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知道,在C城富豪杜家的本家别墅里有一处地下室,那个地下室很早以前就存在了,是杜家长辈用来惩罚小辈的,后来却被杜牧泽的叔父和母亲用来关住他的父亲,那个地下室又被扩大了很多,里面还添上了许多有趣的东西。
直到杜牧泽斗垮了他的叔父和母亲,让他们不得好死了之后,这个地下室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而现在这个地方也被他重新使用了起来。
杜牧泽不喜欢待在杜家本家别墅,他过去的时候,只能看到别墅里亮着微弱的光,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走到了地下室外,地下室的门前坐着一个彪形大汉,大汉靠着门正打着鼾,但是他的警觉性相当高,在杜牧泽停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老大。”大汉站起身来,抹了抹脸。
“辛苦你了。”杜牧泽拍了拍大汉的肩,示意他打开地下室。
“不辛苦不辛苦。”大汉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打开了地下室的门,露出里面黑黝黝的一片。
杜牧泽抬腿走进去,里面的才亮起了刺眼的白炽灯光。
地下室的环境不可能好到哪里去,里面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儿,幸好还没有其他刺鼻的臭味,不然能熏死一个人。
在地下室里只摆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而那个人就这么蜷缩在桌子旁边,瘦弱的身影紧紧依靠在桌子腿,看上去很是可怜。
那只是一个少年,一个年纪并不大而且容貌精致的少年。他身上价值不菲的衬衣早已经被染得污七糟八,只是在上面并没有血迹。
他大约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很快就抬起了头,虚弱地看着前方,目光都有些找不到焦点。
“杜牧泽……”他虚弱地叫杜牧泽的名字,声音极轻,但却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
杜牧泽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竟然这么快就清醒了。”说着他就走到了少年的身旁,伸出手抬起了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然后又冷冷地松开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少年的声音虚弱到了极点。
杜牧泽却只是这么看着他不说话,眼神里没有怨恨但也没有温度。杜牧泽的心理在这一刻很复杂。
他跟莫亦有着好几年的情分,但是他自己没有珍惜与莫亦在一起的时光。因为他的成长环境,所以造成他不相信爱情,他才更喜欢将自己定位成一个游戏人间的风流种。
可是现在莫亦死了。
杜牧泽曾经觉得最可笑的莫过“后悔”两个字,听他认为会后悔的男人那是世界上最没本事的男人,因为留不住自己想要留住的东西,所以才会后悔。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的脑子里也会浮现这两个字。
他会后悔吗?
不,他不能后悔!也不会后悔!
杜牧泽心里矛盾得要命,一面恼恨因为景焱害死了莫亦,一面又讨厌自己现在为了莫亦就变得不正常的状态。
而当他心里矛盾到了极点的时候,就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到了景焱的身上。
他当着景家人的面带走了景焱,景家人虽然讨厌他,但是为了能够跟他以后开展合作,所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杜牧泽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进行得这样顺利。
这算是上天给的机会吗?
杜牧泽觉得自己可以在景焱的身上为莫亦报回仇,他觉得自己的心里终于好受了许多。
对,他并不是喜欢莫亦,他也不是为了莫亦的死亡而感到后悔,他只是可惜莫亦跟了他好几年,最后被景焱害死了。
他只是因为这样,所以想要为莫亦讨回来而已。
杜牧泽一遍又一遍地在自己心里做着催眠,直到最后他自己完全默认了这样的心理。
杜牧泽又看了一眼地上蜷缩着的少年,忽地松了一口气,没关系,他还有大把的时间来替莫亦报仇。
他再也没有看地上的人一眼,转身就走了出去,地下室的大门重重地关上,在他身后的人躺倒在冰凉的地板上,突然抽搐了一下,就没有了动静。
杜牧泽很快就离开了这里,一周后,杜牧泽再来到这里,打开地下室的大门。
迎接他的是一个已经痴痴傻傻,发起狂来能将他抓伤的人。
杜牧泽恼怒地看着守门的大汉,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少年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辨颜色了,他就这么呆呆地坐在杜牧泽的对面,刚刚他才扯掉了杜牧泽胸前的衬衣扣子,并且还抓伤了杜牧泽的脸,现在杜牧泽的脸都还火辣辣的疼。
眼前的少年简直落魄得完全不像是那个景家的天才小少爷。
“我……我也不知道啊……”守门的大汉也傻了眼。他哪里会知道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少年会疯啊!
杜牧泽沉默了一下,还是转头对守门大汉怒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找医生来!”
