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赖(网络版)中——剑走偏锋
剑走偏锋  发于:2015年0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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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明明都过去了吗?怎么还会这般的伤心欲绝。那六年的感情就算被人践踏,它好歹也结束了吧?都结束了呀,没有再落入圈套里啊……

为什么还是会流泪呢?

扎进浴室,熊鑫胡乱地脱着衣服,花洒喷出的水砸在地面上,掩盖了一切他自己不想听到的声音。

在浴室待了很久熊鑫才出来,被热水泡过的眼睛又红又肿,由于呜咽,喉头憋闷着,鼻子像被塞住了,呼吸非常不畅快。趴到床上,湿漉漉的头发很快浸湿了白色的床单,他趴在那里,脑袋使劲儿地向下压,想要融进这一片白色里。

趴了不知多长时间,熊鑫跪起来四下找手机,然后在浴室的洗手台上面摸到了它。不假思索地给施沐晨拨过去,每一声铃响都承载着他的希望。他很想钻进他的怀里,很想被他温热的大手胡噜背,很想听他低沉的声音说爱他的话,很想听他讲一两个笑话,很想……

他知道他们已经近一周没联系过了,可他这一刻就是需要他,也只有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需要他,需要他在自己身旁,他是他的情人,他是他可以去依靠的男人。

然而……电话响了数声之后,被挂断了。

熊鑫有些不敢置信,他盯着套着熊外壳的手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隔了一会儿,短信音响,讯息送达:跟家人在一起,很吵,晚些你没睡我打给你。

熊鑫使劲儿地按键回:我现在就要跟你说话,想跟你说话……

短信回传:真得等等,现在不方便。

手机掉落在床上,熊鑫瞪视着它,心里有东西坠落了。细想想,就算拜年的短信施沐晨也没给他发一条。

更想哭了,可熊鑫忍着,抓过手机登录了飞信。

熊:醒着还是睡了?

彭勃躺在床上“愤怒的小鸟”,短信响。随便投出一块石头,他退出按开短信。熊的铃声是特制的。

看完,他动手回:打猪呢!新年喜洋洋,我打猪!

大前天两人一起去了那个凡尔纳沙龙,很愉快,然后搓饭,恋恋不舍地告别。不告别也不行,过年能累死谁,从年前就开始累。见不到面儿他们便打打电话发发短信,今天也发了,他先群发过年好,熊鑫回了一个一看也知道是群发,然后两人贫了两句,都去吃年夜饭了。

熊:闷。

纹身男:怎么了?年糕吃多了?

熊:刚哭过。

彭勃皱眉,完全没心思逗了。一个电话拨过去,熊不接给挂了。

熊:说不出话来,哭得难受。打字吧。

纹身男:操!谁欺负你了?

熊:没人。

纹身男:那怎么了!!你敢多打俩字儿嘛!急死谁啊!

熊:我就是有点儿不好受。

纹身男:因为什么啊!

熊:要用的字儿太多,懒得按……

纹身男:你跟哪儿呢?

熊:我妈家啊。

纹身男:我是问你地儿!

熊:……干嘛?

纹身男:找你去。

熊:疯了啊……都两点多了……今儿还是大年三十儿……

纹身男:赶紧说。

熊:你出的来啊……大过年的,别了吧……

纹身男:我跳窗户也得去啊!您再哭背过去!

熊:……没再哭了,哭够了。

纹身男:不够急死谁,为什么也不说,跟哪儿也不言语!

熊:别出来了,怪冷的。

纹身男:我着急啊!!

熊:那我们约明天好不好,明天逛庙会。

纹身男: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

熊:说好了,就明天。呐,现在给我讲个笑话吧,笑完我去睡,你也睡,我们一早去赶集。哈哈,多老北京啊~

纹身男:明儿见面儿先练你!让你给我电话惊魂。

熊:伸手,笑话。

彭勃举着手机干瞪眼,可真就拗不过他。无奈之下扒拉以往短信,找出一个笑话,发给熊:一天,三只小猪为了躲避大灰狼的追赶,而建造了三座小屋。大灰狼不费劲的吹毁了草屋、木屋、砖屋,三只小猪拼命地跑,但还是被大灰狼追上了。它们绝望地说:“你看着办吧。我们放弃了,随你怎样。”此时,大灰狼奸笑着留着口水说:“那快告诉我小红帽在哪里?”

