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多尼斯的身体赤裸暴露出来的时候，他之前微微隆起的腹部现在竟然变成了足月的样子。而在他的双腿间，羊水正滑落下来。

仅仅是一夜，阿多尼斯腹中的胎儿迅速的成长，现在竟然要降生了。

阿多尼斯身体的变化让苏狂喜不已，他虔诚的单膝跪下，口中快速的吟诵些什么，他平日因为恬静而美丽的脸孔现在也因为狂热而扭曲。

现在，阿多尼斯的腹部就像是要被撕裂一样，冷汗不停地流下来，甚至打湿了床单，而从腹内传来的从未体验过的剧痛让阿多尼斯面部苍白，身体不停地颤抖。

“啊！”阿多尼斯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的下坠，不，不仅仅是下坠，那个东西正在拼尽全力的想要挤出阿多尼斯的身体，为了脱离阿多尼斯的身体，那个东西甚至不惜损害母体内部的器官。现在，阿多尼斯的腹部就像是被狠狠的打了一拳，腹内的五脏六腑甚至都打结在了一起，他无力弓起了身体，但是这对减轻疼痛毫无裨益，那东西还是野蛮的向外推挤着。

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让阿多尼斯抽搐着，呻吟着，可是在痛苦的景象却不足以让苏产生一点的怜悯，因为此时的苏因为兴奋双眼通红，他的口中不停的吟诵着什么，甚至偶尔还会发出神经质的大笑。

“快了，快了，我的主人……”苏低声说着：“来吧，吃掉祭品的身体，吃掉他的器官，从这肮脏的摇篮里诞生吧！然后用您的荣光让这片大陆沉浸在痛苦之中！”

疼痛让阿多尼斯处于清醒与昏厥的边缘。

难道这就是生命的尽头了么？阿多尼斯绝望的想。

“啊──！”就在这时，疼痛突然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加剧了！那个东西正在用尽全身力气爬出来，他撕扯着阿多尼斯身体的内部，吞噬着阿多尼斯的身体，在阿多尼斯肚子里的东西现在正迫不及待的想要降临！

漫长而痛苦的折磨让阿多尼斯的体力耗尽，就在他几近昏死的时候，天边已经微微露出了曙光。

经过一整夜的等待，一直带着狂热表情的苏终于看到了皮质的、宛如蝙蝠一样翅膀的边缘。

“主人！”苏发出了惊喜的大叫，他甚至快要兴奋的哭了。

那东西开始一点点的蠕动着，终于，从阿多尼斯的身体中缓慢的钻了出来。

如果阿多尼斯现在还有意识，一定因为面前的景象而尖叫。

除了一只翅膀，面前的一切没有实体。就像是血色的烟雾一样，唯一能证明这个怪物是活物的就是被血雾笼罩着的，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发光体。

“主人，您终于再次降临这片土地了！”就在苏快速爬到阿多尼斯身边，想要帮血雾钻出阿多尼斯身体的时候。昏死过去的阿多尼斯突然站了起来，他的手穿过血雾，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了被血雾笼罩着的发光体！

血雾发出了野兽的吼叫声，现在阿多尼斯的身体已经接近极限，甚至被血雾接触的手臂也被划开了口子，而但是阿多尼斯却没有退却。

“你在做些什么！”苏吼叫着，他眼睁睁的看着血雾在阿多尼斯的手中停止了挣扎。

苏抬起头来。他看到了阿多尼斯脸上那虚弱却嘲讽笑容，正如他不久他对阿多尼斯的微笑。

阿多尼斯将发光体放在了他的胸口上，随后，就像是融化在水中的糖，暗红色的发光体与阿多尼斯的身体融为了一体。阿多尼斯闭上了双眼。

而此时的苏跪在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

当阿多尼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双眼变成了血红色。

正如多年前笼罩在蒂姆和萨维尔眼中的一样。

力量正源源不断的注入到阿多尼斯的身上，这神奇的力量在瞬间治愈了阿多尼斯的伤口，现在他甚至比以前还要强壮──准确的说，现在的阿多尼斯已经成为了超越人类的存在。他缓缓的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了苏的身边。

