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看到大理寺主审提交的名单,一下子明白了这不是普通的纵情声乐,而是有目的的朋党集会,看看都是些什么人!步军统领托合齐、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然后其他的都是八旗都统、副都统等武职官员。甚至与宴饮者中,竟然有包括原为安郡王属下辛者库的都统迓图!大清律例,文官与武官禁止交往密切!各旗都统聚集饮酒!康熙一怒之下,下旨将所有人打入大牢,任何人不得说情,并且下旨查清楚他们都想干什么!一个一个审!
俄尔其伦害怕极了,他不怕抓到聚会,可是他害怕被审问,他不知道自己能承受多少痛苦,不将自己最大的秘密说出来。可是他完全没底气,他从前来过监狱,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当他踏进一间单独的审讯房,几乎不能站立。这墙上四周都是什么?铁钩,铁丝,鞭子,梳洗刑具,门外还有在火中烧着的烙铁,上面残留的血迹已经变成黑色。从前看见犯人受刑的场景清晰地在脑海里回放,一声声凄惨的厉叫,“啪,啪”皮鞭啪嗒的声音,他仿佛看见一块烧红的烙铁按在了自己身上,“啊!”一声惨叫,俄尔其伦还没有被审讯,已经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吓到晕倒。
旁边的人都看呆了,这人怎么这么怂,被自己吓晕了?他是怎么爬上都统这个位子上的?还是个男人吗?审讯的官员看见这种情况,眼睛一亮,据他多年经验,这个人将会是他的切入点。当俄尔其伦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更加漆黑,只有一盏微弱的灯光,一个人影在烛光后面,看不真切面孔,俄尔其伦只觉得可怖。
“醒了?那就开始吧。”
俄尔其伦犹如强弩之末,“本官会出去的,你不要狗仗人势!”
那人气笑了,这是多么糊涂的人,人在屋檐下就得学会低头,他以为自己还是朝廷官员?“呵,难道这位大人不知道皇上已经将您定位乱臣贼子了?”
“本官堂堂都督怎么回事乱臣贼子!你莫要血口喷人!”
“啪!”不知重重的砸了什么物件,冷笑着说:“大人也莫要装疯卖傻!哼,拖延时间没有用。本官问你你们究竟有什么图谋?”
俄尔其伦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状况,想到了太子,犹如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太子一定会救他的,一定会的,他肯定会害怕自己将他的秘密说出来,他一定会救自己的。出口威胁:“等我出去,有你好看,你等着。”愚蠢至极的话终于将审问官激怒,他立即吩咐给俄尔其伦上刑,先是鞭刑,俄尔其伦憋着一口气,不停的叫骂,可是看见狱卒拿着一柄通红的烙铁逐渐向他靠近,瞳孔猛地一缩,叫骂声戛然而止,狱卒和官员都发现了俄尔其伦的异状,相视一看,他怕这个!对另外一个狱卒使眼色,那人会意,也拿了一柄烙铁靠近俄尔其伦,眼看着烙铁只剩下半步之遥,裸露的皮肤越来越干灼灼热,终于在接触到烙铁的一瞬间,他鼓足了劲,“我招!我招!”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尿骚味,俄尔其伦已经吓得失禁。
俄尔其伦请求让他整理一下 ,但是没有允许,官员担心他在这段时间编谎话,不仅没有答应,反而都没讲俄尔其伦从架子上松开,就立即审问了。这时候是没有人权的,只要你犯了罪你就等着想猪狗一样的活着吧。
果然俄尔其伦在言辞间闪烁其词,官员不停地问这问那,寻找他的破绽,就这样俄尔其伦在一次一次的破绽中被击破,他贪污过多少钱,还过几个人,如何和八阿哥闹翻,如何搭上太子这一边,如何爬上了现在的职位,为什么在托合齐家聚会。但是他对琐事太子谋害皇上这件事绝口不谈,他现在就想或者,活下去就可以。现在说的这些他只会失去权力失去地位,但是他还有机会活着。他和别人不一样,他知道太子最大的秘密,太子肯定会救他,他知道他最大的秘密,他会救他的。俄尔其伦不停地给自己安慰,说服自己安静下来。
夜晚的时候他忽然嚎啕大哭,他会想着这半年来的大起大落,自己的女儿成为八福晋,多么高兴。八阿哥不帮自己就去投靠太子,风光一时现在却在大牢里等别人救。如果没投靠太子,如果没有去鄂善府,怎么会的现在这地步?他不敢去求八阿哥,如果太子知道了自己找了八阿哥,他肯定不会救自己的,只能靠太子了。可是为什么他觉得太子不会来,想活下去的渴望太过强烈,俄尔其伦忽略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他在恐惧中等待的太子。
第71章:尘埃落定
当日审问俄尔其伦的官员属正白旗姓赭伦,为人奸险,一直想出人头地。在大理寺像他这样的官有五个负责刑讯,这一批进来的官员大概有一二十个,可是他一直不得上司青眼,所以才被被分到了俄尔其伦官阶比较低的官员,原来他还有点埋怨,分他无关紧要的人,他怎么能理工,没想到收货这么大。哼着小调,微带些酒意往他小院的方向走去。
刚准备打开门,双眼一黑,一把亮闪闪的到搁在脖子身边,他心里一惊自己得罪什么人了?立刻清醒,谄媚的对身后说“大爷,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小的肯定办到,只要别杀了小人,大爷饶命,大爷饶……”
“少废话,您把这包药想办法给俄尔其伦喝下,我明天就要听见他死的消息。明白吗?”
