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而誓+番外——漫天云舒
漫天云舒  发于:2015年0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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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住院部的顶层是医院的独立病房套间,昨日这里转进一个新病人,本来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却引得该病区的护士小姐们好一阵的热闹。

“诶,你看见那个新进来的9床没?听说是自杀哎!这么年轻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恩!看见了看见了!而且还长得很好看!换了我,长得这么好一副皮囊才舍不得死呢!多浪费呀!听ICU那边说,这个人前几天在他们那里已经连番急救好几次了,昨天才刚渡过危险期。”

“我说你们两个,就光盯着病人看啦!这眼光,啧啧啧……你们都没注意到那几个整天陪在病房里的男的,嘿!那可都是极品啊!还有一混血的呢!你们说,咱们有没有机会啊?要不多去溜达几次?呵呵呵……”

“哈哈……就你长得这个大饼脸,人家才瞧不上呢,那不是掉身价的事儿吗!”

“嘻嘻……大饼脸也比麻雀脸好呀,哈哈……”

在护士站里扎堆的几个年轻女护士正在小声调侃着彼此,完全没有留意到有一个人正静静站在那里听她们拿病人胡乱瞎扯着。

“请问,戈子彦住几床?”一个有些肃穆的声音在那些护士头上响起。

“呃?什么?”一个胖胖的女护士抬头。眼前是一个身穿军装的男子,英气俊朗,眼神锐利,只是那一脸明显压制住的不悦让这个护士不由地有些紧张。

“戈子彦住几床?”依旧是冷峻的声音,只是有一丝不耐在里面。

“9、9床,这边往前第五个房间就是。”战战兢兢地回答完,见这个男人走远后,胖护士终于吐出一口气。

“妈呀!这个人气场太强了,刚才吓得我腿都软了。”

“嗯嗯,我刚才被那个人眼神一扫,汗毛都竖起来了,我觉得他肯定听见咱们刚才的话了,真倒霉!碰巧他就是去探望那个9床的。看来咱们还是小心点吧。”

“对对!散啦,都散啦……赶紧干活去!”

几分钟后,叽叽喳喳的护士站终于又恢复了安静,只有走廊墙壁上的那只挂钟依旧有条不紊地巡复着它的一分一秒。

病房是按照酒店式套房布置的,外间是会客厅及小型厨房,里间是病人和陪床家属的房间。岑立明推开门,发现薛凯和阿轩、小七都在会客厅沙发上坐着,三人皆一副很是颓然疲惫的样子,气氛有些凝重。薛凯听到动静便抬头向这边看来,见是岑立明来了,精神明显振奋了许多,他连忙招呼岑立明在自己身边坐下,又在岑立明的询问下将子彦的情况讲述了一遍。

“幸亏那天山顶的温度很低,放血的速度减缓了不少,也幸亏凌天发现的还不算晚,不然我们恐怕真的要失去他了。现在子彦的生命体征虽然已经平稳下来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醒,医生说可能是由于肺部严重感染造成的,但我们都认为主要的原因可能不是这个,怕只怕是子彦在潜意识里不想醒来,这是最让我们担心的地方。哎!这孩子一向都是实心眼,可万万没想到这次会这么偏激!”

“凌天从那天开始就没怎么睡过觉,一直守在子彦旁边寸步不离,我们也劝不动他,只能随他去。你不知道我刚赶到这边时都被他吓了一跳,他那时候的精神状态已经糟糕到不行,我想如果子彦那天没有抢救过来的话难不保他也会自杀。这两个人……明明都爱对方爱得要死,却非要偏执地各走一条让彼此都痛苦的路。”

几日来没有好好休息的薛凯说话的声音带着些嘶哑。他一接到阿轩的电话便马不停蹄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从国外赶过来,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放就直接赶赴医院,直到子彦的状况稍稳后他紧绷的神经才得以释缓些,现在一见自己的爱人来了,顿时像找到了精神依托,整个人放松了不少。他习惯性地掏出一包烟,刚抽出一支便自觉不对,索性将其揉碎在手心,放在鼻子前使劲嗅了嗅借以提神。

岑立明心疼地把他搂过来,让他在自己肩上靠着,叹了一口气,说:“凯凯,你们几人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如果凌天累到了,你们就要代替他照顾子彦。现在大家不能都这么垂头丧气,起码我们要给凌天和子彦信心,不是吗?我已经通知北京那边安排医生过来了,估计最晚明天就会到。大家都别这么担心,既然子彦已经渡过危险期,我们就应该以乐观的态度去照顾他。或许,我们的心情也能影响到他。”

几人听了岑立明的话都不禁沉默了。的确,这几天他们的心情都异常沉重,连彼此间的交流都是寥寥几句,整间病房一直都是死气沉沉,阴云密布的感觉。

阿轩忽地站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后颈,对坐着的薛凯和小七说:

“对!明哥说的是,既然我们能在凌天和子彦最艰难的时候陪着他们,我们就应该好好为他们筑起坚强的后盾。起码要让他们两人都充满信心,太过悲观只会让痛苦的人更加难以自拔。”

