啦一下下了油锅,清香扑鼻。
伞宇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你说路康吗?他飓风的副总,报纸上大概见过几回吧。”
伞宇不是亏待自己的人,饿了就去做好的回锅肉里抓了块肉吃,不咸不腻味道刚刚好,伞宇心里竖起了大母指,没想到这人做西餐好吃,中餐也地道。小海福气真够好的。
蓝淼听了路康的身份是吃惊的,转头看了看外面打牌的几个,道:“你朋友真是卧虎藏龙。我说的不是他,是坐陈老师身边那个。在学校见过几次。”
伞宇塞进肚子里第二块肉,看到黄瓜炒的差不多了,蓝淼倒进了阉了好一会儿的虾仁,一下子又是另外一种香味。
“你说赵哥?他和陈哥在一起块儿十年了。两个人甜甜蜜蜜的让人各种羡慕嫉妒。”伞宇说完了就觉得自己嘴太快,这卖队友也太没人性了。尴尬地看蓝淼,那人认真的炒菜,像是能看到他的表情一样的说:“放心吧,我充分理解,并且不会到处宣传。”
伞宇就是喜欢如此仗义好说话的人。拍了拍蓝淼的肩膀,端了盘子对着外面四个大人喊:“你们四个没良心的,收拾桌子吃饭了!”
然后伞宇看到蓝淼把自己剥的指甲都难受的大蒜拿了过去,剩下几片没拨完的被他放在案板上三秒钟用刀背拍了几下又用三秒钟把蒜肉干干净净的弄了出来。伞宇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伞宇过完生日就27岁了。其实他根本记不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这些年在国外,这种一听就是需要热闹但是自己个死宅除了火包友一个朋友都没,生日什么的伞宇怎么可能会记得。
偏偏今年那四个多管闲事的还真的像模象样的办了。
陆因送了他他们十年前打的那款游戏的典藏典藏版模型。伞宇记得那是陆因看得比路康还重要的模型,伞宇十年前就问他要过那人死活不肯给,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肯了。路康送伞宇的是飓风的名义给伞宇写的升职推荐信。伞宇看着乐呵呵地嘴上说认识土豪走后门就是不一样,心里特别的感激,要知道每年以飓风名义出的推荐信可是一只手就能数出来的,拿着他,回了美国升职加薪不要太简单了。
陈木送给伞宇的是十年前他们几个打比赛的照片合集。伞宇翻了几张,眼睛就有点泛红,只说陈木故意翻出他的黑历史,十多年前的菜鸟样太雷人。鱼儿和小海都过来看,小海指着照片上穿着宽大的队服,卖萌眨眼竖剪刀手的伞宇说:“嘿嘿,鱼儿鱼儿,你看这是你。”鱼儿看了也咯咯咯地笑。
蓝淼也调侃说:你小时候好可爱。
伞宇赶快把相册给关了。因为他绝对是看到蓝淼看着他玩味的笑容。
而赵蒙送他的是他和陈木做了一晚上的蛋糕。
之前也不知道他们藏在了哪里。等蛋糕打开的时候,上面是惟妙惟肖的三条热带鱼。
伞宇觉得自己如果感动的落泪一定是sb到极点。
忍了半天,被鱼儿和小海亲的两片脸颊湿哒哒的,深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心情平复一点。
“我说你们逗小孩呢?”伞宇去厨房拿刀偷偷调整了情绪。
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桌的人盯着看他的好戏,伞宇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说吧,突然对我那么好,是不是想要我儿子?先放话在这儿,你们自己生不出来别打我儿子的主意。”
