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焱满面笑容地从花丛里摘下一朵红色的百合,然后不容拒绝地塞进了柳聿涵的手里。
柳聿涵看着景焱那一脸灿烂,怔了怔,脑子里忽然想起了玉米百合的花语。
勇敢和执着的爱。
柳聿涵对爱情的勇敢和执着早就磨得差不多一干二净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看着眼前这个摘了花马上就递给自己的人,心里却有一种颤动的感觉。
“亦亦,亦亦。”景焱叫着他的名字。
“怎么了?”柳聿涵半弯下腰。
“亦亦。”景焱抱住柳聿涵的脖子,突然就亲了上去。
“景焱你……”柳聿涵被他单纯的毫无技巧可言的亲吻弄得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摁住景焱的后脑吻了回去。
“亦亦,不舒服……”景焱又不干了,立马瘪着嘴想要撤回去。
“……”柳聿涵不说话,但是还没有等他有下一步动作,一道愤怒的声音如惊雷般在两人不远处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柳聿涵身体僵硬了一下,马上转过头去。只见柳相正站在花园的进口处,面沉如水。
——第一卷·改头换面·完——
第二卷:泰国之行
第三十章
不久之前甄馥就跟柳相侧面提过柳聿涵喜欢男人的事情,但是柳相联想到柳聿涵以前的那些荒唐事迹,也就没将甄馥提的这一点放在心上。他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让他亲眼见到了现场,柳相心里的怒气不断地翻腾着,他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对柳聿涵和那个陌生的少年发出脾气来。
听到和见到是完全不同的感觉,现在柳相只有一个意识。他不能接受,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唯一的儿子竟然真的喜欢男人,“父亲。”柳聿涵立马站直了身体,脸上的表情淡然,倒是看不出有半分惊慌的样子。
景焱倒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终于舒服了,笑了一下,之后像是也发现气氛不对劲,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露出怯怯的表情,一双澄澈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和探究。
柳相看了看自己儿子波澜不惊的样子,顿时也不知道是该称赞他还是该气得要死了,他转过头想要看看那个勾引了他儿子的人,没想到刚好跟景焱那双眼睛对上。
刚开始柳相还惊讶了一下,他很久没看到这么纯净的眼神了,但是紧接着柳相就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分明是个傻子!
一口气堵在柳相胸口,不上不下,让他恨不得马上将眼前这少年扔出去。
“柳聿涵!”柳相怒声喊道,喊完之后他却是停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了一句,“你就看上了这么个东西?”
柳聿涵忍不住皱了皱眉,叫了一声“父亲”。那一声是在提醒柳相不要太过失态。
作为父亲看到自己的儿子这样,柳聿涵知道,会暴怒是正常的。但是他用“东西”两个字来称呼景焱,柳聿涵心底却是有些不舒服了。
“跟我进来。”柳相阴沉沉地转身,看也不看身后那两人一眼。
景焱并不怎么害怕,他依赖地靠在柳聿涵的身上,攥住柳聿涵的手跟着他走出了花园。钟叔就在花园旁站着,看见他们两人走出来,立马恭敬地弯了弯腰,脸上倒是流露出了几分关心来。
景焱在这里住了十几天,钟叔虽然对他来历并不了解,但景焱不发疯的时候看起来就挺乖巧的,钟叔年纪也比较大了,看见景焱这种晚辈,也免不了起点怜爱的心思。
柳聿涵牵着景焱朝钟叔礼貌地点点头,便迅速跟在了柳相的身后。柳相直接走到了他很少使用的那间书房,等走进去后柳聿涵想了想还是示意景焱先离开。
景焱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也就这么赖着柳聿涵不肯走,柳聿涵头疼得要命,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去哄景焱,或是强迫景焱先离开。
“走什么走?都给我好好站在那里!”一进书房,柳相就立马拿出了大家长的威严。
柳聿涵也的确顺从地站在了那里,景焱看了看柳聿涵,又看了看柳相,然后也跟着乖巧地低下头站在那里。
但是柳相看着这两人并肩站着,倒是越看越憋火了。他当即转身抄起书架上的一个古雕朝柳聿涵砸了过去。
柳聿涵的瞳孔骤地收紧,却不闪不避。
景焱惨叫了一声,猛地扑在了柳聿涵的身上,那个古雕从景焱额头上擦了过去,险险落在了地上。
“亦亦……痛……亦亦……”景焱抱着柳聿涵就不撒手了,叫第一声的时候还是小声抽泣,叫到第二声的时候就已经转变成哭腔了。
柳相站在那里,先是被景焱的那声惨叫吓到了,然后又被景焱突如其来的大哭给弄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景焱。”柳聿涵眉头紧皱,连忙轻声喊着他的名字,又伸手去抬景焱的头。景焱埋在柳聿涵的怀里一个劲儿地瞎蹭,嘴上还毫不含糊。
哇哇大哭吵得柳相想要脱口的责骂全部都被生生憋进了肚子里。
“景焱,你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口?”柳聿涵嘴里重复着这两句话,景焱却硬是一点都不合作,柳聿涵只能强硬地用力将景焱的头抬起来,一时间哭声响彻了整间书房。