过后,岑立明决定先留在医院,便打发那三个已经筋疲力尽的人回家休息。

里间,几台连接在戈子彦身体上的检测仪有条不紊地显示着一串串即时数据。凌天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抬着那只包扎好的手,轻柔地在上面按摩着。

几日来紧绷的神经上下起伏过大外加一直未得休息,让这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此时也显得狼狈不堪。头发不再服帖的捋顺在耳侧,只是随意的散落在旁。眼睛深陷,周围泛着一片青黑的眼圈,眼神没有了以往的锐利,那浓浓的担忧后面还隐隐渗着恐慌。一向对外表一丝不苟的他此时连敞开的衬衫领口翻卷着也不知道,或者说根本没心思顾上这些。此时此刻,凌天心里只希望眼前的这个人能快点清醒,没有什么比这种在恐慌中的等待还要折磨人,还要痛苦难捱。

“彦彦,不要睡了,快点醒吧!我们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呢!不是说好要一起过年,一起出去旅游的吗?”

凌天轻声在子彦的耳边低喃着,凝视着那张已经削瘦了很多的毫无血色的脸,祈求着那双紧闭的眼睛能为他再度睁开。

从失去母亲的那天后他就没有再流过一滴泪,当初强烈的报仇欲望占有了他整个人生信念,他为自己制造了一座无间地狱,他以为这一生会耗尽所有的情感在这种无尽的痛苦欲望中。直到戈子彦的出现,像是无尽黑夜中的那道曙光,透过层层靥霾,将他的心从狱底救赎,让他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可是,变故来的太快,他凌天不是一个圣人,所以那个时候他恼怒了,怨恨了。做了背叛子彦的事,深深地伤害了自己一直倍加呵护的那颗心。在段羽风家里让子彦离开,说不得也是自己报复的恶劣因子在作祟,明知道这样肯定会将子彦伤得体无完肤,可他还是做了,还是说出口了,还是就这么让他离开了。他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子彦那故作坚强的外表下面掩藏着的只是一个简单易碎的灵魂,可粉碎它的竟然是自己。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在山顶上他抱着子彦的时候,那种自从母亲出事后再未有过的恐慌又一次袭临到他身上。他嘶喊着,痛哭着,一路抱着子彦怎么下山的都不知道,哪怕是踩到冰块滑下山径,他也是本能地用自己的身体将仅存一息的子彦死死护住。

可为什么,自己非要等到失去子彦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生活早已不能缺失他,原本心心念念的报仇在此时想来却像个笑话。且不管当年事情原委究竟如何,自己的母亲能不计仇怨舍身将夺爱勒索的昔日好友之子救下,就肯定不会希望自己背负着怨恨去生活,更不会希望有什么报仇之事。可自己被那些骨髓毒怨迷了眼,蒙了心,一时的犹豫错步造成现在的痛不欲生。不可饶恕!

只是,一切都只要子彦醒来,只要他醒来,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可以舍弃……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彦彦,你别怕,我一直陪着你呢。只要你肯回来,不管多久我都会等着你,别怕……”

轻声地喃喃细语不停地重复着,随着医疗仪器的“滴滴”声环绕在子彦耳边,像梦呓般不真切 。

岑立明推开里间的门想进去看看戈子彦,刚打开一条门缝,便瞧见凌天双手握着子彦的手坐在床边椅子上,上半身趴在床沿,头微微侧靠着,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岑立明轻手轻脚进去,查看了子彦打的点滴进度,然后悄悄关了灯,默无声息地在一端的椅子上静静坐下,注意着那些仪器的监测情况。其实凌天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并不曾进入深度睡眠,只是作为军人出身的岑立明不想惊醒他,在故意收敛气息后,浅眠的凌天竟也不知道病房内多出一个人。

“滴——滴——”

“滴——滴——”

什么声音?这是哪儿?我要到哪里去?

好黑……好黑……怎么只有我一个人?

子彦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徘徊着,浓重的黑像一团化不开的墨,让人感到深深的孤独无力感,耳边一直响着莫名的“滴滴”声,却怎么也找不到声音的来源,这是一片空旷的黑,无尽的黑,不知通向何处的黑。不知道过了多久多久,久到戈子彦差点就以为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忽然感觉身边好像有人走过,子彦伸出手探去,竟然被一只手掌拉住。身侧,一个陌生人脸从黑暗中显露出来,咧着嘴对子彦笑着,

“你在这儿呀?快走快走,要来不及了。”

“你、你、你是谁?去哪儿?”子彦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人,想要挣脱被这个人拉着的手。

“去那里呀!你看,不是有好多人挤在那里吗?”那个人抬手往前一指,果然,刚才还是浓墨般的黑暗中竟然朦朦胧胧显现出一大片人群,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却诡异地没有一丝声响,像在演一出无聊地哑剧,除了那依旧不明来源的“滴滴”声。

“去……那里?”