伞宇明明高兴又激动,又忍着保持死鱼眼不爆发的表情把陆因他们逗到笑到内伤。还是陈木拍拍他的背让他坐下故意说得煽情:“说什么呢,那时候不是说,一日为撸友,终身是撸友的?你这么多年哪一次回国急匆匆的,没给你过过生日。这次哥哥们都给补上了。到时候回美国了,记得哥几个就好。”
……
一晚上大人小孩都玩的尽兴。陈木他们走了,鱼儿都睡了,小海也在蓝淼的怀里半闭着眼睛和伞宇遥遥手。
伞宇也发现一晚上两个孩子很的很乖地不用人操心,几个大男人说限制级玩笑他们不听也听不懂,坐在一起吃吃东西玩玩玩具,整个小两口乐呵呵。
而蓝淼挺健谈的,几个人都聊得到一块儿。
伞宇送人到楼下。看到小海被绑在了后座安全座椅上睡着了。
蓝淼关了后座车门,走到伞宇面前告别。
伞宇穿的少,楼下又冷,正打着哆嗦呢,突然就被搂了满怀。
“生日快乐。”
温暖来的太突然。
就像昨晚自己还沉浸在过去的那些不堪的回忆里,以为自己又要喝上几天才能走的出来。
而现在,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儿时交的那群哥们,依旧像十年前那样的爱闹他爱照顾他,那个他一直觉得很碎烦又可惜是个直的他睡不了也吃不到嘴里蓝淼,很照顾他,做饭好吃,怀抱也那么的温暖。
突然就觉得,这趟回国,艳遇一直没追到,但是其他的够满足了。
伞宇没动,舒舒服服被人搂着,反正免费暖炉不用白不用。
“你要回美国?”抱着他的人问。
“我就是过来负责游戏的技术支持,这边上轨道了,我就回去。”
“……”
蓝淼放开人。
“那鱼儿呢?”
伞宇就知道这个奶爸最关心的是孩子:“放心吧,鱼儿有个土豪大伯,吃不了亏的。”
没了暖炉伞宇觉得冷了,要回去。
蓝淼喊住他:“鱼儿和你一样没有安全感,他需要一个家。”
蓝淼说的一针见血。
伞宇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没点头,背对着蓝淼摇了摇手扬声道:“谢谢你做的晚饭!”
蓝淼没回他。只是看着伞宇回了大楼。
转头去开车门,看到小海竟然睁着眼睛看着他。
“爸爸,我还没和伞叔叔说再见。”
“刚刚爸爸帮你说了。”
“哦。”
“今天玩的开心吗?”
“开心。鱼儿的玩具好玩,唔,蛋糕好好吃。”
“嗯。”
“爸爸,下个礼拜能再和鱼儿还有伞叔叔一起过礼拜五嘛?”
“嗯,可以。”
“真的?爸爸?”
“嗯。”
……
11.伞宇和赵一鸣再遇见
前一天晚上宿醉加上生日过的让伞宇异常的感动。那晚他睡的特别好。
早上手机响了他随手按掉继续睡得昏天黑地,
直到鱼儿把他咬醒。
是的,鱼儿是把伞宇给咬醒的。
“鱼儿,再睡会儿。”伞宇已经习惯了鱼儿每天睡在自己身边,记得半夜一定要定个闹钟让小家伙起床撒尿。他拍拍孩子,准备和这两天乖得不得了的鱼儿交流一下。他实在还没睡醒呢。
只是鱼儿更本不听他的,他也不哭,只是抓着伞宇的手臂一直咬,一直咬。
终于伞宇被咬疼了。爬了起来,盯着鸡窝头看着头发也乱糟糟的鱼儿无奈道:“饿了?”
鱼儿抱着那个尼莫把笑脸藏在玩具身后眯着眼睛朝他笑——其实挺可爱的。
于是伞宇给鱼儿热了昨晚的剩菜,把饭里加了水丢在微波炉里几分钟就变成了泡饭。往鱼儿面前一推:“吃吧。”
鱼儿很乖,早上伞宇要帮他刷牙他都说在幼儿园是自己刷的他以后也能自己刷,于是摆弄着牙刷牙膏做得像模象样,就是水台太高了得伞宇抱着他才能接到温水。
伞宇突然觉得幼儿园住校什么的,简直就是家长的大福音,他幼稚地想着是不是鱼儿多住几次校,下回就能自己做饭洗澡洗衣服了?
