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谦的话没说完，却被蓝羽莞尔一笑拦截下来道，“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等你恢复一些情绪以后，欢迎你随时来找我。”

说完蓝羽便带着叶宁远的尸体离开了会场，只留下众人一阵唏嘘。唐少宁走上前，难得冷峻的脸上露出一抹一闪而过的温柔，“走吧。”

“唐少宁，你说我还能做叶宁远吗？”

唐少宁瞥了一眼叶宁远，冷淡道，“不能了。”

“没有人告诉你太诚实会伤人吗？”虽然早知道唐少宁的答案，但还是心如刀绞。“安慰能起什么作用吗？”唐少宁云淡风轻道，“你变不回叶宁远，少谦也不能死而复生。何必多此一举。”

叶宁远突然明白像唐少宁那样看上去无坚不摧的人在提及某个人的时候也会化为绕指柔。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吧。他觉得唐少谦很幸福，连死了都有人惦记他。而他死了，叶家却连一个为他流泪的人都没有。“等等。”

唐少宁一行人准备驱车离开的时候，却被身后一阵呼唤叫住。竟然是顾以默。现在叶宁远最不想见到的人一是叶连城二便是顾以默了。所以在看清来人是顾以默的时候叶宁远二话不说就坐进了车子，关上车窗。“顾少，还有事吗？”唐少宁见叶宁远不愿与顾以默多做纠缠便开口询问来意。“我有些事情想问问唐二少。”

“不好意思，我弟弟累了，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唐少宁委婉地拒绝道。他已经给足了顾以默面子，顾以默不会感觉不出来。“唐少，能让我跟你弟弟谈谈吗？”

“谈什么？叶宁远？”

“只要5分钟就好。”

“一秒也不行。”唐少宁拒绝的意味明显，如果顾以默在强求，那就是不识抬举，站在一边的虎子都替这位顾少捏把冷汗。没看到唐少已经很不开心了吗？

叶宁远见顾以默纠缠着唐少宁，不见到他也没打算离开的意思。他便下车，重重关上车门。眼睛直视着顾以默，冷漠地开口道，“顾少，您还有什么事吗？”语气客气而疏离。“唐二少能给我五分钟，我们单独谈谈吗？”

看到顾以默眼里乞求的神色，叶宁远又没狠下心拒绝，人还真是犯贱，都被耍了那么多次怎么还学不乖呢。叶宁远扭头对着唐少宁说道，“你能先开车到前面等我吗？”

唐少宁没有让叶宁远为难，坐进车子让虎子将车子停到距离叶宁远100米的地方，用后视镜观察着对峙的二人。“说吧，顾少。你想知道什么？”

“宁远死前是不是见过二少？”

“我想顾少大概不知道，宁远死的时候，我还在医院昏迷不醒。真不巧我也出了场车祸。”叶宁远清冷的声音句句透露着他对顾以默的不屑。“那宁远生前有没有向你提起过我？”顾以默如墨般的眼眸里掠过一丝疼痛。

叶宁远扯开嘴角，他完全不知道顾以默玩得是什么把戏，“顾少现在关心这个还有意义吗？宁远他——已经死了。”

残酷的声音回荡在耳畔，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的，将尾音‘死了’二字咬得格外清晰，犹如密密麻麻的细针刺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痛得难以呼吸。顾以默凄然一笑，“我会让害死宁远的人付出代价的。”

叶宁远想笑。他觉得顾以默真是幼稚的可怕。他死的时候，他不是亲眼看见叶连城把他推下去的吗？现在怎么要替他找出真凶，让真凶付出代价吗？顾以默，你自己亲眼看到我被推下去，你不觉得在这场事故里你就是那个帮凶吗？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替我报仇。叶宁远剜了顾以默一眼，连嘲带讽道，“顾少，你不觉得说这种话太晚了吗？我相信宁远在天之灵也不会感激你。况且宁远怎么死的，顾少应该最清楚才对。”

顾以默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陌生的少年，艰涩道，“唐二少，你到底知道多少？”

“不多不少。正好是你知道的那点。”叶宁远一个转身，不在看着顾以默，狠绝道，“顾少，我希望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个问题，唐二少能告诉我你和宁远到底什么关系吗？”

“你不配知道。不要在我面前再叫宁远的名字，你没资格。”

在你选择叶连城，将我的生死视若无睹的时候，顾以默我们就已经完了。从此以后唐少谦的生命里不会有一个叫顾以默的人。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比起叶连城将我推下楼，你的冷淡绝情才是真正将我置于死地。如果活着的时候对你还有那么点期待的话，那么我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原以为我们之间就算没有爱情，也应该有青梅竹马的情意在。可惜我错了。你的袖手旁观，让我心如死灰。