“明白明白,小的一定做到。”
“这是给的赏钱,事成之后还有,别想耍花招,要不然你多到哪哼……”
“小的不敢,小的一定做到。”赭伦见脖子上的刀拿走,缓缓转过头,一看,哪里还有人影,今看见几根树枝摇动。大呼了一口气,准备开门,双眼又被蒙住了,“小的一定做到,大爷小的一定会下药的,大爷饶命啊!”
“给谁下药?”
不是刚才的声音,赭伦一挑头看见了一个蒙面男子,腰间别着一把剑,哀嚎一声,今天是得罪菩萨了吗?谄笑着“这位爷,不知找小人有何贵干?小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话刚说完,对面就扔过来沉甸甸的袋子,银子!
“我要你什么都不做?保证俄尔其伦只在刑场上被杀死之前他一直活着就可以了。”
“啊,可是刚才……”
“你不必担心,他不会找你麻烦,如果你做到了你得到的不仅仅是钱,还有出人头地。”
“出人头地?”或许这位显得没刚才的仁兄可怕,赭伦胆子大些起来,“你怎么保证我会出人头地?”意思就是你有什么本事会让我出人头地,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告诉你一条消息,俄尔其伦还没交代他所有的罪行,他和太子两个人的秘密?”
“你怎么知道?”
“你不用知道,凭这条消息和你今日审问的结果我都知道,我能不能让你出人头地?”
“能,但是万一你到时候杀人灭口怎么办?”
“刚才的人是太子的,如果没错,明日事成后他会杀人灭口。”
“这,这,爷,我听您的,我相信你。”
“哼,接着。”赭伦应声接过,摸在手里感觉是一块玉,“这是什么?”抬起头,人已经不见了,怎么都神出鬼没的。
回到家里,赭伦关上房门立刻瘫在地上,“呼……”这一晚上过得太惊险了,“算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话说太子和俄尔其伦两个人的秘密?听说太子好男色,难道俄尔其伦是?不会的,太子不会的。”
第二日赭伦来到牢房,以一种奇幻的眼神观察俄尔其伦,皮肤褶皱,络腮胡子,还有一股尿骚味?太子怎么会看上这种货色,难道有权人品味都这么奇怪?“你和太子之间有什么事?”赭伦打开门悄悄的问出了这句话,俄尔其伦听见这句话,猛地抬起头,惊恐万状看着赭伦,“你怎么会知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凌普任内务府总管期间,贪婪奸猾营私舞弊,以太子之名操纵宫闱,蔑视皇威。依大清律例,收监行不秋后问斩,查查府邸,充公国库,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步军统领鄂善托合齐违背祖制藐视圣上,公然聚众饮酒,结党营私,意图不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刑部尚书耿额……”
……
毓庆宫,“什么!皇阿玛下旨杀了凌普,还有托合齐?不会的,皇阿玛不会这么做的,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我要去见皇阿玛,我要去见皇阿玛!”
“李德胜,皇阿玛在不在里面?”
“太子殿下,皇上不见任何人。”
“我要见皇阿玛,李德胜让我进去!”
“太子殿下,不要为难奴才,皇上说不见任何人啊!”
“滚!狗奴才!让我进去见皇阿玛!”
“让他进来。”
“皇阿玛,儿臣,皇阿玛,您……”
“是不是很失望,我还很健康。”康熙一直咳嗽,脸色蜡黄。但是现在的康熙脸色红润,目光迥然很有精神,根本就不像生病的样子,所以胤礽才会显得这样惊讶。
“儿臣不敢。”胤礽这时候已经明白了,皇阿玛一直没有生病,一直在假装,他早就知道了有人在害他。“儿臣很高兴看见皇阿玛无病无痛,儿子才能孝敬皇阿玛。”
呵,孝敬,你真是我的好儿子啊!到现在害死不认罪,你看这是什么!”“啪”的一声,一道折子算到胤礽眼前,全部都是他心腹之人的名单,越看手越抖,“皇阿玛,这是什么意思?儿臣不知,还请皇阿玛明示。”
康熙看着胤礽强作镇定的样子,气血上涌,他怎么会是自己的儿子,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还要狡辩。自己究竟有那点儿对不起他了,皇位迟早是他的,就这么等不及,要这般经营?不仅结交文臣,还拉拢武官,他是想逼宫谋反吗?“你说这些都是什么人?”
