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程以皓仍然在坚持不懈地摩擦着绳索，表面上镇定地面对这一切，对于李哲时不时的亲切问候毫不搭理，内心却已经无法再保持着平静，就算是总是令人讨厌的神棍，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落入李哲的毒手，死去的人真的够了，这身制服的意义不仅仅在于抓捕住凶手，更多是从凶手手中拯救出生命。

“尽情燃烧这一切吧，火狐！”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身前窜来了一团火红，带着炙热的力量席卷而来，瞬间让废墟变成了一片火海，连同李哲和卢雅琪一起，被一股熊熊烈火包围在其中。

“真是不好意思，哥哥我稍微来迟了一会儿。”这一次，乔泉是直接从空中落下，散开的衣服飘扬起来，双脚一前一后稳稳地踩在地上，回转过头，冲着仍在和绳索做斗争的程以皓扬了扬眉。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程以皓稍有些惊讶，要知道李哲还未拨通电话。

火狐依然和卢雅琪战斗在一起，乔泉并没有注意那边的战况，径自走到了程以皓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定对方并未受到重创后，暗暗松了口气，随即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说道：“自然是我乔家独有的办法，要是阿皓弟弟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破格教你。不过你这样子可真惨，乖乖叫一声哥哥听听，我就立刻给你松绑，怎么样？”

难得可以看见这小子狼狈的样子，不趁机占一把便宜就是傻子，他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指在程以皓脸上戳了戳。

“别害羞嘛，这么绑着肯定不好受对不对？要不这样，你叫一声哥哥，给你松绑后我再免费给你一个要求我的机会，怎么样？”

青筋瞬间在额头上跳起，这个人果然还是非常讨厌！程以皓闭上眼，默默将大局为重念了三遍，压抑住越烧越旺的怒火后睁开了双眼，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就麻烦你了，乔泉哥哥！”

原本还准备继续再接再厉劝说的乔泉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真的叫了，虽然这一声哥哥是非常的不情不愿，可是真的叫出来了！

无法言喻的喜悦从脚底一下子升到了头顶，自打认识这小子起，他就一直想要听对方叫一声哥哥，也许一开始纯粹是玩闹的心态，可是不知何时这个心情变得强烈起来，尤其是在应下燕子的承诺，照顾好这小子以后，总有种不听到一声哥哥就会一辈子不甘心的感觉。

自己大概是魔障了吧！他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扫离自己的脑海，只是这份喜悦的心情却无法阻止，脸上扬起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快乐笑容，兴高采烈地解开了让程以皓恼火了许久的绳子。

“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把今天的债全部要回来！”在被绑着看乔泉战斗而自己无能为力的耻辱和稍稍对乔泉低头参与到决战之间，程以皓选择的是后者，只是这瞬间的屈服他暗暗记在了心底并发誓要乔泉加倍偿还。

就在程以皓终于脱困的时候，没有乔泉灵力支持的火狐终究不敌卢雅琪而消散，被卢雅琪保护的李哲毫发无伤，他按捺下蠢蠢欲动的卢雅琪，坐在一块巨石上面，右腿跨在左腿上，两只手承载大腿上面，托着下巴朝对面的两人望去，视线在乔泉的身上停下，漫天的恨意冒出，脸上却是带着微笑。

“我终于见到你了，乔泉。”他缓缓开口说道，笑意越发扩大，“或者我可以叫你一声——表哥。”

第三十四章

这天的夜出奇的干净，没有一丝星光闪烁，有的只是一片黑暗，依旧在燃烧着的废墟之处，那些明亮的火光驱散了黑暗，点亮了方圆十里的光明。火舌在接近李哲的时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只能够在其周围肆意。

在树林里放火是非常危险的事，稍不注意便会引起一场无妄火灾，此时越烧越旺的火苗证明了这一个连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

