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靖庭吃着饭道:“不是美发店就是美容店,也可能是哪家珠宝手饰店,不知道。”
钟鸣说:“那你也得去找找,这天都黑了。”
陆靖庭把碗筷一放,起身抓过门边衣架上的外套,换了鞋就出去了。外面风挺大,陆靖庭背过风向点了根烟往停车场取了车出来,车子滑入黑夜。驾驶座上的男人狠狠吸着烟表明着的他的不耐烦,车窗外华灯初上。
钟鸣陪着星晴在客厅玩到十点,陆靖庭和李岚也没有回来。
“星晴,去睡觉吧。”
小星晴望着钟鸣小声说道:“可是……爸爸妈妈还没有回来。”
钟鸣也挺担心,他让星晴去睡觉后自己也回到了卧室,十点多了,因为很困便一下子睡着了。半夜的时候钟鸣被一阵巨响和星晴的大哭声吓醒,汲了拖鞋就冲出了自己房间,客厅里灯光大亮。
一男一女拔剑驽张,小星晴跌坐在地板上大哭,两个大人没一个过去抱的。钟鸣在看见小星晴的手上一片鲜血的时候心脏突的跳了一下,一个健步冲了过去,蹲下了身小心拿起星晴的手,小手上一道长长的划痕,不远处的地板上居然有把沾了血的水果刀。
“是不是要她死?!你说是不是!”陆靖庭吼道,他又点了点头:“好,好,”转身从钟鸣怀里把星晴单手抓着后衣领提了起来,对李岚道:“从六楼丢下去死得比较快。”说着就向阳台方向走去。
钟鸣吓了一跳,连忙追了过去,男人居然真的把自己的女儿抓到了阳台边上。钟鸣扑过去死死抱住吓得哇哇叫的小星晴,叫道:“陆靖庭,你疯了!”
依旧站在客厅没有动的女人一边哭一边笑,重复了钟鸣的话:“陆靖庭,你疯了!哈哈……”
陆靖庭的手钟鸣拉不过来,力气哪里有他大,他一边抱紧了哭泣的星晴,心里一急,合嘴就咬上了陆靖庭的手臂。
男人吃痛收手,转头看了钟鸣一眼,钟鸣正抱着星晴怒瞪着他。他不过是吓吓客厅里的女人,不可能真把星晴丢下去,钟鸣抱了星晴,他就又走回了客厅里。
陆靖庭忍了胸中怒气,平静地对李岚道:“你别给我发疯,你知道你疯不过我。”
李岚摇着头,惊惧地看着陆靖庭说道:“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陆靖庭,我要离婚。”
“哇哇哇……”星晴趴在钟鸣肩头大哭,小手上满是血迹。
陆靖庭没有理会李岚,他转身向钟鸣伸手:“鸣鸣过来,带星晴去医院。”
一路上都是钟鸣抱着星晴,到医院时陆靖庭要接手,星晴就紧紧抓住钟鸣挣扎着大哭,男人一个不耐烦硬是把星晴从钟鸣怀里抽了出来丢给了医生,小星晴自是大哭。
钟鸣扑过去踢了陆靖庭一脚,男人也没还手,钟鸣重新抱过星晴安抚在怀里,转头恶瞪着陆靖庭道:“你干什么!还想吓她么?!”
钟鸣哭了,他抱着星晴让医生给那只小手上药清理,怀里的小东西瑟瑟发抖,像寒冬里被冻坏了的小猫。陆靖庭看了脸上落下泪水的钟鸣一眼,转身出门去抽起烟来。
给星晴上了药包扎好后钟鸣坐在病床上抱着星晴安抚,一遍遍抚摸着小星晴圆圆的脑袋,直到小孩子睡过去。
钟鸣找到坐在病房外的陆靖庭,他来到男人面前,严肃问道:“你跟她怎么回事?为什么事吵起来?”
陆靖庭单手撑住额头,也不看钟鸣低低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跟她吵起来,一个语气不对就针锋相对了,她把星晴从被子里提出来拿手果刀割孩子的手。”说到最后一句时男人眼睛骤地一闪,眼里露出凶光来。
钟鸣没再问下去,过了许久陆靖庭却再次开了口:“其实这不全怪李岚,我的责任更大。”
他虽然这样说,钟鸣却不同情男人。钟鸣一直认为,在一人家庭里不管发生什么争吵,总是男人的不对。
“再怎么吵是你们的事,身为男人你吓孩子做什么?!”