“儿臣不知。”
“哼,不知?这些都属托合齐他们招出来的人,他们都是为你效力的。你还不知道他们没经过你的允许,就主动为你卖命了?你好有能耐啊,不愧是朕的好太子!”康熙肯定讽刺的语气让胤礽明白到,这次皇阿玛不会相信自己任何解释,与其勉强否认还不如坦白认罪。
“皇阿玛恕罪,儿臣是有苦衷的,儿臣怕了,上一次被废,儿臣害怕又被关起来。那些人又会笑话自己,儿臣是怕了啊,皇阿玛,你的保成也害怕啊,皇阿玛,保成害怕啊。这样做儿臣才不会每日都会作者噩梦醒来,儿臣不想在被一个人孤零零的关起来,儿臣害怕,皇阿玛原谅儿臣好不好,儿臣认罪,皇阿玛饶过儿臣好不好……”
康熙被胤礽一句一口的害怕说动了,这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他只害怕了而已,他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胤礽看见康熙有些松动,立刻更加诚恳的认罪,打亲情牌,想要康熙原谅他,至于他的最初目的已经被他丢到一边。到现在,到底是谁害自己康熙还没有确定,只要有一份希望不是太子做的,只要太子不想害死自己,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慢慢原谅。生病那段时间,保成是真的照顾自己,就像自己照顾皇祖母,他不敢想象如果这都可以作假,他这么多年的信任和培养都白费了。他不想承认自己有一个丧心病狂的儿子,也不愿相信自己付诸的感情全部白费。所以他愿意相信他的儿子只是重蹈覆辙才会那样,所以在胤礽的苦苦哀求下,康熙原谅了他,但是康熙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下药的真是胤礽,绝不留情,绝不留情!
可惜,在第二日,一份密折打碎了康熙最后的希望,下药的就是他的太子!脑子一片空白,一口血吐了出来,随即便晕了。在太医的医治下,康熙终于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叫立在床边的太子跪下,并且叫李德胜执笔,一字一句的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胤礽不忠不孝,结党营私,意图逼供谋反。更有甚者,买凶偷渡,意图毒害圣上。如此不忠不孝,夺取太子之位,宗室除籍,变为庶民。即日起,压入宗人府,择日审问。钦此。”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三呼万岁。而胤礽则失神的瘫在地上,他没有再求,整个人精神恍的被压走。这一刻,所有人,紫禁城天已经变了。
番外
“咳咳,老四,你过来。”康熙自从那日吐血之后,身体就没有好转起来。虽然及时停止摄入阿芙蓉,但是阿芙蓉药性顽固,戒除要忍受非常之苦,因此康熙身体一段时间内一直很虚弱,又因血气上涌,心绪起伏大起大落,导致残余的毒气蔓延。康熙对太子的事耿耿于怀,出于巨大的悲伤之中,多方面原因,导致了康熙日渐衰弱,到现在已经只能靠珍贵的补品维持生命。
“皇阿玛?”
“朕问你,太子下药的事你事先就知道,对不对?”康熙一直都有疑问,为什么太子会选那种办法。
“……”
“胡太医是你的人,对不对?”没有得到回答,康熙也不在意。
“是。”
“我只问你一句,胡太医说太子意图谋害朕,这件事有没有假?”这才是康熙最关心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胤禛能够将太子拉下来说明他有足够的本事,大清朝需要这样的君主达到进一步强盛,他不介意。但是他在乎是不是自己真的错怪了胤礽,或许他并没有想自己死!想到这儿,他紧紧地握住胤禛的手,仿佛要掐进他的肉里。
“没有,太子下的阿芙蓉的量比皇阿玛实际上喝的还多一倍,是儿臣做了手脚。”
提到这句话,康熙失去了最后的力气,他肯定胤禛说的是真话。因为现在自己即使知道了真相,也没有能力阻止胤禛想做的事,他没有必要骗自己。“多一倍的量,多一倍的量。”说这句话的时候,两道晶莹从他眼角流出,他从未被打败过,流过血流过汗,就是没有流过泪,可是在他生命末尾的时候,他因为一句话,流下了毕生最伤痛的心情。
“四哥,你怎么了,皇阿玛好些了吗?”胤禛刚出了乾清宫就看见往这边来的胤禩,“皇阿玛问我,胡太医有没有撒谎。”很平淡的一句话,可是胤禩听出了他的辛酸和委屈,四哥虽然一直很冷淡,但是当皇阿玛躺在病床上夜以继日的照顾,是出自真心,他对皇阿玛是由父子之情的。这一次他没有犹豫,缓缓地抱住了胤禛,轻轻地抚着胤禛的背,用拥抱告诉他这世上有人珍惜你,永远不怀疑你。胤禩没有看到,他怀里的四哥眼眶红了,再坚强在冷酷的一个人,有时候他很脆弱。“皇阿玛说让我继承皇位,”“啊?”
康熙五十年二月十一庚寅,太子被废,圈禁与宗人府,五十一年一月,卒。
康熙五十一年三月,帝患重疾,四月,卧床。宣旨皇四子爱新觉罗·胤禛代理政事,政事上通下达,井然有序,朝中皆赞。
康熙五十一年五月,帝薨,后世称清圣祖仁皇帝,一生政绩斐然,成就卓越,千古之一帝。
雍正元年,皇四子爱新觉罗·胤禛即位,大赦天下。
“四哥,你怎么丢下所有,什么都不管就走了!”胤祥气急败坏的拿着手中所谓的遗诏。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