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抢狗食 上——人生江月
人生江月  发于:2015年0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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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变戏法儿的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细柳枝小篓子举过头顶。

这番动静,周围已经有几个别家的夫人看了过来。

那大丫鬟是个机灵的,心思一转,掏出两个铜板儿放到了篓子里。

“谢夫人小姐赏,夫人小姐万福!”

狗剩等那大丫鬟不在做出伸手扶的姿势后,利索的收好了木台阶,一连弯了好几次腰,一溜烟的闪到了路边……

当然,也不是每次都有这样好事的,也有那等粗暴的婆子直接把人轰走的情况,狗剩也浑不在意,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再颠颠的朝下一辆马车跑去!

第七章

当然,也不是每次都有这样好事的,也有那等粗暴的婆子直接把人轰走的情况,狗剩也浑不在意,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再颠颠的朝下一辆马车跑去!

山官几乎盯着那个笑的丑的要命的孩子看了一上午,转身飞快的朝家里跑去,

中午狗剩数了数篓子里二十多枚铜板儿,险些没乐出声来,十分奢侈的买了一份三文钱一碗的小馄炖,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若不是太丢人的话,恨不得再把碗上的一点儿油花也舔一遍,满足的摸着总算有了点儿饱胀感的肚子,在街头的铺子里买了两个馒头,朝码头走去……

“爹,这边,这边!”

在码头上货运来往的旺季,即使是正中午,也是船来船往,一片热火朝天。

狗剩等刘打铁他们忙完了一单,才跳起来喊道。

刘打铁跟陈哥低声说了几句,快步走了过来。

“快吃吧,爹,还是热乎的呢!”狗剩把油纸包着的两个白白胖胖的馒头递了过去。

“臭、臭小子,你把铜子儿花了!”刘打铁像被烫到一般,身子猛地一缩说道。

中午,码头做苦力的汉子们趁着空挡,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啃着干粮,也有少数几个那等大方人家在旁边的小摊上买个煎饼之类的吃食。

刘打铁自然是舍不得花那份钱了,也没得自带的干粮,若是不出意外,刘打铁就打算硬熬了!

“喏,还您四个铜板儿,您放心……”狗剩把早就数好的铜板儿递给刘打铁,老实的把自己的事儿交代了一遍。

不管几个铜板儿,总要数一遍又一遍才放心,这是狗剩从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会数数开始就有的坏习惯!

“狗、狗剩,那可是、是贵人们……”刘打铁搓着手说道。

“快收好,爹,填饱了肚子还要干活儿呢,等下陈叔该叫您了!”狗剩把馒头塞过去催促道。

刘打铁用力咽了咽口水,终于忍不住大口吃起来……

下午狗剩再到东市时,险些没把肺气出来。

那小子、那小子——怪不得跟了一路,现在,那小子也搬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木台阶做着同样的事儿,连嘴里的话都没变。

狗剩使劲儿咽下胸口的闷气,还是挣钱要紧,否则明天得饿肚子了——于是,狠狠的瞪了那小子一眼,用力的扬起一个笑脸迎向下一辆马车。

两人暂时很有“默契”的一起“工作”了一个下午,轮流找主雇。

等天渐渐凉下来了,除非有什么意外情况,已经很少有马车过来了。

山官勉强笑了半天的脸马上阴沉下来,抱着木台阶准备离开。

“喂,你站住!”狗剩一个箭步追了过去,抓住山官的衣服。

“跟着,跑!快点儿!”山官拉着狗剩,在小巷子里左绕右绕,一阵猛跑,不知跑了几多弯路,才做贼一样回了自己家,左右看了几眼,才迅速的关好院门。

“你、你做什、什么?”狗剩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

山官也不答话,瞪了狗剩一眼,转身进了房间。

“……跑哪儿混玩去了,小兔崽子……”

那边马上传来女人的喝骂声。

“给,娘,今晚去买点儿肉回来给爹和弟弟妹妹们吃!”山官把早就数好的十五个铜板儿递了过去。

拾娘接过来仔细收好后,才狐疑的问道,“你哪儿来的钱?”

“自己挣来的,娘,你快去吧,等一下该收市了!”山官抱起依依呀呀呀爬过来的小弟弟,给他扯了扯缩在一起的袄子,平静的说道。

拾娘拢了拢头发,到底没有多问,“你爹要是醒了,跟他说一声,别叫他起身,娘马上就回来啊!”

山官应了一声,等拾娘出了门,才动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拿了两块灰不溜秋的糖块出来。

“来,花伢,大哥给糖吃!”

一直缩在墙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黄头发的小丫头动了动,偷偷去看山官手里的灰扑扑的糖块。

“娘不在,花伢别怕!”山官蹲下来把糖放在小姑娘的小小的瘦手里,“快吃!”

