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不说你，说我。”曹毅勤识相地不再八卦张劭，“昨天我被一个小男孩说求包养。啧啧，才二十出头，长得也水灵，看来我很有市场的嘛。”

“你答应啦？”张劭明知故问。

曹毅勤翻白眼，“怎么可能？我这么有节操……”

他的自恋发言还没结束，就被酒吧里的一阵喧闹打断了。

听到有酒瓶破碎的声音，身为CO的老板，曹毅勤自然坐不住了。于是张劭就跟着一起往吵闹来源的方向走去。之间围观的人已经不少了，围成一圈一下子还进不去，只能听见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在说话。

“敢情还给我找着一个稀罕货呢，按你这个逻辑，你以前是没谈过恋爱还是怎么的？”他刻薄地“哈”了一声，“哎哟这下我可是赚到了，还当一回别人的初恋啊。”

“你！”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人说了一个字之后就把嗓音压低了，“你跟我回去再说。”

曹毅勤和张劭终于挤了进去，事件中心的两个男人，一个很年轻，穿着皮夹克看上去很潮，另一个西装革履，倒不像是经常出入酒吧的人，地上有一个打碎的啤酒瓶。

那个年轻的双手抱在胸前，冷笑，“不用回去说，搞的这事儿有多见不得人一样。我就在这儿说，我和前男友巧遇坐下来喝两杯怎么了？大家好聚好散不行啊？”他又扫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你是看到我们调情了还是看到我们脱衣服了？冲进来就砸，你可真够爷们儿的。”

听到这里，曹毅勤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上去劝说，“两位，我是这里的老板，你们先别动气。别管是什么事儿，这里也不是吵架的地方吧？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我还怎么做生意啊？”又回头冲着周围的人群说道，“各位，人家的私事儿我们就不掺和了，大家好好玩，今晚每人送杯饮料。”

听了这话，人们也就散开不再看热闹了。曹毅勤让经理把两人请到包房，这两人也没去，气冲冲地离开了。

张劭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目送那两个男人离去，却突然看到他们身边出现一个白衣男子。

这人什么时候在那里的？他心想。可是再一眨眼的功夫，那个男子就不见了。

我看错了？张劭疑惑。不过那点疑惑很快就被他丢到一边，因为曹毅勤又开始唠叨了。

“你赶紧去谈一场恋爱去去晦气，最近身边都是一对对吵架的。烦！”

张劭无奈，“你这是什么神逻辑啊？我谈恋爱，你去晦气，好事儿都是你的啊？”他顿了顿，安慰了句，“再说了，哪家酒吧没点事儿啊？你现在不习惯是因为之前CO运气好没碰上能找事儿的。”

曹毅勤此时和张劭已经转战二楼包厢，所以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了，“不止酒吧里这点事情，我家里也是，大堂哥正跟他老婆闹离婚呢。”

张劭对曹家的家事不感兴趣，所以只是敷衍了一句“是吗？”

谁知曹毅勤的话匣子就关不上了。

“我堂哥先抽的风，说他和堂嫂的儿子不是他的，是我堂嫂前男友的。我堂嫂听了生气，要他拿证据出来，堂哥就要做亲子鉴定，嫂子觉得侮辱了她不肯做……”

张劭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朝包厢外面看，二楼的包厢可以看见一楼大厅的情景，张劭眼睛匆匆扫了两下，突然目光就定格了。

于魏晋怎么也在这里？！

就看于魏晋只是一个人坐在吧台那边，喝着一杯酒，有人来搭讪他也不理睬。

难道于魏晋也是gay？

这个想法让张劭一阵激动。本来他就对于魏晋有些好感，如果对方是同道中人，那他就可以展开追求了。

“哎哎哎，回神了，我都讲完了你还在神游，当垃圾桶当得太不专业了。”曹毅勤讲完后才发现朋友根本就没听，不过他也不在意，本来他也就是随便抱怨一下，发泄出来就好。“你看什么呢？有帅哥啊？”他也往窗下看。

张劭想了想决定对他说实话，就把目光收了回来，“我其实最近有心动的对象，只是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弯的，刚才我看到他在楼下喝酒，有人搭讪他虽然拒绝了好像也不反感，估计我有希望了。”

曹毅勤听这个来劲了，“哟哟，谁啊？哪个哪个？”

张劭再往吧台那边看，于魏晋竟然已经离开了，他摊手，“人走了，有机会我试探他一下。”

“说说，什么人啊，把你这寂寞了半年的春心给勾起来了。也是厨师？”曹毅勤挤眉弄眼。

“不是，”张劭淡定地扔出答案，“就是之前给我爸的灵魂移地方的那个人。”

曹毅勤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你牛的，什么人都敢看上啊。”

“多谢夸奖。”张劭就知道曹毅勤得吓一跳。

过了一会儿，曹毅勤小心翼翼地问，“你确定对方是人吗？别弄了半天是一出同志版的牛郎织女啊。”