“是!是!”守门大汉遭受了无妄之灾,连忙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医生就来了,这个医生是杜家的私人医生,但是他在看见景焱的时候还是不免震惊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个老板竟然做起了囚禁他人的事啊,还把人弄成了这副模样。
“去检查他。”杜牧泽冷冷地发话。
医生打了个寒战,连忙走了过去,但是还没等他靠近,少年就像是疯了一样,突然从地上蹦了起来。
“啊!”医生被吓得倒退了一步,怎么也不敢上前。
“你愣着干什么?”杜牧泽这下是迁怒了,冰冷的目光割着医生的肌肤,但是医生看着眼前这个像是暴怒的小兽一样的少年,硬是不敢上前去。
医生哆哆嗦嗦,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话,“……杜、杜先生……他恐怕是……是疯了。”
杜牧泽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疯了么?
医生和大汉就站在一边,也不敢离开,更不敢催促杜牧泽,等到过去了十多分钟,杜牧泽才打破了沉静,“把人收拾好,送回景家去。”
“是……”大汉有些诧异地应了一声,但他还是很好执行了杜牧泽的意思。
当天杜牧泽的人就将景焱送回了景家,而那个景家刚刚迎回了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景家正在举办一场认下私生子的酒会,一个疯了小少爷被送回来,根本引不起多少人的注意。
景父在别墅大厅里招呼着来宾,没过多久就见佣人来通知他,景焱回来了。
景父见到了疯了的景焱。
这一刻,痴痴傻傻的景焱与景父记忆中的景母重合到了一起。景父看着那个坐在地板上的少年,眼里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
他盯着景焱看了一会儿,最后对那名佣人说:“去联系一家精神病医院,直接将小少爷送过去。”
佣人愣在了那里,但是景父没有再说其他的话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佣人看着地上的景焱犯起了难,但是不管她怎么心软,都得执行雇主的命令。
佣人无奈地叫来保镖,将景焱压制住,然后拨打了精神病院的电话。
那天以后,C城的西口精神病院多了一位名叫景焱的,长得很是精致的病人。
番外:出狱——杜牧泽1
“好了,你可以走了。”随着狱警毫无耐心的声音落下,身后的大门也彻底地关上了。
眼前是蓝天白云,与很多年前相比竟然还美丽了不少。这座监狱在郊外,所以还能看见远处有盛开得热烈的油菜花田。但是杜牧泽完全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
他在监狱里待了十四年有余,如果不是他在监狱里委曲求全、表现良好,恐怕还要待满十五年才能出来。
杜牧泽的公司早就倒闭了,秦蔚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现在杜牧泽可以说是真正成为了孤家寡人,但他看着外面空荡荡的一片,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难受。
杜牧泽曾经的卡上还剩了一些钱,只是在货币贬值的现在,那些存款已经顶不了太多用了。他拿出手机拨打以前的朋友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是空号……”
杜牧泽挨个都打完了,才发现根本没有一个人的号码打得通,他冷笑了一声,心道,他早就应该想到了,这些人不就是这样吗?树倒猢狲散!
杜牧泽没有再拨打电话,他步行离开了这个地方,足足步行了大半天才走到了能坐车的地方。杜牧泽找了一处提款机先取了钱,然后招了一辆的士,先找了一处酒店住下,才又慢慢地去找固定的住处。
其实杜牧泽也忍不住有些迷茫,现在他出来了,但是他又能干什么呢?
至少在C城他是没有活路了。
杜牧泽又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亮着,通讯录里有一个人的名字:秦蔚。他的手指放在那个名字上面摩挲,却半天都没有按下去。
很快侍应生就送来了食物,杜牧泽用完食物之后,放在一边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看,上面闪现着的正是秦蔚的名字。
……他怎么打电话来了?
杜牧泽接通了电话。
“如果,你没有地方可去的话,我来接你。”那一头的秦蔚这么低声对他说。
杜牧泽一直都是个骄傲的人,他怎么会接受秦蔚这样的施舍。他拒绝了秦蔚,而秦蔚后来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杜牧泽在这家酒店住了十多天,终于找到了一处住处,曾经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现在要过上节俭的生活,对于杜牧泽来说是很不容易的,而杜牧泽偏偏又一直找不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钱总有会用完的时候,当几个月后杜牧泽因为交不起房租被赶出来的时候,杜牧泽才真正领会到了什么叫做绝境。
那个肥胖的中年女房东,就这么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她骂他没钱就不要租房子,没钱还充什么大爷,乖乖的滚远点儿,说不定蹲在街角还有人愿意给他扔点钱。
杜牧泽的表情变幻无数,但最后还是没能敌得过那个胖得跟猪一样的房东。
“虎落平阳被犬欺!”杜牧泽冷笑着离开那处地方。