青梅枯萎，竹马老去，从此我们陌路不相识。

顾以默的生命里，不会有叶宁远。

唐少谦的生命里，不会有顾以默。

顾以默，你欠我的，已经连带死亡一并掩埋。

我们互不相欠。

第七章：初遇萧然

唐少宁没有问叶宁远那天他跟顾以默到底说了什么，从叶宁远心如止水的眼神里他知道，另一个少年年轻时的爱恋已经彻底结束在那场盛大的死亡里。他不清楚叶宁远跟顾以默之间的纠缠，但从顾以默的眼睛里他多少可以感觉到他对叶宁远不是无情，只是有太多他无法诉说的东西阻挡在那里。叶宁远之于顾以默，他之于唐少谦，都是可怜地乞求爱情，又或者是同病相怜。“真无聊啊。”

艳阳高照的午后，叶宁远舒坦地躺在唐家硕大的后花园，清河安静地站在一边。叶宁远扭头就对着身后的清河问道，“清河，你不觉得无聊吗？”

“不会。”

叶宁远吐吐舌头，早知道这种问题不该问清河的。清河本来就是性子安静的人，跟他一点都不像。有时候清河陪着他一整天都可以不说话，不过叶宁远觉得清河就是不说话光站在那里都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唐少宁干嘛去了？”

叶宁远一直都是直呼唐少宁的名字的，一开始清河还会觉得有些不习惯，不过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唐少今天去帮里处理公务了。”

“无聊。”叶宁远撇撇嘴。

这时一个人进来向叶宁远汇报说，“二少，萧少爷来了。”

“萧少爷？谁啊？”

只见那人微微抽抽嘴角，有些尴尬地说道，“萧少爷是跟二少您一块儿长大的，您不记得了？”

“他来有什么事吗？”

“他是来探望您的。”

“让他进来吧。”

那人离开后，叶宁远便向清河询问道，“清河，你认识萧少爷吗？”

清河当然不认识，那么大的唐家他认识的人用一个手掌都数得过来，毕竟他被唐少宁捡回来也没多久。“不认识。”

“……”

叶宁远这下郁闷了，一会儿那姓萧的少爷进来了，他该跟他说什么？总之别穿帮就好，毕竟他真正的身份越少知道的人越好。

不远处叶宁远看到来者上身着纯白的衬衣，举步间优雅从容，不同于唐少宁的冷峻刚硬。眼前这个人一双细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眼眉清亮，唇角带着令人炫目的笑容。见到叶宁远像打量陌生人那般打量他，萧然相信了唐少宁所说的‘唐少谦失忆了’。“少谦，好久不见。”果然唐少宁身边的都长得那么好看吗？基因好，连带朋友都是美人吗？“你好，你是？”

“我是萧然。”萧然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失忆了，现在不记得我。不过没关系，我记得你就行了。”

“我们是朋友吗？”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是薇薇的男朋友。”萧然有礼有节地介绍着自己。“薇薇？你是说唐少宁的妹妹吗？”

萧然桃花眼略带惊讶，想不到唐少谦现在直呼唐少宁的名字，失忆的人真是连称呼都会忘记吗，“没错，薇薇是少宁的妹妹。”

“这么说你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唐少宁的妹夫？”

“说错了。”萧然露出洁白的牙齿嬉笑道，“是准妹夫。”

叶宁远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想不到唐少宁身边还有那么有意思的人，“你是来看我的？”

“对。”萧然点点头，“你出院之后我就没来看你，今天有空就顺道来看看你。”

“谢谢你。”

这是今天萧然第二次感到惊讶了，虽然他跟唐少谦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但是因为唐少宁的关系唐少谦对他也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大多数时候都是他热恋贴冷屁股。今日的唐少谦有点不像唐少谦。看来失忆也不是个坏东西，萧然这么想着便说道，“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行动自如。”

“那就好。你要是再出点事，跟要了少宁的命差不多了。”萧然讪讪笑道。“其实我不太想得起和唐少宁之间的事情。”为了不让人怀疑自己就是唐少谦，叶宁远佯装很想知道之前跟唐少宁发生的事情。

萧然似水的眼眸盯着他瞧了一会儿，便缓缓开口道，“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叶宁远摇摇头表示他真的不记得了。

只听萧然叹了一口气，感叹道，“不记得也好。也许不记得还会好一点。”

唐少谦和唐少宁之间的纠葛真的不是旁人说的清的。连他这个作为唐少宁青梅竹马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描述唐少谦和唐少宁之间的情感。如果真的要用一句话来描述的话，萧然大概会说：唐少宁爱唐少谦至骨，但唐少谦却恨唐少宁至深。也许唐少谦这次的失忆真的是老天爷给唐少宁他们之间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以前的事情不记得也罢，因为没什么重要的。”

唐少宁回家的时候听下面的人说萧然来了，便赶到后花园，发现叶宁远和萧然正聊得很开心。看着唐少谦那张原本苦恨情仇的脸上绽放着如旭日般的笑容，唐少宁微微一怔，一闪而过的酸涩转瞬即逝，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或许他应该感谢叶宁远，虽然真正的唐少谦死了，但他却能代替死去的少谦继续活着。“聊什么？”

