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SUN紧紧握拳，咬牙低声骂道。

第五十九章

“依依！依依你快看这个！这两个男生好萌啊～”依依的好友拿着手机朝向程依依，神色极其兴奋。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两个身材瘦高的男生并肩走着，稍高的男生侧头在另一个男生耳边说着什么，神色温柔。而稍矮一点的男生用认着的表情聆听着，还带着一点点困惑，干净的面孔说不出的可爱。

然而程依依却一点没有像平时那样向好友附和，心脏猛地一滞，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不过说起来这个小受看上去好眼熟……”朋友已经自动将照片上的男生下了定义脑补无数，对着照片用诡异的笑容自言自语道。

“没有的事，”程依依拿出手机，对还在喜滋滋的发着评论的好友说道：“我去打个电话。”说罢便快步离开。

生冷而单调的声音响起，好几声都没有动静，程依依不禁着急的嘀咕道：“快接啊，快点接电话啊！”

“喂？”就在程依依快要挂断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干净清冽的嗓音在那头响起。

“秦语，你在哪啊？”

“刚出家门准备去学校，怎么啦？”秦语地声音有些困惑，不明白为什么程依依这么着急。

“秦语你和SUN的照片被人放到网上了！！！”程依依小声而快速的说道。

“……”

“秦语？”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让程依依内心的不安渐渐扩大，小心翼翼的开口。

“没关系的，我无所谓。”清澈的声音里多了一丝阴沉。

“……嗯，这样啊。”程依依更加不安，这完全就不是无所谓的样子啊。

“谢谢你告诉我，我挂了。”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尽我所能帮助你的！”程依依头脑一热，大声说道。

电话那头明显一愣，最后终于响起他有些温柔的声音。

“谢谢你，依依。”

电话被挂断，程依依还处于有些当机的状态。刚才那有些沙哑的话语，以及其中所带有的感情，让程依依从耳朵处开始变得酥麻，渐渐的扩散全身，仿佛许多处细小微弱的电流通过，如坠云端。

“啪！”程依依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浑身剧烈一颤，一口气没接上。

“依依这个男生是你同学对吧？记得你经常和他在一起，难怪这么眼熟！”好友两眼放光的看着程依依，看到她一脸惊恐的捂住胸口，这才发现不对。

“吓着你了？”好友带着担心和有趣的复杂表情看着程依依。

“拜托下次别猛拍我肩膀，心脏受不了。”程依依喘了几口气，刚刚那股热流早已褪去，脑海似乎还残存着微微的晕眩，却怎么也想不起那句话的音色，不禁有些怨恨起好友。

“这是那个男生吧，叫秦……什么来着？”好友指着照片，完全不是用疑问语气的口吻说道。

“秦语。”程依依自知没法隐瞒，再加上秦语虽然生气，却依旧说他无所谓，程依依便如此说道。

“嗯……还真没看出来呢，我还以为他和你在交往。”朋友把照片上的秦语放大，一边端详一边说道：“不过仔细一看他还长得真不错啊，宽肩窄腰大长腿，一副清秀的长相，啊啊～好想看他娇喘的样子～”朋友又开始无限脑洞了起来。

“……请别这样……”程依依无力的对已经开启腐女模式的好友说道：“这张照片是被传到哪里的？”

“我也不知道哦，刷微博刷到的，转发量好高的说，”好友翻了翻，将手机拿给程依依看：“而且你看，还不止这一张呢，都超级有爱的～”

依依拿着手机往下滑。都是秦语和SUN在一起，看服装应该不只是一天照的，两人肩并肩借着大衣的下摆悄悄的将指尖勾在一起，SUN温柔的揉着秦语的头发，秦语将手中的饮料喂给SUN喝，SUN不着痕迹的用手保护秦语不撞上行人，两人共同拎着沉重的购物袋，等等等等，温馨而甜蜜的照片，记录下了他们的一点一滴。

与其是伤心或者是嫉妒，最先涌上来的竟然是恐惧。

究竟是谁，如此密切的记录他们两人？就像是偏执的跟踪狂一样，如影随形。

还有更多照片吧，说不定连两人亲昵的照片，甚至于像是接吻，拥抱，甚至做爱的照片也会有。

而这样一个人就在自己的身边。他，或者她肯定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吧，说不定此刻就在周围。

程依依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来。

四周都是不认识的人，有些视线扫过自己，有些没有。

会是他么？还是她？亦或是它？

隐藏在暗处未知的恐惧将程依依淹没，身体犹如在寒冬之中，瑟瑟发抖。

觉得周围时不时有刺痛的视线朝向自己，秦语再次加大了耳机音量，埋头快步疾走。

大概是心理作用吧。秦语如此安慰着自己。刚刚依依打电话过来告诉自己的事情，瞬间就将自己的步伐停止，从身体深处翻滚而上的寒意让秦语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愤怒，害怕，兴奋。

