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亲不是故——三千清静
三千清静  发于:2015年0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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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人完全起床穿戴整齐,又是过了许多时候,薛柳檀有些忧虑道:“我这样的状态,怕是又要耽误行程了。”同时又白了君九渊一眼,意思是“都怪你”。

君九渊笑着扶着薛柳檀的后腰,道:“莫生气,本座一个术法,回去何难?”

挺长时间没听君九渊自称“本座”了,乍一听还是挺逗乐的,但是乐过之后茓柳檀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问道:“你既然可以回去,那昨天为何不直接回去,还要在此住上一宿?”

君九渊又是一笑,薛柳檀觉得这几天见他笑比他之前笑的次数加起来还多,他道:“我是看你一直在纠结床的问题,完全没在想怎么回去的问题,于是便顺水推舟啊。”

怎么那么想揍他呢?薛柳檀心语,不过他此时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只能作罢。

随便在客栈里吃了点东西退了房后,他们在镇上找了个角落,君九渊发动了术法。

因为薛柳檀宅子外的阵法的限制,君九渊只能把他们俩移到宅外数十丈的地方,并不能直接传送到屋内。步行的路程其实不长,改为步行后,君九渊用力把薛柳檀用宽大的斗篷给裹严实了才挽住他的腰慢慢前行。对于君九渊不断地叮咛探问,薛柳檀十分受用。

阳光灿烂,照得雪地白花花的晃眼。

上了最后一道坡后就能看到宅子了,薛柳檀不禁加快了脚步,而君九渊倒是更担心他的身体,总是抑制着他,不让他走得太快。

行至坡顶,薛柳檀一顿,随后拍了拍君九渊的胳膊示意他放手,君九渊一诧,抬头一看,才发现在宅子外的柳树下站着一名背着包袱的锦衣男子,虽看不清楚面容,但光从那一丝不苟地站姿便可知他必不是樵夫。

眼见愈行愈近,君九渊的手还是搭在薛柳檀的腰上,薛柳檀有些恼了,斜了他一眼,君九渊忙收回了自己搭在薛柳檀身上的手,乖乖退到一边。

而此时,树下的那人也发现主人回来了,忙迎了上来,对薛柳檀拱手道:“薛先生,您回来啦。”他是一名中年男子,浑身书卷气息,可见并不是江湖中人,他也是个聪明人,并未因为君九渊的出现而显得过分的好奇,只是偷偷多瞄了两眼。

薛柳檀并未答话,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君九渊第一次听人称薛柳檀为“薛先生”的,同时他也很难得见到薛柳檀那样面无表情的样子,双唇抿着,目无一切,回应也只是点头连轻哼都没有。这样的薛柳檀不仅没让君九渊觉得距离感剧增,反倒是让他想把他压在床上,细细观察他面颊上因此而泛起的可疑红晕。

当然,君公子的小心思薛柳檀是不知道的。君上神要傲起来也是目空一切恨不得眼睛长到脑袋顶上的,对于中年男子闪过自己身子好几次的目光,他自然也是一脸严肃地不做回应的。

薛柳檀径直走进院子开门去了,君九渊无意一回头才发现树下的那名中年男子并未跟上来,看样子并没打算进屋。根据他对薛柳檀恭敬的态度不难看出,那人在没得到主人的同意之前,是绝不敢擅自跟进屋内的。得出这一结论后,君九渊更加确定了自己在薛柳檀心目中是有特殊地位的,顿时心中大喜。

进屋之后,君九渊忍不住问道:“柳檀,不让人家进来坐坐?”

薛柳檀还是保持着之前的清冷,答道:“干嘛要让无关紧要的人进来?”

“无关紧要?这么说来,我是‘有关紧要’的啰?”君九渊贫道。

薛柳檀轻叹了口气,道:“他不过是为了他家主子来向我求东西的,跟你当然是不一样的。”语毕瞪了君九渊一眼,意思是你这问题实在是问得蠢了。

君九渊打趣道:“我看我不是‘有关紧要’的人。”

薛柳檀一愣,停下脚步回身道:“怎么?”