柳相想骂,最后出口的却还是化成了一句,“到底有没有伤?是不是特别严重?哭得这么惨,我打电话叫李医生过来!”李医生是柳家的私人医生。
柳聿涵看着景焱额角上那一块被擦出血丝的皮肤,抽了抽嘴角,说:“没事,不用了,上点药就好。”柳聿涵说完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那个古雕。
果然是木头做的……亏景焱还叫得那么凄惨。
柳相这也才跟着看了一眼地上木雕,随即冷哼了一声。他还当是自己将那个人打伤了呢。
一场风暴就这么在景焱毫无章法的大哭大闹之下,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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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亦,痛。”景焱瘪着嘴,泪眼汪汪地看着柳聿涵。总算是没有再大哭了。
柳相就冷冷地坐在两人的对面,看着自家儿子少有耐心地给景焱慢慢上药,景焱一会儿对着柳聿涵瘪嘴撒娇耍赖要抱抱,一会儿又好奇地看着对面发出冷哼声的柳相。被景焱盯着,到最后柳相也冷哼不出了。
“好了。”柳聿涵最后贴了一个可爱的创可贴在景焱的额角,这下子看上去不仅没有半点狼狈的感觉,还有点呆萌呆萌的味道。
景焱砸吧砸吧嘴,说:“亦亦,饿。”
“这么快就饿了?”景焱似乎特别喜欢吃一些小零食或者是小糕点,有时候听他说饿,还并不一定是真的饿。
景焱点点头,一脸渴望地看着柳聿涵。
没等柳聿涵开口,柳相马上转头让女佣去准备糕点和奶茶给景焱。柳聿涵讶异了一下柳相现在的态度,不过很快柳相就开口了。
“他是怎么回事?你不打算给我解释清楚吗?”柳相指了指显得很是无知的景焱。
柳聿涵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第一句就是,“对不起。”
柳相听到这句话,刚想要开口骂他,柳聿涵却又突然说:“父亲,我喜欢男人,这个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了。您就算打我也好,骂我也好,要剥夺我继承柳氏的权利也好……都已经是不可更改了。”柳聿涵这话说得很是平淡,但柳相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股坚决的味道。
那是一种不可动摇的坚决。
柳相气得要死,却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自己这个儿子。是,甄馥说得没错,是他们后来忽略了他太多,所以柳聿涵变成什么样子,跟他们也有一定的关系。但是……但是,只是忽略了他太多而已,难道就逼得他成为了同性恋?柳相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这个儿子好不容易变得优秀了,知道悔悟了,怎么又一下变成基佬了?
柳相打量了景焱几眼,心底忍不住嘀咕。的确是长得好看,怪不得……怪不得把他儿子给勾走了!
“所以,你这是在威胁我?”柳相冷声问。
柳聿涵摇摇头,声音依旧温和,“当然不是。父亲,他是景家的少爷……”
“景家少爷?”柳相立马捕捉到了这个词,目光一下子锐利了起来,“他就是被景家赶出去的那个小少爷?”柳相话语里的轻蔑明显得很。
景家跟柳氏比起来的确不够看的,而景焱被景家赶出来的消息又实在是扩散得太远,连柳相都知道,景焱是因为爱上了一个男人,最后被景家忍无可忍地遗弃了。
柳聿涵点点头,不急不慢地说道:“父亲,他曾经也是景家的天才,现在却落到如此地步。您实在没必要再用目光羞辱他。”当然,就算拿目光羞辱了,景焱也不一定会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柳相顿了顿说:“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跟个傻子一样?”
“他疯了。”柳聿涵顿了一下,又补上了一句,“他不仅是被景家赶出了家门,他是被景家人亲手送进西口医院的。”
柳相忍不住皱了一下眉。西口医院他是知道的,那是远近闻名的精神病院。
难道这人成了精神病了?
“以前我跟他就有过一些交情,现在他落到如此地步,难道我应该袖手旁观吗?”柳聿涵说着还摸了摸景焱的头顶,景焱乖巧地眯起双眼在柳聿涵的手心下蹭了蹭,跟一只小猫咪一样。“父亲,现在如果我不管他,就没人管他了。”
柳相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他将柳聿涵的这些话想了一会儿,才猛然反应过来,冷冷道:“你说了这么多,却没一句话是说到正题上的。怎么?想借机转移话题?”
柳聿涵倒是会装无辜了,他低着头沉默不说话,只是用手掌轻轻地一遍一遍地摩挲着景焱的头顶。
柳相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你倒是说说,你们两个是怎么搞到一起的?别说什么以前有交情,有交情那就能亲到一起去?还有,你想怎么办?难道我柳家就因为出了你这么个东西,就得绝后了?!”柳相说起柳聿涵来,口气倒是也不留半分温和。
柳聿涵直接选择性地忽视了他前面的问题,直接了当地说:“抱歉了父亲,我可能会让你失望了,让我跟一个女人结婚生孩子,对于我来说,简直没有比这更艰难的事情了。”
“你……”柳相被哽了一下,随后才又怒骂道:“那你以前那些个花花草草呢?你以前不是挺喜欢女人的吗?那些人都叫的你什么,叫的花花公子!”