不一会儿,熊鑫回:童话什么的对你来说果然还是太难了。我本以为你只是分不清《睡美人》和《白雪公主》……

彭勃怒,回:你拿我当礼拜天过呢吧?

熊鑫回传:最喜欢你了!我去睡,明天早点儿起,我电你!

彭勃无奈,回:你电死我吧,闹心!

手机忽而安静下来,彭勃翻了个身,再次进入“愤怒的小鸟”,可一开局就没干劲儿。有点儿担心熊。刚哭过。为什么啊?熊鑫不说他不忍逼问。明天逛庙会。你有心情啊你?破孩子。

房间里静悄悄的,彭勃推测其他人都睡了。上午他就来了老头儿老太太这儿,下午二哥二嫂带着孩子也来了。大哥没来,但大嫂带着双胞胎兄弟晚饭前准时赶到。母亲做了一大桌子菜,屋里闹得不像话。向来周到的大哥人不到礼到,彭勃接过大嫂递过来的自己那份,当着她面儿扔进了垃圾桶,拆也不拆。双胞胎兄弟像两只小虎,但必然不敌彭勃这只成年公虎。老头儿一如既往骂人,彭勃一如既往当听不见。这回母亲也不好出面调解,倒是大嫂劝着老头儿说:爸你别生气,小勃他不太喜欢我我知道。彭勃吹了声口哨,这回是老娘出手给了他一下儿。饭也没吃完,彭勃就窝进了自己的房间。晚些时候老头儿端了饭进来,彭勃说不饿,老头儿说那就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然后就聊起了那天跟施沐晨的老狐狸爸爸见面。彭勃说你就多余理他,老头儿说我是不想理他求搭理我受得了么。彭勃绷不住乐了,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施沐晨跟他爹特别像。哪儿哪儿都像。父亲坐了挺久,跟他聊了挺多,后来一说起老大,彭勃挂脸了,不用说,老头儿是运着气出去的。临走迁怒地说:你少跟施老头儿那二儿子来往,有其父必有其子,听见没有!尤其别跟他学臭毛病!要不我非打断你的腿!彭勃伸出一条腿:打。老头儿瞪眼:我跟你说,很认真地跟你说,你要跟那个施沐晨搅合到一起去,我跟你拼命!彭勃点烟:我俩不是一直搅合着呢么。老头儿瞪眼: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彭勃乐:我对他没意思,要有意思早有了,搞不好你跟他爹还不掐了!后来老太太把老头儿扥走了,不忘又给他一下儿。彭勃犯欠,追着老头儿喊:爸,真的,要不我跟施沐晨发展发展吧。老太太瞪眼,他才闭嘴。彭勃自己乐了半天,施沐晨绝对是他们家头号公敌!臭名昭着!噗,我让你出柜啊,哈哈~你爹也讨厌,非拿这事儿刺激我爹。

开一局死一局,彭勃后来扔开了手机。先睡吧,再担心也白搭,明天早点儿起来找熊。

拉上被子,彭勃想到了秦浪。那天之后,他们再没有联系过。秦浪一个电话也没打,一条短信也没发。彭勃想,他们肯定是完了。心里有点难受,多少有点儿。那天回家的路上,坐在飞驰的出租车里,他忽然想到了任伟。并不是有人提及任伟,而是因为秦浪他想到了任伟。他爱任伟,任伟不爱他,糊里糊涂揪扯了那些时间,他觉得任伟欠自己的。那么秦浪呢?秦浪爱自己,可自己又是怎么对他的?他不正像在重复任伟的所作所为吗?

