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不会出现了呢。这一阵子都没有来。”女人慵懒地贴在男人身上,语气暧昧。男人却轻轻地一推,提上裤子,转手从兜儿里掏出烟来点燃。
“你都请我喝那么多次酒了,我怎么可能不过来?”他轻吸一口,“只是前几天比较忙而已。”
“忙些什么啊~”
男人轻轻抬起头:“忙着,勾搭一个人。”
“你还用……勾搭别人呢?”女人依旧语气暧昧地扶住男人的胸膛,却还是被他巧妙地躲了去,“就是因为他不搭理我,才需要勾搭啊。”
“呵,你勾搭他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不理你?”
“唔,还需要什么其他的理由吗?”
“那勾搭到之后呢?就不会再来离我了,改到她的身边?”
“啊,不会啊。”男人掐灭手中的烟,“勾搭到之后,当然是,玩玩扔掉啊。”
女人微微皱起眉头,却仍保持着眼中的笑意:“诶,那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快和你做啊?”
“你啊。”男人略有些不情愿地将视线移回眼前的人身上,眯起眼睛,“已经,没有机会了啊。”随后拎起地上自己的衣服,拉开卫生间的门,“拜拜——”
“喂……”
傻女人。
走出门,阳州就发现了靠在墙边的吉子,露出一丝邪笑:“呦,怎么这么快,难道你……”
“别扯淡。”吉子撇着嘴,“那妹子一看不是你就走了,真他妈的扫兴。”
“哎呀呀——”阳州搭上吉子的肩膀,“别生气啊,咱下一家走着?”
看着一旁兴致高涨的阳州,吉子反倒不解;“诶——你这都在外面玩了将近一周了还没玩够啊。就不管你那小少爷了?明明之前那么费心费力的。”
“啊——”阳州一幅想起什么的样子,“他应该,来找我了吧?”
“寝室这边没有,学活那边可没人给你盯着。”
“他应该来找我了。”
“你这副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啊?那他都来找你了,你天天在这里混岂不是要错过了?弄个前功尽弃的话哭死你。”
“不,可,能。”用眉目和路过美女调情的阳州轻松说道,“还玩不玩了,不玩就找个地方睡觉吧——没美女陪你,我陪你睡。”
“滚!”吉子伸手就给搂了阳州一拳,“给我回寝室啊。”
“都说别把气撒到我身上了?我再去那边溜达会儿,待会儿那女的出来我不好说啊。”
就像嗑药了一样兴奋。
将近一周,阳州都没有回学校,这两天他们混在一起,之前他在做什么他也无从得知,唯一知道的就是,那小少爷几乎天天都去阳州的那件房间报道,天天无功而返。
比起阳州,他更在意这个故事的走向。
也不知道这个混球做了什么,让少年回心转意,也不知道这个混球在想些什么,在外面夜夜笙歌,对自己的战果熟视无睹。
(莫名的,很喜欢。)
他喜欢的是什么?
那个人?
还是,捕捉猎物的感觉?
“混球!滚回来,找地方睡觉了!”
“立轩,数学作业借我!”
“呃……抱歉,还没有做完。”
“你都没有做完!我去,不要开玩笑,只是借一下啦……”
“真的……”立轩拿起做到一半的作业纸晃了晃,“这阵子有点忙……给忘了。”
“好吧好吧,你快点做啊,做完借我!”
“嗯……好。”
——什么时候才能做完呢?
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呢?
如何,才能让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轨。
魂不守舍。这四个字足以概括自己的一周。打那天他没推开门开始,他天天都会去那个房间门口报道,可是每天都无功而返。
原来有些东西,没那么容易就能放下。
本以为没推开就算了,没在也就算了,就这么算了,回去过自己该过的日子,就这么一直告诉自己,却又在不知不觉之间走到了那个房间前,开始无尽地等待,然后再告诉自己,今天是最后一次。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所以,你来这里听我弹吉他就好了。你不是,就想听我弹吉他吗?)
当我想的时候,你却不在了是吗?
难道是欲擒故纵?
对我有什么必要吗。
在自我质疑与自我回答之间,寝食难安。
——明天,去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这么告诉自己,他平静下心情,继续投入到赶作业的过程之中。
第十八章: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还不来呢?”
“差不多该来了吧?”
“难道到今天就不来了吗?”
仿若呓语。
“诶,不会吧……明明才一周而已。让我等了两周,自己等一周就等不了了吗?”