不过，如果仔细去观察一番便会发现，那些火只在一个范围里面燃烧，边界之处有着一层透明的屏障，阻挡着火势蔓延，在唤出火狐之际，乔泉同时也叫出了清辉圈起了战斗的范围。

这些火并没有燃烧太久，在火狐消失之后，也失去了源头力量渐渐熄灭，只留下了一地的焦黑。

“表哥？”乔泉看着眼前状似亲切的青年，轻声笑了出来，说道，“小孩子不要随便乱认亲戚，我的表弟们现在可都好好地呆在家里。“

“对哦，我都忘记了你还不认识我，那现在我得好好介绍一下自己了。”李哲从石头上站了起来，伸出手指向自己，说道，“我叫李哲，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王兆，从没有见过父母，从小就跟着外婆长大，据说有一个叫做乔铭的外公。”

乔泉稍稍怔了一下，随即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世上姓乔的人多了去了，并不是每一个都是我的亲戚，在我们乔家的族谱上，可从来没有出现过乔铭这个名字。”

最重要的一点他没有说出，乔家的传承靠的并非是男子，而是女人。乔家的男人，永远无法留下任何后代，只要身上留有这些血，就无法逃离这个诅咒。

“是吗？族谱里面并没有这个名字，真是太好了！”李哲忽然仰天大笑起来，他是真的在兴奋，活了二十来年从未有一刻向现在这般高兴过，果然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最后的战斗还未开始，就可以得到如此令人喜悦的消息，他冲着破烂的木房大叫了出来，“老太婆，看见了吗？那个人从头到尾都在骗你，连名字都是假的！哈哈哈哈哈——你睁开眼睛看清楚吧！追逐了一辈子的背影到头来全部都是假象，简直就是活该啊！”

程以皓并未插入到两人的“认亲”中去，他仍旧在想着李哲所说的那些话，目前的平静不会维持太长时间，一旦真正开战起来，自己恐怕没什么机会插手进去，说出与不说，似乎哪一种选择带来的都是负面影响。

“乔泉，如果杀了控制灵体的人，被控制的灵体会怎么样？”在李哲陷入到自言自语地疯狂里去之际，他拉了拉乔泉的衣袖，凑在对方的耳边轻声问道。

“两个可能，一个是恢复自由，一个是归于尘土，两个结局取决于和主人定下的契约种类。不过，乔家人只会定一种契约，那就是绝对控制，灵体丧生主人只会受到一定的反噬，但是主人死去，所有的灵体会跟着主人一起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中。”

乔泉轻轻抚抚摸上唤住自己脖颈的那双属于清辉的手，偏过头望向程以皓，脸上闪现出一抹残忍地笑意，缓缓说道：“所以，这些灵使只不过是用来完成使命的工具罢了，是生是死完全不用在意，反正没了还可以抓其他的回来。”

对自己掌控的灵使产生同情之心，那只有愚蠢的人才会做出，这个道理他在五岁那年便明白了，当自己得到的第一个灵使彻底化为灰烬之际。

“我喜欢这个说法。”李哲停止了过于兴奋的举动，命令卢雅琪窝在自己怀中，爱怜般的在对方额头轻轻一吻，“我们果然是一家人呢，这个身体流着的就是这样无情的血。”

乔泉掏出了召唤符拿在手上，抬起头注视着李哲的一举一动，平时的那些散漫已然全无，脸上的笑容收起，那一瞬间露出的正是乔家当家主真正该有的表情，冷酷无情，如王者一般睥睨一切，弱小的蝼蚁就该匍匐在王的脚下，违抗者杀无赦！

那一瞬间，在程以皓的眼里，乔泉和李哲的身影竟是重叠在了一起，在那两个人的眼里，是对生命的全然漠视。

或许，李哲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流着乔家的血。

“真是太难看了！”眼看着决战一触即发，程以皓忍不住一拳打在了乔泉的脸上，让前一秒还睥睨天下的王者，下一秒立即成了趴在地上的搞笑艺人，他挑起眉头，冲着坐起来露出无辜表情的人说道，“老子看着就不爽！”

“还有你，小子！”他转过头，指向了废墟之上的李哲，大声说道，“识相地就乖乖配合，跟我一起去警局，否则，老子就把你打到哭着求饶进牢房！”