花伢细细的应了一声,慌慌张张的把两块糖一起塞到了嘴里,不足巴掌大的脸颊上鼓出了一个小小的包……

当年,拾娘刚嫁给山官他爹绍大兴的时候,在这一片可是人人羡慕的好日子,绍大兴人长得俊俏,还认得几个字,会算账,在铺子里跟着大掌柜当伙计,是极有前途的,可惜好日子不过一两年,绍大兴生了场病,铺子里的位置叫二掌柜的侄子顶了下来,绍大兴又急又气,拼着又在铺子里干了半年最苦最累的活儿,到底没能争回自己的体面位置,倒是身体每况愈下,这两年,天略冷点儿已经下不了床了。

拾娘也是个能干的,一个妇人撑着家里的吃穿用度,在加上绍大兴还有些家底,日子倒也过得去,只那几年绍大兴身体还没卧床时,两人接二连三的生了七八个娃娃,山官是第一个,算是养活了,后面的就只活了花伢这个小姑娘,小三儿还是去年刚得的小儿子,

如此连续的生子和夭折,只让这个家彻底穷困起来,同时变化的还有拾娘的性情,对花伢这个“赔钱货”、“克死小弟弟”的女儿格外的厌烦些……

还差一个月才将将满一周岁的小三儿似乎也闻到了香甜味儿,直往山官怀里凑!

“馋鬼!”

山官又拿了一块糖出来,咬了一小半喂到小三儿嘴里,帮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三儿小小的嘴巴立即蠕动起来,欢喜的笑眯了眼……

当天晚上,那边就飘出了令人垂涎欲滴的肉香味儿!

这厢的杂物间里,狗剩被山官那不明不白的一眼瞪得心里发毛,半响,气的直跳脚,一不小心,又撞上了一个破物什的尖端,狗剩险些没掉下眼泪来……

码头上春季货运的忘记大概也就这十天半个月了,下一次旺季还要等到秋季收粮的时候,会有一个运粮的旺季,平日那点子活儿,陈哥手下固定的几人尽够了,刘打铁跟陈哥说好下次家里收好粮再过来,条件还是跟这次一样!

这半个月,东市口已经出现了不少搬着木台阶的孩子,因着争抢起了好几起纠纷,迟早会冲撞那些官家夫人,到时候不定会有什么麻烦,而况不少精明的车夫已经开始在车上准备木台阶了,狗剩在后面几天已经不大去了……

第八章

狗剩在离开嘉兴城的后面几天已经不大去了。

那之前,山官一个人去了半天,也拿着木台阶回来了,现在,那木台阶已经成了花伢的专有小椅子。

狗剩每次一看到那个阴沉沉的小子,就恨不得上前给他一拳,眼睛都生生的忍红了——明明是自己先去的,明明是自己找到赚钱方法——那小子怎么就那么好运!

那是在第三天的时候,狗剩先接了一个少有的五个铜板儿大方赏,正乐呵着,下一个山官迎了上去,结果上面下来的是个大肚子的男人,虽然踩得木台阶咯吱直响,却大方的扔了个银裸子过去!

银裸子!

狗剩长这么大还没摸过银裸子呢!

不过之后第二天,狗剩又被山官拉着跑了一次,总算发现了端倪。

嘉兴城治安严谨,尤其是这种有贵人出没的地方,明目张胆的的抢劫和小贼自然是不敢来,但是每次等东市口人少的时候,就不知从哪儿冒出几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子,虎视眈眈的盯着两人。

“喏,城里这么大,你要是出去,肯定能找到活路的……”狗剩在走之前很好心的专门找了山官说话。

这一家子也不知是因着穷苦还是怎么,除了那妇人偶尔出门接些浆洗或者缝补的活儿来干,一家子老小都不大出门,与邻里关系也只有差的。

“……哦,还有,还有,要是天气好,还是把大叔扶出来走动,走动……唔,你还有个妹妹,是不是?怎么都不见出房间……”

“你话真多!”

狗剩说的口干舌燥,山官从头到尾连个最细微的表情都欠奉,最后只回了这样一句话。

狗剩几乎没被这句话噎死,转身抓住刘对打铁的手就直往前拉,“走,走!爹,我们快些回去,要走好几天呢……”

刘打铁自然是无不顺从的!

如此,狗剩当然没发现在巷子口那个面色阴沉的孩子等两人走了好久还没转身……

狗剩和刘打铁回去的时候,可没有来得时候那么好运有免费的马车坐!

刘打铁为了省下几个铜板儿,只买了五个粗面馍馍做路上的干粮,一路肚子实在饿了,便先在路边找些野菜塞到嘴里,满嘴的青涩味儿可以管好久……

两人一路风餐露宿,走到第四天下午才到了青蒲镇。

刘打铁合计了一番,买了一匹灰蓝色、一匹印了小碎花的劣质布,又割了一小块五花肉,狗剩藏着掖着买了一包麦芽糖。

“没有了,爹——”狗剩可怜巴巴的看着刘打铁。

“臭小子,你老子娘还在呢,就敢私藏钱财!”刘打铁一巴掌招呼在狗剩的头上,“以后可不许了,这要叫其他人知道……”

狗剩拍了拍胸口,直点头。

父母在,不分家,不置私产!

