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九万里 下——恺撒月
恺撒月  发于:2015年0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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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又默不作声,片刻后昆吾震阳道:“不止如此……龙德当今天子,乃叛臣后裔。若叫梨迦罗刹昔日部署知晓魔龙存活之事,只怕乱上加乱。”

风启洛沉吟不语,只往风雷看去。风雷却道:“将他除去便是。”

颈侧青鳞如今倒是渐渐隐没了。

昆吾震阳便站起身来,“龙德将乱,我即刻赶回国中坐镇,风雷,启洛,你二人暂且留在此地。”

而后大步迈出议事堂,立时化作一道剑光遁走。

风启洛不料他奔波这许久,最后却仍是绕回了风神山庄。才欲开口,又见一个侍卫跌跌撞撞冲了过来,急匆匆在风修宁耳边低声禀报。

风修宁英挺眉毛又略略皱起,却并不避讳那二人,道:“风启彰逃了。”

继而却是讥诮一笑,“这风神山庄莫非成了龙潭虎穴,叫你等子孙个个都要逃上一次。”

风启洛低声道:“成了如今心散神离的结局,莫不是你的手笔?”

风雷却唤道:“启洛。”

风修宁并不动怒,只云淡风轻起身,往门外行去,“风神山庄不过千年基业,若要毁便毁了罢。只是启洛,若星衍灭绝,你又能往何处去?”

风启洛在袖下紧扣手指,目送那人清绝背影渐渐消失,却是半个字也无从反驳。

他并不知晓“那一位”如何能下这般决心,心狠手辣,偏激至此,谈笑间便叫生灵涂炭,这般行事,风启洛并非做不到。非不能,实不愿。

便是如风雷那般暴虐邪鬼,若要放纵天性,杀人如麻,亦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不肯跨越底线,无非是天道伦常,内心良知。

若非……

风启洛转向风雷,议事堂中静谧无人,风雷仿若知晓他心中想法,已伸手将他怀在怀中,低声道:“启洛,那人不是你。”

风启洛便嗯了一声,又沉沉笑起来。

寻仙大阵之中,那人纵情声色,肆无忌惮,笑容妖冶冰冷,却有无边孤寂。

风启洛便思及自身,若是有朝一日他肯如此行事,定然因为风雷已不在了……

一念至此,便是心如刀绞。若非风雷,他只怕同那人并无二致。

若非风雷,他前世怎有机会窥破风启彰的面目;若非风雷,他今世怎有机会自风神山庄全身而退;若非风雷,他同这星衍大陆,竟是再无半点干系。

如今与那剑修温暖环抱紧紧相贴,更叫风启洛生出眷恋之心。满腔情意,竟至满溢,一面弯起嘴角,任笑意扩大,一面又低声唤道:“风雷……好在有你。”

风雷道:“你肯化去怨恨,抛却前尘,方才叫我心动。”

风启洛闻言却将他推开,眉头上挑,却是冷道:“若我一心寻仇又如何?”

风雷却仍是和缓语调,将他腰身一拉,圈在怀中,“满腔仇恨时,你如何看得见旁人?”

如此也是言之有理。风启洛不由一怔,竟全然无从反驳。只得任他搂在怀中,侧头靠在风雷胸膛之上听他心跳声。和暖安稳,内心餍足,一时间只觉天地之大,唯独有这一人便足矣。

二人温存片刻,风启洛却突然再将风雷推开,仰头道:“不妥。”

风雷见他神色严肃,便问道:“可是想通了那人行事?”

风启洛道:“那人心思,我自然能猜到几分。梨迦罗刹如今被囚禁容器之中,单单元神聚合,力量尚不足。只怕另有后着。”

风雷却是眉头一皱,低声道:“方才不便细说……镜中那四人,俱是六凶。”

