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记今天家里来客人啊？”

“是啊，陆清的老师要过来”

“呦，老师来家访啊，那可要好好准备准备，万一得罪了老师以后对孩子可不好”

陆明远笑笑，也不多做解释，顾安怎么看都不像那样的人。

回来的时候还顺便买了水果，在门口的时候就遇见了顾安和顾哲宇。顾安依旧是一身干净的浅色调打扮，倒是顾哲宇穿了一个嫩黄色的卡通连身裤，整个人粉嫩嫩的。

“顾老师？”

“陆先生”

陆明远将菜从自行车框里取出来，顾安伸手去接，三个人进了屋。

陆清正揪着屁股找东西，听见外面的声音，赶紧站了起来，“顾老师好”

“小清在打扫房间吗？”

“啊？是啊是啊”

顾安陪着陆明远进了厨房，陆清悄悄拉过顾哲宇，“没跟你爸说什么吧”

“没”

“哦，刚才两个人在门口说什么了吗？”

顾哲宇继续摇头。

“算了，你跟我过来”

说完拉着陆清就进了自己的房间，顾哲宇第一次见陆清的房子，完全的男孩子的房间，表面看不出来什么，只是陆清一进来就钻在床底下。

“哥……”

“等下，我给你那个东西”

顾哲宇站在旁边看他屁股一抖一抖的，像个肉呼呼的青蛙，嘴角慢慢裂开一下笑容。

洗菜择菜顾安做的顺手，陆明远瞅了瞅自己粗糙的手工，有些不好意思地藏了两下。

“陆先生不常做饭吧”

“哈哈，平时比较忙”

“那你们两个平时怎么吃饭的？”

“门口就有卖饭的……”

“外面卖的饭有时候营养不够的，陆先生不介意的话，今天的饭我来做吧”

陆明远赶紧推拒，“这怎么行，你们是客人”

“没关系的，我在家里做惯了”

“看你这勤劳的样子哲宇妈妈应该很幸福吧”

顾安手下动作顿了一下，笑着说道，“我没有结婚”

“那，哲宇……”

顾安不说话了，陆明远虽然不知道这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心里觉得抱歉，赶忙道歉。

“没什么的，我习惯了，陆先生不是也一样”

“呵呵，”陆明远尴尬地看着，“一直叫陆先生感觉很奇怪，我应该比你大，你就叫我陆哥吧”

“好，那陆哥叫我顾安就行，一直叫我老师我也很有压力的”

陆明远自然地从身后给他系上围裙，“你是个好老师”

“但我不是个好爸爸，小宇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是有责任的，只是让他吃饱穿暖是不够的，他不快乐我知道”

“别这样想，我看小宇就是不爱说话而已，这不是有我们家陆清呢，那小子最会带着小朋友玩了，看我们现在这样不就是两个小孩的主意”

顾安笑笑，“也是，小宇自从认识了陆清之后开朗多了”

“以后要是不忙你都可以带着小宇过来”

“好”

第七章

顾安和陆明远在厨房做饭，陆清扯了电视的天线，又翻出一个半米长的盒子，将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连在电视的后面，顾哲宇坐在一旁抱了一个红艳艳的苹果看着陆清手脚麻利的跑来跑去，没一会儿又端出来一个纸盒子放到了顾哲宇的面前。

“看看，你喜欢哪个？”

顾哲宇迷茫的看着里面花里胡哨的卡带，上面还画者各种样子的小人，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字。

“哥，这是什么？”

“这是游戏带，你看你喜欢玩哪个？”

顾哲宇摇摇头，推了推，“我没玩过”

“那我们玩这个最经典的，我带你，咱俩一起”

陆清挑了一张插在前面的机子上，将游戏手柄递给顾哲宇，“看，这个是上，这个是下，摁这个就加血”

顾哲宇顺着陆清的教学认真地记着。

“一会儿你玩熟了，咱俩来比赛”

“好”

电视很快切入到游戏的画面，两个端着枪的男人向前不停地冲关，顾哲宇第一次接触这种游戏，也不知道怎么玩，手下也不灵活，这是躲在陆清的背后看他十指在手柄上来回的摁着，自己将章法都细细地记到了心里。

伴随着屏幕上GAME OVER的字样，陆清懊恼地放下了手柄，“啊，好久没玩了，都不灵活了”

“哥，都是我连累了你”

“你是第一次玩，已经很好了”

顾哲宇突然拉住陆清的手说，“哥，我们再玩吧”

“好呀”

没想到第二盘的时候顾哲宇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但没有连累陆清，关键的几次还救下了他，“行啊，想不到你还挺有天赋的”

“什么天赋？”陆明远突然从外面进来，看见两个小的窝在房间里打游戏也没发火。

陆清讪讪的，总不能对他爸说顾哲宇打游戏很有天赋，打着哈哈笑着，“我说哲宇记性好，什么事我说一遍他都记住了”

陆明远拍怕陆清的脑袋，“别给小宇乱教”

