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绊,攻不教受之过——无人只是猫咪来
无人只是猫咪来  发于:2015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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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最后一丝余热灼向清净的校园林荫,密密麻麻的光斑从树叶间投射下来,照出两个男人长长的身影。

林好跟在顾西贺的身后半米的距离,刚刚蕴过暑意的微风偶尔闯过他们之间的缝隙,白色校服衬衫轻轻一抖一绕,就像在牵手的错觉。

“林好,”顾西贺突然站住:“我东西忘拿了。”

“什么东西?”

“蓝色的保温饭盒,在医务室的桌子上。”顾西贺双手插着口袋,脸上写满了理所当然的驱使:“你回去取一下。”

“哦,我尽快回来。”男人转身往回奔跑。夕阳下,那一爿白色竟然会定格住少年的双眸那么久。

“呦,这不是顾少么?”轻挑的男声就好像从下水道里钻出来的癞蛤蟆般让顾西贺浑身麻痹作呕。

他懒洋洋得转身,用三分之一得视线瞄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厌恶音想,并不搭话。

“顾少可比以前更冷淡了啊,是不是被菜刀切了脖子顺便伤了面部神经?哈——”那男人笑容得意又挑衅,想来今天下午那一记另类的全校广播足以让顾西贺的意外成为别人的笑柄。

“宋庭,废话说多了,容易咬到舌头。”顾西贺讨厌他,就像他也讨厌自己一样。

转身离开,却被宋庭捉住肩膀:“我话还没说完——”

“有屁快放。”

“听说顾太太已经帮你联系好了美国加州里约斯顿商学院。真郁闷哦,看来我还得忍受你好一段时间呢。”宋庭凑上去,一双细长的眉眼在顾西贺的脸颊一畔游走打量着。

“郁闷的是我才对。”顾西贺狠狠得咬出几个字。

“话说,我们两家的老头子已经斗了这么些年,整个行业内无人不知顾氏与宋合天下平分。”宋庭抓着顾西贺的手臂愈来愈紧:“至于顾少,有没有做好与我对阵的准备呢?”

“我没兴趣管我家的公司,你要是能说服我爸把顾氏卖给你家,我感谢还来不及呢!放手——”顾西贺转身有些用力,锁骨上的伤牵扯着丝丝痛意。

“顾少是怕了?呵呵呵,都说顾家出纨绔,金山银山毁三代,看来不是空穴来风哦。”

“放手——”顾西贺愠怒骤起,回身一拳却被宋庭毫无预兆的捏在手里。

“呵,就这么点力气啊!”宋庭冷笑:“脑无大物,手不能提,就只能在厨房里做做娘们的活?哦不——做个菜都能把自己的脖子切了,我看顾少可称不上纨绔,最多是个废物!”

顾西贺几乎恼红了眼,大喝一声挣开了宋庭的手,玩命一样扑上去。

“西贺少爷!”拦腰被抱了个结实,林好结实的臂膀束缚住他一切行动:“他只是在戏弄你,动手就输了。”

顾西贺狠狠得吐出一口气:“宋庭,我警告你离我远一点。”

“宋家少爷,”林好走上宋庭对面:“西贺少爷今天心情不好,您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改天来公馆拜访。实在抱歉了——”

“滚!”宋庭一拳挥过去,林好灵活闪开并顺势钳住他的手腕。

“宋家少爷,请您自重。”林好的腕力不容小觑,宋庭一时难以挣脱得开。

“你不过是个低等下人,少爷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么?”宋庭轻蔑的眼神瞥向林好:“我倒不信,你真敢对我动手。”

五指渐渐松开力道,林好眼里的坚定没有丝毫退减,但脸上的表情却缓了一瞬。

“下人就应该有个下人的样子!”一击响亮的耳光清脆得炸响在林好白皙俊美的脸颊上。他的眼镜歪在一边,面皮瞬间隆起红印。

“林好……”顾西贺起初是惊讶林好为何不躲,但旋即所有的理智都被烧上大脑的愤怒所湮灭。

“宋庭!我宰了你——”顾西贺像一头奔猎的黑豹,骤然撞上眼前那嚣张的男人。他用铁头把对方掀了一个大大的跟头,全然不顾为此付出鲜血的代价。

“西贺少爷!”

顾西贺手捂着迸裂的刀口,睥睨着正堆坐在地,一脸不可思议的宋庭:“滚出我的视线里!”