第五十三章:揭竿为旧主

以琉相灭国为契机,星衍大陆便陷入一片风雨飘摇的动荡之中。

崇方地震,泰半国土被毁;随即唯一的海上王国落涛又遭遇海啸。

那海啸威力惊人,吞没列岛,更有无数海妖水兽趁波涛入侵内陆,将落涛仙树连根掘起,魔龙九份元神,如今已其四。

那魔龙本就干过兴风作浪,水淹大陆的勾当,长于操控水、土两类法术,地震海啸种种迹象,皆显示魔龙征兆,更叫剩余诸国忧心忡忡。

龙德仙国,天上殿中,琼楼玉宇的构造雕梁画栋,龙涎香静静腾起。龙德天子权天,如今已垂垂老矣,一双昔日精光四射的双眼中,再难见往日光华,藏在垂坠眼睑眉毛之下,时时有若沉睡。

时日一久,便有了沉睡王之称。只是这般有失恭敬的称呼,自然无人敢在殿上提起。

权天王此刻正老态龙钟,坐在天上殿的龙椅中,瘦弱干瘪的身躯仿若撑不住那黄金织锦的五爪金龙御袍般,全无半点活力。

夜明珠镶嵌的高墙石柱,将这殿中映照得亮若白昼,龙袍亦是金光灿灿,耀人双眼。那龙德老王却仿若一直蜷缩在阴影之中,不得照亮。

他身旁宰辅国师诸臣,却是不露半分轻视之色,只听他疲倦声音,沉沉发问:“事到如今,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诸国使者亦是分列坐在殿上,听闻这龙德之王一筹莫展的嗓音,内心便冷了半截。果然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星衍大陆往昔便隐隐以风神为依托,却以龙德为马首是瞻。

而这第一品仙国龙德,如今的国王却仿佛所有雄才伟略、真知灼见俱随年岁老去而消磨殆尽。如今不过尸位素餐,消磨光阴的平凡老者罢了。

殿中便一时寂静无声,只剩龙涎香在紫金香炉里燃烧时,时而发出的小小爆裂声。

权天见状,却是长长叹息一声,才待要开口,同他年纪相差无几的宰辅却上前一步,打破僵局,开口道:“陛下,如今北海诸妖已竖旗成军,要为……魔龙行复辟做先行军。”

越明使臣正是姚守真同郭华执,闻言亦是神态严峻。越明地处大陆西北,一面临海,若是海妖发难,首当其冲便是越明诸港。故而此时姚守真便起身离席,立在殿中,朗声道:“我越明同诸国唇齿相依,如今星衍有难,自是人人有责。落涛遇难后,亦有不少国民流落境内,眼下正是一派混乱。若是海妖发难,还望诸君施以援手。”

这小王子如今再无当初那少年惶惑惊慌模样,却是神态端方,颇有几分渊渟岳峙的疏朗风范,一身绛紫锦袍,更是衬得他面若冠玉,气凝神足。

那宰辅却问道:“越明仙树现下如何?”

姚守真道:“两年前那场大难,魔龙元神走脱之时,仙树根系被毁,虽事后诸位国师全力施救,却……”

说到此处又沉沉叹息一声。

那宰辅却捋捋颌下白须,又追问道:“你且直说,越明仙树是死是活?”

姚守真心中暗骂老狐狸,多管闲事,却是暗暗扣紧手心中玉符,低声道:“越明仙树早已死了。”

顿时殿中低叹之声四起,树在国存,树死国灭,也难免越明王子如此吞吞吐吐。不过短短两年,如今星衍九国,却只剩其五。

那宰辅便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转身向王座之上的天子禀报道:“陛下,当初讨伐魔龙的先贤或转生或得道,俱已不在人世。那魔龙修为深不可测,若是当真复活,只怕无人能敌。为星衍安危,此时当壮士断腕,将魔龙元神尽数收归龙德,精锐亦是集中镇守一处,绝不可任元神再被夺走。”

以琉相灭国为契机,星衍大陆便陷入一片风雨飘摇的动荡之中。

崇方地震,泰半国土被毁;随即唯一的海上王国落涛又遭遇海啸。

那海啸威力惊人,吞没列岛,更有无数海妖水兽趁波涛入侵内陆,将落涛仙树连根掘起,魔龙九份元神,如今已其四。

那魔龙本就干过兴风作浪,水淹大陆的勾当,长于操控水、土两类法术,地震海啸种种迹象,皆显示魔龙征兆,更叫剩余诸国忧心忡忡。

龙德仙国,天上殿中,琼楼玉宇的构造雕梁画栋,龙涎香静静腾起。龙德天子权天,如今已垂垂老矣,一双昔日精光四射的双眼中,再难见往日光华,藏在垂坠眼睑眉毛之下,时时有若沉睡。

