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与剑,仿佛早已融在了一起,他就是剑,剑就是他。
“你,你想干什么?你若是杀了我,你也决计逃不出皇宫!”
高公公的声音,不受控制的轻颤着,冷意从脚尖,直串心间。
刺骨的寒意,椎心的疼。
还有一种将亡的恐惧,汗湿了他的衣衫。
“逃?我为何要逃?只要杀了你,离开这暗室,到了外面,见到阳光,就算被乱刀砍死也无妨了。”
江小浪含笑挥剑,划向高公公的咽喉,一道淡淡的血痕,从高公公的咽喉冒出,越冒越多,越冒越大,顺着咽喉的皮肤,往衣衫内流去。血带着热气,湿了他的皮肤,湿了他的衣衫。
然而,他的身体,却越发的冰寒。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问题憋在心意,却因牙齿打颤,怎么也问不出来,像是那恶梦中的人,想说话,却怎么也吐不出声音。
江小浪把剑刃上的血,抹在高公公的衣服上,含笑道:“你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不该妄想利用东方静。”
高公公瞪着他,眼中是不甘心和强烈的恨意,他的权势,他的野心,忽然离他好远好远,眼前只见如魔般的魅颜,美若仙姿,心如修罗!
第8节:纠结心间解不开的死结
他不是没听过别人对眼前绝美少年的评价,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少年出手,会如此狠,如此绝!
江小浪的眼中,带着对生命的冷漠,淡淡望了他一眼,望向周围那些被幽灵点了穴的小太监,和替人净身的执刀手。
那些人眼看这少年杀死高公公,却苦于身上穴道被点,就连哑穴也被幽灵顺带的点上。
想喊救命,却怎么也喊不出声。
一个个急得泪流满面,用眼神哀求少年饶命。有的人的腿下,流淌着湿湿的液体,显然是因惊惧而吓出了尿液。
江小浪叹息一声,喃喃道:“为什么人的生命会如此卑贱?”
没有人能回答他,可那些人的心中却在想,只要能活着,就是卑贱又如何?进了宫,成天卑弓屈膝伺候人,就算原本不卑贱,也会变得卑贱。
人的生命,到了宫中,尊严又要从何谈起?能在宫中生存,已经不容易。
江小浪人在江湖,只知道江湖恩怨,又哪里懂得宫中的生存规则?只觉得这些人卑贱得让人心生厌恶。
离开暗室,外面,一片夜色笼罩。
天上一轮圆月高高挂着,一片银白洒落大地。皇宫内,虽是夜晚,却是宫灯明亮,道路清晰,江小浪尽量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黑暗之中。
地上滴落了不少血迹,江小浪苦笑,本来己经包扎好的伤口,因为肩上的铁锁被拉出来,血又往外直冒。他虽然把伤口重新包扎过,但血依然很快就从包扎着的布条中渗出来。
因宫中待卫被幽灵引走,一路走来,倒也平安。
一个待卫发现了他,江小浪冷眼望向他,正准备等那待卫靠近,便一剑刺杀待卫。待卫却偏偏在离他一段距离处停下,轻轻嘘了一声,说:“跟我来。”
江小浪皱眉,说:“去哪?”
待卫说:“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江小浪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待卫做了个阴冥教特有的手势,江小浪冷笑,说:“是阴冥教的。”
待卫嘿嘿一笑,说:“正是属下,属下是五色使中的黑衣使。阴冥教黑衣使参见少主,自从少主离开阴冥,教主就派我们暗中保护少主。少主出事,被带进宫中,我们就紧跟着潜进皇宫,伺机救人。”
江小浪眯着眼,盯着他,看着眼前做着阴冥教手势的待卫,昔日的情景,映于脑海。
曾经,他是枫间的精灵,与他的父母亲和妹妹隐居世外,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段秋毫策划了一场屠杀,龙三被毒童子用诡计毒杀,他以一己之力,力敌阴冥三千死士,最后力竭,若非段邑轩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心对他痛下杀手,他的性命,也早已不复存在,如今,他倒希望当初段邑轩能狠心的一剑刺进他的心脏,那他也就不必再承受许多苦与痛。
更不会误杀了母亲。(这一段过往,在《枫魂魅影魔君情》中,有详细解说。
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解不开的死结。
第9节:虽是病虎,虎威犹存
如今看到阴冥教的黑衣使,那些被他刻意尘封的往事,如山洪决堤般将他筑起的堤坝冲塌,思忆如蛇般纠缠着他,似要将他的灵魂,拖进无底的深渊,才能甘心。
母亲苍白的容颜映在他心间,母亲胸那明晃晃的利剑,是他的剑!