陆靖庭揉了揉太阳穴,说:“下次不会了。”
然而陆靖庭的这个下次不会了,却不过是随口说说,事到临头怒极攻心的男人就完全失了理智。钟鸣没问他们之间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想夫妻间的事还是应该让他们自己解决,然而当事两人的解决办法却是一张离婚协议书。
离婚条件李岚提出要陆靖庭巨额赔款外,还要他公司里百分之七的股份,女儿她不要,以后也不给生活费。
陆靖庭坐在沙发上笑,说:“李岚,她再怎么也是你女儿。钱你要多少我给多少,股份是我的你也别想得一分,孩子归谁由星晴自己选。”
李岚笑得花枝乱颤:“哈,你也不想要她?我早知道你不想要她,你就是不想要她!”
陆靖庭眉头一皱:“你别给我装疯。”
李岚收了笑,盯着陆靖庭道:“好,由她自己选。”
两个人的脸色又把星晴吓哭,却都坚持已见冷着脸把星晴放在一边让她选跟谁。陆靖庭心里想的是只要女儿说跟他,那他就完全同意,如果跟李岚,他也同意。男人只是觉得这样很公平,他却忘了一个只有三岁大的小孩子的心情。星晴哇哇大哭,李岚不哄,他也不哄。
等钟鸣下课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两个大人一个一脸凶神恶煞,一个冷漠无情正一站一坐地在星晴的对面盯着她,小家伙只知道哭。
钟鸣怒气冲冲走过去抱住星晴时正好听见陆靖庭正正经经敲茶几道:“你选一个,跟我也行,跟你妈也行,选一个。”虽然轻声细语却万分可恶。
“乖,不哭~~~”钟鸣抱着星晴让她趴在自己肩上。
陆靖庭看了钟鸣和星晴一眼,从沙发上起身,拿了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转身对李岚道:“算了,别问了。”
星晴虽然跟了陆靖庭,但李岚要的股份陆靖庭却不同意给,女人一张法院传票把陆靖庭告上了法庭,说两人结婚三年却有两年没有夫妻之实,恶告陆靖庭在法庭上恶言恶语,纯粹也是发泄愤怒。陆靖庭知道这女人只是想闹得风风雨雨,法院虽然没把她要的股份给他,陆靖庭便那股份转成钱加给了李岚。
他没有对不起她,除了不爱。
05.钟鸣想搬走
陆靖庭这次离婚在A市某个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还多劳李岚所赐。李岚刮走了陆靖庭起码三分之二的家产,有些人便在私下里偷偷笑陆靖庭,说这个男人是有多没用,那么漂亮一个媳妇也不要他了还拿走他那么多钱,男人还傻到给了女人。当面呢男人们却拍拍陆靖庭肩膀开玩笑地道:“恭喜,又是一钻石王老五了,出去玩回家都没老婆念了,羡慕我等啊~~~”
陆靖庭今年二十七岁,照说应是男人最辉煌的日子,但对于此事和人们的一些反应,陆靖庭却仿佛看透世事般平淡。他不是不知道别人在背地里怎么说他,可他不在意。他在意什么,他也不知道。
他二十岁从牢里出来,父亲出钱让他去混了个大学文凭,三年混满父母就逼着他相亲要他结婚,好似这个坐过牢的儿子没人要一样。陆靖庭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起母亲,害她五十岁就花白了头发,不要再让她在自己婚事上操心,他快速找了一个相互看对眼的女子结婚生子,准备着一个完整家庭的开始。
可最终这段婚姻也不知是太仓促还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艰难维持三年,最终离了婚。
钟鸣抱着星晴一边喂饭给他吃,一边不时抬头看正在厨房忙碌的保姆的身影。星晴很安静,小手上的包着白色的纱布还没拆开,当时去医院还缝了四针,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下痕迹,一个女孩子这样长大了可不好看。
保姆把菜端上桌让钟鸣自己也吃饭,便把星晴抱了过去。钟鸣吃着饭夹了菜,他点点碗抬头问保姆:“阿姨,我想搬去学校住。”
保姆抬头看钟鸣,问:“为什么?”