时日一久,便有了沉睡王之称。只是这般有失恭敬的称呼,自然无人敢在殿上提起。

权天王此刻正老态龙钟,坐在天上殿的龙椅中,瘦弱干瘪的身躯仿若撑不住那黄金织锦的五爪金龙御袍般,全无半点活力。

夜明珠镶嵌的高墙石柱,将这殿中映照得亮若白昼,龙袍亦是金光灿灿,耀人双眼。那龙德老王却仿若一直蜷缩在阴影之中,不得照亮。

他身旁宰辅国师诸臣,却是不露半分轻视之色,只听他疲倦声音,沉沉发问:“事到如今,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诸国使者亦是分列坐在殿上,听闻这龙德之王一筹莫展的嗓音,内心便冷了半截。果然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星衍大陆往昔便隐隐以风神为依托,却以龙德为马首是瞻。

而这第一品仙国龙德,如今的国王却仿佛所有雄才伟略、真知灼见俱随年岁老去而消磨殆尽。如今不过尸位素餐,消磨光阴的平凡老者罢了。

殿中便一时寂静无声,只剩龙涎香在紫金香炉里燃烧时,时而发出的小小爆裂声。

权天见状,却是长长叹息一声,才待要开口,同他年纪相差无几的宰辅却上前一步,打破僵局,开口道:“陛下,如今琉相沙漠、北海各地,诸妖已竖旗成军,要为……魔龙复辟做先行军。”

越明使臣正是姚守真同郭华执,闻言亦是神态严峻。越明地处大陆西北,一面临海,若是海妖发难,首当其冲便是越明诸港。故而此时姚守真便起身离席,立在殿中,朗声道:“我越明同诸国唇齿相依,如今星衍有难,自是人人有责。落涛遇难后,亦有不少国民流落境内,眼下正是一派混乱。若是海妖发难,还望诸君施以援手。”

这小王子如今再无当初那少年惶惑惊慌模样,却是神态端方,颇有几分渊渟岳峙的疏朗风范,一身绛紫锦袍,更是衬得他面若冠玉,气凝神足。

那宰辅却问道:“越明仙树现下如何?”

姚守真道:“两年前那场大难,魔龙元神走脱之时,仙树根系被毁,虽事后诸位国师全力施救,却……”

说到此处又沉沉叹息一声。

那宰辅却捋捋颌下白须,又追问道:“你且直说,越明仙树是死是活?”

姚守真心中暗骂老狐狸,多管闲事,却是暗暗扣紧手心中玉符,低声道:“越明仙树早已死了。”

顿时殿中低叹之声四起,树在国存,树死国灭,也难免越明王子如此吞吞吐吐。不过短短两年,如今星衍九国,却只剩其五。

那宰辅便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转身向王座之上的天子禀报道:“陛下,当初讨伐魔龙的先贤或转生或得道,俱已不在人世。那魔龙修为深不可测,若是当真复活,只怕无人能敌。为星衍安危,此时当壮士断腕,将魔龙元神尽数收归龙德,精锐亦是集中镇守一处,绝不可任元神再被夺走。”

此时便有一人怒道:“我等应天命而立国,怎可轻易放弃仙树。宰辅大人此言,未免太过气量狭小。”

那老者循声望去,却见开口之人乃是天应使臣,又是胸有成竹一笑,道:“田大人莫急,听我慢慢道来。”

那宰辅的计划也算周详,将万仙、乐寄、白谨、天应四国仙树镇压的魔龙元神残骸,一同转移至龙德,各国王室亦随同前来。同时调派精锐共同守护龙德,势必将此地守护得有若铁桶一般,叫那魔龙残部绝难侵入。

那魔龙寻不到剩余元神,实力不足往日三成,日后再慢慢派遣大能前往讨伐,迟早将其剿灭干净。

这般计策,却是将诸国王公贵族的安危视为首要,倒叫殿上大半使臣都动心起来。

那天应的使臣便没了起初的激愤,而是迟疑道:“这……入驻龙德的名单……”

宰辅又是沉稳一笑,道:“自然由我龙德同各国君臣商议。”

那田姓使臣最后一丝疑虑亦是消除,他如今出使龙德,自家人自然位列名单之内,便放下心中最后一块大石,大笑道:“此计甚妙!”