走进教室，依旧找了个靠前排偏左的位置坐下，从背包里拿出书的时候，余光扫到了前排的一个女生转过头来，用好奇而仔细的目光看着自己。视线相对，那女生快速转过头去，兴奋的和旁边的朋友说着什么。

太阳穴那里有什么在突突的搏动，秦语取下眼镜，视线里的一切都失去了形状，颜色和边界全部模糊成一片斑驳，失去棱角的暧昧世界让秦语安心不少，耳机里是SUN沙哑的歌声，如同安慰剂一般抚平着内心的焦躁。

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再次带上眼镜，专注于手中的课本。大段大段充斥着专业术语的文字枯燥不已，黑色的细密字迹在白色反光的纸张上让人有种晕眩的呕吐感。秦语却依旧认真的阅读着，还不时用手中的笔勾画出关键词句，脑中也不断思考并记忆着这些枯燥而繁琐的知识点。

秦语自己也很奇怪，不管心情再怎么波动，只要稍稍专注下来看书，无论是什么内容的书，就可以瞬间抛去所有杂乱思绪，就像是文字在治愈自己一样，而SUN的歌声，有时候也能带来同样的效果，使得秦语更加迷恋SUN那沙哑而性感的嗓音。

好景并不长。

随着上课铃响，伴随着老师的步入秦语摘下耳机，却敏锐的捕捉到身后的低语。

“就是他唷。”

转过头，有人躲闪开视线抬头看着投影，有人却冲他露出似乎是礼貌性，却又意味深长的笑容。

SUN……秦语放在腿上的手不禁握紧，修建整齐的指甲嵌入掌中的锐利感随着神经快速向上，直达大脑。

啊啊，大概是尺神经传递的吧，还有正中神经，然后是臂丛，由第5～8颈神经前支和第1胸神经前支的大部分组成，沿对侧的脊髓丘脑束上行，然后是脑干的脊髓丘脑系，接着通过背侧丘脑的腹后外侧核，最后是大脑皮层的第Ⅰ躯体感觉区。

应该是这样，秦语拼命回想着久远的记忆，有些不确定。带着回去要翻翻课本验证一下的心情，秦语忘掉了刚才的不快。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天，秦语觉得周围那些带着议论的视线变得越来越刺骨，不光是女生，有些男生也带着微妙的表情端详着秦语。

快点离开这吧。神经质的将音量开大到耳朵疼的地步，又放小，伴着音乐涌进来的吵杂就像螺旋一般让人微微作呕，开大，放小，开大。从太阳穴到大脑深处伴随着疲乏感的，是深深的不快的刺痛。

有东西在轻轻戳着自己的手臂。

秦语猛地扭头，瞳孔因为情绪而缩小，那冰冷到几乎快散发寒气的面孔让程依依不由的后退一步。

“怎么了？”音量被秦语适当的调小了一些，没有取下耳机。说话的声音在口腔中回荡，顺着颅骨传递到耳蜗，带着奇异的隆隆声。

“你看这个……”程依依手机屏幕上似乎是自己大学的贴吧，有一个帖子将自己和SUN的照片放在上面，而自己的姓名，年级专业，全部都写了上去。

眼前闪过一瞬间的黑色，大概是血液猛地涌上去的结果吧。

“秦……秦语？”看着程依依一脸恐慌的表情，秦语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情有多么凶狠。

“除了这里，其他网站还有么？”秦语借推眼镜的动作将躁动不已的情绪强压下去，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缓问道。

“……很多。”程依依缩了缩脖子，小声的开口。

“我知道了，不用担心我。”秦语勉强扯出微笑，抬起手想要拍拍程依依的肩膀，在察觉到周围带着探究的视线之后，只好作罢。转身离开教室。太过密集的人群所有的，只有浑浊的空气和不必要的焦躁而已。

“嗯……不过真的没关系么？家人那边……”程依依快步跟上秦语的步伐，问道。

“……家里的人都知道，没关系。”秦语顿了顿，似乎不想提这个话题。

似乎踩着禁区了。程依依暗骂自己的愚笨。秦语从未在自己面前提及过家人，有时听着自己说着家里发生的事情，无论开心还是争吵，秦语总是会露出丝丝落寂的阴沉表情。

和家里的关系不好吧？是因为同性恋的原因么？

虽然很想这么问，可是一看到秦语昏暗到无法探究的眼眸，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那……”程依依突然想到前几天看了两人都很喜欢的作者的新作，急忙开口想要转移话题。

“依依——！！！”好友突然出现的身影，让程依依忍不住在心底暗骂。

“依依，今天我们一起去Angle吃蛋糕好么？”装作不在意旁边的秦语的好友跑过来，亲昵的挽着程依依的手臂。

“那个……今天不……”

“我先走了。”秦语程依依的好友点头示意，拿出手机一边调大音量一边便走开。

“啊啊啊！！！”好友捂住嘴在小声尖叫着，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手机对着秦语的背影就是一顿狂拍。

