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焱扯着柳聿涵的衣摆不自觉地变成了紧紧攥住。
柳聿涵将景焱拉进来，关上门，轻嗤一声，“就算我把钱给了你，你走出门去，说不定走不了两步就被布伦达的人给弄死了。”
景焱松开攥住柳聿涵衣摆的手，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伸出来环住了柳聿涵的腰。
柳聿涵莫名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就这么将景焱搂着走回去坐在了沙发上，景焱却埋在柳聿涵的胸膛前不起来，这是觉得丢脸？柳聿涵伸手抬起景焱的下巴，却看见景焱闭着眼，脸上已经稀里哗啦湿了一大片。
柳聿涵吓了一跳，换了个姿势抱住景焱，低声问：“怎么了？”
景焱睁开眼，果不其然两只眼睛已经红了，“莫亦，对不起……”
柳聿涵扯了扯嘴角，“刚刚不是还很凶吗？现在知道对不起了？”
景焱摇摇头，咬住了唇郑重地道：“对不起。对不起……”他的神色恍惚了一下，接着又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了现在的柳聿涵。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害死你的……”说到这里景焱就住了嘴，他紧紧地咬住下唇，似乎是知道自己说这话也没什么用了。
柳聿涵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抱着景焱的双手也慢慢松了开来。
他的死，是他自己到现在都还不能完全释怀的事情。
令人尴尬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景焱忍不住有点慌了。他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要走，他可以理直气壮地伸手问柳聿涵要钱，但是现在他却不能忍受这种沉默。
柳聿涵起身将衣服穿整齐，穿好后就直接往外走，看也不看景焱，“你先待着，我去处理伤口，有什么事就到隔壁来叫我。”说完，柳聿涵就打开门走了出去。这下轮到景焱盯着那扇被关上的门，心里委屈得要死了。
“就、就不能原谅我吗……”景焱小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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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唐骁曾经对柳聿涵提过的，布伦达是个比埃利斯还要负有凶名的人，布伦达的手段很凶残，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但是埃利斯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还未成年时就跟着父亲称霸一方了，到了这个年纪已经是成了精的狐狸了。布伦达作为他手下的第一大将，却渐渐地比他这个主人的气焰还要盛。埃利斯对布伦达早就有了不满，而布伦达在埃利斯的手下也渐渐的不满足了，他想要自己做一方大佬，而且他并不认同埃利斯只想做军火商的观念。布伦达想插足意大利黑手党的势力。
当主人和手下观念不合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了他们未来的决裂了。
布伦达知道埃利斯想打压自己了，等柳聿涵带着景焱出现的时候，布伦达立码眼前一亮，他知道埃利斯喜欢美人，于是千方百计弄走了景焱，想要献给埃利斯以表示自己其实还是忠诚的。
而埃利斯也未必是真的不知道布伦达绑架了景焱。更大的可能是，他知道布伦达绑架了景焱，也知道柳聿涵会找上门来，干脆就借此机会给布伦达安上罪名，然后名正言顺地下狠手弄死布伦达。
一天之后，柳聿涵和秦尧就接到了埃利斯的邀请。
柳聿涵猜测，这个时候他们再去庄园，很可能已经见不到布伦达的身影了。
景焱已经恢复正常了，柳聿涵就没再带着他一起，他跟秦尧两人一起上了车往埃利斯庄园去，唐骁和几个秦尧的手下则是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
到庄园里见到埃利斯的时候，果然没再看见布伦达的身影。
似乎是因为清理了大患，埃利斯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他笑着让柳聿涵跟秦尧坐下，指了指桌上的纸质文件。
“秦少，如果你对那天你见到的东西没有异议的话，那么……我想我们可以正式签订下这份合同了。”埃利斯摇了摇手中的咖啡杯，慢慢说道。
秦尧面上一喜，站起身来朝埃利斯伸出手，“埃利斯先生，合作愉快！”
埃利斯慢慢地起身，跟秦尧交握了一下，轻声道：“合作愉快。”
这次的出行总算是要结束了。
“一个月后我会亲自来一趟中国。”埃利斯将文件拿起来亲手递到了秦尧的手中，笑着说道。
秦尧会意，一边接过文件签字一边道：“哈哈，欢迎埃利斯先生，到时候我一定会跟柳聿涵一起来接您的。”
柳聿涵也在一旁象征性地笑着说了一句，“欢迎埃利斯先生届时的到来。”
埃利斯看着柳聿涵轻笑一声，问：“对了……你那个情人怎么样？还好吗？”
柳聿涵的脸色黑了黑，嘴角笑容仍在，不冷不热地说：“多谢埃利斯先生关心，没什么事。”
埃利斯倒不介意他的态度，他低声笑了两下，从秦尧那里拿过签好的文件，叫来一名女仆，“送两位客人出去。”
柳聿涵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还是同秦尧一起离开了这里。
两人出了庄园上了车，秦尧笑着问：“在意大利再待一天咱们再回去，怎么样？”