我是个懦弱的人,正因为知道自己亏欠你的感情,我才无法面对你,才选择逃避。

我尝试过去接纳你,但……感情这东西,我没办法勉强自己。

我知道你爱我,你说你愿意一辈子背着我。不感动是假话。但感动,并不意味着我爱你。我摇摆过,但徒劳无功,甚至我越来越怕你。那种怕不是因为你威胁我什么,而是……你给我的越多,我越不知所措,越无以回馈,越……内疚。

彭勃忽然有些释然了。感情这种东西,若不是你情我愿,双方都不会好过。可悲的是,只有当他站在加害者这个位置上的时候,才明白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正因为与秦浪交往了这一些时间,他才得以在今时今日求得一份释然。秦浪给了他爱、体贴、温暖、美好,可他还是难以被打动,始终找不到内心的热情,因为,他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所以他激烈的情感始终被冰封着。自己可以做的很好,可以去关心他、照顾他、呵护他,但那……

你爱我吗?

那肯定不是爱。

秦浪强硬的性格,终于将隐藏起来的矛盾推上了顶点。而当自己残酷地折断他爱的希翼,倒是从一定程度上获得了迟来的一份释然。就好像,你不伤害别人,就不明白别人为什么会伤害你。

真残酷啊。

看似把选择权交给了秦浪,而实际上,他其实没有给他任何选择。他想跟他分开,不是什么要结婚,也不是他咄咄逼人的态度亦或被他窥视隐私。他只是,由这些,想到了再继续发展下去,自己将再次陷入同一个恶性循环,只是这一次所扮演的角色不同而已,本质上毫无区别。体内有东西逼着他这般残酷,这东西叫做良心。他不能给他一场美梦,然后再用尖针刺穿他。

而从另一层面来说,对熊的关注,就像是内心暗涌的推波助澜。你知道,当那一瞬间的悸动浮出水面,酷似坚冰破了一个小洞,即便很小很小,但那里是可以涌出海水的。

闹钟吵吵嚷嚷飞来飞去,熊鑫迷迷瞪瞪地睁眼,站在床上胡乱地抓,差点儿摔地上。

一条腿跪床上,一条腿踩地上,手里抓着飞行闹钟,熊鑫瞪眼看着贴着丝质壁纸的墙,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扑到床上趴下,他抱着被子蹭。昨天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纹身男的短信很有安抚效果,他上床给手机静了音就抱上被子死睡了过去。

哦,手机静音了。

这么想着抓过来一看,没有未接电话。

施沐晨……没给他回电话。

醒了会儿盹儿,熊鑫给彭勃拨了过去。电话好半天才有人接,那边儿传来沙哑的嗓音:“几点了……你起了?”

熊鑫打了个呵欠,“我也刚醒……闹钟飞着给我闹起来的……”

“去哪个庙会啊?”那边儿也在打呵欠。

“厂甸?地坛?都行吧……”熊鑫继续打呵欠。

“别……打呵欠。”彭勃一边打呵欠一边说,“这玩意儿传染。”

“你也在打啊……”熊鑫控制不住。

“你先挂了,洗漱完再给我打,我先起床。”

熊鑫打着呵欠挂了电话,进洗手间,含了一口漱口水,难闻刺激的味道立马给他激醒了。拿了牙线对付牙齿,熊鑫看着镜子里龇牙咧嘴睡眼惺忪的自己没来由的嫌恶。看看那双鼓泡眼,又红又肿;看看那副高颧骨,超不吉祥;看看这张凶险的嘴,哦还有尖利的牙齿。

洗脸的时候熊鑫拿冷毛巾敷了好半天眼睛,最后像是自暴自弃,把毛巾扔在了洗手台上。

出来给彭勃打电话,那边儿已经清醒多了:“醒啦?决定哪儿了么?怎么碰头?”

“不去了……”熊鑫懊恼地说。

“啊?怎么了?”

“眼睛肿得不像话,头发乱糟糟的。”

“你这是……起床气?”

“不是,我就是没来由的……看着自己就讨厌。”

“你看着我讨厌么?”