“哼,原来你还挺带种!”宋庭看着眼前那修罗浴血一般的少年,眼眸轻转,站起身来:“不像小时候,只会躲在这个保姆兼奶妈的身后了是吧。”他暧昧的看了看一旁的林好,然后得意得转身。

“滚!”顾西贺拧着眉毛大吼一声,手心里粘连着腥咸的湿润让本就有些洁癖的他浑身不爽。他狠狠得盯着宋庭离去的背影,一瞬间有种想把自己的胳膊卸下来砸死他的冲动。

“西贺!”林好抬眼,只见男人肩膀衣领的衬衫已经血红一片。呼吸一窒,手里的保温饭盒啪嚓一下掉落地上。

“你——”顾西贺脱口一声斥叱:“这是我做的——”

“别管这个了!”林好扶住顾西贺:“快点回医务室去。”

“没事,已经止住了。”顾西贺垂眼,看着地上的饭盒。他微耸肩膀,在衣襟上擦了擦手,然后俯身去捡饭盒。

“我来吧。”林好蹲下身:“像宋庭这样的人,不过是逞口舌之快来挑衅——”

“你为什么不躲!”顾西贺当然知道以林好的身手绝对不可能躲不开那一耳光。

“他本来就是有心挑事,我躲了他会更激怒。再说打一巴掌又不会怎样,真动起手来会给你们惹麻烦的。”林好摇摇头,温和得说。

“孬种,难道你没有尊严吗?”顾西贺吐了一口唾沫:“在别人面前挨耳光你觉得无所谓是不是?”

“可是……西贺你又不是别人。”林好抬头,暖暖的笑在夕阳下勾出眉眼间深邃的意味。旋即微蹙眉头,目光落在顾西贺悠长径自伤口处:“真的不要紧么?流了很多血……其实就算真的冲突起来,宋庭也伤不到我,你不该冲上去的。”

“放屁,打狗也要看主人的!”

这比喻用得算是贴切,却着实把林好从头到脚又侮辱了一遍,两人反应过来后却是笑成一团。

“对了,看看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林好坐在长椅上,自顾自掀开了蓝色的饭盒盖子!

“别看!这是失败品——估计闻一下都会拉肚子的!”顾西贺刚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坨黏糊糊的面条显然是由于闲置太久而变成疙瘩状,汤汁已经被晾干,一些勉强能认得出形状的水煮鱼片孤单得冷落在面条表面。

林好眼睛一酸,回忆追溯逆流。

从有记忆起的每一个生日,身为资深大厨师的父亲都会给他做一碗淋油水煮的鱼片寿面。直到几个月前,罹患癌症两年的父亲最终辞世。

所以十八岁的生日,林好给自己煮了一碗泡面,躲在小房间里对着父亲的遗像默默吃完。那碗泡面又辣又苦,不晓得有没有混进去一些眼泪的辛酸。

他也许没有注意到当时站在自己房门外的西贺少爷,只是默默看了一会后便悄然离开。

“西贺……”

“你……”顾西贺转过脸去:“你这是什么表情?跟以身相许似的!”

“谢谢你。”林好把饭盒捧在胸前。

“谢个屁,我这是喂狗的,才不是给你的!”

“能吃到西贺少爷亲手调制的狗粮,做一回狗也值得了。”林好笑着端起筷子。

“能……能咽得下去么?”顾西贺看着林好脸上那一贯淡然自若的表情,心知就是给他吃鸩毒恐怕也别想叫他好看的五官扭曲那么一下下。

“肯定跟林伯的手艺没法比,他在顾家整整十二年,我们一家人永远都忘不了他做菜的味道了。”顾西贺侧着脸,看着男人吃。

“你不尝尝么?”林好抬头,笑眼迷离。轻薄优雅的唇角还挂着半根面条,那场景温馨又滑稽。

顾西贺突然凑上去,咬住他的唇瓣缠绵了几秒种,然后跐溜一声把面条吸进嘴里!

林好大惊,差点呛到气管里——除了上床忘情之际,顾西贺从来都没有吻过自己的!

第三章:一辈子都治不好的病

“衣服脱掉。”顾西贺径自解开衣扣,漆黑的眸子缩小了瞳孔,突然命令道。

“外面?这不行吧——”林好惊呆了,一把按住他正在动作的手,连连摇头。

“你想多了,我是叫你跟我把衣服对换一下。”顾西贺脱下满是血迹的校服:“免得回去被昭叔他们唧唧歪歪的。”

少爷若是受了伤,用屁股想想也知道,接踵而来的必然是各种大呼小叫和刨根究底。

而对于叛逆又孤僻的顾西贺来说,没有什么比引人注目更让他难受的了。

林好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他哦了一声,低头脱下自己的白衬衫。

少年们白皙的胸腹和背脊在夕阳残影下染上蜜色,姣好的轮廓体态在柏油绿荫下印上动态。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得整好衣装。

顾西贺把领子扣到最上面,盖住锁骨,站起身道:“林好,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们算什么?”

当年,林好的父亲,同膳堂首席主厨林兴业放弃了大好前途而辞职跳槽。受雇于顾氏集团总裁顾海礁的私人宅邸,成为顾公馆的家庭主厨。

亲朋好友都知道,他是因为离了婚心情不好,所以带着儿子换个环境。结果在顾家一做就是十二年。

顾家夫妻偏好林兴业做菜的手艺,也满意他少言寡语不多事的温吞个性。毕竟上流社会最看重隐私,嘴巴严可是家庭雇佣的一项基本考察原则。

而与此同时,和小主人同龄的男孩林好,凭借着超出年龄般成熟的察言观色,彬彬有礼的良好教养和机智乖巧的处事风格,更是深得顾氏夫妻的喜爱。

从小叛逆又孤僻的顾西贺更是从林好进门的那一天起就只喜欢黏着他,也只肯听他的话。

林兴业受雇于顾家,薪资待遇皆丰厚。但佣人就是佣人——佣人的小孩,就算没有连带雇佣关系也要算作下人。

在顾家,下人是不能跟主人在一张饭桌上吃饭的。

“西贺,我已经申请了保送中科医大。”林好站在距离顾西贺半尺远的距离,从喉咙中流淌出的音色比傍晚的风声还要轻柔:“离开顾家以后,我们应该算……朋友吧。我想,就不用再喊你少爷了。”