顾哲宇也站起啦走到陆清身边拉住他的手，“叔叔，陆清对我很好的”

陆明远一愣，随即笑了，“好，好。我跟哲宇爸爸已经把饭做好了，你们两个洗手出来吃饭”

“得令！”

陆清猫着腰拉着顾哲宇就去洗手了。

“哥告诉你，一会儿不管吃了多难吃的东西都要假装很好吃知道吗？”

顾哲宇伸着手，陆清给他边打肥皂边“教导”他饭桌礼仪，顾哲宇悄悄望着他，“哥，你脸上有东西”

“嗯？”

陆清还没反应过来顾哲宇突然凑过来伸手在他脸上蹭了一下。

“什么东西？”

“泡泡”

“我看看”

“已经没了”

陆清取毛巾给他擦手，顾哲宇这才将两只手都拿出来，确实什么都没有。

等到了饭桌上之后看着上面色香味俱全的东西，陆清狐疑地瞅了他爸一眼，就他爸那煎蛋的水准这桌饭除非是被外星人俯身了，否则绝不可能是他爸做的。

顾安卸了围裙，把顾哲宇和陆清挨个抱上椅子，“陆清来尝尝老师的手艺”

“嗯！”

顾安夹了一块鸡翅给陆清，又夹了一块给陆明远，“陆哥你也尝尝”

陆哥？

听到这称呼，陆清的嘴角都快扯到耳后了，他记得上一世顾安就是这样称呼他爸的，那时候他每次听到男人这样叫陆明远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却有种幸福的想哭的感觉。

突然，面前的碗里被放了一块排骨，顾哲宇就坐在他旁边，小脸上带着不安，担心地看着他，“唔，这个真好吃！老师的厨艺就是好，比我爸强多了！真希望老师就是我的爸爸啊”

陆明远隔着饭桌敲他的脑袋，“你爸还活着呢！”

陆清捂着脑袋叫痛，“爸你好凶残，暴力教育是无法让孩子信服的。”

顾安坐在一旁捂着嘴笑，“那陆清来给老师当孩子吧”

“反正顾哲宇都是我弟了，顾老师我就认你当干爸爸好吗？”

顾安愣了一下，望着陆明远。

陆明远问他，“你小子认真的？”

“当然啦”陆清还在下面戳了戳顾哲宇，会意的顾哲宇说道，“爸爸，我要陆清给我当哥的，叔叔你就同意吧”

陆明远想了想，大手一挥说道，“既然这样，干脆我也把小宇认个干儿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顾安你说呢？”

顾安也笑着点头。

于是陆清拉着顾哲宇的手给两个家长奉了茶，妆模作样的跪拜了一番，顾哲宇跟着陆清，他做什么自己做什么，总觉得按照这个人说的，他们以后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吃完饭，陆清就带着顾哲宇出去玩了，陆清现在住的地方是政府大院，虽然不是什么豪华的别墅，但是也算的平常人家的小康生活了，院子中间是个大大的凉亭，周围种满了爬山虎，中间还点缀着月季花，旁边有个大大的沙滩，是小区建设后留下的。

顾哲宇拎着陆清的卡通沙桶和塑料小铲子，蹲在一堆沙子中间，“哥，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

“还不是呢”

顾哲宇摆弄小铲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听到陆清继续说道，“他两还没在一起呢”

“还没在一起？”

“就是还没有爱”

顾哲宇不明白，“哥的爸爸已经是我的爸爸了，我的爸爸也是哥的爸爸了，为什么还要有爱？”

“你不懂”

顾哲宇只是将铲子的里沙子铲进桶里，又倒了出来，又铲进去果然不说话了。

沙堆后边有一排果树，这时候正长了果子，红的青的，挂了一树，陆清许久没干坏事了，心里就犯上痒痒，拽拽顾哲宇，“我们摘果子去”

“那应该有主人吧”

“管他呢，咱们悄悄的，也没人知道”

顾哲宇还有些犹豫，但是拗不过陆清坚持，只得跟了去了。

那果树上的果子陆清也不认识，只是颜色好看，长得垂涎欲滴的。

“你呆在这”

陆清撒开了顾哲宇的手，进到园子中观察了好半天，找了一根两人高的粗杆子冲着上面最好看的几个就挥了下去。

“哥”

顾哲宇在外面看不见人，心里着急，只敢小声叫他，见里面没反应，又叫了几声。

“哥……”

顾哲宇左右等不到陆清出来，正想着进去找他，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哥！”

“嘘！叫什么！”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陆清兜着一兜的东西全抛到了顾哲宇的面前，“看看哥给你摘了多少”

“好多”

陆清捡起一个在衣服上蹭蹭，张嘴就咬了一口，“真甜！你尝尝”

说着就把咬了半个的果子递到了顾哲宇的面前，顾哲宇看着上面大大的压印，也没动口，“你是不是嫌弃哥哥我的口水？那算了，这边还有”

“……没”