“滚！”

张劭当天晚上在床边靠着，一条短信编辑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写。

今天你是不是去了CO？

你是同志吗？

……

怎么问都觉得不对，自己好像太直白了？这要是搞错了有什么乌龙，对方把自己拉黑怎么办？可是张劭又觉得最直白的那句话自己还没有问出来呢。

我挺喜欢你的，要不要试试在一起？

10.情侣去死去死团2

张劭最后还是没有发出任何一条短信。只是因为抱着希望能再一次在CO遇上于魏晋的关系，他最近几乎天天都有去，弄得曹毅勤从一开始的调侃都变成了同情。

“你要不要这么怂啊？这么喜欢就去追吧。”曹毅勤说着话时轻松的表情让张劭觉得对方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其实张劭自己也有些不清楚，于魏晋并不是特别好看的类型，只是清秀干净让人看着舒服，不过张劭就是心里痒痒的。

捧着酒杯，坐在吧台，张劭的目光四处巡游，这个样子很容易给人带来误会，以为这是一个来猎艳的。张劭长得不差，身高身材都过关，前来搭讪的自然也就不少，不过张劭都礼貌地拒绝了。

“今天怎么了？”酒保擦着杯子跟他聊天，“在找什么人呐，魂不守舍的。”

张劭跟他关系不错，于是也就乐意聊两句，“最近有目标了，正找他人在不在呢。”

酒保热心，“什么人啊？说说，我看看我又没有印象。”

张劭想了想，“不算是长得很有特色，就是清清秀秀的，个子170再高一点，估计不太活跃……”张劭还在想于魏晋特色呢，酒保就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张桌子。

“那个人挺像的，是不是你说的那个？”

张劭顺着那个方向一看，果然是于魏晋，心里一阵激动，拍了拍酒保，“谢啦，下次请你。”然后就往于魏晋走去。

“好巧，在这里碰到你。”

于魏晋正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听见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话就抬起头，猛然看到张劭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不免有些惊讶，“张劭，你怎么在这里？！”

张劭心想，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他很惊讶我在CO？如果是这样是不是说明他也是同志？于是张劭有些谨慎地回了一句，“我还想问呢，你怎么来这里了？”

于魏晋有些犹豫，“我是……”

他该不是来419的吧？张劭一听这个遮遮掩掩的样子就猜测着。他倒不是介意419，这个圈子里本来这就是常见的事情，只要没有固定的伴侣，张劭可以理解。他没让于魏晋在吞吞吐吐下去，而是问道，“跟你一起喝两杯，可以吧？”

“请坐吧。”于魏晋往里挪了挪。

叫来了酒，两人之间气氛有些沉默，不过这也只是张劭单方面的感觉，他正在犹豫要怎么委婉地询问对方的性向，所以一直在搜肠刮肚地思考，而于魏晋好像有些心神不宁的，总是神游天外的样子。

张劭终于从纠结中暂时脱身，就看见于魏晋的样子，“你是在这约了人还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张劭的问话，于魏晋才发觉这样晾着别人不太好，想了想决定说实话，“我来这里是找……你知道的……”周围人多，他不想把灵魂两个字说出来惹人误会。

但是张劭明显就误会了，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那几个没说出来的词就是419啊！我报名！从滚床单开始也可以，反正我是认真的，张劭内心活动非常丰富。想是这么想，张劭自然不会这么蠢地就这样说，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说的是，“我没想到你也是……”

同志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于魏晋就猛地一下站起来，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话，声音不大，不过离他这么近的张劭挺清楚了，他说，“找到了！”

张劭很惊讶，找到419对象了？这反应看着不太像啊，然后他就看于魏晋拔腿就往舞池的方向冲。

张劭觉得这架势倒是像来找仇家的，怕于魏晋吃亏，赶紧跟了上去。

舞池里人挤人挤人，张劭费了好半天功夫才跟上于魏晋，想不到这家伙千辛万苦挤到舞池中央，又突然要往外冲！张劭一边苦逼地跟上去，一边想着自己大概是真的很喜欢于魏晋，才会做出这种言情片炮灰男二一样的举动。

等跟着于魏晋追到酒吧门口，张劭才有机会问他，“你在追什么人啊？”

“不是人。”于魏晋有些惊讶张劭竟然跟出来了，就回答了他的问题。

“哦，这姓氏还真不多，”张劭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就像噎住一样，“呃，等等，你说的是……？”

于魏晋自然而然的点点头，“对，是个灵魂，我这几天一直在几个酒吧里面找他的踪迹，不过每次都被他溜掉。”

张劭这时才反应过来，“所以，你刚刚说要找的，就是这个灵魂？”

“是啊，”于魏晋的眼神无比纯洁，“你以为是什么？”