没什么心肺的伞宇没睡醒呢,撑着脑袋看着鱼儿乐颠颠的想着。
“伞舅舅,这个饭饭不好吃。”鱼儿吃了两口泡饭,就撅着小嘴了。
“怎么了?菜都是蓝海爸爸做的你昨天还吃了好多。”伞宇去尝了口,没问题呀,昨晚陈木他们收拾的桌子,饭菜都收拾好的摆在冰箱里的。没差呀。
“饭饭好硬。”鱼儿看看伞宇,很快就低头戳戳饭像在生气。
▼▼
伞宇任命地掏出锅子把饭丢在锅子里煮软了再给鱼儿吃。
这回鱼儿不闹了。
只是面对着漫长的周末,伞宇有点犯愁。
上回给鱼儿看电视鱼儿哭到昏地找妈妈可把他给吓死了。后来他就再也不给鱼儿看电视,而是拿平板计算机,给鱼儿看动画片的点播。
只是鱼儿他娘太红了,那个做果冻的大概觉得难得请到伞晶晶一回非得到处做宣传告诉全世界。
当伞宇发现连点播的动画片的开头广告里都有伞晶晶那张脸,伞宇崩溃了。
“喂,你儿子周末都干点什么?”伞宇找了部长篇动画片,跳过片头的广告,把平板计算机塞给鱼儿,自己打电话问。
“今天上午他练琴,下午去钓鱼,晚上游泳。”电话那头咿咿呀呀传来琴声。蓝淼的声音一听就是已经起了好几个小时的模样,精神的很。
伞宇依旧蓬头垢面地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抓着脑袋:“你们真忙。呵呵,那明天呢。”
“明天我白天排练,晚上有演出,小海陪我。”
“能求顺带捎上鱼儿不?”伞宇声音软软的懒懒的,确切地说他在撒娇。
“那你呢?”蓝淼声调一扬。
“我想好好睡一天呀,一周上班忙成狗。”伞宇答。
只是没一会儿电话就被无情地掐断了。
最后蓝淼说的是:“你该多陪陪鱼儿,鱼儿喜欢你。”
伞宇看着电话刚要飙脏话,蓝淼发来了短信。
伞宇点开,是一个天天幼儿园的网站主页,伞宇赫然看到右边很大一个连接文字:爸爸妈妈和小朋友一起玩游戏喽。几个大字。
伞宇一点开,一股子顾女士平时教育他的口吻扑面而来。他念了几句话实在受不了就关了。
又接到蓝淼的短信。
是一个地址。
“周日晚上我的演出可以带鱼儿来,在票务那里给你们留了票。”
伞宇看着短信把手机一丢只觉得蓝淼这人够自恋。
不过周日晚上他还是把鱼儿带去了城北的音乐厅。
没办法。不是伞宇想去,是鱼儿在家里看了两天的动画片,孩子看电视看傻了,他自己也无聊地疯了。
周六晚上鱼儿好久也睡不着说看动画片头疼,折腾伞宇好几个钟头唱了一晚的歌,喉咙都哑了才把孩子哄睡。
伞宇这才下了决心把孩子带出门透透气。
他也就盼着明天是周一,把鱼儿丢给小海他能轻松不止一点点。
在剧院的票务那儿拿了票,伞宇发现蓝淼给他和鱼儿的票是最舞台正前方的最好的几个位置。
伞宇也是到了剧院才知道蓝淼还真不是自恋的人,这演出是市文化局和教育局联办的儿童少儿舞台剧。
和伞宇想象中的那种一板一眼他也不知道在演奏点什么的古典乐相距甚远,所有的现场配乐都在舞台一边副舞台。观众们也都是大大小小的孩子。
伞宇买了饮料和爆米花刚和鱼儿坐下。鱼儿正好奇得看着剧院头顶上的几个大灯,突然眼睛就被遮住了。
“鱼儿猜猜我是谁?”有软软的手捂住鱼儿的眼睛。
然后鱼儿就乐了,咧着嘴露出一排小白牙笑嘻嘻的扒开脸上的小手,就扑了上去。
“小海……嘿嘿嘿嘿嘿。”
伞宇看到蓝海背了一个小书包是自己走过来的,位置就在他们边上。
鱼儿问:“蓝爸爸呢?”