顾哲宇赶紧接了那半个果子塞进嘴里。

陆清又把剩下的塞给他，只听得后面一个男人的叫嚷声，两个人都意识到这是果园的主人来了，顾哲宇正无措着，陆清一把拉住顾哲宇的手就跑。

两个人一笑一闹的，没一会儿就甩的那人看不见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顾安收拾好了东西在门口等着顾哲宇回来，看见两个人的时候衣服上又是泥又是沙的，顾哲宇原本嫩黄的衣服都脏了大半。

顾安还没见过顾哲宇跟谁能玩成这个样子，嘴角咧的大大的，只是拉着陆清笑。

虽然顾哲宇心里还是恋恋不舍的，但是天气已经晚了，顾安背着他，没一会儿他就困倦的趴在顾安的肩头睡着了，兜里还装着陆清给他摘的果子，一晃一晃的撞着顾安的手臂。

“哥——”

顾安听他说梦话叫着陆清，失笑的摇头。

第八章

第二天本来是星期天，陆清和陆明远约好了今天进趟市里给陆清买些准备过冬的衣服，陆清还躺在床上撒懒，想着今天也不用上课，作业也不想写，拿着本小人物看着。

突然家里的电话就响了，这种时候大概也就只有自家奶奶会打过来了，陆清本来没有多想，翻个身准备再躺下，但是听到陆明远的声音顿时拔高，心道不好了，该不会他奶奶死了吧，算算时间又觉得不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陆清也滚下床跑到了他爸旁边听着。

“你别着急，先别动孩子，我这就过去，你给120打个电话”

“爸，怎么了？！”

孩子？谁家孩子？

陆明远挂了电话边穿衣服边翻找着钱包，低头看见陆清衣服纽子都没扣就跑出来了，“小心着凉，赶紧回去躺着”

“怎么了爸，谁出事了？”

“你顾老师的孩子，小宇”

陆清顿时脑子乱乱的，“他怎么了？！”

“好像是过敏了，你顾老师找我呢，我先过去了，你老实呆在家里，中午就在隔壁阿姨家吃饭，我一会儿会跟她说的”

“不！我也要去！”陆清拉着他爸的手一双乌黑的眉毛挺立着。

“你还不够给我添乱的呢”

“我在家呆不住，爸你就让我去嘛，我保证不捣乱，还能给你帮忙”

陆明远瞧着他，其实也不放心放他一个人在家里，只好把陆清抱起来进去换了衣服，“记住，不准捣乱啊”

“记住了记住了”

将陆清往自行车前面的车筐一塞，陆明远就飞快的奔过去了。

顾安住在学校旁边的教室院里，这地方古旧，强也矮，爬满了牵牛花，路两边的杨树足有一人粗了，里面来来往往的大都是这个小镇的老师。

那年头教师还没有那样的福利，顾安当老师的收入也就将将养活了自己和顾哲宇，这个教师院原本是片大宅院，后来镇上改制，也就建了住宅区，给了镇上的老师分了。

陆明远还没敲门顾安就出来了，一张小脸上全是冷汗，豆大的汗珠从脖子上滑下来，嘴唇也泛白，看着倒像是他病得更严重一些。

“陆哥……”顾安一见陆明远着急的心这才放下一些，嗓子哑哑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原本洁白的衬衫都皱皱巴巴的。陆明远扶了他进去，先给他整了衣服擦了脸，倒了一杯水将人安抚地坐在沙发上，这才进去看了一眼顾哲宇。

“电话打了吗？”

“恩”

“什么时候开始的？”

“早晨我来看他就那样了，一直发烧，整个人都糊里糊涂的，叫不醒”

“你别担心，小孩子都是要发些病长长抗体的，陆清原来洗个凉水澡都感冒呢，现在不是天天光着屁股跑都没事”

顾安眼睛赤红地看着陆明远，额前的头发都湿了，“真的吗？”

“当然了，没事的，你放心吧”

陆清看他爸在外面安慰顾安，自己就偷偷潜进去看顾哲宇。

他躺在床上，额头上还盖着一块冰毛病，因为发热整张脸都通红通红的，陆清试着拉他的手，就连手都烫的厉害。

“小宇，顾哲宇……”

陆清轻声叫他，只见小孩依旧迷迷糊糊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陆清心里突然有些害怕，当年顾安也是这样，躺在地上自己怎么叫他他都不答应，陆清突然伸手去推顾哲宇，“哲宇，哲宇！”

听到里面的吵闹声，陆明远和顾安赶了进来，就看见陆清拉着顾哲宇在晃，陆明远顿时气上心头，揪起陆清就要打，幸好顾安眼明手快的拦住了，“臭小子！不是说好不捣乱吗！”

“爸……”

等到陆明远进来陆清也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些过激了，撒了顾哲宇的手准备出去，谁知原本还在沉睡的顾哲宇这时就醒过来了，朦胧中看见陆清圆乎乎的脑袋，就伸手要去拉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