“你……你竟然……”苏那双平静的眼睛写满了仇恨，他的牙齿也因为痛恨而咯咯作响。但是回应愤怒的是阿多尼斯一记响亮的耳光。

“闭嘴，记住自己的身份，现在的你不过是我的奴仆，”苏能看到，不久之前，燃烧在阿多尼斯双眼中的火焰已经熄灭，现在，他的眼神比深渊中千年不化的寒冰还要冰冷：“你应该尽快习惯如何跟你的新主人说话，否则下一次的惩罚就不会是像现在这么简单。”

“是，我的主人，我以见证您重临世间为荣……”虽然不甘心，可是苏还是驯服的低下了头。

“哦对了，”阿多尼斯突然回过头来：“既然你是我第一个仆人，难道不应该有些仪式证明我们之间的联系么？”

就在苏没有回答的时候，阿多尼斯的手突然穿过了苏的胸膛，将苏的心脏抓了出来！

苏睁大了双眼。虽然作为恶魔，这种疼痛并不是致命的，甚至心脏停止跳动，他也可以存活下去。

阿多尼斯嘲讽着看着手中正在跳动的心脏，这种笑容是以前的他从未有过的，但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将会一直陪伴着他。

“原来恶魔的心脏也是会跳动的啊……”看着手掌跳动的血红色肉块，阿多尼斯自言自语着。

“您要做什么……”阿多尼斯的语气让苏有了不好的预感。

“听着，异乡人，虽然你我同属恶魔，但是我可不相信你，”阿多尼斯眯起了眼睛，打量着面前的苏：“既然现在你的新主人站在这里，难道不需要做点什么证明的你忠心耿耿么？”

就在被他盯着看的时候，苏第一次感觉到了刺骨的冷意，这是作为一个恶魔许久没有体会过的无可遁形的感觉：“您是我唯一的主人……啊！”

苏的话没有说完，他就感觉到了心脏猛烈的疼痛！苏努力抬起头来，他看见阿多尼斯正冷笑着，用漆黑的指甲捏紧了手心那颗还在跳动着的心脏。

“真的么？”阿多尼斯冷笑，他懒洋洋的挥了挥手：“过去的事情我懒得追究，但是现在……”

剧痛袭来，让苏本能的皱起了眉头。

“如果你在敢骗我，你知道你的结果什么。”说完，阿多尼斯做了一件让人惊恐的事情，他竟然将心脏放在嘴边，就在苏以为他要把自己的心脏吃掉的时候，阿多尼斯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舔那颗心脏。

“真是恶心的味道。”舌尖接触到血液，那甜腥的味道让阿多尼斯皱了皱眉头：“我顺便对你的心脏下了个咒语，如果你敢再想我撒谎……”阿多尼斯停下来，戏谑的看着苏脸上出现的惊恐表情。现在的他很享受任何人因为恐惧的瑟瑟发抖。

“你知道结果是什么──”说完，他竟然将心脏重新塞回了苏的胸膛中。很快，苏胸口上那个足以让人类瞬间死亡的伤口消失了。

“主人，我从未对您撒过谎……呜啊！”话还没说完，苏的心脏就传来一阵剧痛，让他甚至不能支撑身体的跪了下来。

阿多尼斯发出了夸张的狂笑声：“这只是第一次，如果下一次，你胆敢再做对不起我的事，你的心脏就会砰地一声炸开。”阿多尼斯突然张开拳头，像是在模拟爆炸的瞬间。

与苏交谈的时候，阿多尼斯的嘴角一直带着嘲讽的笑，这是他从未有过的。而苏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不再是阿多尼斯了，也许他还保存着阿多尼斯的长相和部分心灵，但是面前这个人的大部分身体已经被黑暗侵蚀了。

“是，我的主人。”在血与恐惧的威胁下，苏终于驯服了。

“接下来，让我看看你的忠诚能让你为我做什么，”阿多尼斯转身坐到了椅子上，那个霸道的坐姿让阿多尼斯变得像是个不受任何束缚的君王。

“您的命令就是我的宿命。”

