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重登仙途(包子)上——绍兴十一
绍兴十一  发于:2015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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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言跑得跌跌撞撞,跌倒再爬起,终于冲到了父亲的怀中,小小的身子紧紧地抱住父亲,生怕这是一场转瞬即逝的梦境。

墨升邪爱怜的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弯下腰,将其抱起,温言道:“言儿,你怎么啦?”

莫言紧紧搂着父亲的脖子,几乎要流下泪来,他便是做梦也想不到,竟能够再次见到父亲。

墨升邪本欲推开儿子,但心知父子儿子相聚的日子不多了,于是便随他去了。

墨升邪抱着十岁的墨言,父子二人站在峭壁之上,极目四望。

远处是一条长长的官道,官道尽头,则是浩瀚大海。

远远的,一辆马车出现在官道上,朝着这里驶来。

墨升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本来是想要晚点告诉儿子这个消息的,但昆山过来接人的马车已经到了家门口,也不用再瞒下去了。

墨升邪蹲下身,爱怜地摸着儿子的脑袋,理了理思绪,说:“言儿,爹以后可能没法再照顾你了。爹给你找了一个好师傅,他会代替爹好好的照顾你的。”

墨言一怔,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去,亦看到那辆马车。

那是一辆以青玉雕琢而成的车,以金凤为翅,象牙为络,四匹浑身雪白,头长独角,黑尾虎爪的駮拉着它缓缓而行。

车的前方,有着一只青鸟引路,而车尾,则有昆山门徒举着旗帜。

旗帜红底黄线,绘制着大海之中的一座仙山,正是昆山的门旗。

“没想到,他们竟然来的这么快!”墨言心中一沉,他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的脸上看不出半点不妥。

若非墨言重新活过一次,他怎么也想不到父亲此刻,已经是油尽灯枯后的回光返照了。

待到等会昆山的人上来,父亲对他们交代完后事后,就会死去。

墨言有很多话想和父亲说,他想要将自己上一世的遭遇尽数告诉父亲,可话到嘴边,却无法出口。

他以为至少父子二人会有十来天的相聚之日,可以缓缓图之,总能够找到一个妥善的办法,让父亲放心离去的同时,自己也能够改变投入昆山门下的命运,但没想到对方竟然来的这么快。

如果自己的推测没错,那么父子相聚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时辰了。

在仅剩下的这一个时辰内,墨言希望父亲能够安心离去,而不是带着满腔的担忧和怨怒,死不瞑目。

毕竟,自己以后的生命还长,有了前一世的经验,可以慢慢地为自己打算。而父亲很快就会离去,墨言不想用后世的那些腌臜事来扰乱父亲临死前的心。

墨言紧紧拉着父亲的手,有些贪婪的看着父亲的面容,他知道,过了今天之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世间最亲的亲人了。

墨升邪丝毫不知儿子心思,他继续说:“我一生眼高于顶,孤高傲世,自以为道法深厚,万事不需求人,所以从不收弟子,也不结交朋友。弄得事到临头,却连半个可以托付的人都没有。昆山的主人洪通天,是我早年的好友,也是这些年,唯一同我有联系的人。半个月前,我就已经给他写信,让他照顾你后半辈子……爹……爹有些事情要办,可能要离开很长时间……”

说道这里的时候,墨升邪停了下来,他以为儿子会哭闹,但却出乎意料的,平时那个胆小爱哭、怎么也长不大的孩子,此刻却神色平静,只是眼眸中带着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墨升邪下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他无法想像,没有自己的日子,这个才十岁的幼童,会遇到些什么事情。

却听墨言低声问道:“父亲……不用瞒我,您是不是大限将至了?”

