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情:云倾天下 下——锐女
锐女  发于:2015年0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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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这一消息的张瑞沉默了,他并不担心慕成王,因为眼下他的状况是必死无疑了,只是肖湛却还活着。

天明之前,彭云一夜失眠,慕成王病危,此时是他夺权的最好时候,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只是随着日子久了,这似乎变成了一种怨念,一直缠绕在心头,一直折磨着自己知道现在,几个时辰以前,他手中隐藏多年的兵权落入了张瑞的手中,但是那一刻,他本以为他会已死护住手中的兵权,但是事实上他却着实松了一口气,心中丝毫没有那种原本以为的英雄末路的惆怅,只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这是否才是自己真正的愿望,就像是长久以来一直卡在心头的一根刺被拔除了一样,他现在的心里只剩下了对张瑞父亲的愧疚,对这个孩子的愧疚,不知不觉这样想着就熬到了天命,在一种太监宫女的伺候下换好衣物,往乾清宫偏殿走去,这一路,他见到了从前一直没有机会见到的一些老朋友,一些后辈,但是人人眼中都含着不同的惆怅,但是却都有着对于战争和动荡的疲惫。

彭云一边同几个老朋友寒暄着,一边留意着身旁成群结队走过的众位熟悉或者陌生的大臣,好在还有身边的几个旧友在自己才不至于成为他们之中的异类,一路上虽然大家的话并不多,也并不曾涉及任何朝堂上甚至包括云贵妃慕成王的话题,但是气氛却格外奇怪。

走进乾清宫宫门,突然他留意到一个孤独并不合群的年轻人,腰间携有佩刀,身材魁梧面色不善,便好奇地指着那个年轻人问道,“真是老人家了,如今朝中多了许多的新人,我这老人家都不认得了,你瞧瞧那个,看起来身材如此魁梧的年轻人,怎么面色如此不好……”

彭云并未直接追问那人的身份,只是旁敲侧击地一笔带过,那些人转过身瞧了一眼,纷纷嗤笑着开口不屑道,“我当时什么人呢,这样的人也入得了彭老大人的眼,他啊,是凌长卫,云贵妃从边关调来的,是云贵妃的亲信,常日里仗着自己得宠便是横行霸道,向来都是这样独来独往的,算是还有一身武艺罢了……”

彭云并没有随着那些旧友坐在那样显眼的位置,只是坐在人群之中极不显眼的位置,静静地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言地讨论着,仔细留意着在做的每一个人的表情,事实状况有些出乎彭云的预料,他原本以为这位云贵妃能够在慕容御疆被扳倒之后还能好好地留在宫中甚至保留着自己原有的位份,定然不是一位简单的人物。

就此推测起来,他定然是在朝中有众多党羽,但是在场众臣除了那位由云贵妃亲手提拔的凌长卫之外,似乎大批当初对慕成王倒戈相向的臣子并无意全力支持,只是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地保持着中立,言语之间透着圆滑,努力的推脱着,这一点虽然出乎了彭云的预料,但是这一点对于他,对于张瑞,对于慕容御疆来讲都是一件好事。

这时他才放心地倚靠着椅背,正当殿内气氛一阵尴尬之时,突然传来一阵轻促的敲门声,门被打开,几个小太监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并不多言,只是给刚刚熄了口战的众臣们没人送上了一杯茶,茶的清香顿时化解了如此尴尬凝结的气氛,这时,方才给彭云递上茶的那个小太监从旁人手中接过了一杯茶迈着凝重的步子向着云贵妃走去,彭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涌上这样一个沉重的字眼,但是他却的确瞧着那个小太监的眼神有些异样。