“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么?”顾西贺停下脚步。现在明明就是暑期,但他身上凛然的一个寒战却仿佛是来自极北冷风侵袭。

“我虽然不会再住在顾家,但并不离开这个城市……你留学归国或者寒暑假……”未到霜冻,林好的眼镜上却蒙上了一层错觉般的雾气。

“你干嘛要保送医学院?你成绩那么好,随便考都考得上。那个保送名额让给我吧——”

顾西贺突然转过身来,眼里闪着似真非真的决心。

“什么?”

“你学医我就跟你一起学医,才不要去那个狗屁国外商学院。”顾西贺低着头,干净的刘海下面一双眼睛直垂地面,林好看不到他瞳孔中映着的自己此时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西贺,别闹。”

“我没有闹,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男孩一手插着校服口袋,另一手顿了一下抓抓头发:“是……跟你在……一起上学!”

“你从六岁就跟我在一起上学,还没上够?”林好笑道。

自从发现儿子喜欢跟林好在一起玩,顾家夫妻便跟林兴业商量,希望林好一路跟着顾西贺伴读。

即便在林兴业患了癌症的最后两年,也没有将他们遣散,并依然为林好出资了圣华夫贵族高校的学费。

这些投资,除了多年主仆情义之外,自然也是有积极打算的——他们当然是希望像林好这样出色的孩子,能给将来注定要接管家业,但目前还很不学无术的大少爷做做好榜样。

但没人知道这个差强人意的结果:林好没能叫顾西贺的成绩提高几个百分点,也没能叫他的性情变得友善又阳光。却在十六岁那年的夏天,被顾西贺压上了床。

“怎么可能上够?”顾西贺抬起邪魅的笑眼,往林好身边凑了半步,紧实的胸膛在纯白的校服衬衫下略略起伏。一语双关的戏谑,叫眼前的男人顿时面红耳赤。

“西贺,你将来是要继承顾氏的,怎么好去跟我学医呢?”感受到男人身上淡淡的药棉气息,林好仰起头,迎上那坚强桀骜的眸子:“而且学医很苦,你那么讨厌物理化学——”

“我不管,学不好就不当医生,当病人总行吧!把所有的病得一遍,让你治一辈子!”

扭头扎进夕阳里,男人的背影镀着一层淡淡的金色。林好加紧几步,试图去追,却总也踩不到他拉长的影子。

顾西贺,其实一直想问这句话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我之于你,究竟算什么呢?

顾氏夫妻忙于生意多应酬,偌大的别墅在奢华中荡涤着冷情,常常就只有顾西贺一人孤零零得坐在餐桌前用饭。

林好把书包放进自己的房间——靠近一楼整备室的一间客房,干净简洁,面积也不算小。

那曾经是他跟父亲两人的房间,生性喜静的父亲在无数个这样的夜晚跟自己共享这一方小书桌,一个写作业一个看菜谱,半天不说一句话的默契融进岁月的依偎里。

如今换做一袭黑白遗像上墙,轻轻薄薄仅占一本书的宽度厚度,倒叫林好感觉那屋子大得让人空虚不安。

从后厨盛了点简餐正欲回房,顾西贺叫住他。

“过来帮我把这个喝了,等下他们又要罗里吧嗦。”少年的目光游离在餐厅一侧飘然灵静的落地窗畔,夜的深渊融进花园的静谧。

林好一看,原来是顾西贺最讨厌喝的蘑菇汤。他的每餐饭食都是主厨搭配好的营养餐,由不得他爱吃或不爱吃。

“只有林伯才能把我不爱吃的东西都做的那么好吃……”顾西贺拄着下巴幽幽得说。

“西贺少爷,人总要学会习惯那也失去后所带来的不习惯。”林好站在他身边,端起汤碗凑到嘴边:“下不为例。”

“什么习惯不习惯,你又不要念中文系,文绉绉的。”顾西贺不由分说,拉着林好坐下来:“过来一起吃。”

“这个不好吧……”顾家有二十六个佣人,二十六张嘴都是长在人家身上的。林好在这方面一直非常谨慎,从来不愿落人话柄。

“你自己也说了,早晚是要离开顾家的。”顾西贺把菜往他面前推了几寸:“到时候,你就算是我的朋友。我请朋友在旁边吃饭,谁敢多说半句话?”

“有人请人家吃饭……给人家喝自己不喜欢的剩汤么……”林好苦笑着揶揄一句,拉过椅子坐在他身旁:“后天就是月中测验了,你的模拟考卷——”

“西贺,今天没有补习?”玄关厚重的大门被两侧仆从徐徐拉开,女人尖锐清脆的音色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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