墨升邪心中一震,他将自己的事情隐瞒的极好,除了昆山洪通天,没有人知道他快要死了。却不料,竟然会被一个十岁的孩子看出来。

墨升邪问:“你怎么会这么想?为父好好的,只是要出远门一段时间……”

墨言抿着唇,上一世,他是在父亲死后三年,在昆山石棺中偶尔见到父亲的尸体时,才知道父亲已死的。

他仔细的回想一切,推算时间,才醒悟过来,原来父亲早已死在今日。

墨言道:“父亲从不会无缘无故的出远门,也从不会丢下我一个人。昆山洪通天,我根本不认识,也从未见过,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父亲怎么会将我托付给他?”

墨升邪见已经被儿子猜到,便不再隐瞒,坦白道:“你猜的没错,半个月前,我还没想到过自己会有死的这一天。世事无常,谁知我竟会在修炼本门心法的时候,走火入魔。这也算是天意了,只是可惜了你,你还这般小,根本无法自保。早知如此,当初为父就不该一时兴起,将你孕育出来。唉……可怜的孩子,我只道以后有无穷的时间可以教导你,只希望你幼年过得快乐,不用吃那修行之苦,从未教过你半点道法……”

墨升邪此刻心中早已懊悔至极,若是从小对儿子严苛,如今的墨言,恐怕也已经初具道行了。只是他总想着自己天下无敌,寿命又长,等到儿子长到十八岁成人后再来磨练其筋骨也不迟,岂料竟会大变陡起?

“言儿,父亲对不起你……”墨升邪摸着墨言的脑袋,声音哽咽。

墨言紧紧的抱着父亲的胳膊,即便是前世经历那样的苦难、痛楚,但他依旧感激父亲将自己孕育出来,使自己能够成为一个生灵。

在那些日子中,也曾经有过美好欢乐的时光,他也曾经仰头观日,俯身听风,若非父亲,自己岂能感受这些?

“不,阿爹,你将我孕育出来,就已经是最大的恩德……”墨言把脑袋埋在父亲怀中,贪婪的闻着久别的父亲身上的气味。

墨升邪用手轻轻拍着儿子的脊背,他感到这个孩子,今天对自己尤为眷念,更甚平时。

墨升邪已经活了千年,自以为不死,却因为一人长居于此,深感寂寞。于是在十年前,觅得仙葫种子,在这穷山恶水的落日崖,应是用自身灵力,浇灌出仙葫开花,又取自身骨肉,封存于仙葫之中。

十个月后,墨言剖葫而出,呱呱坠地。

虽然墨言不是墨升邪十月怀胎,用肉体孕育出来的,但却和他骨血相连。这十年间,全有此子做伴,才能稍减寂寞。

墨升邪本来拟定将自己一生法力,全部珍宝都送给自己儿子,待他成年后,必然教导其成为仙界第一人。

但却世事无常,谁曾料已入化境的墨升邪,在修炼本门功法时居然会走火入魔,就此命绝?

想到以后没有自己庇护的日子,儿子不知道会受些什么样的苦难,墨升邪就觉得心如刀绞,他用下巴轻轻抵住儿子的脑袋,声音低沉:“言儿,为父以后不能够再护着你了,你……要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快乐的活着。”

墨言低声道:“父亲,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活着,平安的活下去。”

墨升邪见儿子如此,更是不舍,他心中叹气,但有些道理却依旧要对儿子说明白:“为父在这落日崖足足有一千年,宝藏灵丹不计其数。你年龄幼小,又无自保之力,有这些东西,反而会给自身引来灾祸。我已经和昆山主人讲好,这些东西,都让他帮你保管,也不求他将你教成仙界第一人,只愿他能够将你平安养大。用我落日崖千年宝藏,换取你一生平安罢了。”

“你是肉体凡胎,若是洪通天不教导你仙法,只需管你百年吃喝便可。你若能娶妻生子,如凡人般平安喜乐,如此过完一生也是好事。若是他愿意收你为徒,细心教导,那也算是他有良心。你当心存感激,存放在他处的东西,他将来愿意归还给你,那是他有德行;若是他不愿归还,就此独占,你也不用太过嫉恨,以免引来灾祸。记住了吗?”

