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爱我——燓芯雕翎
燓芯雕翎  发于:2015年0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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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在咫尺的婆婆妈妈,终会变成遥远的想念。也许遥远的不是距离,而是心变冷了,再也不愿欢迎你这个不速之客。

还记得在狱中,最后一次决绝的碰面时候,我心里是怎样的绝望又忍不住不切实际的期望,人常说,血浓于水,我想,我真的是把老爸气得够呛,可他们总会原谅我,包容我的,不是一向都如此的吗?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一切都只是昨天才刚发生过。我不愿提起,即使是在自己的心底,以为这样就可以少忧心一点,少在乎一点,可这终究是自己假装的。

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家人从来没有联系过我,我偷偷跑到我家楼下,我真的是用的跑的,那是半夜里不知几点钟,我实在是太想,所以疯狂的跑出去,我想,我就偷偷看一眼,可怎么能满足于只在楼下看一眼,我像个心虚的梁上君子偷偷爬上楼梯……

我才知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的“家”已经人去楼空,他们没有在原地等我,也许,也许就是不想让我找到才搬的家,我悲观的想着。

我在那没有上锁的空房子里一直待到天亮,这是个满月的夜,天上那么团圆,好像在嘲笑着人间的离散。

等到听到渐进的脚步声,等到听到夏熠城松了口气的叹息,等到他蹲坐下来把我紧紧拥入怀中,我才觉得眼睛干涩的很,睡衣袖子上干涸的一圈一圈,那是我流尽了的眼泪。

夏熠城把大衣脱下来裹在我身上,他的头发和脸明显没有打理过,衣服的穿着也露着匆忙。

原来他半夜醒来,见我房门大开,房间里空无一人,当下就急疯了,我们没直白的谈过,可他多少意识到我的心理问题,他说他怕死了,一路找一路甩着脑子,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怕那些担忧万一某一个成了真,那样的万一会要了他的命的。

最开始是急疯了,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一边找一边多少冷静下来,换个立场,他想,也许我是想家了,虽然我没有提过。

谢谢你没有抛下如此不堪的我,谢谢你愿意满世界找我,谢谢你看穿我的愿念,谢谢你知道我在哪里,谢谢你捡回了我,让我没那么可怜了。

我是有这样的天分,就是让周围所有的人对我失望,把自己搞得一团糟,让原本爱我的人最终冷了心。

我的心也是冷的,我始终不明白,既然是不能实现的欲望,既然如此的不现实,那造物者又为什么让我有这样的欲望,既然那样不知天高地厚,那就注定得不到祝福,注定要孤苦伶仃。

所以,我一直是悲观的,我不相信有什么好事情会落到我的头上,即使真的有可能,既然不相信,又怎么可能发现呢。

夏熠城的出现,对我来说是一种颠覆,他让我对一些东西从怀疑开始慢慢相信,他让我感觉到温暖,我的心依然时时冷风吹起,有时候却没那么冷了,因为有了依靠,有了一个人愿意张开双臂为我遮挡,愿意和我一起承担痛苦,分享甘甜。

我好像不那么空虚了,渐渐有了信仰,我也渐渐发现,原来我的信仰是一个背影,一个名字,一张脸……

(相信一切美好事物的存在,相信逆境总会过去,相信天无绝人之路,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也是我现在该有的心态。)

第二十四章

慢慢的,我和夏熠城之间形成了一种习惯和默契,不管前一天发生过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第二天都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日子照常过,该干嘛干嘛。

我想,也许是发生过的意外太多,受过的惊吓太多,所以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了,担心完了,害怕完了,难过完了,这一篇就算翻过去了,至于什么时候还要复习一遍,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医生说过我要像个小孩一样重新学说话了,不知道他是玩笑还是本着医者父母心的本分,反正夏熠城是当真了,他真的淘了一堆封皮五颜六色大本小本的幼儿学习册子回来,还是标注拼音的那种呢。

我想我的脸一定也五颜六色变换了一个遍,我指着他,像是泼妇骂街前的蓄势待发。

夏熠城欢喜的过来攥住我的食指,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瞧,第一步就有效果了,你终于说了‘啊’之外的字了。”

我说了吗?我说什么了?

“干嘛这么萌的表情。”他刮了下我的鼻子。“你刚才不是指着我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我猜……”他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你不是要骂我吧?”

他一副要修理我的表情和架势,我想争辩也力不从心啊:“我……我……”

夏熠城一下抱住我,我好像还没见他这么开心过,他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第一天就有这么大的进展,哈哈,本来我还有点怀疑呢,哈哈,来来来,我们来认字,乖,跟着叔叔念……”

他勾着我的脖子,随手捡起一本书,随意翻开,真像教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教起我来。