程以皓的这番宣言拉开了战斗的序幕，可惜的是他这位发起人并没有逞到威风，在话音落下的时候，身子不知为何猛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动不得分毫，就如同在那个房间里一般。

“阿皓，你可别小看了我的虫子，它可是不会轻轻松松就除掉的，这一场战斗属于我和乔泉，你只需要在一旁好好看着我的胜利就行了。”李哲裂开嘴笑着，眼里的疯狂再一次出现，他仿佛看见了自己最后的胜利，整个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无法自制地狂笑起来，“然后，我会送你去黄泉路上，让你亲眼见证地狱的真正模样！”

强大的腐蚀雾气形成了一道龙卷风，咆哮着朝李哲袭击而去，周围的一颗颗树木被连根拔起，无数的尘土石块同时被卷入进去，瞬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就连坚硬的土地上也被扫出了一条巨大的沟道。

“李哲，你做出的举动危害到普通人的生命安全，我作为守护者乔家当家在此给你判决——就地正法！”

随着这声咆吼而来的是大地的剧烈震动，地面从乔泉脚前开始裂开，明黄色的巨大身影从裂口处窜出，以着极快的速度朝着黑雾袭击的方向奔去，每过一处便会带出大地的震动。

感觉到飞溅的石块尘土之类的东西朝自己飞来，程以皓不禁闭上了双眼，无力地等待着那些砸向自己，不料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当他睁开眼的时候，清辉已经立在他的眼前，张开双臂架起了坚固的保护罩。

前方太过混乱，两股巨大的力量联合在了一起，尘土飞扬，风完全变成了黑色，根本就看不清楚那里的情况，也没有听到任何呼痛的声音，直到力量散去，那里渐渐恢复了平静之后，躺在地上的程以皓才彻底看清楚，浓烟之中站立着一个身影，在对方的脚边有着一堆爬虫的尸体，在浓烟的上方，则是一身血红的卢雅琪怒瞪着乔泉，两只手上长出了尖利的指甲，举起利爪大吼一声，冲着伤害了心爱男人的仇人扑去。

“你的力量只有这么点吗，乔泉？连我这些小可爱的防线都突不破。”浓烟散去后，显现出来的李哲毫发无伤，肆意地大笑着，带着轻蔑的目光扫向乔泉，有些兴致阑珊地说道，“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本来以为会有一场令人血液沸腾的战斗。”

乔泉侧身跳开躲避掉卢雅琪的第一击，在对方的第二击来临之际迅速抛开手中的符纸，身子腾在半空，双手掐起手诀，对着符纸喊了一个破字，在卢雅琪的眼前，漂浮着的符纸猛然爆裂开来，巨大的电力波重重打在了她的身上，使得她朝后飞出一连撞到了十多颗树，最终跌落在了地上，形成了一条拖痕。

此时落地的乔泉身子不易察觉地晃动了一下，嘴角处流出了一抹血丝，刚刚他用的是从徐婉锦那里得到的雷符，这类玉符起效快，威力大，唯一的缺点则是无差别伤害，若近身战中使用，绝对是杀敌一千损己八百的做法。

卢雅琪毕竟有了相当于千年的修为，并非一般的法力可以击退，而乔泉同时祭出三道灵使十分消耗灵力，因此才不得不使出这个下策。

“喂，小孩子说大话可不是好习惯。”他有些脱力地靠在一个树干上，凌厉的目光注视着李哲，脸上却是挂着散漫的笑容，说道，“刚刚要不是灵使替你挡下了百分之九十的攻击，你现在早就成了一滩血水了。”

一道雷符对有着千年修为的卢雅琪不会有这么大的伤害力，唯一的解释就是，之前两个灵使的联合攻击打在了她的身上。

“原来被看穿了，我还想要你稍微感到一些害怕呢。”李哲偏着头说道，他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在了一个铁盒子里面，同时将卢雅琪召唤回去，当着乔泉的面将铁盒子里的东西喂进了对方口中，“这个是傀儡蛊，可以让宿主无知无觉，并提升其三倍的力量，要是你不拿出真本事来，肯定会死在我的雅琪手上哦。”