就是柳树屯这样家家户户可能连半点儿之前的物什也无的地方,也是一条极重的规矩。

两人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隔老远就听到李大花的喝骂声,“……吃!吃!就知道吃!急什么……”

两人不由一起加快了脚步。

“娘,我们回来啦!”狗剩推开篱笆栅栏,高声喊道。

厨房里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好大会儿后,刘打铁已经摸黑把篱笆栅栏都插好了,一阵微弱的火光才从厨房里移了出来,却是李大花端着家里那盏旧油灯走了出来。

“爹,大哥!”山官从后面跳着猛地扑了过来。

刘打铁“呵呵”笑着把山官举到肩膀上。

“噢耶——”柱头兴奋的叫了起来。

“下来,小兔崽子!嫌你爹不够累是不是?”李大花训斥道。

“没什么,大花,我们进去说……”

“爹,大哥。”大草老实的坐在小矮桌前,也没有椅子,就胡乱的在地上垫了一把枯草,旁边小草躺在地上努力想去抱自己的脚丫子。

“大草好乖!”刘打铁的欢喜的把小草抱了起来,用力左右摇晃,逗得小草“咯咯”直笑。

李大花晓得两人几天没好好吃东西,赶着又和了一碗糙面糊糊,煮了一大一小两碗面疙瘩,

“都吃自己的,看什么看!”李大花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饭都顾不上吃,利索的把肉抹了一遍盐,放在小篮子里收好,挂在房梁上,“两个大老爷们儿,就是不会过日子,肉不会选……买个布也不成器,要匹花布做什么,不用下地了……”

刘打铁只“唔唔”的应着,埋头西里呼噜吃面疙瘩,时不时舀一口面汤喂给“呀呀”叫唤的小草。

“你吃你自己的,等一下我来喂小丫头!”李大花一把将小草抱了过去。

“大花,你仔细些!”刘打铁慌忙伸手扶了一下。

“不要紧,慌什么……”

尽管李大花一再训斥,柱头和大草还是三口两口喝完了自己碗里的稀饭,巴巴的围到了狗剩和刘打铁身边。

狗剩把糖纸包摸出来,“喏,一人两颗,吃完后,睡觉前要漱口,晓得不?”

“噢——”

柱头和大草一起欢呼起来,喜滋滋的接了,舍不得放进嘴里,小心的拈着慢慢舔。

“就你事多,你老娘从小到大没漱口怎么活的!”李大花敲了敲碗沿说道,“赚了钱不晓得装荷包里,就想着买糖吃!吃!吃!多大人了,就知道吃……”

“算了,算了,大花,我跟陈哥说好了,下次还去跟他干,就是要多走几天……”刘打铁慌忙说道。

“还说两句都不行了,你们一个个的……”李大花碗筷一拍,火气就上来了。

刘打铁一口喝完碗里的面汤,把钱袋拿出来递了过去,“嘉兴城比镇上工钱高,我们狗剩也能干!比去年多挣了好些……”

“就你胆儿肥,什么都不懂,就敢撺掇着你爹往城里去,也不叫人捎句话回来……”李大花先还拍桌子瞪眼睛的,等说到后面,扭过身子,用手背胡乱的擦着鼻涕眼泪。

刘打铁站起来握着李大花的肩膀笨拙的安慰道,“好了,好了,大花,我们这不是回来了……你、你放心,以后我会叫你过好日子的……”

“什么好日子,等你出息,老娘身子骨老早进黄土了……”李大花用力拧了刘打铁一把,好歹平静下来,大口喝完稀饭,麻利的收拾了碗筷,“听着啊,柱头,大草,出去不要乱说话,晓得不?”

柱头和大草支吾了一声,只管有糖吃,也不知道听明白了没。

狗剩少不得把两人揽过来,细细的交代了几句……

第九章

狗剩少不得把两人揽过来,细细的交代了几句。

柳树屯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相当平静的地方,绝大多数情况下日子几乎已成不变。

在春播或秋收这样的农忙季节结束后,家家户户都是只有男人扛着工具下地找活儿,女人们或是端了针线活儿或是抱一捆柳枝聚在一起一边东家长西家短一边做手里的事儿。

柳树屯就是以出产柳条筐儿出名,屯子里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柳树,三月柳枝吐嫩叶的时候,打了合适的柳条编成大大小小的篓子或篮子,除了自家用的,多少也能卖卖几个铜子儿补贴家用。

“咦,刘打铁家的今天怎么来了?”

李大花带着个小板凳,抱着一大捆柳条一出现在村头的大柳树下,立即就有妇人打招呼。

“他爹一大早就扛着锄头去了地里,几个小的有狗剩带着,今儿我也歇口气!”李大花飞快的应道。

“哟,狗剩他爹回来啦?”

又有人问道。

“昨儿晚上才到家,他是个闲不住的……”李大花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说道。

“啧啧,你家那口子,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是个肯干的……”

“我们牛蛋长这么大就知道疯玩,大花家狗剩真是没的说!”

“看你说的,牛蛋可是年前就跟着在地里干活儿了,是个大人了呢……”李大花找了个地儿坐下来,接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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