柳聿涵“嗯”了一声，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对了，你家宝贝怎么连房间都不出了啊？你怎么出来也不带着他了？好不容易找回去，你不是应该更宝贝地带在身边吗？”
柳聿涵抬起头，“哦，他最近比较累。”
秦尧看着他暧昧地笑了笑，“成，我知道了。”
柳聿涵又低下了头不说话。
秦尧忍不住问：“我说，你在想什么呢？”
柳聿涵笑了笑，“没什么啊。”他在想什么？他在想待在酒店房间里的那个人。
第四十五章
朦朦胧胧中，柳聿涵感觉到似乎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到自己的脸上。他猛地睁开双眼，正对上一双黝黑的眸子，柳聿涵忍不住黑了黑脸，沉声叫出面前人的名字。
“景焱。”
景焱扁扁嘴，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站好，仿佛刚刚趴在柳聿涵床边的人不是他。
柳聿涵掀开被子坐起来，身上的睡衣往下滑了滑，景焱看见裸出来的肌肤立马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想做什么，”柳聿涵冷淡地出声问。
景焱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站在那里沉默着不说话。
柳聿涵也不再问，他起身进了浴室，冲了个澡围好浴巾出来，景焱还跟一尊雕塑似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柳聿涵心下闪过一丝心疼，但他很快就将这丝心疼压了下来，就当看不见景焱一样，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柳聿涵拿起一边架子上的毛巾擦头发，景焱才斟酌着开了口，“不管我说什么，你先别生气好不？”景焱的语气很是生硬，听来还有几分强迫的味道。
柳聿涵却从这句话听出了不一样的感觉来，就算景焱恢复正常了，在他面前却还是跟以前一样，带着胡搅蛮缠啊。柳聿涵脸上的表情依旧表现得比较冷淡，他手上的动作不停，淡淡道：“你说吧。”
景焱松了一口气，却发觉自己竟然有些腿软，他脸色微红，走到柳聿涵的旁边坐下。柳聿涵也不好意思再挪动位置，就任景焱靠近坐着。
“那一天，你跟杜牧泽在公司里吵起来……”
柳聿涵抓着毛巾的手蓦地一紧，动作立马停住了。景焱见他面色不虞，猛地伸出手抓住柳聿涵抓着毛巾的手，心下打鼓，却硬是下巴微抬，维持着高傲的姿态，生生地继续往下说。
“我那天只是要问杜牧泽拿东西，所以碰巧也到了公司，我……我发小可以证明，我只是去帮我发小拿东西的，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故意跟你示威的意思。我之前从来都不知道杜牧泽跟你有关系的。那个时候，我跟着杜牧泽一起那么久，却没有人在我面前提到过你。所以在公司见到你跟杜牧泽争吵拉扯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你是想缠上他的人，我本意是想分开你们，却没想到用力过猛将你……”
柳聿涵和景焱的手同时一紧。
景焱干脆闭上眼，一副任打任杀的模样，声音也紧接着低了下去，“我根本就没想到会不小心把你推下去……”
“我……我当时被吓蒙了，我从来没有……没有杀过人。我想跑下去看你……”景焱的声音夹杂了喘气声，连话语都断断续续了起来，就像是当时他的心境一样，“杜牧泽比我更快，我跟着跑下去之后，他就打了我一耳光……我傻在了那里，只能看着他抱起你往医院跑。”
“我……打了急救电话，可是……可是后来你还是死了。”
景焱突然松开了柳聿涵的手，“杜牧泽报了警，我被带到了警-察局……我知道我杀了你，是应该付出代价的。可是，我根本不想将自己搭进去。我告诉了我父亲，我想让他来救我出去。”
柳聿涵冷笑一声，“如果我不重生的话，那我还真是白死了？”
“你怎么会白死呢……”景焱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哭腔，他的情绪隐隐有着失控的前兆，“我在警-察局里被人带走了，我以为是我父亲的人。等我被带到一间封闭小屋子里见到杜牧泽的时候，我才知道我自己错了。杜牧泽怪我害死了你……”
“我就是在那里，被杜牧泽……”景焱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道：“逼疯了的。”景焱那时年纪并不大，他也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害死人的事情，知道莫亦死了之后，景焱的精神就有些恍惚了，再后来被杜牧泽带走，景家又宣布跟他脱离关系。景焱原本美好的世界顷刻间倾塌，他死也想不到，几个月之前他还是景家受宠的天才少爷，人人艳羡。就因为认识了杜牧泽之后，他的人生从此走了另一个轨道……
万劫不复。
柳聿涵察觉到景焱的情绪有点不对劲，马上侧过身子抬头看他。景焱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嘴唇也被咬出了血。柳聿涵心中一痛，抬手擦了擦景焱的脸，然后将他抱在怀里，“好了，我原谅你了，我已经原谅你了。”
但是景焱好不容易有这么大的勇气将这件事完整地讲出来，他又怎么停得下来。
“从你死了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要是当时我没想去分开你们就好了……或者……或者当时我用力抓住你就好了。但是你已经死了。”景焱顿了顿，“后来……你也知道了，后来我就疯了。杜牧泽来看我的时候，发现我不对劲，才把我送回了景家。景家哪里还会要我？他们把我送进了精神病院，再也没有人来看过我。”景焱笑了笑，那笑声里却满是冷意。