“当然不,我说了,我就是烦我自己。”

“那就行了,你出来看着我,又不是看着你自己。”

“……”

“别闷着啦,说吧,怎么碰头。”

“我看我自己都烦,你看不烦啊?”

“不烦啊。”

“我瞅着可凶险了。”

“合适,我瞅着也不善良,咱俩走一起,庙会没人挤。”

熊鑫笑了,“你真烦……”

“说吧,哪儿碰头。”

“那就厂甸?我换衣服出门,大概四十分钟到。”熊鑫被彭勃说服了,举白旗。

“我过去接你吧。”

“别,我还是趁着我妈没起果断出门吧,否则她肯定要追着我问。你知道,春节属于母爱时刻。”

“那行吧。”

“诶你别开车,人肯定挺多的,到时候停车麻烦。”

“我不会停远点儿啊?”

“我不是怕你一根筋么……”

“别招我说你。”

挂了电话熊鑫开了衣橱翻找,带过来的衣服母亲已经给挂起来了。换好他又翻帽子,不想吹头发。最后选定了颜瞻品味的“棕熊帽”。这帽子冬夏两款,他都是熊,颜瞻都是熊猫。又缠了条大围巾,熊鑫蹑手蹑脚出了门,给母亲留了张便条。

彭勃把车停在了太平街,走了一阵子,好么,人可真不少,人头攒动。熊鑫发短信说在陶然亭正门,彭勃叼着烟一路寻过去,远远就看见了他。

哈哈,彭勃乐了。一个骑在爸爸脖子上的小朋友,一手举着风车一手揪着熊鑫的帽子。

怎么戴这么可爱一帽子。噗,还有熊耳朵呢!

小朋友揪痛快闪了,彭勃也挪步走了过去,熊鑫正拽着帽子,他棕色围巾缠了好几圈,堆得厚厚的。身上也够严实,羽绒服,还是半长款,雪地靴一直往上,包住了半条小腿。您就差再来条棉裤了。

“你也很能迟到嘛!”熊鑫乌涂地说,脸上除了眼睛,都在围巾里。

“冷啊?”

“还行,就是站着没得干。”

“笨啊,不会先进去逛。”

“你才笨!”熊鑫拉下围巾,“我买了两张票,你小子想排一个钟头队买票呀!”

“你怎么就讨厌自己了?怎么就凶险了?”彭勃伸手去掐熊鑫的脸蛋。忍不住。

“疼疼疼!”

“可爱的小朋友都揪你帽子。”

熊鑫的脸有点儿红,白了他一眼。

“走吧,别立这儿让人参观了。拍照他们又不给钱。”

“烦人。”

小吃、玩意儿、卖花的、杂耍的,满眼红红火火。唯一的缺点是人多了点儿。两人并肩走,时不时就被人穿插。熊鑫个子矮,彭勃个子高,两人走路的节奏很难保持一致,几回熊鑫都必须得小跑两步跟上去。彭勃走了一会儿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尽量放慢脚步。熊鑫有点儿郁闷,看着身旁那只摇摇晃晃的大手,插在口袋里的自己的手有些蠢蠢欲动。

越往里走人越多,熊鑫最后下定了决心,伸出手去抓住了彭勃的手。与此同时心怦怦跳个不停……

手牵上来,彭勃怔了一下,有点儿说不上来的雀跃,马上紧紧地回握住了。

熊鑫从一开始的忐忑,到后来的不安,继而小鹿乱撞……一系列心理过程以长出一口气结束。然后他看着彭勃用另一只手摘下了自己的围巾,搭在了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

鬼点子还挺多。熊鑫低头笑了笑。这样就不怕别人看到觉得奇怪了。

“诶,你昨儿为什么哭,能说了吧?”彭勃这时看向熊鑫问。

“现在都高兴了,就不说昨天了。”熊鑫浅淡地笑着。

彭勃想了想,“好吧,那就不说了。现在高兴了,确定是吧?”

“嗯,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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