“我应该是‘十分紧要’的人把?”说着坏笑着上前两步揽着薛柳檀的腰把他塞进怀里。

薛柳檀之前还担心自己是不是对他还不够好,让他觉得自己不紧张他,现在一来,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蠢了,又被耍了。不过这个感觉并不糟糕,之前性子那么傲的君九渊现在也会耍贫嘴了。

薛柳檀挣出君九渊的怀抱,语气中带着宠溺道:“好了好了,天气这么冷我给他拿了东西他好回去,你别跟着我添乱了。”

君九渊松开薛柳檀,好奇问道:“他求的是什么宝贝?”

“对我来说倒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不过是我娘种在后院的几株异草的果实。”薛柳檀走到储物间,在那满满当当似乎转个身都会碰落什么的储物间里他毫不费力地找到了一个瓷罐,从里面取出了一枚外表光滑体型不大的褐色果实来。

“喏,就是这个东西。”薛柳檀说得十分随意,似乎这门外人苦求的果子就想南方秋季的橘子一样常见。

君九渊接过,仔细看了看,道:“青回果,本身并没什么奇特药效,不过是降火清心,倒常作药引,因难以成活,所以还算珍贵。”

“你倒还认得,这东西是我娘种下的,世间大概只有我这里有了吧。”薛柳檀从君九渊掌心里拿回果子,道:“他家主子的病每年必须一剂以此果为引的灵药方能控制,所以他每年必来。”

薛柳檀说完见君九渊似乎不太感兴趣的样子,于是耸了耸肩,自己出门去了。

君九渊不是不感兴趣,只是刚才薛柳檀被冻得发凉尚未回暖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掌心的时候,他心里就像是被一根软羽毛掠过一般,触感长留心尖,半天没晃过劲儿来。

山间的冬天总是特别冷,天地肃杀显得更冷。阳光晃得人昏昏欲睡,似乎一个失神就会被自然给吞噬。

那中年男子站得久了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被被冻起来了,寒风刮在脸上就像一把把小刀急速划着,他不禁小跺起脚来,希望能以此缓解寒冷。

“薛先生。”中年男子见薛柳檀出来,慢上前两步,面上带笑。

薛柳檀取出果子,但并不递给他,道:“听闻你家老爷施惠穷苦,还兴修水利,故而这枚青回果便当作过年的贺礼吧。”语毕,把青回果递了出去。

中年男子忙接过连连道谢,且从背上的包袱里取出了一个锦盒呈给薛柳檀。

薛柳檀接过,顿觉香气清幽四溢,打开一看,道:“紫檀手串?”

“正是,这串珠子是由我家主子精心挑的南海中孤岛上的上等紫檀制成的,见恰好合了先生的名讳,便请了最好的师傅悉心打造,倒是比黄金还贵上数倍,忘先生笑纳。”

薛柳檀在手中掂了掂那紫檀手串,道:“如此,便代我谢过你家主人吧。”

中年男子连称不敢。

薛柳檀又道:“广施仁德,切记切记。”

“薛先生说的极是,我家老爷一定广为善事。”薛柳檀的意思他很明白,如果他家老爷不做善事,那这果子即便花重金也是得不到的,那家里也就可以把棺材搬进来等着准备后事了。

中年男子走后,薛柳檀才发现君九渊不知何时也出来了,站在他身后一言不语。

“怎么啦?回去啦!”薛柳檀推着君九渊进屋。

“没想到你还有那么严肃的一面啊,说的话也俨然一副救世圣主的样子,你看他都不敢正眼直视你。”说完,故意去拉薛柳檀藏在衣袖下的手。

薛柳檀任他拉着,顺便把刚得的那串珠子套在了君九渊的手腕上,缓缓道:“广施仁德,我能做的实在有限,我爹说他遗憾的就是未能多做些善事就隐居了,自觉对不起师门。”指尖还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味儿,想来确是好物,“这珠子给你,平心静气。”