张劭为自己想太多点了只蜡，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我不知道啊，就是看你突然站起来往外冲，还以为有什么事才跟过来看看的。”然后马上转移了话题，“这次又有什么灵魂作恶吗？”

于魏晋这几天一直在外追捕这个时隐时现的邪灵，去的又是自己很不喜欢的喧闹的酒吧，所以心情有点郁闷，现在有一个知道自己的职业，又能听自己抱怨一下的人选在眼前，他当然选择发泄一下。于是于魏晋把张劭带到一家咖啡馆。

咖啡馆里没什么人，服务生又离得很远，所以于魏晋可以大胆地说这些有关灵魂的话题。

于魏晋没有点咖啡，而是要了一杯牛奶，然后就讲起了这几天他的经历，“大概是七八天以前，我感受到D市有一个我不熟悉的灵魂出现，不过只有很短的时间，所以我后来就找不到它的踪迹了，但是接下来两篇，我又断断续续感知到他的存在，”他有些苦恼的样子，“但是随着感知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发现这竟然是一个邪灵。”

一开始张劭只是想着有机会能和于魏晋单独相处很不错，结果于魏晋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是什么样的邪灵？”

于魏晋喝了口牛奶，叹气，“我现在还不是很确定，但是他出现的地方一直都是酒吧，所以我也就在几个比较大的酒吧里面守株待兔，时间一久，我能感觉到，这些地方的怨气都有点重。”

“怨气？”张劭觉得这个词有些阴森森的，“是指那种人死了以后不甘心的意思吗？”

“当然不是，否则我就要联系警察了。”于魏晋看了他一眼，“是活人的怨气，要仔细分辨的话，可能是情侣之间的怨气，因为里面还有一些类似于嫉妒、恋爱之类的感情。”

张劭联想之前自己遇到的朱云的事，有些明白过来，“你是说这个邪灵针对情侣下手，而且给情侣制造矛盾的意思吗？”

“差不多，”于魏晋点头，“后来我在这几个酒吧发现，这要这个邪灵出现过，就会有恋人在那个酒吧里吵架甚至分手，我怀疑就是那个邪灵的关系。”

张劭这下知道为什么前几天于魏晋会出现在CO里了，“其实前几天我也看到你在CO里了，刚想去打招呼你就不见了。说起来那天也有一对情侣吵架了，还有再之前，有两个已经谈了十年恋爱的人也分手了，我们都很可惜。”他说的自然是小黑和Jason。

于魏晋看到他的表情有些难过，安慰道：“这个邪灵我是一定会抓到的，到时候这些情侣之间的怨气也会减少，说不定你们再劝一下会复合的。”

张劭知道这件事自己帮不上忙，所以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你也看到了，我在CO里，所以我是gay，你不介意吧？”既然于魏晋的性向又一次模糊不清，张劭只能采取迂回战术。

“为什么要介意？”于魏晋有些不理解，“你又没做什么害人的事，我不会歧视你的。”

我要追你啊！张劭在心里回答。接下来又稍稍进了一步，“我看到有人在CO里面跟你搭讪，好像你也不反感啊。”

于魏晋笑了笑，“那些人又没有耍流氓，我为什么要反感？不过CO算是气氛比较好的酒吧了，其他酒吧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人。”

又聊了几句，张劭始终没有正面问于魏晋的性取向，不过隐隐觉得他就算是直的，也不是特别直的类型，掰弯几率很高。

“这么晚了，我该回去睡了，现在多睡一会儿，明天继续去其他酒吧里盯梢。”于魏晋打了个哈欠，准备和张劭道别。

“我送你吧。”张劭连忙也站起来。

于魏晋挥挥手，“不麻烦你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他就离开了。

张劭那句卡在喉咙里的“不麻烦”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张劭默默盘算要怎么加深和于魏晋的接触。

脑子里过了N种方法还是觉得太突兀，“哎，职业不同要怎么谈恋爱啊！”张劭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生活中实在难以交集的人，不免有些沮丧。

路过一个红灯时，他看到人行道上有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正在吵架，另一个男人看着二十岁上下，穿着印有北极熊图案的白T恤和牛仔裤，竟然只是站在两人旁边，也没有一点要劝解的意思。

张劭有些奇怪，这人怎么木木愣愣的，看朋友吵架也不劝劝。

然后绿灯亮了，就一踩油门开走了。

“签字吧。”一个漂亮的少妇神色冰冷，把桌上的两份离婚协议书推向对面的男人。

那个男人拿起笔，刚要签下自己的名字，却还是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我说了，只要你肯做亲子鉴定，我……”

“你就不离婚？”少妇冷笑了一下，“你的信任还真是廉价。”

男人也被这句话激起了怒气，“你要是不亏心，为什么不肯去做一下鉴定？”说着在协议书上坚定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女人把自己的那份收走，站着俯视自己的前夫，“我也说了，曹毅松，做亲子鉴定是对我的侮辱，也同样是对辰辰的侮辱。”说完，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