墨言点头,他当初听从父亲教导,从未对洪通天接手落日崖宝藏之事心存芥蒂,只是后来,洪通天欲壑难平,竟把主意打到了墨升邪的尸体上,这才使得墨言彻底愤怒,和师傅有了第一次冲突。

现在,墨言更加明白,当年洪通天收自己为徒,根本不是想要细心教导自己;而是害怕“独吞落日崖宝藏,苛待墨升邪独子”的流言蜚语。

至于洪氏父子以后的背叛,则更加让人齿寒……

墨言不愿再往下想,他微微抬头,看向父亲,低声恳求:“我不想去别处,我什么也不要,就留在落日崖……”

墨升邪摇头:“落日崖底有着先祖镇压的上千恶灵妖邪,我在此,尚且可以弹压,若我一死,落日崖仙力尽散,恶灵盘踞此处,落日崖就会变成人间地狱。别说你在此处呆不得,就连我死后,也不会呆在这里。放眼天下,除了昆山,也没什么可以收容你的地方。昆山得了我的好处,给你一碗饭吃,对洪通天来说,也不是难事。想来他不会过于苛责你。”

墨言在心中微微摇头叹息,父亲千年来,一直独身一人,极少以世人结交,哪里能够知晓人心险恶?他的法力固然是极高的,但揣测人心的本事,却差了一些。

只是话说回来,天下之大,墨升邪一死,才十岁的墨言,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昆山固然险恶,但若小心谨慎些,未必不能够一生平安。昆山乃中土四大门派之一,有它庇护,至少别家不敢上门来欺,若是独自流浪,只怕下场更加悲惨。

父子二人相顾无言,墨言知道这是最后的时刻,紧紧依偎着父亲,感到父亲不住地抚摸着自己的脑袋,似有无限眷恋不舍。

四周一片静谧,唯有枯藤老树,黑鸦在空中盘旋鸣叫。

墨升邪忽问:“言儿,若是将来,有人欺负你,你当如何?”

墨言一怔,看向父亲,只见到父亲眼中似乎有无尽的言语,却欲言又止。

前一世,墨言也被问过这个问题,那时候他毫无心机、烂漫天真,性格软糯,想也没想便说:“圣人有云,唾面自干,我若一直逆来顺受,待他们欺负我欺负的不好意思,也就完了。”

墨言尤记得当年父亲听到这个回答后,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将自己紧紧搂紧。

如今,父亲再次问出这句话,墨言心中,却有了不同的答案。

以德报怨,何以抱德?自己前世难道没有容忍退让,但结果,却是让自己变得越来越懦弱,越来越谦卑,最后被人踩在脚下,踏入泥泞。

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重活一世后,墨言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怯懦,不懂防范的孩子了。

他想了想,道:“如果有人欺负我,我比他强,则会将其反制!若是我比他弱,则会韬光养晦,等到自己足够强之后,再找回来!”

墨升邪紧紧搂住儿子,过了半晌,他忽然低头,吻了吻儿子的额头,轻声说:“为父还有东西留给你,以前担心你软糯天真,不敢将此物托付给你,现今看来,是时候给你了。你随我来。”

4.托孤

墨言一怔,前世父亲去世,从来没有留下任何特别的东西给自己,却万万想不到,原来父亲还留有后手。父亲要给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事物呢?

他来不及多想,紧紧跟在父亲身后。

父子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落日崖藏宝阁。

墨升邪上千年来所积累的东西,尽数在此。

藏宝阁建在地下,共有九层,无数典籍,丹药,灵草,玉石,宝物,飞剑,具存于此。

每深入一层,宝物便珍贵一份。

墨言由且记得当日昆山来的人见到此间的东西,那种目瞪口呆的情形。

他跟着父亲一层层往下走,直走到第九层。

这便是落日崖藏宝穴的最底层了,墨升邪站在底层石板地上,用手指做笔,在空中虚画。

紫色的光芒随着墨升邪的手指而动,那光芒凝聚不散,形成一个阴阳太极的形状。

墨升邪口中喝了一声“去!”,那紫色太极图,便忽的变大数倍,笼罩于两人头顶,射下紫色光芒来。

一个月门渐渐于紫光中显行,墨升邪拉住墨言的手,走入门内。

只见是一个斗室,斗室中仅有一本薄薄的册子。

墨升邪指着那本薄薄的册子道:“外面那些宝藏,于我们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现在即便给你,你也守不住。而这个,才是真正有益于你的宝藏!你好好收着,千万不可让别人知晓。”