“广施仁德。”君九渊抓起薛柳檀的发梢凑近唇边一吻,道:“我的救世圣主,你做的已经足够。”

第十七章:过往

山上的雪夜渐渐地不再那么寒冷了,春天快来了。

看着天色还早,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薛柳檀歇了一会儿后便不肯再躺着了,拿出在山下新买的红宣纸,又是剪又是裁的,最后写起字来。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雪来。

君九渊静静地帮薛柳檀研着磨,好奇他会写什么字。

薛。他在红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隶书“薛”字,之后又拿了一张,略微沉思,之后利落地又写了一个“君”字。

“这是……?”看着屋角放着的几个竹框架,君九渊似乎已经猜到薛柳檀在写什么了,心中一喜。

“灯笼啊。”薛柳檀头也没抬,把写完的两个大字放到一边,警告道:“你可别把我的字给碰花了啊。”接着,又准备写“福”字以及对联。

君九渊闻言,放下墨条握住了薛柳檀的手腕,凝视着他的眼睛,道:“你准备在门口挂两个异姓灯笼?”

薛柳檀白了他一眼,放下蘸满墨水的毛笔,道:“你不愿意住这里可以走啊。”

君九渊笑道:“怎么可能不愿意。”

“那你要随我姓也可以,我便只挂姓‘薛’的灯笼,倒还对称。”

君九渊扳正薛柳檀的肩膀迫他正对着自己,道:“那依我们薛先生的意思,是要和本座成为一家人了啊,连改姓的事都想过了?”

薛柳檀一滞,掩饰羞怯地偏过脸去,辩白道:“算我多此一举。”说着就要去扯那张写着“君”字的纸。

“诶诶诶!”君九渊忙阻止他,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挂两个也怪有意思的。”把人压进怀里后发现他一声不吭,于是君九渊又道:“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我知道你这么做是因为爱我,下次不开你玩笑就是了。”想了想又补充了句:“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害羞什么?”

薛柳檀闻言,终于有了反应,在君九渊的腰侧狠狠掐了一把。

通过半下午的努力,他们终于是把用红宣纸糊的竹灯笼给挂上了,一个“薛”,一个“君”红得透亮。

门口的新对联也换上了,本来薛柳檀说等除夕那天再贴吧,可君九渊执意要马上贴,最后茓柳檀还是让步了,本来什么时候贴对联就不是什么时分要紧的事儿,依他也罢。那对联是君九渊亲自写的:宁做人间一日客,不享仙界万年香。横批:此生不易。笔法倒也遒劲,就是这内容实在不太像是春联,但没办法,谁让薛柳檀宠他呢?写什么便是什么吧。

君九渊说,同薛柳檀在一起的日子即便是以让他享万年香火来换,他也不换。

薛柳檀表面上没说什么,默默撕下去年自己写的褪了色的旧对联帮着他把新的给贴上,其实心里早就暖洋洋的了。

晚饭过后俩人收拾完毕在厅里随便坐了会儿薛柳檀就表示自己要回房了,这个时候,君九渊一反常态地跟他进了房间,认真研究起薛柳檀房内桌上的那套茶具。

“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有什么好研究的?”不知君九渊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的薛柳檀问道。

君九渊没有反驳,因为确实是凡品,他缓缓问道:“既知是凡物,为何还一直用着?家里又不是没有好的。”比如客房里摆着的那套就不知好上了几个级别。

听到说了“家里”,薛柳檀又是一阵欢喜,捡回了些耐心,道:“这个啊,是我爹在山下做了带回来的。”

“哦,莫非和那个是一套?”君九渊恍然大悟,指了指放在窗前同样做工粗糙的梅瓶,可以清楚看见上面写着的那五个字——如此绊人心。

薛柳檀点头,轻轻摸了摸梅瓶上的字迹,腊梅的冷香扑面袭来,让人忍不住用力多嗅了几下。

“恕我直言,令尊大人的手艺挺大众的。”

薛柳檀斜看了他一眼,倒没有生气不平的样子,打趣道:“我记得你上次的评价是‘并不如何’啊,怎么这次在我听来像是他进步了些?”