“好可爱怎么办！！生气的脸也好可爱啊真是傲娇的孩子！！！”好友拿着手机查看着刚刚的照片，程依依惊讶的发现从自己刚开始和秦语走出教室的时候，就已经被偷拍了。

“你怎么能干这种事！！！这可是侵犯别人的隐私啊！”程依依实在忍不住了，冲好友吼道。

“有什么关系嘛，这怎么能叫侵犯隐私啊。”好友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那……那就是肖像权！”程依依不服气的反驳。

“我一没把照片恶意修改，二没有传播，只是自用而已，肖像权什么不算啦，大概。”好友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将照片反复放大翻看着，一脸喜滋滋的样子。

“不过我也只是拿手机拍拍而已，刚才看到一个人还拿着单反呢！看来对他感兴趣的不止我一个呢，好想上去勾搭啊～”

“你说什么？！”

“嗯？”朋友终于从手机上抬起头，被程依依的表情吓住，愣在那里。

“你刚才是不是说有个人拿着单反偷拍秦语？”

“是啊，还背着好大一个包，似乎是镜头什么的，看上去超级专业啊。”

“是男的还是女的？什么打扮？”程依依追问道。自己曾经仔细看过那些照片，因为父母的兴趣而同样对摄影很熟悉的自己，看出这些照片多半都是拿单反相机这样的工具拍摄出来，拿着单反，偷拍秦语的人这世上存在的不会很多，可以说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把照片散布出去的人。

“女的，带着棒球帽，栗色的卷发，妆画的特别浓。”好友侧头露出回忆的表情，说道。

终于找到你了。程依依咬了咬牙，想到。

第六十章

有什么，在悄悄的发生改变。

不是那种显而易见的变化，而是一点一点的，在微不足道的地方缓缓徐动。

同班同学不经意间显露出带着好奇或者嫌恶的视线。

走在路上往往因为旁人的私语而加快的脚步。

变得越来越大的耳机音量。

以及，现在这种情况。

[你很可爱呢，好想再多知道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不认识的号码发来的短信，让人在惊讶之余混杂着有点愉快的心情，以及更多的厌恶。

是那些照片的原因么？

秦语叹口气，按下删除键将手机丢进口袋里。

这些人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啊，明明素不相识，却还要做这样的事，总觉得很困扰。

不过，当初SUN也是这么鲁莽的闯进自己的世界，成为对自己最重要的存在。

想到这里，秦语不禁露出柔和的神色。

不过最近自己都没办法用SUN来叫他了，大概是因为形象的转变吧，比起曾今留着偏长的头发，喜欢穿着朋克系的衣服的SUN，现在这样头发一丝不苟的梳理，西装笔挺的他更适合戎夏这个称呼。

秦语一直都觉得，戎夏这个名字有种说不出的美感。有种在塞外边疆，一切都被雪给覆盖的苍茫之上，身着银色铠甲的将军拿着枪屹立于马背之上，银红的枪穗迎风招展。

明明带着夏字，为什么会是漫天飞雪的冬季啊。而且这种古风言情的幻想真是太过于少女啦。秦语苦笑着摇摇头，将手插进外套的口袋里。

[嗡，嗡。]

秦语拿出手机，又是那个不认识的号码发来的信息。

[你刚刚笑的样子好喜欢，会用记忆好好的保存的。]

背后有汗渗出，猛地抬头，并么有发现形迹可疑的人，然而正是如此，让秦语更加焦躁。

屏幕上的信息仿佛是沾染着不洁的污秽，让秦语恨不得将手机丢出去，忍着强烈的反感正欲删除信息，手机再次震动了。

[虽然你惊慌的表情也想要好好收藏，可还是不希望你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只是刚好路过啦，路过，没有恶意的ヽ（*‘-^*）。]

可爱的颜文字让秦语稍稍缓和了一下心情，但仍然有一种怪异的情绪继续如冰冷的蛇一般，留下黏腻的触感，遍布全身。

[请不要给我发这种无聊的短信。]秦语快速的在键盘上打着，发送。

等了一会，不见有回覆。这下就不会被这种东西所困扰了吧？秦语放心的将手机收回口袋。

“唔——虽然看上去像是你吃不完才打包回来的东西，不过很好吃啊。”秦语放下碗筷，一边用纸巾擦着嘴一边说道。

“什么叫我吃不完打包给你啊，明明是特意给你买的。”戎夏将用定型剂梳理整齐的头发抓乱，手指熟悉的将领带勾开，靠着椅背津津有味的看着秦语。

“反正是开车路过那里，突然想到’啊，带点好吃的回去给小语语，不然这么晚回来又不煮饭肯定会生我气啦‘这种无聊的想法才去买吧？”秦语斜着眼睛瞟着戎夏，果然看到他露出“糟糕，暴露啦”的可爱表情。

“没关系，我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你的气。”秦语安慰似的拍了拍戎夏的肩膀，说道。

“……上次才发完火，当然不会这么快生气啦。”

“嗯？你刚才太小声啦，大声一点。”

“啊啊，没什么～”戎夏连忙摆手，将秦语拖到自己腿上，用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既然不生气的话，就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