钟鸣斟酌着用词,慢慢道:“我才来这儿半年,陆家就出了这样的事,这个时候我不想留在这儿。”人家离了婚,你一个外人却还在别人家家里晃悠总觉的该走的走了,不该走的却留了下来。也许陆靖庭正伤心,男人伤心的时候也总是不愿意让别人看见的,这个他身为男人是最清楚不过了。钟鸣伤心的时候总是喜欢一个人呆着,躲在角落里静静落泪,如果被人无意间看见了他就会觉得没面子。
保姆不知道钟鸣心中所想,便道:“我看陆先生挺喜欢你这个表弟的,你住在这里没事,他们离婚又不管你的事,早晚要离的,这两人啊,都不适合结婚,不是顾家的主,一个人不顾家还罢了,两个人都天天只知道在外面玩。”一边数落着两位主人的不是保姆一边细心地给星晴喂饭,看得出来她到是挺疼这个小姑娘的。
钟鸣也只是跟保姆说说这事,下午的时候他打电话回家跟他妈妈说了这事,苏颜跟他儿子说你看着办吧,又说这事没什么他不用介意,这事当然是指陆靖庭离婚的事。
其实钟鸣想去学校住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怕自己住在这里陆靖庭会不好意思,另一方面也是钟鸣自己不想住在这里了。离婚这事总是不好的,也总不会是一个人的错,所以钟鸣觉得身为男人应该就是陆靖庭的责任更大一些,他便不想跟这样的男人住在一起。
陆靖庭这些天婚也离好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早出晚归,有时候晚上也不在,他这样的变化在钟鸣看来更是让人看不起的,也有些受不了。于是在钟鸣终于找到一个陆靖庭在家的下午,他就把想搬去学校住的想法跟陆靖庭说了,哪知男人眉头狠皱,拉着脸就回了句不行。
钟鸣到是一愣,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对方为什么这样专断地从嘴里蹦出了两个字,那一脸隐怒的样子还把钟鸣吓了一跳,因此一时没来得及回话。
陆靖庭是似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和表情有些不好,当下缓了表情,语气也温柔了些:“学校里也是住,哥这里也是住,住得好好的搬来搬去是做什么?你又从小没离开过家里,你在学校有住宿经验吗?这里去学校来回走路也就半个小时,哥这里住着不是方便很多?”
“我……”钟鸣想反驳,可他刚一开口外面却传来了他姨父和芸姨的声音。
“你爸爸呢?”姨父洪亮的声音响起,估计是在问星晴,接着便是芸姨和保姆说话的声音。
“靖庭呢?”
保姆说:“在书房里呢,好像和鸣鸣在说话。”
陆靖庭推了书房的门出去,道:“爸,妈。”
钟鸣跟在他身后,他才一米七,不到他七哥哥的肩膀高,整个人又小了一圈,便完全被挡住了身形,只好歪着身子从陆靖庭身后冒出半个身子喊了声:“姨父,芸姨好。”
两位长辈这才看见钟鸣,语气挺正常的道:“鸣鸣也在啊。”接着就转向了陆靖庭。
陆城是军区军人,位及总指挥长,现在退了休在家里偶尔去战友处走个门喝个茶,作风正派,不折不弯。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就像一座山,大手‘啪’拍到了茶几上,茶杯立马跳了起来,盖子被震掉了下来,碗翻倒在茶几上,茶水沷到了茶几上,然后顺着茶几流到了地上。
星晴扁扁嘴,张嘴就哭了。李芸忙伸手抱过来,拍着小女孩儿背哄道:“宝贝别哭,来奶奶抱哦~~~乖~~~”
陆城看了孙女及自己老婆一眼,然后依旧转头看向陆靖庭,励声道:“看你做的好事!A市认识的哪个不知道我陆城的儿子在闹离婚闹到法院上去了?!啊!你从小到大,现在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你哪次让父母省心了的?你哪怕一次别让你妈担心你就做不到!你说你大学业毕业后做过什么正经事?成天赌博我们也就当没看见了,现在又是闹的哪一出?你还真丢得起人!像你这样的人,谁愿意跟你过?你!”陆城指着陆靖庭道:“我跟你说,你别把我孙女带坏了!这次我跟你妈过来就是要把星晴带走的,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必需服从!”