就在杜牧泽连话费都快要交不起的时候,秦蔚的电话又一次打到了他的手机上。秦蔚还是问的上次那句话。
“如果你没有地方可去的话,我来接你。”秦蔚的声音很是平淡,全然没有了以前面对杜牧泽时的柔情蜜意。
杜牧泽想说秦蔚之前也是看上了他的钱,但是现在他落魄了,偏偏也就秦蔚还会想着他。
杜牧泽心里的大男子主义在作祟,只是最后还是输给了现实。
秦蔚开着一辆法拉利来接走了杜牧泽,他带着他来到了一栋哥特式别墅外。
“这里是你的?”杜牧泽免不了有些诧异。秦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秦蔚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更清楚。他不觉得秦蔚有能力买得起一辆法拉利和一栋别墅。
“是我的。”秦蔚说得轻描淡写,他迅速将杜牧泽带了进去。
杜牧泽这才发现这栋别墅里的佣人竟然大部分都是外国人,而且这些佣人对秦蔚都很是恭敬,他们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还时不时会打量杜牧泽一下。
“秦少,老大很快就回来了。”有一个管家模样的外国男人站在秦蔚的面前,为难地看了一眼杜牧泽。
杜牧泽还从未有过这样寄人篱下的时刻,他忍不住有些恼怒,但是想到秦蔚是好心叫他过来,他还是按捺住了没有发作了。
这个时候杜牧泽还没有想到,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发脾气了。
秦蔚将杜牧泽带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走进去之后杜牧泽忍不住有些感动,正要对秦蔚说些什么,秦蔚却已经先转身走了。
等杜牧泽在房间里简单地洗漱完,下了楼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英俊男人跟秦蔚站在一起,两个人正有说有笑的,似乎是在看电视。
听到杜牧泽的脚步声,那两个人一起回过了头。
杜牧泽很敏感,他在看到那个英俊男人的时候,心里就生出了一种危机感。
“你好。”那个男人主动跟杜牧泽打了招呼,但是目光却没有什么善意。
“你好。”杜牧泽也回握了一下他,也回了一个冰冷的眼神。
男人扯了扯嘴角说:“我是小蔚的爱人,你是小蔚的朋友对吧?安心在这里住着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告诉小蔚,或者告诉我也可以。”
这一番话说完,杜牧泽的脸色顿时黑到了极点。
他没想到秦蔚居然是将他带到了他跟姘夫的居住地,这不是明晃晃地羞辱他吗?!
杜牧泽冷哼了一声,说:“不用了。”说完他就要转身往外走。
秦蔚在身后皱了皱眉,大声叫住了他,“杜牧泽,不是我在故意羞辱你,而是现在你没有其它的选择了,只要你想活下去,现在你就只能暂时住在我这里。”
他的语气很平淡,就跟在陈述事实一样,完全没有了情意,但就是这样才更让杜牧泽心里的怒火升腾作了一团。
“不……不用了!”杜牧泽大步走了出去,看也没看身后的两人一眼。
杜牧泽听见身后传来那个男人有些别扭的普通话,“亲爱的,你的这个朋友真是……矫情。”
杜牧泽的双眼几乎都要冒出火来。
因为心里的怒火在闹腾,杜牧泽很快就离开了这个地方,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等他回过神时就已经到了一家饭店外面了。
正巧这个时候他也饿了,杜牧泽想也没想就踏进了饭店。
想了想身上不多的钱,他只叫了两道小菜,他埋头吃了一会儿,就听见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娇笑声。
“亲爱的,你快看,这个人真寒酸,就叫了两道菜,还都是素的,他这么穷还敢来这里吃饭。”
“哈哈,宝贝儿,要知道哪里都有这样打肿脸充胖子的人的。”一个略猥琐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随后两个人就嘻嘻哈哈笑做了一团。
杜牧泽的眉头紧紧地纠结在了一起,他抬起头看过去,那个女人浓妆艳抹他倒是不认识,但是女人身旁的男人他却是认识的。
这个男人差不多也有将近五十岁了,杜牧泽曾经还跟这个男人合作过,那个时候这个男人拼命地巴结着杜牧泽,就是想要跟杜牧泽合作一次。
后来呢……后来他好像让保镖把这个暴发户一样的男人扔了出去,后来就结下了梁子。
“没想到竟然是杜总啊……”在杜牧泽打量他的时候,男人也注意到了他,杜牧泽心下凉了凉,就见男人笑呵呵地走了过来,眼里却是恶意的鄙视。
杜牧泽并不知道自己以前得罪过多少人,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属于心眼格外小的那种。
男人笑着掏出一沓钱扔到杜牧泽的面前,“杜总,你怎么能这么寒酸呢?不如让我来请你怎么样?”
杜牧泽的脸色阴沉,嘴唇也紧紧抿到了一起。
自古以来从来不缺落井下石的人,而这个男人就是各中代表。
后来的事情杜牧泽已经有些不大记得了,他虽然落魄,但他容忍不了别人这样去践踏他的尊严,他将那个男人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女人在旁边尖叫不止,后来那家饭店的服务生报了警。
杜牧泽就又去了那个久违的警局。
杜牧泽在警局是属于有案底的人,那几个警察问也不问就直接判定了是杜牧泽的错,杜牧泽在审讯室里被几个小警察好好“招待”了一顿,出来时已经有些站立不稳了。
而那个男人就靠着车,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冲着他狞笑,那是一种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