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儿子如何养成父亲 下——花溪渡
花溪渡  发于:2015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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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就知道,早觉得你和你爸爸有点不对劲,我一直都觉得是你在照顾你爸爸,你们两个的角色应该对调一下才对。”看汪洋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像是很多天没有睡好,双眼凹陷,眼睛里布满血丝,曲靖不敢再上前打扰他的午休。

这话曲靖在好几年前就对汪超说过,那时他还只是见过汪洋一面而已,就对汪家父子两人的相处有着类似直觉性的反应。

汪超问他:“不说我爸爸,你哥哥怎么来川大了?难道也是为了你?”

曲靖说了半天话,来之前还和曲折闹了不大不小的别扭,就他这点小心思,汪超便是不知道前因后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我本来想报东北的一所大学,我哥偏偏给我报了他自己的母校,东南大学,结果分数下来之后差了七分没去成,就被调剂到川大来了。”曲靖说这话,有些气愤的踢了一脚脚下的土路,又说道,“我当初就不应该信他,说什么没问题没问题,还不是被调剂了。”曲靖想起来就生气,直到开学一个多月之后都愤愤不已。

“你人都来了,这几天不也过得挺好的吗?”汪洋劝他道。曲折对曲靖的心思再明显不过,怎么会放任曲靖自己去东北,还一去就是四年。若汪超站在曲折的角度,定会和曲折做出同样的决定。

“调剂过来我也认了,”曲靖又说道,“可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哥他也跟着过来干什么?你不知道,早在去年这个时候我哥就定下东南大学的保研名额了,结果我高考成绩出来之后,他硬是磨着校领导和这边的一个师兄调换了名额,还非要做我们系的辅导员,这不是逼我吗?”

汪超转身看了他半响,曲靖被他突然停下来的动作吓到了,问道:“汪超,你怎么了?”

“你哥哥对你的意思,你一点都不知道?”汪超如此问道。

“我,我知道什么?”曲靖左顾而言他,不敢对上汪超的眼神。

汪超说道:“我记得几年前我曾问过你,曲折是不是你亲哥哥的事情。”

“嗯,我记得。他不是我亲哥哥……”曲靖低头说道。

“那你同意了吗?”汪超又问道,“还是说你在意你们两个的身份?”

“汪超你都知道什么?”曲靖突然抬头看他。

汪超回道:“我知道你哥哥喜欢你,至少在我看来,不少于五年了。”当年汪超和汪洋一起去曲家做家教的时候,就觉得曲折对曲靖的心思不像是一个哥哥对弟弟的感情,不过他当时年纪小,并没有往那方面去考虑,知道后来才渐渐看出两人的端倪。

“汪超,你,你别胡说,五年前,五年前我还在上初中呢……”曲靖死鸭子嘴硬,怎么都不想承认。

“你年纪小,你哥哥年纪可不小了,他能等到现在还没有对你下手,已经是厚爱了。你知足吧。”汪超毫不客气地揭穿曲靖的那些小心思,曲靖也不过是仗着自己年纪小,敢跟曲折耍小脾气,兄弟两人真要对仗起来,曲折收拾曲靖是分分钟的事情。

曲靖结结巴巴地说话都说不顺溜,“可是你,你不觉得……”

“我没什么感觉,再说,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你们的事情跟我的感觉又有什么关系?”汪超反问他。

“那,你……”

汪超又道,“我也记得我之前说过,你哥对我和你之间的交情从不过多的询问,我相信你别的朋友没有这个待遇。”

曲靖低声回道:“那个,他对你放心……”

“你可问过他为什么?”

“没……”

“你是不敢问。”汪超一眼看穿他的本质,说,“我有喜欢的人。”汪超见他闪着亮晶晶的小眼神,点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男的,我喜欢的人是男的。你哥早就看出来了,所以他对我放心得很,更是乐意你和我多多交往,或者说,让我多刺激刺激你,好让你早日开窍。”

“你……”你就不能不要把话说得那么直白。曲靖还是没敢把话全部说出口。

汪超又道:“你哥也是怂的,非要我来敲边鼓。你是个笨的,你哥不把话挑明,难道你自己看不出来?”

曲靖被汪超几句话刺激的呼吸有些急促,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说道:“汪超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

“在我面前,你的面子早就被你哥吃掉了,装也没用。”

曲靖深深叹了一口气,终于承认了,“我,我就是有点不想接受,想着再过几年就没事了,哪想得到我哥缠得这么紧……说实话,我哥对我挺好的……”

“我虽不能帮你做什么决定,不过还是建议你回去和你哥哥好好开诚布公地谈一次,不管结果如何,两人心里都知道就好。”汪超对他恨铁不成钢道,“折磨来折磨去的,你们何必呢?”

“说得好像你是内行一样,装什么装……”曲靖不满地嘟嘴道。

汪超说道,“最少我是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你一个忠告,有些事情你不去争取一次,永远不会知道结果会是如何。”

“过来人?”曲靖马上抓住重点,“汪超你都是过来人了啊,我还没有问你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呢?快跟我说说。还有啊,你报川大不会也是为了你喜欢的人吧?”