陆靖庭往脑后抹了把有些长的留海,颓废道:“你们带走吧,我同意。”
陆家两长辈得是一愣,没反应过来陆靖庭这么简单就同意,他们还以为陆靖庭再不成气,那至少还是要自己女儿的吧,没想到这样就同意他们带走星晴了。
两老没反应过来,李芸怀里的星晴倒是首先反应过来了,哇得一气大哭出来:“我不要走~~~呜呜~~~爸爸哇~~~”伸了手在空中要人抱,她叫:“叔叔抱~~~”
钟鸣见星晴哭得伤心,连忙上前接过来抱在怀里。
李芸看着孙女问:“晴晴,要奶奶么?”
星晴趴在钟鸣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可怜极了,也不看她奶奶。
李芸见孙女哭,也是伤心的,一方面伤心这个在她看来同样可怜的儿子,一方面伤心这个可怜的孙女,她哄着被钟鸣抱在怀里的孙女道:“晴晴,叫奶奶。”一边忍着眼泪。
星晴只叫过四次奶奶,四次都是过节的时候被陆靖庭抱回家让她叫的,李芸自己没带过星晴,孩子渐大便不亲她,也不会主动叫她,这让李芸又又些悲伤起来。李芸出身书香世家,伤春悲秋的事最敏感。
星晴没有叫奶奶,陆城看在眼里也从沙发上起来到钟鸣面前,逗星晴说:“晴晴,叫爷爷。”说着就伸手把星晴抱过来。
星晴很懂事,被陆城抱在怀里只落泪也不哭出声来,可怜兮兮把陆城看着,觉得这个老爷爷她认识,但又不认识。
陆城见他抱过星晴小孩子也不哭了,心里便有些高兴,这说明这孩子还是挺亲他的,便对星晴道:“晴晴,跟爷爷回家住好不好啊?咱们不跟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爸爸住,他是坏爸爸,我们不要他了。”
星晴毫无预兆地张大了嘴巴哭出来,尖细的声音哭道:“呜呜~~~爸爸不坏。我要爸爸~~~”
也许孩子的心是最真的,他们总是最能体会人心,可以给你最温暖的,也可以把你伤与无形。
两位老人一时安静下来,不知道还该说什么,李芸再三问星晴愿不愿跟他们走时,小星晴没有回话,却依旧把手伸向了钟鸣。
孩子不亲老人,总是让他们最伤心,可也没有办法。
钟鸣似乎是天生的,对于老人的这种细小的心理很明白,他接抱过星晴后便对小女孩儿道:“星晴,我们叫爷爷,好不好?”他指着陆城,对星晴说:“爷爷~~~”
星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很可爱,动了支软软的嘴巴,叫道:“爷爷~~~”
陆城便笑了,点头道:“晴晴乖,看我孙女多懂事啊,鸣鸣这孩子也懂事啊~~~”他又看了看站在一旁边不说话的陆靖庭,教训道:“你看看你,鸣鸣比你小这么多都比你懂事,你要有鸣鸣一半懂事我跟你妈也不用操心你了!”
钟鸣在亲戚中懂事是出了名的,这样的话他听过很多,听听也就过了。他又对怀里的星晴道:“来,叫奶奶。”星晴便冲着李芸软软叫了声:“奶奶~~~”把李芸眼泪都叫了下来,便一边举衣袖擦了眼泪一边抬头‘噗’一声笑了出来,说:“晴晴真乖~~~奶奶给你带了糖果,奶奶拿给你。”
06.浪子要回头
两老过来是专门来接走孙女的,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星晴不愿意跟他们走,三岁的孩子平日里只认亲近的人。陆城在军营里呆惯了,一较真起来就板着脸很严肃,除了他老婆估计没人受得了他,他气得吹胡子,来回在沙发边踱步,然后说:“保姆也跟着去,这样晴晴有认识的人也就不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