“父亲,难道妈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会这样吗?”柳聿涵打断他。
柳相听着柳聿涵那明显不一样的称呼,心里有点不舒服了,有点泛酸了,顿时硬邦邦地出声,“为什么?!”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女人,我之前会跟那么多女人交往,只不过是……只不过是年少无知时想要引起你们的注意,并且让我忘掉我真正喜欢的那个人而已。”柳聿涵又拿出了当初他面对甄馥时,那一副瞧着淡漠实际应该是苦涩的表情。
柳相也被柳聿涵的表情框住了,脸色立马不自然了。气氛安静了一会儿,柳相才又慢慢地开口低声问:“那个人是谁?”
柳聿涵笑了笑说:“前段时间我不是傻乎乎地跑去闹了人家的订婚宴吗?”
是汤孟?!柳相的眼神一闪。
柳相的心肠毕竟不是石头做的,更何况面前的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沉默了很久,等到景焱都闹别扭要窝进柳聿涵怀里的时候,他才开口说了一句。
“罢了。”
第三十一章
飞机滑翔起飞,像是一只展翅的大鸟。它迅速从云层中穿梭而过,在蓝色的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景焱靠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外面的云层,揉着眼睛转过头来一副虚弱的样子,就这么倒进了柳聿涵的怀里,“亦亦,我难受……”景焱嗡嗡地说。
“哪里难受,”柳聿涵放下手中的报纸,引得走道另一边的秦尧看了过来。
“怎么了,你家小情人闹别扭了,”秦尧翘起腿揶揄道。
柳聿涵斜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问景焱。
“不舒服,都不舒服。”景焱似乎是真的有些难受,在柳聿涵的怀里蹭了好几下,跟条毛毛虫似的。
好在因为这次泰国之行是保密的,所以秦尧专门开的自己的私人飞机。景焱不舒服,柳聿涵也就毫不客气地解开两人的安全带,然后带着景焱去了另外一个舱室。那个舱室里布置得跟一间小屋子一样。柳聿涵就是冲着里面的床去的。
给景焱扒掉外套,脱掉鞋子,就这么将他塞进了被子里,嘴里还哄着,“躺一会儿就好了。”
景焱一个人躺在被子里,觉得被窝都是凉的,立马不满地撇嘴,“不要,亦亦一起。”
柳聿涵也不矫情,脱了外套和鞋子,也跟着进了被窝,景焱马上轻车熟路地缠上他的身体,牢牢抱着双眼一闭就开始睡觉了。柳聿涵刚开始还清醒地思考着这次去泰国有什么事情要注意,到后面也就搂着景焱一起睡着了。
等两个人醒来,还有二十分钟,飞机就要降落了。
柳聿涵抱着景焱在床上简单吃了一些食物,垫了垫肚子,然后两个人就这么靠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等到机长的声音传出,柳聿涵才带着景焱出了舱室。
“这么久,在里面干什么呢?”秦尧挑了挑眉毛,暧昧地打量了一下景焱的脖子和下身。
柳聿涵立马挡住了秦尧的视线,牵着景焱回到了座位上,系好了安全带之后就又拿起报纸看了。景焱无聊得很,也把头扭向了窗外。
没有人搭理秦尧,秦尧只能窘迫地摸了摸鼻子,继续处理自己的正事。
几分钟后,飞机准时降落在清莱府机场。
秦尧先起身往外走,他一边走一边不忘回头对柳聿涵说:“等会儿我们先去逛逛风景区。”
柳聿涵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大家都知道,要毒-品肯定就要有原料,而秦尧的大哥看上的就是罂粟原产地。而盛产罂粟,盛产毒-品的地方,无非就是金三角。
金三角位于缅甸、老挝、泰国的交界地带,而清莱府就是距离金三角最近的地方。从清莱府往北行40多公里,就可以到达金三角。秦尧怎么说也是黑道世家出身的人,他出现在清莱府机场,是人都得怀疑他是不是冲金三角来的。
且不说会不会有人发现他,但万一有人发现,那他跟他大哥势必就要正面交上锋了。
在异国他乡来这一手,可不大好。
所以秦尧直接就同柳聿涵,还有景焱,一起充当游客去了。
清莱府的辖区可一点也不小,秦尧先跟柳聿涵在清莱首府逛了许久,然后就去了安排好的酒店。
秦尧是跟柳聿涵这么说的,“咱们先在外面多闲逛一会儿,做好准备了,再进金三角。”
柳聿涵没什么意见,只是景焱真将这次泰国之行当做是旅游来了,拉着柳聿涵蹦跶得欢,天天都精力充沛,看见那些跟自己长得不一样的人,他还会好奇地盯半天,也幸亏他身边跟了柳聿涵和秦尧,不然以景焱这害死猫的好奇心,肯定早挨揍了。
几个人在清莱府停留了三天左右,秦尧终于接到消息,杜牧泽陪着秦钟抵达清莱府了。秦尧也不避讳,当即就把他们带出去晃悠了。
“咱们就看看,这次究竟有多少人跑过来凑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