剑的寒光,化成千万道针芒,将他的心刺痛,疼得他只想将心摘下,弃于一旁,永远当个没心没肺的人算了!如果一个人没心没肺,是不是就可以没了痛苦?
恨意袭来,再也不顾自己是否身处险境,只想将眼前的黑衣使诛于剑下,剑斜斜挑起,直取黑衣使的要害。
虽是病虎,虎威犹存。剑尖闪动,圈圈点点,竟似化作剑雨,将人周身大穴笼罩其间。
那一瞬间,黑衣使真有在风雨中的感觉,任你怎么闪避,身上总会被雨滴打湿。
若是一般人家,只怕此时已丧生剑下。
好个阴冥的黑衣使,能轻松混进皇宫,终不是泛泛之辈,堪堪避过这要命的一剑,虽然身上衣服被划破,但总算未曾遇险。
想着那一剑的光华,黑衣使不由苦笑道:“少主,你发的什么疯?眼下尚处险境,你不设法保命,却在这杀害自家人。”
“滚!”
江小浪刚才蓄势一击,没有击中对方要害,反而使得自己受伤的双肩越发的疼痛,再也无力对黑衣使刺出第二剑,恨恨的咬牙,眼中含雾,雾气氤氲迷了他的眼,心口一阵阵绞痛,虽是秋季,额头却冒出了冷汗。
苍白的容颜,在夜色下,显得飘忽,形同鬼魅。
黑衣使哪敢离去?眼前倔强的少年,苍白得令人心怜。
就算会惹来他的不悦,黑衣使依然上前欲将他扶稳,担心的道:“少主,你要我滚,也得等你安全了再说啊。你伤得太重,不要轻易动怒。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教主……”
江小浪冷眼瞄向他,眼中杀意更浓。
黑衣使嘿嘿干笑两声,赶紧的将后头的话咽进腹中,不敢吐出来。心却纳闷,父子之间,怎能有那么强烈的仇与恨?
江小浪踉跄着离去。黑衣使不放心,唯有悄悄跟随着。
他们还没走多远,便被发现,宫中的护卫长,领着数百护卫将将他们团团包围。
黑衣使心中暗暗叫苦。
江小浪手执长剑,漠然而立。
他虽已病弱,但身上散发出的冷冽杀气,却令得那些护卫不敢轻易上前。
护卫长手执长剑,剑尖直指江小浪。那气势,那官威,总是凌驾于一般的护卫之上。
护卫长剑指江小浪,口中却对黑衣使道:“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小小护卫,竟敢带着人犯逃离!”黑衣使呵呵一笑,道:“错!”
护卫长怔住了,道:“错?”
黑衣使脱下一身护卫装束,里面穿的,竟然是阴冥的黑色劲装,黑衣使道:“有两处错了。第一,我不是小小护卫,而是阴冥教的黑衣使。地位仅次于教中的护教使。第二,他不是人犯,是我阴冥少主。小爷我是奉主命前来保护我家少主人的!”
第10节:死亡,原来只是一阵风的感觉
皇宫内竟然有阴冥教的人,护卫长不由暗暗吃惊,皱眉道:“你有多少同党混入皇宫?”
黑衣使嘿嘿一笑,眨眨眼,道:“这个嘛,没有一千,也有数百,也许,你左右两边站着的,就是我阴冥教的弟兄哩。”
护卫长吃惊的望向左右两边的护卫,如果那两护卫是阴冥教的人,而他此时拦截了阴冥教的少主,那岂不是等于把自己放在刀口上?