大概是为了验证李哲的话，吞下蛊虫的卢雅琪整个人抖动了起来，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不断地发出凄惨叫声，一双手抓紧了自己的头发胡乱撕扯，皮肤渐渐发红，就连黑发也从发尾开始变成了鲜红，并朝上蔓延，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力量从她的身体里散发出来，将那一片天染成了血一般的红。、

“去吧，雅琪，好好跟我亲爱的表哥玩一玩！”随着李哲的一声令下，已然处于一团血红中的卢雅琪瞪着一双红眼，飞速地朝着乔泉袭击上去，由于身形太快，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

第三十五章

没有办法避开，面对力量增加了几倍的卢雅琪，乔泉的眸子猛然瞪大，心中瞬间得出了这个结论，咬着牙抬起双手挡在身前，夹在指尖的符纸被灵力点燃，释放出蕴藏在里面的能量，使得其身前的空气快速流动起来，形成了一层看不见的气体护罩。

既然无法躲开的话，那就直接面对！砰地一声，巨大的冲击力让乔泉的身体朝后飞出很远，直到被一颗粗大的树木阻挡下来，啪地一下跌落在地上，一口鲜血也随之喷出，他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酸痛，来自于卢雅琪的怨气肆意地在自己体内冲撞，引得灵气混乱起来，让他近乎用了所有的心力才勉强制止住这股暴动的力量。

敌人是不会给他休息的空当，就在乔泉全心力地应付眼下境况的时候，卢雅琪尖利的爪子伸了过来，整只手直接插进了他的右肩，抽回来的时候甚至带上了一团血淋淋的肉块。

“清辉，别管我了！快去救乔泉！”程以皓越发痛恨自己的无力，冲着一直尽职守在自己身边的灵使吼了出来。

然而，灵使对于主人的命令绝对服从，没有乔泉的亲自下令，清辉就算在担心主人也无法擅自放弃自己的使命，温柔的眸子里流露出了哀伤的神色，她无声地落着泪，对着焦急万分的程以皓轻轻摇了摇头。

就在这边一人一灵使担忧的时候，乔泉再一次被狠狠击中在了腹部，背后的大树因为剧烈的撞击轰然倒塌，他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该死！”程以皓捏紧了拳头，下唇因为咬的太过用力而渗出了鲜血，他不忍再看下去，不由得闭上了双眼，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杀掉这般无用的自己的想法。

哪怕一下下就好，让我可以行动起来，已经死去太多的人了，不能够再看着重要的同伴死在自己眼前，就算动起来的代价是我的生命！

明黄色的符纸忽然从程以皓的胸前蹦出，那些被符纸压抑着的灵力一下子全部活跃起来，浓厚的灵气甚至在他的周身形成了一层实质性的雾气，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绞杀，一口深黑色的血从他的口中喷出。

再一次看见了，乔泉内心里的那些颜色和景象，那一层淡白的色彩褪去很多，好像比之前看见的要偏向于黑暗，透漏出一股无法说出的死寂。

“真是令人讨厌的颜色！”程以皓狂吼一声，猛地从地上跃起，举起拳头便朝着卢雅琪奔去，他的脚下像是踩上了一双风火轮，飞一般地冲到了卢雅琪的背后，挥动的拳头被一层耀眼的光辉包围着，狠狠地击打了出去。

“这怎么可能！”李哲不可置信地大叫了出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被简单的一拳击飞出去，不禁摇着头自言自语道，“他明明只是个普通人，为什么会拥有这么强大的灵力？这不可能，只不过是个流着普通人血液的家伙，凭什么可以拥有我无法得到的灵气！”

程以皓笔直地站立在乔泉身前，抬起手背稍稍擦拭去嘴角苦涩的黑血，偏过头看向了满脸震惊的李哲，眸子里的寒意不禁令人胆颤，凌厉的气势散发出来，就连周身的气流也受到影响窜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