“这样可不好玩了呢……”
“快到晚上了,应该来了吧,再不来我可饿了啊。”
阳州在等待着。
手上随便弹奏着音符,喃喃自语。
“再不来,可就要被吉子笑话了。”
“再……”
敲门声响起。
“打扰了。”
门缓缓开启,立轩的脸映入眼帘。
“学长,好久不见。我来了。”
“可真是,让我好等呢,小少爷。”阳州站了起来,莫名的灿烂笑容跃上嘴角,却又像习惯一样眯起眼睛摆出一副不羁的姿态,“十来,听我弹吉他的嘛?不是一直都没有现身,怎么突然就兴致了啊?”
——明知故问。
“上次的曲子,学长好像没有弹完。”
“嗯,的确。”
“我来听后续。”
“后续啊……”阳州拎起了一旁的一沓谱子随意翻阅着,“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还真是让人火大——不知道合唱团的小少爷,对曲子的感想如何呢?”
“没有听完的曲子,无法进行什么评价。”
“诶……这样啊。”阳州直视眼前的谱子,低语道,“没有听完的曲子……就不能进行什么评价啊……”说着说着,他若无其事地撕开了手中的谱子,像是蹂躏用过的手纸一般随意,乐谱的碎片在空中散落,剩下懒得撕净的大块就被团成一团往后一扔——
这算什么啊?
目光随着纸团落地,立轩愣愣地看着一脸无所谓的阳州,半天才从嘴里挤出字来:
“既然你要这么做,你引我来干什么?”
“引你?”阳州裂开嘴,“谁没事闲地引你来?我只是找个宽敞的地方弹了支曲子,怎知就把小少爷你招来了?”
简直无赖。
虽说阳州戏弄他的心一览无遗,立轩的火气却浮了上来,他好像从没这般生气过——他到底想要干嘛?弹一支未完的曲子折磨他也就算了,把谱子就这么撕了也就算了,这说的像他自己贴上来是做什么?
穷追不舍的,明明是你啊。
“别生气啊,小少爷。其实,我想得很简单啊——既然你能对一支未完的曲子如此耿耿于怀,那你对让它永远无法完整的我,是不是也能耿耿于怀呢?”
阳州顿了一下,眯起眼:“这可是我能想到的,最佳方法了。”
逻辑正确。
思维清晰。
他真的达成目的了,他的疯狂会伴随着那支未完的曲子一起,深深地烙在他的记忆里。
那是一支精彩的曲子,只是一半,短短几分钟,都能感受到创作者的用心。
而他亲手毁掉自己的作品,只为使他铭心。
“为什么是我?”
心中的疑问终于爆发开来。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
这样的我,有什么值得你如此费心费力?
面对这样的疑问,阳州的眉头微颦,小少爷真是和想象中的一般无趣,连问题都问得这般直接苍白,却又直指红心。
为什么呢?
眼皮一抬,嘴角又是轻佻地抬起。
“——谁知道呢?”
第十九章:和我上床,我就,放,过,你~
话语就像浮在空中一样轻飘飘的。
“这种东西,谁知道啊?”
这个人还真是,不能再过分了。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阳州作莫名其妙状,“都说了想让你在意我了嘛,就算是小少爷也不至于这么木讷吧,这还真让人头痛呢~”
面对阳州这般回答,立轩加重了语气——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咄咄逼人。
“不要这么认真嘛……”嘴上说的轻巧,阳州却一步逼近了立轩,微微俯首用那细长的眸子紧紧地盯住他,舌头不自觉地舔舐单薄的唇,随后将头轻轻地伸到了立轩的耳畔:
“我想,得到你啊。”
压低的声线彷若恶魔的低语。
普通的回答,都变成了赤裸裸地勾引。
之前的种种在立轩的脑海里重现,的确,这是最合理的答案。这个人并非需要他这么一个听众,他只是想要得到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所做的每一步,无论是到寝室里来宣传,还是那些恶作剧般的调侃,都是为此——
得到我?
聚光灯下的人,不用伸手就能得到星光闪耀的人。
想要得到我?
为什么是我?
什么是“得到”?
“怎样,才算得到我?”
可能是被问得有点烦了,阳州站直了身子,持无奈状:“哎呀呀,你要总是这么问我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好呢?我又不是能考上经济学院头脑那么好的小少爷。无论是别人还是自己的事情总是一团糟啊~说是得到你,你放心肯定不会是杀了你泡到福尔马林里什么的,我还没有那么变态,具体来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啦……”
——已经够了。
没有给予阳州充分耍无赖的时间,立轩低下了头:
“怎样,你才能……放过我?”
要怎样,才能结束这一切?