左右护卫无端端的遭了陷害,被筮为阴冥教同党,当真是吓得心惊胆颤,只怕护卫长真的相信了,会要了他们的命,一脸的惶恐不安,跪倒在地,齐声道:“大人,冤枉啊。”
黑衣使目光转动,道:“除了他们两可能是之外,你身边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来自阴冥哦。”
护卫们齐刷刷,恶狠狠的用眼神剜着黑衣使,恨不能用把那张拨弄是非的嘴给割破,捣成碎渣渣,再用泥糊起来,让他再也张不开口。
护卫长见左右护卫惶恐,和一个个护卫恶狠狠剜向黑衣使的眼神,心头稍安,知道自己险些中了人家的离间计,瞪了黑衣使一眼,恨恨的,带着几分恼怒,吼道:“呈口舌算什么真英雄!来啊!给我把他们拿下!重重有赏!”
护卫未动,江小浪已出手,剑出如风,风扫叶落,护卫长只见寒光闪动,剑已到了眼前。
他的剑,永远比他的口舌更快!
黑衣使武艺不弱,瞬间便放倒数名护卫。
护卫长的咽喉,洒出血花,血在夜空下,绽放鲜红的灿烂。
在他的剑下,诛过不少的人命,当人死在他的剑下时,他总有一种残酷的兴奋,他喜欢看人临终前各种各样怪异的表情。
可却做梦也想不到,死亡原来离他这么近,只是一阵风的感觉,血便从他的咽喉绽放异彩。
只可惜,他却无法看到自己的脸,无法看到自己的表情。
人在临死前的表情,总会有些怪异。
护卫长一脸的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那武探花的名堂,就这样不堪一击!
直到他倒下,闭起双眼,他的脑中,还残存着武探花的威风。
一场混战,在花园中展开。
幸亏护卫中潜伏着不少阴冥教的人,江小浪才不致于太过危险,且战且退,闯进了皇帝的御书房。
皇帝正在批阅着凑章,书房的门忽然被撞开,门外,月华倾泻而入,洒落书房满地银白。
夜风,随着门开,袭入御书房,瞬间降了书房内的暖意,寒凉袭人,皇帝激灵灵打个寒颤。忍不住抬头看向忽然大开的门。
门口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头上的黑发和身上的那被血污染了分不清原有颜色的衣服被夜风吹动乱舞,乍一看去,真像深夜的鬼魅。
少年飘然而致。如同鬼魅般,足不点地,人已到了帝王身畔。
皇帝惊慌的大声呼喊着:“救驾!快来人啊,救驾啊!”
身边懂武功的太监,拉开架势,便要护主。
追兵已跟着闯进了御书房,却没有一个人敢近前分毫,只因江小浪的剑,已抵在皇帝的咽喉。
第11节:蓝颜初现,帝王惊艳
剑舞,光影寒,血如雨飞。
花园内,惊魂一幕,纵是身经百战的待卫,想想也觉胆寒。
如今,那令人胆寒的剑,已指在皇帝的咽喉!
没有人敢拿皇帝的命,赌江小浪那夺魂一剑。
如果皇帝有了意外,那他们纵然有千条万条的命,也是不够杀头的!
皇帝吓得冷汗直冒,道:“你……你是谁?”
江小浪冷冷的道:“让他们退下!把门关上!”
皇帝颤声道:“退下!统统退下!”
待卫们不敢不听,退到书房外,掩上门,却怎么也不敢离去,惶恐不安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状况。
江小浪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剑也从他手中脱落。双肩血流不止。
皇帝赶紧的闪得远远的,拨出天子剑,双手紧握,颤抖着指向江小浪。
江小浪已是强弩之末,一双眼皮免强撑着,却已可见万分疲惫。
只需双眼合上,便再难张开了。
江小浪望着皇帝,咳了咳,张口想说话,一阵晕炫,强自忍着,缓缓吸着气,运气调息片刻,挣扎着站起来,走向皇帝。
皇帝吓得脸色苍白,纵然手握长剑,也依然胆寒,坐倒地上,手中依然紧紧抓着剑,如同一个面对鬼怪的人,明知道手中的护身符不能解救自己于危难,也依旧紧紧抓着不肯松开。
他不住的挪动着身子,往后直退,再也顾不得帝王的威严。
江小浪眼神冷漠的望着受到惊吓的帝王,用冰冷的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道:“你听着,姓高的太监和护卫长是我杀的,与他人无关!你若胡乱诛连他人,我定不饶你……”
江小浪刚说完这句话,人便己吐血昏了过去。
少年红衣,鲜血染就,身上伤口血流如注,俊俏的容颜,苍白如雪。紧闭着双眼,看不出一丝活命的气息。
皇帝见他昏倒,心神稍定,这会才敢仔细的打量着昏迷中的少年,但见少年虽然身上染血,可依稀可见,一张容颜,婉若嫡仙,污浊中,带着虚幻的魅惑。那张容颜,似曾相识。
皇帝迷惑的看着江小浪,颤抖着,手握天子剑,靠近江小浪,拿出洁白的手帕,拭去他脸上血痕。
血痕清除,露那完美的容颜,皇帝惊呼一声,道:“啊!是你!你怎的落得如此模样?”