景焱疯了以后，“莫亦”两个字就成为了他潜意识里的执念。
所以他变得再不正常，嘴里始终都还是记得喊“亦亦”的名字。他有意识在，但他的意识是混乱的，他的精神完全不在正常状态内。
再也没有人来看过我……
柳聿涵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景焱，你叫我再怎么怪你呢？
他抬起景焱的头，低头吻了吻他的眼角，然后舔舐过他脸上的泪水，带着深情缠绵的味道。景焱想要挣扎，眼泪流得更加汹涌，但最终还是没挣扎开来。柳聿涵吻到景焱的唇边，探出舌长驱直入，景焱完全没有了防线，他的口中被柳聿涵搅弄得一团水意。
“你还想离开吗？”柳聿涵松开他的唇，低声问。
景焱睁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呆呆地盯着柳聿涵看了一会儿，竟然直直地扎进了柳聿涵的怀里，“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就像是曾经柳聿涵不顺着他的心意一样。
“莫亦，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莫亦……”多好，你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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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秦尧西装笔挺，坐在窗边伴着烛光切着牛排。一阵脚步声响起，秦尧抬起头，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你们……你们这是打架了？还是做得厉害了，一时没把持住？”
景焱掀了掀眼皮，鄙视地扫了一眼秦尧，“关你屁事。”
“你……你……”秦尧被噎得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指着景焱好一会儿才诧异地出声道：“他怎么不傻了？！”
景焱轻嗤一声，跟着柳聿涵一起坐下来，“你才傻。”
“卧槽！这是恢复正常了？”秦尧一直都知道柳聿涵癖好特殊，身边带了个小情人是精神病。
柳聿涵点点头，景焱大约是饿了，也懒得跟秦尧继续说话，拿起桌上的刀叉开始吃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牛排。柳聿涵拿起刀叉的动作顿了顿，心里还忍不住有点失落。自己还真是天生M体质啊！现在景焱不需要自己喂了，又觉得不舒服了。
才刚刚大哭过一场，景焱的体力弱得很，也饿得够呛，他很快就将桌上的牛排扫荡了干净了，柳聿涵扫了一眼景焱，叫来侍者又上了食物。景焱看了看那份食物，又看了看柳聿涵，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柳聿涵也很快吃完了，他起身准备离开，“你们先吃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先回房间了。”
景焱一直竖着耳朵在听柳聿涵的声音，听到柳聿涵这么说，他马上就放下了手中舀汤的勺子，跟着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就这么跟在了柳聿涵的身后。柳聿涵有些哭笑不得，知道景焱还是有些怕自己生气，就侧身一手将景焱捞到面前来。景焱双眼一亮，抓住了柳聿涵的手，就这么死皮赖脸地靠在柳聿涵的怀里了。
走出餐厅，柳聿涵突然顿住了步子，他低下头看着景焱，态度突然无比的认真，“现在你还有机会选择马上离开，你要走吗？”
眼前是人来人往和车水马龙，汽车鸣笛声响在耳边，还有鸽子从他们的面前飞过。
景焱抓着柳聿涵的手紧了紧，小声说：“就算不离开，我也还是景焱。离开又没有好处……”
柳聿涵本来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心动这个玩意儿了，但是在这一刻他还是又心动了。他又想起了之前带着景焱去郝长志那里时，生出的想法。如果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愿意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你，那也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觉啊。尽管现在景焱恢复了正常，但总有一天，在景焱的世界里又只剩下了他。
“你们俩站在餐厅门口干什么？你们不是要先回房间吗？大庭广众秀恩爱有点不大好吧……”秦尧的声音突然从两人身后飘过来。
柳聿涵和景焱同时僵了僵。
本来是一个谈情说爱告告白的最佳时机，就这么被秦尧一句话给破坏了。柳聿涵和景焱都在那一刻恨不得剁了秦尧。
柳聿涵头也不回，拉着景焱直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问：“我们等会儿就坐飞机飞回去吧。”
“呃，好啊！”
“嗯，我们先回房间收拾东西吧。”
“好。”
“喂！你们……”秦尧在后面喊了两声，结果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对“奸-夫银-夫”离开。“操！这是赶着回去滚床单呢……我还算不算你们小伙伴儿了？”
——第二卷·泰国之行·完——
第三卷：复仇开始
第四十六章
蓝天白云间，飞机缓缓降落在C城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