不过无论在皇宫之中发生了什么样的乱子,对于他来讲都是好事,他只需要静观其变。随后他思索了片刻,却又觉得那个小太监有些眼熟,这才想起是昨日闯进来断了他们谈话的那个小太监,心里顿时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那个孩子的眼里尽是冰冷的寒光。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还在回味自己刚才的想法,众人还在品尝着手中的茶,只见云贵妃接过茶杯的一瞬间,小泉子的袖间突然寒光一闪,猛然抽出一把匕首,直直向着云贵妃刺去,彭云全然没料到这个个子小小的太监还是稚气未脱,却为了旧主肯做如此牺牲,这样的场面他看了不知道多少,但是不为牟利只为还情的牺牲他却还是初次见到,那一刻他也震惊了,只是他却也明白这样的刺杀大多都是悲剧收场,果不其然,在他抽出匕首的一瞬间,坐在云贵妃位置的凌长卫抽出佩刀一道捅进小泉子嶙峋的胸口,小泉子憎恨的表情,还有汩汩流淌的鲜血都让受惊的云贵妃恐惧不已,他尖叫着躲在凌长卫身后,看着随后冲进来的侍卫一刀刀将小泉子刺得血肉模糊,然后被猎来的鹿一样拖了出去。

受惊的云贵妃浑身颤抖不已,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口中还念念有词,声音却极为沙哑,突然他双目瞪圆,起身开口,却突然挣扎着两手紧紧捂住喉咙,痛苦地发出沙哑的嘶喊,众人怔怔地看着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的云贵妃,半晌,见他的嘴角流血黑色的血,这才意识到事态的眼中。

彭云没想到一场如此盛大的议事竟然以这样一场闹剧收了尾,他始终未曾说话,只是心中眼前都还在浮现出小泉子那样毅然决然的表情还收那妖艳却悲凉的鲜血,映红了他心中所有的黑暗,阴诟无处可藏。

178、兵败如山倒

张瑞和纳兰海瑞回到正殿时路过偏殿,只听见里面时不时传出激烈的争吵,两人无关关注这些,张瑞坐会床边,吩咐让人将慕成王抬去潇湘馆,要尽力一试,吩咐治疗期间不得任何人前来打搅。

那时两人并不知道偏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知道慕成王被移送至潇湘馆,偏殿的争论还在继续着,张瑞把慕成王送到这里只是为了拖延时间,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将来动起手来会更方便些,他和纳兰海瑞回到潇湘馆时,发现沈炎已经守在了门口。

“你们下去吧,若没有我的吩咐不要前来打搅,若是耽误了皇上的医治,你们这些人死千万次都不够的。”张瑞冷声屏退了跟着来的太医和太监宫女们,不过片刻,整座潇湘馆中一片寂静,甚至三人之间的喘息心跳声都那样刺耳。

不知过了多久,沈炎才迟迟开口道,“你交给我的药,我已经给云贵妃服下了……”他挪耶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我能同你们聊一聊吗?我想知道云深这些年的故事……我心里一直都放不下,一直抱着愧疚,我我一直都很难原谅自己……我能不能去看一看他……我真的……”

“我谢谢你替我替云深所做的一切,你也的确害得云深很苦,但是再见就不必了,你不也曾经打了云深一巴掌吗,你可知道那一巴掌才是真正断了你和云深感情的罪魁祸首,无论你是否是为了云深好,但是你的做法却着实伤害到了他。”开口的是一直没有说话的纳兰海瑞,沈炎听了他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开口问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打了云深一巴掌的事情?”当年的他打了云深那一巴掌之后,看见云深那样的表情,他心里说不出的心痛,只是他却只能站在他看不见的远处,静静地看着他受伤离去的背影。

“因为我是奇云,当年陪着云深一齐回戏楼,陪着云深一齐做了梨花糕,陪着云深经历了又一次的背叛。”

三个人围坐在桌前回忆着过去的事情,那部分伤心的回忆,他们都不想再提起了,尽管那部分过去是云深的生命里极为重要的一个部分,但是云深的痛苦已经够多了,他所经历的一次又一次背叛已经足以勾连起他的整个人生。

那日之后,潇湘馆像是同外界断了联系一般,没有任何人前来打扰,甚至连彭云都没有来,张瑞和纳兰海瑞一直研究着慕成王的病情,他若能够救活,他们就有方法从他口中套出关于肖湛的情况,但是也就是从那日之后,张瑞的心里一直都充斥着一种不好的感觉,知道三日之后,终于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中,印证了心中的预感。