昏迷中的江小浪,不会回答他的话语,苍白的容颜,杀气尽退,仿如沉睡的仙灵。
皇帝喃喃道:“你可知你所犯的,是死罪!噬血杀生,杀母拭父,迷药惑主,哪一条不是死罪?可朕又怎么忍心将你赐死?朕若不将你赐死,又如何向满朝文武交待?”
诺大一个御书房,就只有皇帝和一个昏迷了的江小浪。
皇帝坐在他的身边,自从确认了江小浪的身份,皇帝心中那害怕的感觉,便已消失。
伴随而来的,是当初江小浪一袭白衣,在皇宫中初现容颜的那一瞬间的惊艳。
虽是男儿容颜,却是倾城倾国的绝色,纵是看遍后宫三千佳丽的帝王,也为之心动。
皇帝伸出手指,想去碰触那一片苍白,可手指停在空中,却不敢降落,似是怕惊扰了那人梦中的安宁。
第12节:头悬腰间,金饭碗不易端!
高抬的手,落在少年的掌心。掌心处,不见一丝温度。
只有冰冷的触感,就像碰触在没有生命的物件上,皇帝眉心紧皱,喃喃道:“怎么这么冷?啊,对了,夜风寒凉,一定是冻坏了。”
口中念叼着,赶紧的把地上躺着的人抱起来,抱到书房侧边的寝室内,放到床上,用棉被严严实实的包起来,丝毫不在意少年身上的血迹会污了棉被。
打开书房的门,待卫们见皇帝开门,心中大喜,可扭头看向书房,书房内只见一地血污,却不见那重伤的小魔头。
一个个划上满满的问号。可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问皇帝,那如鬼魅般的人呢?
皇帝瞪着太监,吼道:“速传太医!要是慢了,出了人命,朕砍了你的头!”
为什么要传太医?是皇帝受伤了?皇帝的身上,有血污。太监们,婢女们,哪敢怠慢?
传太医的,伺候的,赶紧的各就位。
没见到江小浪,待卫们哪敢离去。
皇帝瞪着他们,吼道:“还不散去?”
待卫你望我,我望你。散?还是不散?那少年,可还在书房?皇帝可是受了少年的威胁?若是散去,皇帝可有危险?
再看皇帝,皇帝的眼睛,红丝可见。帝王的威严,他们不敢挑衅,皇帝的命令,他们不敢不从。哪怕明知道,那危险如鬼魅般的人,就在书房,他们也不敢提出要进书房找人。
御医很快便到了书房。
书房内,皇帝的手紧紧的握着江小浪的手。
御医们把过脉,一个个脸色难看,道:“皇上,这位……这位……”是姑娘?还是公子?若是公子,为何容颜若女?若是姑娘,为何头上束着男儿的发型?
皇帝狠狠的瞪了御医一眼,道:“姑娘。他是个姑娘!他的身体怎样了?”
御医们虽然心中疑惑,却不敢多说,一个个垂着头,道:“回皇上话,这位姑娘体质虚弱,伤及脾脏,只怕……只怕回天乏术了……”
皇帝吼道:“什么体质虚弱,伤及脾脏!什么回天乏术?他只是太累了,睡着了!他的手好冷,一定是冻坏了!你们赶紧的给我把他治好,别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