他不是什么浮士德,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更受不起这般偏爱。他戏弄他,调侃他,和他绕圈子,看着他的窘迫,以此为乐,围绕着他,有太多的谜团太多的故事他解不开,若论道行,他甚他太多,根本比不了。
他原本以为阳州身上有他没有的东西,所以想离他近一点。
现在他才明白——
他身上的东西,他承受不来。
他抬起头,直视阳州,嘴角终于有了丝无奈:
“怎样,你才能放过我?”
终于听到意想不到问题的阳州心里也在打着算盘。
论放过,他根本就不想放过,还没玩够呢,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放猎物走呢?可是这小少爷的样子比之前找他要死要活的人都要悲壮,这好像就不怎么好玩了。他这将近一个月的生活都几乎是绕着他转,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收手呢?
怎么回答,小少爷才能被迫继续接受呢……
怎么回答好呢~
啊,只有这样了呢——
“和我上床,我就,放,过,你~”
果然。
过去听到的种种谣言从混乱的红色脑海之内喷涌出来,翻滚着,有意被告知的好,无意捕捉到的也罢,这学校太小,太过平静,容不下波澜,他本以为那都是大家的臆想,他希望那是大家的臆想。
他还记得那闪闪发光的音符。
那虽然像是笑言,却觉悟暗藏的梦想。
(当然,因为,我是个艺术家啊。)
虽不肯明说,他的心里一直是在抵触着的,能弹出这般曲调的人,不会是那样的人,不会是,不会是,艺术与风流总是密不可分,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风流一点很正常,只是太过显眼,才成为众矢之的。
他只想听他弹琴。
他是想听他弹琴的。
不敢主动赴约是出于习惯性的理智与谨慎,自始至终欺骗自己却也是件愚蠢的事情。他想听他弹琴,想要离他近一点,离这束光近一点。
他的光,想的只是这样的事情吗?
说什么得到他,也只是这样的事情吧。
绕圈子不肯明说,是因为脑子里想着这样的事情吧。
说什么上床,男人和男人上床,是让自己被睡的意思吗?就算连恋爱的经历都没有,被人睡这种事情,明摆着就是把尊严拿出来让对方践踏。
肉体上,和心灵上的折磨是吗?
“条件我可是说了呢,能做到我就放过你,做不到的话,小少爷,那就不能怪我啦~”
那语气就是在说
——我就知道你做不到。
激将法对他没用,他一直都是个选择最真实选项的人,不做什么妥协,也没有什么需要妥协的东西,不做什么臆想,也没有什么需要臆想的东西。他只会选择最理智最真实的那个选项,不赌气,不随心。
所以,他不会后悔。
没有给阳州反应的余地,立轩利落地脱下了自己上身的T恤衫。
“——学长要,说话算数啊。”
第二十章:我和学长,已经两清了
故事走向,完全超出阳州的预料。
他没有想过小少爷会答应他的无理要求。没有想过小少爷会主动脱掉衣服,让他骑虎难下。没有想到一切就这么发生了,没有丝毫喘息的余地。
这真是,他有生以来最糟糕的做爱。
初高中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完蛋,喜欢吉他是喜欢吉他,只是在家里自己默默地练习,伴着自己母亲的呻吟声创作。那时候也有很多女生和他告白,视他若梦幻,他只是摇摇头笑笑,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学习,练琴,创作。
他告别童贞和恋爱没有一点关系——那是高中时代学校安排公共旅行,班上的大家都去,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向妈妈讨旅费,大半夜不回家一个人在所住那边街区晃荡时,被一个豪华轿车上的贵妇叫住,她买了他。给了他旅费那么多的钱,他就很安然地报名了,和妈妈就说是学校组织的,不花钱。
那是他第一次深刻地明白,自己拥有着怎样的魅力。
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做爱,也就那么回事。
高中毕业母亲去世之后,他就开始了真正的放浪形骸,随意留情随处做爱,来者不拒,做完就拜拜,关系也顶多维持个1,2个月,无论怎样的倾慕,都会在做完之后被他像烟头一样随手扔到一边。他对做爱的快感没有兴趣,因为他就没怎么感受过快感,做爱和爱没有关系,这样的做爱的确也千篇一律的无聊,他却真的无所谓。
他喜欢的,只是对方为他着迷,为他疯狂的模样。
所以今天,是他有生以来最糟糕的做爱。
面对一堆没有爱的对象,他就未曾温柔过,都是狂暴地席卷一通,然后不留一点痕迹。考虑对方感受?得了吧。处女?那又能怎么样,谁让她们喜欢。今天面对小少爷的时候他却迟疑了:这是小少爷的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在想,抚摸的时候在想,动作便不自觉地柔和下来,颤抖起来,无论是和女人还是男人,这对他都本应是件驾轻就熟的事情,今天却像第一次的男生一样紧张,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