那一日天色刚蒙蒙亮,便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张瑞和纳兰海瑞披上衣衫,将门打开,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潇湘馆本就不大的院子里挤满了宫中的太医,门一打开的瞬间,院中像是炸开了锅一样,纷纷的信息想他抛来。

他终于在混乱的场面中攫取了重要的信息,小泉子刺杀云贵妃被当场毙命,云贵妃身中剧毒,嗓子尽毁,无法言语。

除了小泉子的身亡,其余的一切都在张瑞的预料之中,只是当他听到那个孩子死了的时候,头脑顿时翁的一声,停了片刻,他没料到小泉子竟然鼓起了这样的勇气去刺杀云贵妃,在如此重兵重围的时刻,一路上,他走的恍恍惚惚,心里愧疚不安。

但是宫中太医都知晓他问诊的时候不喜欢旁人在侧,张瑞屏退所有人只留下了纳兰海瑞众人也都未曾言语什么,只是成群守在院中。张瑞一步步走到云贵妃面前,看着他惊恐的表情,冷笑着开口,“我知道你当时想说什么,也知道你现在想说什么,呵呵……真是想不到你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云贵妃瞪圆了双眼死死盯着他,开口咿咿呀呀地拼命大喊着,只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张瑞突然笑容尽散,双眼中闪烁着憎恨,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想问是不是我下药害你对吧?我告诉你,就是我,但你知道究竟是谁帮我下了药吗?就是那个曾经与你狼狈为奸害得云深伤心欲绝离开戏楼的大师兄,他亲手为了你我的毒,失落吗?你爱过的昆穆,沈炎,慕容御疆,在他们的心里爱着的都只有云深,而你,自始至终都只是云深的替身而已。”

云贵妃的额头青筋暴起,脸色因愤怒的通红,双眼布满血丝,强忍着,却还是一滴眼泪顺着眼眶滑落了下来,但是此时他的楚楚可怜,他的痛苦他的悲伤却再也打动不了张瑞。在他眼里,云贵妃只不过是一个心狠手辣贪婪不知足的小丑罢了。

但是这只小丑却害了他最爱的人。

“将你手中的兵符交出来,也许我还能够饶了你的性命,否则,你知道,依着我的性子,定会慢慢折磨你到死,为了免除那些痛苦,将兵符交出来。”

云贵妃只是怒视着他和纳兰海瑞不曾有任何指向,奈何张瑞使尽招数,却仍旧无济于事,尽管云贵妃痛苦地几乎呼吸不得,但是让张瑞不明白的是生死关头他为何还要如此执着地不肯交出兵权。

凌长卫终于还是带兵冲了进来,虽然纳兰海瑞找到了兵符,两人却还是未来得及离去,乾清宫早已上上下下被凌长卫的部队包围,张瑞神色凛然地回头对着云贵妃说道,“沦落至此还是不忘苦心部署,究竟是我太高估了你,还是你真的太低估了我和师兄呢?你以为这样的几个虾兵蟹将能够阻止大势所向?”

“你不要太嚣张了,至少我凌长卫还可以替贵妃娘娘除掉你这个通敌叛国的乱臣贼子。”侍卫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两人团团围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随着宫外兵器碰撞的声音,众人费解地相识,知道慕容御疆的出现,让原本嘈杂的院子顿时鸦雀无声。

援兵到来早就在张瑞的预料之中,但是他却也没想到慕容御疆竟然会带兵亲自来,见到慕容御疆的时候,云贵妃才瘫倒在地。

大势已去,回天乏术。

179、难以忘却的情

当慕容御疆再度享受万人朝拜高呼万岁的时候,心中却已经再没有了任何波澜,曾经年少指点江山的郁郁葱葱的青春年华如今都被粘稠的时光模糊成了一幅老画,能够平静地放在手中把玩,仿佛他只是从一个大孩子手中夺回了属于自己的玩具。