各种羞愤,各种不忿儿,各种恼羞成怒,我挠他掐他抓他痒痒,他也反过来挠我掐我抓我痒痒,我们俩一边情愿不情愿的咯咯笑的疯狂,一边各种扭曲高难度的姿态扭在一起。

他一个翻滚压在我身上,我们彼此都意识到了什么,笑声戛然而止。我们的脸近的呼吸相闻,唇与唇之间任意一方轻轻一个动作就能够碰触到一起。

眼光触及到他的,感觉自己的面目瞬间被烫的火热,我看到他几乎要从瞳孔中蹦出来的渴望,看到自己的脸映在他眼中,有了我不熟悉的变化。

熠城急忙调转了头,将身体撑起一点,说“对不起,我不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因为是我扯着他的领子强迫他低下头来,将未完的话悉数堵在他的嘴里。

我们默契无间的唇齿交缠,像是相伴多年的爱侣,这样亲密的事,彼此之间没有一点生疏,对我来说,接吻,第一次变成了一件甜蜜而美好的事。

喘息稍平,他欲言又止:“你不会……你不是……”

我听得懂他的所指,我也奇怪,竟然对这样的接触没有恐惧没有勾起那些错乱的回忆,甚至连一点抵触都没有生起,我没有退缩,反而想要勇往直前。

可能真的是所谓伤痛都会过去,人始终是要向前看的。

我终究不是牙牙学语的小婴儿,语言能力进步很快,在夏熠城的帮助和配合下,除了少数字词咬不准发音外,我也只是有点结巴而已,对于这样的进步,我们两个人都高兴不已。

我已经在家里憋了好久,我是不那么想出去的,可夏熠城说:“人终归是社会群居动物,是要感受到自己的社会角色的,隐居久了是会生病的,植物还需要光合作用呢,更何况比植物需求多了千万倍的人呢。”

于是我们决定周六晚上出去大吃一顿,超想吃烤肉,想着想着馋虫挡都挡不住了,所以夏熠城的抗议被驳回,我忍不住得意地笑,夏熠城在一边撅嘴又翻白眼的。

我发现夏熠城有了小秘密,当然,我没有资格要求夏熠城对我坦白什么,可他越在我面前越神秘的样子让我紧张又好奇。

倒也没有别的什么,就是每天回来用三分钟就解决完晚饭,或者干脆说不饿不吃了,然后就躲进房间里关了房门,整个晚上都不出来,他如果有公事要处理的话也从来都不会背着我的。

而且一个箱子一个箱子的往回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看着像书,可是他这个级别应该不用这么拼命从书本上找答案了吧。

自从夏熠城在我家找到我,他晚上都会陪我一起睡,我还是一睡就闹腾,我能感觉到他费力的抱住我,不让我伤害自己,同时温言暖语安抚着。现在,我睡觉的时候正常了很多,就是入睡会很慢,而且觉轻。他还是会真的像个奶爸一样哄我入睡。

他离开的时候我还是能感觉到,很奇怪,他不在我就再也睡不着,一关上灯,心里的恐惧依旧,他太久不回来,我会奇怪他去做什么,出去看到他房间的灯亮着,门没有关严,我悄悄走到门口,果然看他在看书,不知道什么让他这么用功,我还是决定不打扰他,回去开着灯在床上坐着,外面天微微亮了我才关灯躺回去。

没一会儿熠城就会躺回来,从后面抱着我,偎着我,当我着睁开眼睛,他会打着呵欠,满足的说:“啊,睡得好好,你呢,有没有梦到我?”

于是我们俩个人,一个每天熬夜到天亮,一个枯坐到天亮,然后清早都装作一夜安睡的样子跟对方说早上好。这不算是谎言,我知道的,这只是,我不想让你担心,你想要让我安心。

第二十五章

正是午后两点,我和夏熠城坐在自助烤肉店,我一边张牙舞爪挥动着手里的食物结结巴巴的跟夏熠城耀武扬威,一边随意的看着落地的大玻璃外饥肠辘辘奔走忙碌的人心里得意。

就是那么无意中的,我的眼睛从车流人流涌动的大街上瞟回来,可是又不由自主的赶忙再次回过头来,我在寻找一个熟悉的身影。

其实我也只是看到了匆匆而过的一个身影,可我就是确定,我没有看错。

我噌的站起来冲出去,动作太大,桌上的杯盘被带动的摇晃歪倒,我扫开阻挡我前进的人,夏熠城愣了几秒之后也随我跑出来,我追呀追呀,找呀找呀,直觉带着我向一个方向去追。

“姐夫!”我从后面扯住男人衣服的一块,用力太猛,外衣差点被我扯下来,男人也被我带的一个趔趄。

他回过头来,有些惊愕的看着我,随后脸色变幻,让我也体会到他此刻心情比我还要复杂。果然没有看错,是我的姐夫王辰。

剧烈运动之后,气还没喘匀,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的东西太多,一边大喘着气,一边语无伦次的揪着他:“你在这儿,我姐呢?我家里人都去哪了?为什么搬家?他们在哪?你带我去找他们……”

“他们……他们现在不适合见你……”

我的手顿时没了半点力气,姐夫一句话,像冰水一样浇灭了我胸膛里燃烧的那让我一时忘了自己是谁的热情亢奋。

“这么说来,他们果然是为了躲我了……”我脑中这样想着,竟然也这样说了出来。

姐夫拍了两下我的肩膀,叹着气:“不是你想的那样……”