注意到来人是唐少宁，叶宁远稍稍收起笑脸。注意到叶宁远面部表情的变化，唐少宁赶到一阵不适，他就那么可怕吗？“我在跟少谦说小时候的事情。”萧然见到唐少宁来了便起身解释道。“你怎么有空来？”

“我不能来？”萧然挑挑眉毛。“微微呢？”唐少宁迅速地转化话题。想到当时在医院萧然揍了他一拳就落跑了，他就想揍他一顿。着普天之下，揍了唐少宁还敢大摇大摆再走进唐家的人，大概也只有萧然了。“你还记得你有个妹妹？”提起唐薇薇，萧然心中还是有些恼怒。“你怎么不说，因为我，你又有机会安慰微微了？”唐少宁难得跟萧然拌嘴道。

萧然俊美的脸上黑了一半，抽抽嘴角不甘地说道，“这么说我该谢谢你？”

“不客气。”唐少宁一句话堵死了萧然。

看着萧然吃瘪的样子，叶宁远低下头屏着笑，唐少宁注意到在那里幸灾乐祸的叶宁远便说道，“很好笑？”

“没！绝对没有！”叶宁远举起手一脸真诚地说道。“总之你有时间去看看微微。”

“有你安慰她还不够？”

“你明明知道微微最在乎的人是你。你是她哥哥。”萧然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怎么觉得你这话说得像深闺里得不到恩宠的怨妇。”唐少宁一阵见血的话让萧然有些哑然失笑。“唐少宁，你看见我不损我会死？”萧然挥起拳头又想跟唐少宁干一架了，他俩小时候没少打架。“想打架？”唐少宁脱下外套，丢给一边的清河，便作势对萧然说道，“正好，那天你揍我的那拳我还没还给你。”

萧然怎么就忘了唐少宁可是锱铢必较的人啊。当初在医院那拳，唐少宁可是惦记到现在了。“别！”萧然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道，“我得走了，要接微微去我外公家吃饭。”

“婚期快定了吧？”

“是啊，不早点娶回家不放心。”萧然妖娆的桃花眼一瞪，倒更像是抛媚眼。“我怕你那么快娶回家养不起她。”

“笑话。萧家家大业大还养不起一个小女人？说出去还不让别人笑话了。”萧然一脸鄙视地说道。“微微能折腾，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会儿想做这个，一会儿想做那个。做什么事都是三心二意的。”唐少宁有些头疼地说道。“那倒是。不过没关系。只要微微喜欢，她爱折腾就折腾呗，男人赚钱就是让女人花的。”

看到萧然一脸花痴样，唐少宁就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滚吧。”

“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啊。”萧然瞥了一眼叶宁远意有所指道。

唐少宁淡淡看了一眼萧然，“你都没上位过，算旧爱吗？”

唐少宁去气得萧然直跳脚，不过鉴于唐少宁是他未来的大舅子，他就不跟他计较了。转过身朝着叶宁远告别道，“少谦，我先回家了，有空我会带微微来看你。”

“好的，再见。”叶宁远笑笑。他是很欢迎萧然来看他，不过自上次医院里见过唐薇薇之后他就有点怕她。虽然是个美女，不过发起火来的样子真是恐怖，恨不得将唐少谦置之死地啊。不过也算是关心则乱吧。

第八章：最不想看见的人

“唐少宁，我能出去工作吗？”冷清的餐桌上，叶宁远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晰。

唐少宁微微一怔，“你想做什么？”

“我想自己出去找找看。老呆在家里很无聊。”叶宁远说的可是大实话，要是整天这样被锁在这么一个大宅里，他总有一天会得抑郁狂躁症。

唐少宁觉得很新鲜。以前唐少谦还在的时候，如果提出这种要求，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叶宁远不是唐少谦。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相信叶宁远不会逃。或许是觉得叶宁远现在能依靠的人只有他。“可以。不过，清河得陪着你一起。”

对于唐少宁会欣然答应他的要求，叶宁远多少也觉得意外，他还以为最起码这件事得跟唐少宁这个恋弟狂多磨一阵。“可是两个人找工作，比一个人难找。”

“那是你的事情了。你不能让这具身体受伤。”

叶宁远抽抽唇角，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样子，不死不活地答道，“好吧。”

第二天叶宁远就拉着清河红红火火地去找工作了。不知道是因为叶宁远的运气不错还是清河的运气不错，经过商业街的时候发现一家甜品店正在找两名能够长期做兼职的服务员。透过玻璃窗户看到招聘广告，叶宁远便二话不说地拉着清河进去面试了，老板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看起来和蔼可亲，“以前有过做兼职的经验吗？”

叶宁远摇摇头说，“没有。”

“会收银吗？”

“不会。”

“会做蛋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