宰辅亦是客套笑道:“不敢当。”又恭恭敬敬向龙德天子施礼,“陛下以为如何?”

姚守真便不顾郭华执频频朝他使眼色,上前一步道:“不可。若将精锐部队尽数驻守龙德,其余八国百姓却如何面对战火?”

那宰辅道:“那些妖魔若是寻不到魔龙元神,自会撤退,何必操心?”

姚守真冷笑道:“阁下莫非忘记了,妖魔之所以成妖入魔,皆因其性情暴虐,手段狠辣。如今为夺元神就已牺牲数万百姓,若是寻不到时,岂非更要杀人泄愤。”

那宰辅又道:“修道之途,皆是弱亡强存,若有牺牲,皆为天意。我等当顾及大义,守住元神,再寻个彻底了断之法,方才是最有效的应对之策。”

姚守真仍是咄咄逼人,又再问道:“若是只讲弱肉强食,又何必要设立仙国,堂而皇之设立法度,要百姓供奉?直接夺了便是。仙国王室代代享受万民供奉,如今怎可做这等懦弱鼠辈,弃百姓不顾?”

姚守真词锋犀利,终究叫那老宰辅变了脸色,怒道:“你这小辈,越明已失仙树,再不能同我等仙国并立,你又哪来的资格同老夫对话?给我赶出去!”

左右侍卫立时便要上前,郭华执心中低叹,却也只得起身,待要上前护住幼主。

剑拔弩张之刻,却听一道声音冰冷贯穿天上殿,落在诸人耳中。那嗓音并不如何高亢,却反倒低缓平和,却仿若带有无穷威压,竟叫情绪激昂之人激灵灵打个冷战,便又清醒了几分。

那声音道:“公叔延,你怎的年龄一涨,却将胆子也涨没了。”

老宰辅变了脸色,往大殿门口看去。

却见昆吾震阳一身祭祀用正装,素白的长袖宽袍,不染半丝世俗尘埃,飘逸如仙人乘云,往殿中行来,正立在姚守真身旁。

众侍卫便不敢上前,只立在一旁行礼。

昆吾震阳扬手一挥,叫众人退下,亦是叫姚守真退回座上。

大衍仙宗宗主,何等威严,竟叫这整殿的诸人皆不敢反抗。

那老宰辅便冷笑道:“国师好大的排场,莫非忘记陛下尚在殿上。”

那权天却靠在龙椅上,双目微合,鼻息绵长平稳,竟不知何时已睡了过去。

他身旁的清秀内侍只得俯身过去,想要轻轻将其唤醒。

昆吾震阳仍是一派宁和,只道:”陛下为国事操劳,耗损精神,切莫扰陛下休息。“

第五十四章:有心算无心

那声音宛若在耳边盘旋低徊,婉转之间,便生出几分缠绵悱恻的滋味。

风启洛眉头轻蹙,却仍是敛目内视,天书卷册随心开启,在白茫茫虚空中形成一道门型光影。门框边缘规整,有若刀刻尺量。

风启洛立在门这头,望向仿若映在镜中的自身倒影。

那人容貌虽与风启洛如出一辙,神色却仍有微妙差异。衣着亦是华贵精美,以火浣纱织就的金红长衫光彩绚烂,半掩的玉白胸膛上却还留有青紫残痕。说不出的奢靡,道不尽的绯艳。

那人便高抬一只手斜倚门框,长袖流水样顺势滑落,露出整条骨节修长的手臂来。正笑吟吟看向风启洛。

风启洛便沉下脸色,“这幅斜倚朱门红袖招的模样,倒有几分天下第一楼头牌的风骨。”

那人任他讽刺,却不动怒,仍是笑吟吟看向风启洛,“你怎知我在第一楼做过红牌?”

风启洛闻言,又目光沉凝不语,那人见状便大笑起来,“那副脸色做给谁看?莫非你未曾遇到?”

风启洛道:“未曾遇到。我倒是将他的天下第一楼给端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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