做错的事的人是没有资格埋怨的,不是想要弥补吗,那至少要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过得好不好,就算他们不要我,也要让他们知道我没有背叛,我对他们牵挂的要死,即使他们不原谅我,瞧不起我,甚至痛恨我,在我心里,他们也是最亲的亲人。

死乞白赖爱着某人的时候,脸皮不是很厚吗,现在也该发挥这个长处。向姐夫追问起来,我何止脸红心跳,感觉就像一群鸡婆在围着我乱叫,语言污秽,不堪入耳。

夏熠城追着我跑过来,看到姐夫也很吃惊。他们的表情让我明白,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一件关于我的事,而不知情的,也只有我一个。

我没有可以做什么表情,夏熠城一定会看出我眼里的怀疑,他抱着我的肩膀,紧了紧,什么都没说,我却能感觉到无法言语的为难。

我们在一家咖啡厅,安静的坐下来。

我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看看夏熠城,有看看姐夫,惟愿他们不要再瞒着我,直觉告诉我,那一定是很严重的事,我努力为各种状况做着心理准备,等着他们可能告诉给我的任何绝望的消息。

“其实你们何必那么固执,告诉他吧,也许……该让叔叔见见他……”

“不,你不了解我爸,我爸要是现在见了小弟可能就……”

姐夫急切的反对让我的心又凉了一大截,他很紧张,左右为难的样子,夏熠城也很少表现的那么不坚决。

我急了:“到底怎么了,求求你们告诉我行吗?我爸他……他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姐夫默默做了几次深呼吸,最后深吸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既然今天遇上你,我就当是顺从天意吧。”

我立马神经紧绷,我知道他们越紧张,就代表着情况越严重。

“雨薇和妈都很惦记你,你不知道,她们曾经偷偷看过你,妈总是一个人偷偷的哭,连雨薇都整天唉声叹气,你一定要知道她们是很担心你的,对你没有误会,知道吗?”

我机械的点点头,通常不都是“但是”之后的才是重点呢吗。

“其实……爸找律师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的时候他就病了,他那时候真是气得要死,也不在医院好好呆着,非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妈说他胡闹,他跟妈闹了一场,当时就晕了,那时候才知道他的肝病已经很严重了,谁也不敢弗他的意了,妈和雨薇替他去找你,还什么都不能说,你已经长大了,你要明白他们的痛苦。”

姐夫看看我没反应继续说:“当时我们都想,他这会儿是气大了,过段时间冷静下来就没事了,父子哪有隔夜仇,谁知道……唉!”

“他的病倒是越来越重了,医生说是肝癌,他又不配合治疗,医生都拿他没办法,现在闹到要肝移植的地步,根本找不到合适的配型,能做配型的人都做了,可是……”

姐夫和夏熠城对视一眼,各自摇摇头,低着头叹气。

我有点傻掉,半天反应过来,嘴唇有点打颤,话说的都不利索:“我,我呢?我还没事呢?我是他儿子,我肯定行吧?”

我看到姐夫看我的眼神有几分怜悯,静默几秒,又是摇头:“如果可以,谁不想呢,我们还没说,爸自己就说了,他宁愿死都不会用你的肝,他说和你已经不是父子了,他嫌你……”

姐夫说的激动,说话就没那么注意了,可能意识到措辞有可能伤害到我,熠城桌下提醒的动作也没逃过我的眼睛。

“嫌我脏是吗?那有什么,活下去不才是最重要的吗?”那是我从某个时间开始有的意识,我的声音竟然带了哭腔。

“你也……唉……你该了解他的脾气,他把针都拔了,说要是我们偷偷找了你,就算救了他他也会自杀。”

我不再抑制哭泣:“你们傻呀,不会骗他吗?就是你们一直都这么听他的他才连好歹都不知道了,又生了我这么一个同样不知好歹的儿子,他不想见我不见不就行了,反正他也不认我了,你们就说我是哪个车祸死了的冤鬼不就行了……”

夏熠城赶紧制止我的口不择言,伸手过来堵我的嘴:“别死啊死的,谁都得好好活着,不是还有希望吗,我们来好好商量商量,乖啊,别哭,别哭,你看,服务生都看你了……”

“我要把我的肝给他!都给他!”

第二十六章

“我要把我的肝给他!都给他!”反正我的一切也都是他给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古人不是也这样说,你既然不认我,那我就把你给我的还给你。我那一瞬间是很冲动的这么想过。

姐夫挨不住我缠住不放,答应我会让我见见我妈和雨薇,但是死活都不愿意带我去见我爸。

我知道自己好没用,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身边的人,当他们有了危难,我也成不了可以站出来保护他们的那个,反而是一切不详的始作俑者。

我的决绝,也只不过是一时冲动之下的口是心非。我曾经真的怨恨过我的父亲,可现在却是痛恨自己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不能帮他渡过难关,甚至连起码的陪伴都做不到。我哪里是是想跟他划清界限,那些孰是孰非,你来我往,在死生面前真的太过渺小,我并不是对他的绝情不心疼,只是这个时候更想让他活下去,最想让他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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