汪超看着粗神经的曲靖,不知该说他太天真的好,还是说他直觉强大的好。

汪超说道,“反正这里离着车站也不远了,你自己坐车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汪超说完还真转身往回走。

“汪超你太不厚道了!”汪超都走出好几米远了,曲靖才反应过来,汪超这是从一开始就把他往车站这个方向带啊。

46.那一年,他十八岁

汪超回到汪洋住的地方时,汪洋还没有睡觉,给他留了个门,就在床边半躺着,见汪超进来,往里面靠了靠,给他让出半个床位来。

汪超从包里翻出给汪洋买的新手机,又拿起汪洋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侧躺在汪洋的身边,摆弄起来。汪洋眼看着自己原来的手机被汪超关机,再拆开,连手机卡都没有放过。

导入好通讯录,调好时间和日期,汪超侧头问道,“爸爸,需要定闹钟吗?”

“不能再商量商量?”汪洋问道。

“不能。”汪超自然是知道汪洋问什么,“我买的时候没要发票,便宜了不少,也不能退了。再说,我早就把外包装扔了,想退也退不了。”

汪洋:“汪超,我那个手机还能用,你这样随便花钱不好。”倒不是汪洋觉得汪超乱花钱,在金钱方面,汪洋对汪超有绝对的自信,汪超从小自制力就好,不是那么大手大脚花钱没数的人,汪洋一看这个手机就知道价格不菲,汪洋更多的还是关心汪超是哪里来的这些钱。

“爸爸放心,我在秦叔叔手下训练过一段时间,这是自己存的一点钱,正好来孝敬爸爸了。”汪超说得轻松,并没有把这点钱放在心上,说出来也是让汪洋安心的。

汪洋不再争执,随口说了两个时间点,让汪超帮他把闹钟订好。想了想又道,“那个手机还能用,你有时间去维修店清洗一下,找地方放好,哪天回家的时候带回去吧。”汪洋念旧,有点想保存手机的意思。

汪超点头应了,下床去把门窗关好,又回来搂着汪洋,“爸爸睡会吧,今天放假没什么事,好好休息一下。”

汪洋一觉睡到太阳落山,醒来时还倚在汪超的怀中。汪洋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忙从汪超那边退了出来。汪超笑道:“爸爸醒了?等晚上盖厚被子吧,下午睡觉的时候爸爸肯定是觉得冷了,才往我这个小火炉身上靠。”

“嗯,好。”汪洋应了,想着自己放被子的地方。汪超一句话化解了他的尴尬,倒是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被子我刚刚拿出去晒了两个小时,爸爸记得明天再晒晒。”汪超又道。

汪洋正准备起身,听他这么说问道:“你现在要走吗?”

“爸爸舍不得我走吗?”汪超是典型的踩着鼻子上脸类型,立马就抱着汪洋亲了一口。汪洋伸手推开他,说道:“我不过是随口说一句,看你……”

“我知道的,爸爸不好意思嘛,我很聪明的,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嘛。”汪超搂搂抱抱不撒手了,汪洋拿他没办法,任是让他抱着深吻了一会,这才松了手。

汪超心里高兴,可还是说道:“明天我要回临滨市,本来准备今天下午走的,爸爸睡得不安稳,我不敢今天走。”

汪洋问他:“有什么事吗?”

“秦叔叔说有点事让我回去处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汪超见汪洋的脸色不好,连忙补充道,“不过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秦叔叔直说让我有空再回去,不像是很着急的样子。”就是再着急,也得先把汪洋安抚好了再说。

汪洋对秦霖和冷西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他们曾在十多年前帮助过自己,而且有些处理事情的方法颇上不得台面,汪洋很理智地没有多问过。至于汪超以后会不会走上这条路,汪洋一直都认为这是汪超自己的选择,他没有理由去干涉汪超的人生,只在对汪超的感情方面,汪洋觉得他已经很自私了。

汪超暂时没想到这方面来,他见汪洋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便说道:“之前胡叔叔过来说一起吃晚饭的,我说你身体不太舒服,就推掉了。”

汪洋点点头,没有说话。

汪超又道:“爸爸,我,我觉得胡叔叔在某些方面可能误会我了,你有空的时候能和他说说吗?”汪超觉得下午胡宁希来找汪洋时更像是来找他的,三句话不离他们家胡滢楠,汪超的直觉告诉他这事肯定有蹊跷。

“你胡叔叔之前倒是跟我说过,说是楠楠跟他发短信的时候还特意提过你几次。”汪洋问他,“是胡滢楠跟你表白了吗?”

