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骗我？丁慧说她根本就没有和你发生过什么，你们怎么可能有孩子”

“不是……我……”

“那个孩子是我的对吗，那是我的孩子对吗？顾安你跟我说实话”

“不是的不是的……”

顾安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其实一切事实都呼之欲出，他只能拉着凌之凯的手一遍一遍的说不是的不是的，也不知道是在催眠对方还是在催眠自己。

“小安你知道我的脾气的，我不喜欢你骗我”

“没有，我没有，你走吧，小宇他真的是我的孩子”

“那就去验DNA”

“什么？！”

“如果是你的孩子的那就去验DNA，只要证明真的是你的孩子我保证不再来打扰你，如果让我发现你骗我……你将会被剥夺所有权利，终身。”

顾安的脚打了个趔趄，凌之凯笑着扶住了他，“害怕了？还以为你变了，结果还跟小时候一样怕事，明明怕的要死却还会下药，明明恨得要死却还是愿意帮丁慧抗下所有的事，我们三个人只有你最傻，你真的以为当初丁慧是喜欢你吗？她只是在利用你，利用完了一甩胳膊自己跑了”

“可是孩子没有错啊，错的都是我，是我错了，我不该喜欢你，我不该做那样的事情，不然丁慧也不会……你也不会……”

“对，都是你的错，小安，一切都是你的错，你永远都欠我的”

“这位先生还真会偷换概念啊”

突然插进来的男音打乱了凌之凯的节奏，凌之凯怒瞪了他一眼，可恶，马上就要成功了。

陆明远看见顾安扭过头的表情，一双眼睛通红着都快要哭了，但是一直要在嘴唇强忍着，这个凌之凯，还真是个混蛋。

第十六章

听到陆明远的声音之后顾安的脑袋里轰一下炸开了，他听见了吗？听见他和凌之凯说的话了吗？他会怎么想自己？

“顾安，过来”

陆明远冲着顾安伸出手，却被顾安躲开了。

“顾安？”

“陆哥……”

“过来陆哥这里”

“我不是，我和他，其实我们……”

凌之凯单手插兜冷笑了一声，“我们是什么关系？小安你怎么不告诉他？”

“凌先生请你放尊重一些，我不管你们以前发生过什么，但是很明显顾安他现在并不愿意和你接触，如果你有什么事情请直接跟我谈”

“跟你谈？你是他什么人？”

“凌先生我知道你的身份，本市某著名律师事务所的金牌律师，相信你也不愿意别人知道你现在在做的事情是什么吧，抛弃喜欢的女人独自跑到外面，你以为你在律师界还有信誉可言？”陆明远直视着凌之凯，目光沉着，充满了雄狮守护领地时的危险感。

“你还知道些什么？”

“凌先生，直接说说你这次来的目的吧”

“我要顾哲宇”

“什么？”陆明远愣住。

顾安却突然像疯了一样，“不行！小宇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把他给你的！不行！不行！”

陆明远从后面环住他，“你别激动，我不会让他把小宇带走的”

“真的吗？”

“真的真的，你先别激动，按我说的做”陆明远不着声色的将顾安护到了自己的身后，“凌先生，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现在你也说了你的要求，也请你将你的条件拿出来，明天我们约个时间在外面见，毕竟孩子们都在家里，说这些话总是不好的。”

凌之凯也看出来陆明远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思考了一会儿，也答应了，“好，这是我的名片，你是？”

“我叫陆明远”

“哦，原来是你”

“总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凌先生回家也好好想一想，想想自己该怎么做才是好的”

陆明远话说完就领着顾安转身离开了。

陆清和顾哲宇听到开门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等的早餐回家了，谁知道一开门就看到了陆明远扶着顾安回来。

“爸！怎么回事啊？！”

“没事，你顾爸爸不小心摔了一下，小宇，去给你爸爸倒点热水敷个毛巾”

顾哲宇点头跑进厨房了。

“爸，怎么了，是不是那个……”

“陆清你去看看小宇，他一个人拿热水壶我不放心”

陆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看见他爹偷偷给他挤眼，这才跑去找顾哲宇去了。

“陆哥，今天的事先不要告诉孩子”

“我知道，你也是别表现的太明显了，昨天那么一闹，小宇是聪明的孩子万一看出来什么怎么办”

“不好意思，我性格太软弱了”

“不是的，你已经很坚强了，我看得出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小宇，可是凌之凯现在已经找上门了，你还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吗？”

“陆哥……”顾安心下还是犹豫，“刚才我听你和他说话，我以为你都知道了呢”

“我不过猜出来吓他的”

“你和他都很聪明”

那个他自然说的是凌之凯。

顾哲宇端了热水出来又拿毛巾给他擦了脸，满眼担忧地看着顾安。

“好了，就是崴了一下脚，你和陆清出去玩吧，我要和陆哥说会话，你们下午想吃什么？”