那是自然,现在君九渊对薛柳檀是放不了手的了,自然对他的家人的评价也不会继续那么不讲情面刻意贬低了,虽然这个所谓的“老丈人”已经仙去多年。

君九渊最后决定不要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转而道:“令尊倒是会做很多东西。”

这一点薛柳檀也不能否认,道:“嗯,我房里的这些瓶罐杯壶,这张桌子以及那张床,都是他自己做的,换句话说,现在你在家里看见的觉得是凡品的这类物什儿,全是他做的。”薛柳檀的表情一点都不嫌弃反倒十分自豪,虽然他父亲在这方面全无天分,手艺着实一般,但是爱意,确是没有随着他的离去而消散,反而越来越浓。薛柳檀不知道他在想起往事时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幸福美丽,以至于君九渊看得一愣,一时忘记了接下来该说什么。

“你很幸福。”这下君九渊终于知道薛柳檀屋内摆设的秘密了。

“是啊,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全是回忆,满是爱意。”

“你呢?我记得你除了君姑娘外还有许多堂表亲戚的吧?”薛柳檀问出了自己一直很好奇的那个问题。

“君氏兄弟中我排行第七,沉姝最小,末尾十三。”薛柳檀发现君九渊每次提到妹妹的名字时都会下意思地放柔语气。

“除你兄妹之外剩下的一十一人现今全在妖界?”薛柳檀发现虽说君九渊提过他的堂表兄弟对年纪最幼的沉姝谦让宠爱得很,但看起来这次为了替她凝魄而在努力的人似乎只有君九渊一个。虽说只有君九渊与君沉姝是亲生兄妹,但盗聚元珠这么大的一件事,同宗叔伯兄弟不来帮忙,似乎也说不太过去吧。

君九渊摇了摇头,道:“说来也奇怪,在我家小妹出事之后,我君氏一族的家运就开始行下坡路,现还在世的君氏兄弟早已不足十二人。再除去隐匿四处求法、避世的,认真算下来,现在真正留在妖界蛇族的也就剩下我三哥、九弟、十一弟,且全被削为平民。”

不知怎地,听他这么说薛柳檀觉得颇为凄清,明明之前那么人丁兴旺十分热闹的望族,现今倒也十分悲凉。

君九渊见薛柳檀的表情颇惋惜,心想自己并没想让他替自己难过的呀,结果怎么还是这样了?于是只得看见什么就跟薛柳檀扯什么,终于把薛柳檀给弄烦了,这才是忘记了他家里的事情。

“我累了,睡了。”在和君九渊呼天海地没话找话的聊了一大堆后,薛柳檀实在不想继续跟他掰扯了,于是便当面解了外衣坐进了被窝,表示自己真的要睡了,下了十分直接的逐客令。被窝里早就放进了汤婆子,十分温暖。可君九渊呢,他还是赖在薛柳檀的房间里不走。

“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兴奋?”薛柳檀皱起双眉,一脸不解。

“若你真是累了,那便早些歇下吧。”君九渊似乎让步了,薛柳檀点了点头,温声道:“安。”

可君九渊为什么不走反而开始脱外衣?离开了桌子之后也不是出去而是往床这边走来?

“喂!你干嘛?”薛柳檀警惕地坐直了上身。

君九渊轻轻碰了碰薛柳檀床边的灯,随后坐在床上隔着棉被拍了拍薛柳檀的腿,微扬嘴角语声软暧,笑道:“就寝啊。”语罢掀起薛柳檀的被角,也坐进了温暖的被窝。

“诶!你这人怎么……”怎么这么不要脸。待薛柳檀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毕竟不能把他直接踢下去吧?非但没有踢他下去,反而下意思地又把被子往他那边多盖了点儿,在被窝中把放在脚部暖着的汤婆子往他那边踢了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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