一时间他站在朝堂之上,看着不远处的龙椅,哑然失笑。

只是曾经想与那个人平分天下的心愿却永远成了一纸空谈,张瑞的指尖颤抖不已,还是惊魂未定,掌心冰冷的温度让心中始终对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的真实感,眉间一点朱砂,刹那间曾经惊艳了岁月的芳华如今只是凋零沦落的秋阳余晖下最后的一抹晚霞,他还记得这个孩子的名字叫做晚迳,有着和云深一样的单纯容颜,若没有被卷入这样一个浮华的圈套中,也许他还会是青山翠谷中的一只飞舞的彩蝶,如今却要面对的却是那样残忍的消亡。

“怎么了?”指尖突然被一双大手包裹在掌心,那温热的感觉让他猛地一下子从红颜薄命的悲哀中清醒过来,侧首便看见师兄担忧的申请,“手这样凉,已经入春了,怎么身子还是这样凉,等得了空,师兄替你好好瞧瞧。”

纳兰海瑞的生命里有着两个人,这两个人占据了他的整颗心,一个是属于他童年青年最美好的岁月,一个是属于他动荡颠沛的生活中的一缕阳光,在他心里没有什么再比张瑞和云深来得重要了,若不是肖湛的渲染,他也许不会迷失在那样的仇恨当中,一时间甚至和他那样在意的师弟永远疏远下去了,甚至还害得云深如此。如今想起来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师兄总是忘记,我也是通晓医术的,小时候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师兄真的是一点都没变。”张瑞的心中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落地了一般,轻松了不少,眼见着眼角添了几分喜悦。

“你也还是当年那个总让我操心的小师弟啊……只是一眨眼之间竟然也过了这么多年……”两人之间长久以来的难得和睦,突然被慕容御疆沙哑的声音打破。

“多兰,你和蒙将军,杜将军,吴统领一起带人妥善地处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记得要好好安抚百姓。我们有些话要谈。”慕容御疆的目光找不到焦点,年轻的眼角竟然几道已经有些深邃的皱纹,他稳健的步伐一步步踏向那个曾经属于过他却又被他人抢走过的龙椅,衣袂翻飞身子在空中原地画一道弧线,转身安稳地坐上龙椅,这一瞬间他心中的感慨万千无人能够体会,“张瑞……谢谢你肯帮我……”

“从未留意过,你竟然有着一双紫色的眸子,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是不如云深观察你细致入微。”张瑞怅然地干笑了两人,笑意中找不到一丝喜悦,反而是玄铁一般的沉重阴暗,“慕容,还是喜欢这样喊你,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站在你这一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云深,与你无关,所以……你不用谢我……你最该感恩戴德是你是我们所有人当中唯一得到云深挚爱的人,他……全部的爱……我们都分不走丝毫。慕容,我们之间不必在有任何纠缠了,救了云深之后,也便是我们分道扬镳的时候,无论到时候云深是否能够复生,无论到时候我们将会面临什么样的未来,我都不会在留在皇宫之中,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我。”

慕容御疆突然张大双眸,大步流星走下龙椅,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张瑞的手急切问道,“你告诉我云深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云深的魂魄会寄存在一具陌生的身体中,到底云深是为何而死,他时候还有救?”

张瑞挣脱开慕容御疆的束缚,后退两步,冷眼瞧了他一眼,不屑道,“我以为经历了真么多,你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莽撞少年了,到底还是我高看了你。”

“我与云深的情,你叫我如何忘却,不过过了多少年,无论我经历了多少,我都不可能会忘记自己有多么爱他。”慕容御疆的话引来了张瑞的讥笑,张瑞眼中的不屑深深刺伤了他的自尊心。

“我不是云深,我无法揣摩出云深的心里究竟装着什么,但是我却知道云深曾经为了你们之间一而再再而三的错过而感到无比的失落和无助,也曾经你想着,也许你们之间终究是有缘无分,如今断天玑已毁,一切的恩怨看似完结,但是云深与你之间的归宿如今由不得你来决定,慕容御疆,是你的软弱、贪心、优柔寡断害了云深,这些事实都是你一句爱无法抹杀的。”张瑞所言在场众人无一人反驳,他看着慕容御疆颓然落下的手臂,那样低垂落寞的头颅他第一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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