戈子彦嘴上疑问着,脚却像不听使唤地自动向着那片人群挪去,好像在那片人群里面有着什么在吸引着他,只是为什么越靠近那里越感觉心中沉重压抑,好像有什么东西将会永远失去了。

“对对对!去喝汤,喝了汤就好啦!”那个人使劲拖着子彦往前走,子彦被他一带,脚步也快了许多。

……喝汤?喝什么汤?心中还是疑团未释,可脑袋却迷迷糊糊地,总觉得好像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和那个莫名的“滴滴”声一样,好像被什么霾住了,让自己找不到方向。

“你怎么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惊醒了子彦,让他脑袋的迷晕感消失了不少。

一个女人站在他前面,手指直直指着他,长得很是端庄美丽,可是满脸的怒气却不知为何。

——她是谁?认识我吗?不过她的面容好熟悉啊。难道是我认识的?戈子彦大惑不解。

“你怎么可以现在就来了!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快回去!回去!!”口气很严厉,却带着意味明显的着急。

这个女人一下子逼近到子彦面前,扯开他被人牵着的手,狠狠将他往后一推。

“啊!!”戈子彦被一股大力往后推出好远,等他站稳了脚再想找那个女人时,却见眼前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是那股抹不开的黑暗在静静流淌,没有女人,没有那片人群,什么都没有。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子彦心中竟然觉得轻松了不少。或许,我应该试试往后走……吧?

转了个身,迈开步子。

……好重……怎么会这么重?刚才往人群走的时候不是很轻松的吗?怎么往回走这么难,好像这些黑暗都是实质化了的千年淤泥,一脚踩下去却怎么使劲也提不上来。

可是为什么自己往后走心中却感觉这么轻松,像被释放了所有的郁闷苦痛般的轻松。那么,再难走我也要坚持走下去,虽然我不知道那边的尽头又将是什么。

“彦彦,回来吧,快回来吧……”

谁?猛的听见有人在喊自己,戈子彦惊地扭头四处探看。

——刚才是谁在喊我?

戈子彦百思不得其解,只是这个声音好熟悉,好温暖,好想让自己去靠近,这个声音的主人应该是自己认识的人吧,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是谁呢!

“……彦彦,我想你了,回来吧……”

低沉缓和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不知道为什么却听得让戈子彦想哭。

——回哪里?你是谁?

——对了,我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谁来带我走?一个人好孤单……

独自徘徊着、彷徨着。

沉到绝望下的黑暗、无边无际的空洞、不可抑止的寂寞……

离开!离开!离开!

“啊!!!”不堪忍受这种无尽死寂的戈子彦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再也忍受不了了,再也不想忍受了,我要离开这里!!

“滴滴滴!”

监测仪突然猛跳了几个数据,将浅睡中的凌天惊醒,顿时从椅子上弹跳站起,按下叫铃。他神情紧张地凑到戈子彦面前,有些不知所措地上下端视他。

——好亮!我又到哪儿了?

戈子彦只觉得在黑暗中突然冲出一片亮光,刺得他的眼睛只看见一片模模糊糊的白色,好像还有人影在其中晃动,他想努力张大眼睛看清楚,可是总感觉眼皮好像灌了铅般,怎么用力也睁不开,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连那片模糊的白色也看不见了。

第20章:迷失的方向

“彦彦!彦彦!”

凌天激动地连声叫着戈子彦。没错,没错!彦彦醒了!彦彦醒了!他相信自己不是在幻觉中,刚才有一瞬真的看见彦彦的眼睛撑开了一条很细微的缝,虽然不知道为何现在又闭上了。

正想冲出去叫医生时,岑立明带着几个里面穿着军装的白褂医生进来了,见凌天一脸激动和紧张,岑立明以为戈子彦出了什么状况,心中一跳,连声问:“怎么了凌天?”

在岑立明问凌天的时候,那几个军医早已经展开了对戈子彦的初步检查,见岑立明问凌天,其中一人便回头对岑立明说:“岑先生,从这些数据上看,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说不定很快就醒了。”

“对对对!刚才彦彦睁了睁眼,可是现在又这样了,怎么回事?不会出别的问题吧?”凌天焦急地问道。

“不会,按你说的情况,病人已经醒了,只是身体状况太差,现在他只是陷入沉睡而不是昏迷,你放心好了。来病房前岑先生已经带我们查看了病人的所有治疗记录,按照病人目前的情况,到明天傍晚左右他能完全清醒了。”

那名军医看来是来的这群医生中最有权威的,因为听过他解释过后岑立明的表情明显就松缓许多。凌天也明白岑立明特地叫过来的医生不会是泛泛之辈,便很感激地对岑立明和那名军医道谢。

“不用这么客气,咱们也算是好朋友了,别这么见外。再说我也挺喜欢子彦这个孩子的,一直就把他当成弟弟般看待,这次出这么大的事我也很着急啊。要不是北京那边突然有急事,我早和凯凯一起过来了。”

那几位军医检查完戈子彦的目前情况后便商议了一下,退出病房准备接下来的治疗方案。岑立明见他们走后便对凌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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