小海就直指副舞台上的一群人:“爸爸在那里呢。”
“哦。蓝爸爸好厉害的。”鱼儿探着脖子吃力地去找人。
小海打开了书包,掏出了果汁和糖果,还有小号的平板计算机和鱼儿吃开了也玩开了。
主舞台的大幕被拉起,于是伞宇百无聊赖地也去看副舞台那边的管弦乐。
其实蓝淼挺好认的,他是拉大提琴的就在指挥台的右边,那人穿着黑西装白衬衫往哪儿一座,调着琴弦和微微欠身拉琴专注的神情,挺有气质。
好像蓝淼总能在不同的场合给伞宇不同的感觉——
和小海在一块儿的时候他是全职的奶爸,在厨房的时候他又是居家的好男人,在酒吧外夜灯下他又迷离得会让人心跳,现在坐在管弦乐团里,他又像是十八世纪的欧洲贵族。
伞宇舔舔嘴唇心里想的是:要是蓝淼是弯的……
伞宇想了一半。
右手边空了一个位置上坐下了一个孩子。
是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这时候舞台的灯光暗了下来。副舞台开始对音准,也就不到一分钟,演出开始了。
伞宇自然是看不进儿童节目的,他对管弦乐更加不感冒,只觉得提琴的音乐特别的催眠。
身边的鱼儿一直神采奕奕地看着舞台,边上小海也不吃东西了,认真地看。
于是在黑暗里,伞宇什么是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他中途醒过一会儿,大概是台上演到高朝了,管弦乐那边闹哄哄的在敲定音鼓,台子上演妈妈的演员正声嘶力竭的哭着。
伞宇醒来的时候发现右手边的小姑娘在哭,左手边的鱼儿正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脑袋一沉一沉的——也睡了。
“鱼儿,困了?”伞宇把鱼儿摇醒。
鱼儿迷迷糊糊的在黑暗里看看伞宇,做了个要抱抱的手势。
于是伞宇索性一把把鱼儿抱在怀里,两个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呼大睡。
演出结束。
小海有点生气,灯一亮,就别扭地说:“伞叔叔你和鱼儿都没好好看哦。”
鱼儿是音乐一停他就醒了,不好意思地看着小海:“对不起哦。小海是我真的太困了,唔……下回一定争取不睡着好不好?”
小海还在不高兴,念叨着故事很好看,而且爸爸演出很棒。
鱼儿被说的略略低着头。
伞宇没说话,因为他还没睡醒。
后来好像是鱼儿过去亲了下小海,小海就原谅他手拉着手又是好孩子了。伞宇翻翻白眼,感觉小海这辈子要是一直被鱼儿这么吃定着,也就太可怜了。
伞宇带着两个孩子在大厅等蓝淼。小海去上厕所,伞宇和鱼儿就在门口等着他。
而身后的传来一个熟悉而清晰的声响。让伞宇终于清醒了。
“爸爸,妈妈怎么还没有来,她还在加班吗?”有一个小女孩在说话。
然后是伞宇非常熟悉的声响传了过来:“妈妈说下班了就回来,现在妈妈应该还没下班吧。果果不要难过。”
“可是我都一个多礼拜没有见到妈妈了,我好想她。”伞宇转头,看到那个小姑娘就是演出的时候坐在自己身边隔了一个空位的那一个。
“爸爸也想,我们先回去一起等妈妈好不好?妈妈工作很辛苦的我们要体谅她。”男人的声音带着些疲惫和沙哑,只是这个声音,伞宇永远不会忘。
上一次见赵一鸣是3年前的事了。
伞宇还记得那时候他的女儿也只有现在鱼儿那么大,被爸爸打扮成小公主的模样,很是粘着爸爸。
三年没见,男人声音低沉了很多,低着头和女儿说话的时候,伞宇分明看到他的头发少了很多,还有一片灰白。
很快,赵一鸣安抚好了女儿,一抬头就和伞宇四目相对。
一个已经过了刚撞见的那种惊讶变得平淡,而另一个失魂落魄地像见到鬼一般。
“好久不见。”伞宇可不是小说里见到前任隐忍装b的男主角,他这辈子吃过最大亏,心里最大的那颗洞,他可一直都记得。于是看到赵一鸣明显是惊讶又带着几分惊恐,伞宇发现心里的难过没有那么的深了,反倒是想恶作剧——“果果都那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