顾哲宇摇摇头，他站在那里不肯动，静静地看着顾安。

“我想吃红烧排骨”陆清兴奋地喊了一句。

“可是家里没有排骨了”

“那我和小宇去买！”还不等顾哲宇反应，陆清拉着他就跑了。

“哥，我不想去”顾哲宇一出门就撒开了陆清的手，他的脸色有些白，状态似乎跟平时有些不同。

“生气了？”

“哥，是不是昨天那个人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对爸爸做那些事情”都说父子连心，顾安养了他八年，顾哲宇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不对劲，而且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他在爸爸的日记本里见过那个男人的照片……

“放心呢，出了什么事情还有我爸呢，而且他们是大人，肯定有些事情不想让我们知道，不想让我们担心”

“哥，我不知道怎么了，但是我心里总觉得有些害怕……”

陆清眉头也皱着，那个凌之凯肯定不止是来见见老朋友这么简单而已，而且从他最近坚持不懈的来找顾安来看，一定还有别的原因，但是顾安身上还有好惦记的？陆清望着眼前同样神情不佳的顾哲宇，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顾安的故事其实很老套，民风淳朴的乡村里，三个世代相交的家庭相继出生了三个孩子，凌之凯、顾安和丁慧。因为家庭的关系，也因为村子里本就和睦的原因，三个小孩从小就在一起玩耍。

凌之凯天生冷淡，比他们都大两岁，不爱说话，一双掉稍眼，削薄的唇似乎永远都带着凉意。顾安最乖巧，长得又秀气，经常会被村子里的人当成女孩子，稍微说两句话都会脸红。丁慧活泼开朗，因为是家里独子的关系，特别宠爱，所以多了些刁蛮的性格。

三个孩子几乎是同吃同住，微妙而又和谐的相处着。

但是随着年龄的长大，进入青春期的他们第一次面对身体的变化和心理的改变，三个不同的孩子产生了不同的表现。

越来越优秀的凌之凯渐渐和他们越走越远，他学习好，长得好，是镇上争夺升学率的保证，几乎每天都有女孩子大胆地递上情书，而顾安虽然长得好，但是总是埋着头不说话，见到陌生人都只会躲在凌之凯的身后，那时候班里的人总是嘲笑他是凌之凯的跟班，凌之凯也不反驳，因为一起从村里出来的关系，凌之凯某些方面还是回护着他的。

而丁慧虽然和顾安一个年级却被分到了另一个班，下了课她总是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来找顾安，陪他吃饭，陪他上自习，一坐就是一下午。

那时候大家都以为丁慧喜欢顾安，但是顾安知道，丁慧来看他都是为了凌之凯，上到高中之后丁慧变得不像小时候一样那么爱粘着凌之凯了，她把顾安当做会倾听她心事的朋友，拉着他说着谁谁谁又给凌之凯递了情书。

顾安默默地听着，其实心里有些羡慕，丁慧的喜欢还可以说给自己听，可是他的喜欢却不敢告诉任何人。因为那是变态的，是不对的，是会被鄙夷的。

顾安曾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隐藏这份感情，就这样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

但是世事总是无常，凌之凯高三那一年刚好赶上全国高考制度恢复，这个对所有应届毕业生来说都不啻于天大的喜讯对顾安来说却是晴天霹雳。

高考，那是什么，是一步登天，是飞黄腾达，也是分离，是隔阂。

顾安知道以凌之凯的成绩他必然是要靠近外面的好大学的，而自己却从来没对自己的人生做过规划，突然被丢弃的感觉让顾安慌了神，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个人了，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陪在他身边了。

顾安觉得，自己要疯了。

第十七章

当一个人觉得自己要疯了的时候他会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高考制度恢复，几乎整个国家都在欢欣鼓舞，凌之凯似乎也燃起了熊熊的斗志，那天顾安陪着丁慧来找他，刚好碰见一个女生在跟凌之凯表白，虽然是依照惯例的拒绝了对方，但是那天凌之凯对着那个女生说了很多话，他的梦想，他的希望，他渴望成功，顾安和丁慧都看得出来。

“所以，我一定会考上大学，会凭自己的努力改变生活的状态，现在的我不会谈感情，我的目标只有一个”

女孩似乎第一次见到对自己的人生有这么强烈地规划的人，她被他的坚持所打动，她真诚地祝福他考上理想的大学，然后女孩走了，凌之凯依着转弯处的墙角淡淡的笑。

那是顾安和丁慧为数不多的几次看见他笑的那么开心，他对女孩说，想要追我的话就考上大学吧。

至少，他给了她一个希望。

然而，顾安和丁慧却呆住了。

从小到大，他们三个人总是上一样的学校，走一样的路回家，顾安几乎是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他不知道丁慧是怎么想的，但是在顾安的人生规划里，他和丁慧和凌之凯是要永远永远在一起的。