汪洋这话说得突然,汪超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被汪洋的一句话闹了个脸红,忙道,“哪有的事,爸爸你别瞎猜,我和胡滢楠又不在同一个系,就是在学校也没见过几面。真的爸爸,没有的事。”见汪洋放了心,汪超嘟嘟嘴又道,“爸爸还没跟我表过白呢,怎么能让别人抢了先。”

越说越不像话,汪洋没他这么脸皮厚,抬腿绕过汪超的身子下床去了。

汪超狗腿地跟着下床,磨磨蹭蹭整理了半天床铺,这才从后面抱着汪洋说道,“爸爸害羞了,没事没事,我跟你表白,我喜欢你,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简单的话语从汪超的嘴中说出来,似是没有经过大脑的深加工,脱口而出不加修饰,又似是埋藏心底多年的夙愿,简单而又直白,直达人的心尖。

两人静静站着都没有再说话,汪超原本喜悦的心情不知何时开始变得紧张不安,内心忐忑。汪超试着叫了一声“爸爸”,半响没有得到汪洋的回复,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汪洋的身子转过来,看也不看,逮着汪洋的嘴唇狠狠地啃了上去。

只能是他的,这个人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

汪洋被汪超吻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开始还用手捶了两下汪超的肩膀,以示自己的愤怒,而汪超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抱着他的双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圈得更紧。汪洋放弃挣扎,顺着汪超的亲吻微微抬头,想汲取更多的空气。

汪超终是放过了他,不过还是用脑袋顶着汪洋的额头,两人眼睛之间的距离也不过一两厘米。

患得患失,此时用这四个字来形容汪超的心情再合适不过。明明不久前刚刚坚定下来的信念,只因为汪洋没有及时给予回复,汪超便开始胡乱猜测,他害怕之前的种种美好皆是梦境,他害怕哪一天汪洋突然不要他了,这正和十年前汪洋把他领回家时的情形分外相似,汪超怎么都觉得自己在汪洋的心中没有足够的分量,让汪洋在抛弃他时哪怕犹豫片刻的分量。

凌乱的呼吸声在两人的鼻尖徘徊,汪洋闭上眼轻声说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心里是怎么想的,汪洋他自己再清楚不过,早年被李丽洁伤着了,别说是短时间内,就是这一辈子说不定都不会在对女人感兴趣,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吧。而汪超不同,汪超正处在大好的青春时光,胡宁希三番两次来找汪洋说自己闺女的事情,话里话外都是打听汪超的,照胡宁希的意思,两家做了五六年的邻居,对彼此知根知底,两个孩子又是在同一个大学,说话也能说到一块去,若是两个孩子都有这个意思,两人先处着胡宁希也不反对。

汪洋岂能不会多想?又岂会不担心?

汪超怎么说都是阅历太少,这个社会到底有多少种颜色,他又亲身体验过几次?若汪超对汪洋仅仅是一时兴趣,汪洋以后又该如何面对他?

或许是在川蜀省连续数月的艰苦工作,让之前一直生活在安逸中的汪洋想了很多以前想当然的问题,他以为他会在关单市这个小县城度过余生,他以为他能给汪超一个家,他以为他能圈住汪超的心思,他以为汪超会和他一样下定决心后就不会再回头。

原来他汪洋也是一个刚刚遇到爱情后懵懂不知的孩子,一直活在自己想当然的生活中。

汪洋给予汪超的爱太过深沉,又掺杂了很多别的感情在里面,有父亲对儿子的关心,有伴侣对爱人说不清的情愫,也有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划到哪一类的感情,或喜或悲,或惦念或惶恐,五味杂陈。

至于汪超,汪超喜欢那就喜欢吧,汪洋能给他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守着他,护着他,直到汪超不再需要他的那一天,汪洋就知足了。哪怕最终两人重回单纯的父子关系也好,就此分道扬镳也好,汪洋对汪超的爱总归不会少一分。

汪洋像是重新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样,沉寂了一会换上平常的心态。就当是陪着汪超走一段路吧,他欠这个孩子的太多,当做是一种补偿也未尝不可。不管他对汪超到底是哪种态度,汪超在他心中终归是不同的,他自己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汪洋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不再纠缠汪超刚刚的言语,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晚上想吃什么?我……”

47.那一年,他十九岁

“爸爸……”汪超打断汪洋的话,沉了沉气,说道,“我知道爸爸不相信我说的话,我也知道不论此时我许下怎样的诺言爸爸都会有所质疑。”汪超伸手握住汪洋的手,两人十指相交,汪超又低声说道,“爸爸且看吧,一年不够便两年,两年还不够就十年,总有一天爸爸会相信我的。”

听他这么说汪洋怔怔的抬头看着他。

两人似是同时在心中定下了同样的目标,而又因为对彼此摸不准的心思而不敢透漏半分,相互隐瞒着,都想对对方多付出一点,深爱一点,不去考虑将来会怎么样。这也算是从某种意义上说,两人达成了共识。只不过,都没有让爱人知道罢了。

大概这是世间最美好的一种情爱。我爱你,比你知道的还要多,你也爱我,比我知道的多那么一点。

两人兜兜转转,将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异物全部排除在外,独有的氛围围成一个小圈子,任是谁也插不进去。

汪超陪着汪洋用了晚饭,饭桌上汪超的动作再规矩不过,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不再对汪洋毛手毛脚,不再动不动说些让人害羞的话,而他的左手紧紧握住汪洋的手,汪洋怎么挣脱都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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