墨言恭恭敬敬的接过册子,放入怀中后,就跟着墨升邪一起走出月门。

阴阳太极在两人走出月门的那一刹,噗的消散在空中,不留半点痕迹。

墨升邪道:“时间紧急,来不及说那么多了。为父之前见你天真烂漫,胸无城府,这东西你拿了也是无用。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能够明白韬晦二字,此物传给你,也算是了我最后心愿。”

说毕,墨升邪教了墨言如何取出这本小册子,又如何隐藏的法门,待见到儿子运用纯熟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时间不多了,你以后有机会,再仔细翻看吧……昆山的人应该已经到山脚了,我们出去见见那些人。”

“嗯!”墨言紧紧拉着父亲的手不肯松开,时间每走一步,他和父亲相处的时间就少一刻。

两世轮回,加起来,和父亲相处的时间,也不过短短十年而已。

这是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一个,对自己全心全意好,为自己殚精竭虑绸缪的亲人。

墨升邪走出藏宝阁,忽然伸手,将墨言抱起,朝着太阳疾奔起来。

墨升邪所住的落日崖,便是太阳每每落下之地,崖顶风景险恶,尽是枯树缠藤,仅有山腰的一处百米见方的落日殿后院,郁郁葱葱,水草丰美。

墨升邪抱着墨言,朝着父子二人常居的落日殿奔去。

太阳开始缓缓西下,落日余晖,照耀整个山崖。

“看,这便是你出生之地。”墨升邪站在落日殿顶,指着后院的一株仙葫,道,“当你孕育其中时,我每日以精血灵力灌溉,你虽非我肉体所生,但却跟我血脉相连。”

“为父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要自己懂得保护自己。”

“莫要太过嫉恨那些欺负你的人,为父只希望你过的平安喜乐。”

“不论你在哪里,是什么人,我都会永远在你身边。”

墨升邪爱怜的摸着儿子软软的头发,父子两人有着相似的面容,在落日夕阳下,仿佛一尊父与子的雕像。

而在同一时刻,昆山前来接人的马车,终于抵达落日崖脚下。

落日崖下,仅有一条小路曲折蜿蜒,可达墨升邪住处,昆山门徒来到山门处,还欲前行,却见到山门处渐渐显出一道紫色的屏障来。

那屏障上紫光流动,犹如一个半透明的罩子,将整个落日崖笼罩其中。

昆山的马车停于山门前,车帘微动,从车中走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

少年背负长剑,剑眉星目,温文尔雅,走至山门前,朝着那条登崖小路微微鞠躬,礼节周到:“晚辈昆山洪儒文,奉家父之命,特来落日崖拜见墨前辈。来得晚了,还请前辈见谅。”

他说完这话后,一直维持鞠躬的姿势,直到听见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山门处响起:“知道了,不用多礼,上来吧。”

洪儒文抬起头来,只见那面半透明的屏障上,紫光流动,最终汇聚成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影子。

那是一个约莫二十八、九岁模样的男人,身穿紫袍,墨色长发随意在束在脑后,面容艳丽,如朝霞明日,眼角微扬,本是妩媚妖娆之相,但眼神犀利如刃,让人不寒而栗。

洪儒文知道这就是一直长居落日崖的墨升邪了,他只是听闻墨升邪之名,今日是第一次见,只觉得对方明艳难以形容,又冷傲不可亲近,心中不觉就有了畏惧之感,不敢放肆恭恭敬敬的再次行礼:“谢前辈。”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洪儒文余光见到了屏障上的那个有些模糊的小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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