而凌之凯的世界里却从来只有他一个人，他喜欢孤傲的走自己的路，他只规划自己的生活，如果你想要和他在一起，就必须卯足了劲去追赶他，就如同他对那个女孩说的一样，如果要追我那就来考大学吧。

那天下午丁慧拉着顾安哭了一下午，顾安坐在她旁边静静地看着，从教室里出来等着他们回家的凌之凯终于在最后一盏灯熄灭转身回家了。

三个人的格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顾安几乎是在刻意疏远凌之凯，而凌之凯忙着学业根本无暇顾及周围的事情，那时候好像还没有黑色的六月这样的说法，但是顾安的六月的确是压抑的。他几乎每晚都睡不着，他沉浸在即将失去一切的痛苦中，每天他的母亲都要在他念叨着凌之凯这次一定会是咱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的时候顾安都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

有时候他会在心里偷偷的诅咒，诅咒凌之凯考不上，诅咒他再补习一年，至少他还能在陪在自己身边一年。

但是依旧在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村长高兴地将录取通知书递到了凌之凯的手里，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小凯这孩子就是有出息，这下成了鸡窝里飞出去的凤凰了！既然都出去了，就好好学，以后在外面挣了大钱就别回来了！娶个城里老婆多好啊！

“那是当然了”

顾安听到凌之凯这么回答，他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不，他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凌之凯的爸爸杀了家里的猪邀请全村的人来吃饭，顾安的父母都去帮忙了，“看小凯学习这么好，我们家小安就不行了，脑子笨，人也笨，就是个死心眼。”

“小安这么乖的小孩就要留在你跟前才放心呢”

“也是，他一个人在外面我也不放心，小时候在地里见了毛毛虫都哭，被丁家的那个丫头慧慧，吓了好几次”

“他们三个倒是玩的好”

顾安记得很清楚，那天丁慧穿了一条黑白相间的条纹裙子，扎着高高的马尾，静静地坐在凌之凯的身边，凌之凯跟她说什么她都只是笑笑，突然凌之凯就在她头上狠狠地弹了一下，“呀！你干什么！好疼的！”

“你坐在我旁边装什么淑女？”

“我听说城里的姑娘都这样，我先练习一下嘛。对了，之凯哥，你说我以后跟你考一个大学怎么样？”

“好啊”

“我好歹也是你未婚妻，你可别想甩开我！”

于是又换来凌之凯在她的脑袋上弹了一下，“小安，你怎么不说话？不开心？嫌吵了？”

顾安低着头，摇摇脑袋，他捏着衣兜里的东西，捏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捏紧，“我头疼，我先回家了！”

“诶，小安……”

顾安躲在自己门后的谷堆后面，小时候被欺负了他总是躲在那里，坐的高高的，等着凌之凯来救他，后来凌之凯去镇上上高中，那一年的时间，顾安几乎每晚都坐在那里望着远方。等每一个周末，他背着书包的清瘦身体出现在村口。

“哭了？”

“啊？！”

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吓了一跳，顾安差点从上面摔下来，却被对方眼明手快的拉住了，“小心点，都这么大了，还这么胆小，以后一个人怎么生活”

“你怎么来了？你喝酒了？”

凌之凯的身上带着酒气，是村里人自酿的酒，又甜又辣，度数也高。看来凌家的父母今天真的很高兴，居然还让他喝了酒。

“敬了些长辈，没喝多少，就是空腹喝了有点晕”

“你没吃饭？！”

“今天有点忙，可能也是高兴过头了，都忘了”凌之凯说着话的时候平时冷淡的掉稍眼现在微眯着，带着笑意，分外好看。两个人又打了个趔趄，顾安赶紧把他扶下来。

“空腹喝酒还在风里吹着，你都不怕生病，跟我回家坐着先”

“想不到你生气起来还挺凶的嘛”

凌之凯大概真的喝醉了，几乎顾安说一句他接一句，两个人的交流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愉快的。

顾安给凌之凯倒了热水，又把家里的菜热了给他，还有两个野菜整的馒头，绿油油的，特别香。

“什么时候开学？”

“八月底”

“还就剩一个月了！”

“恩，不过我明天要跟着我爸的几个朋友先到市里去看一看，然后找个工作赚点钱”

“明天就走？！”

这么快？！

“以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了，你要是想来市里玩就来找我，我的学校叫统计学院，在市里很出名的，有直达车”

顾安小心地问道，“那你以后还回来吗？”

“这个嘛，再看吧，有时间就回来”

“过年也不回来吗？”

凌之凯突然将手臂搭在顾安的肩上，“舍不得我走啊”

那一刻凌之凯离他很近，对方呼出的气带着淡淡的酒意侵进顾安的身体里，他真的觉得自己要疯了，明明这么近为什么自己就是抓不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