“既然你有了新的主人，那么我想前任主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阿多尼斯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微笑，那是苏十分习惯的：“现在，照我说的去做吧，做得干净一点。”

“是，那位小姐需不需要一起……”苏小心翼翼的问。苏很兴奋，因为如果阿多尼斯不吩咐，他也会立即将那个苍白的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类杀死，因为对恶魔来说，没有价值的人根本没有生存的必要。

“不需要，”阿多尼斯打断苏的话：“总有人需要活下来偿还他们的债务。”再说这句话的时候，阿多尼斯语气平静。这时，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评价什么毫无相关的人，而不是跟他深爱的恋人。

苏离去了。阿多尼斯就这样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讽刺的微笑。

黎明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了阿多尼斯的脸上，交织在一起的光线让他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阿多尼斯笑了，笑容狰狞而残酷。

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刻终于过去了。但是黎明的到来并不永远意味着希望与光明。

因为曾经的少年死去了，而现在，魔王降临了。

第55章

与此同时的地牢里。因为饥渴、寒冷和伤痛而昏迷的奥莉薇娅正轻声呼唤着阿多尼斯的名字。

但是他不会知道，这个漫长的黑夜终结后，两个曾经深爱的年轻人会彻底决裂。

而在歌西卡的庄园，此时的雷特眉头皱在一起，他的手紧紧地抓着歌西卡的手。

这已经是他在诸神面前祈祷的第三个夜晚了。

歌西卡得了很重的病，病来得突然而迅猛，甚至来不及给克拉伦斯送信。当医生们甚至摇头说歌西卡的命运只能交由上天来定夺的时候，雷特却不想放弃。他不想就这样放开歌西卡的手。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跪在这里，一遍又一遍的，向他知道姓名的所有神只祈祷着。

就在即将破晓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歌西卡的手似乎动了动。但是悲观主义的雷特并不急着欢呼，他还需要继续观察，证明歌西卡的震颤不是来自自己极度疲劳后的幻觉。

接着，雷特看见了歌西卡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

这次，雷特用双眼证明自己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觉！

“歌西卡！歌西卡！你能听到我的声音么？”雷特跪在歌西卡床边，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歌西卡的名字：“歌西卡，我在这儿！”

歌西卡睁开了眼睛。

“诸神！”兴奋的泪水在雷特的眼中打转，接下来，他看到的是更多更令人惊喜的变化。

不久前还是生死未卜的歌西卡竟然就这样下床了！

“歌西卡，你别动！”雷特想要阻止歌西卡，可是孱弱的歌西卡却拒绝了，他走到了窗边，打开了窗户，让阳光和秋天冷冽的空气进入房间。

“诅咒消除了。”感受着力量不断涌入他的身体，从未感受过生命如此充足活力的歌西卡说。

这本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歌西卡却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安。

深渊。那是鲜为人知的极寒之地，传说那里是连接现世和恶魔居住地的唯一通道，自古以来就有许多勇者试图挑战，但是他们很少有人能够回来。

“他醒了。”深渊中的萨维尔猛然睁开了双眼。

一条巨大的龙坐在他的身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他那副慵懒的模样，就像是这个消息是他意料中的那样。

“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巨龙站起来扇了扇翅膀，过去的几百年，他已经睡了太久了，而他醒来仅仅只有四年：“去你的爱人身边，但是不要忘记了我们之间的契约。”巨龙笑了，那声音像极了天边滚滚的雷声。

“是，我该走了。”萨维尔站了起来。

四年过去了，像阿多尼斯一样，萨维尔也从那个纤细白皙的少年成长成了现在的样子，也许是因为在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萨维尔一直处在没有阳光的深渊里，他的发色变成了银白色，但并不是老年人般衰老的苍白，而是金属一样闪亮的光泽，但是始终不变的是他俊美的面容和颀长的身材。正如阿多尼斯说的那样，与其说他是骑士或者是王子，萨维尔拥有不亚于任何公主的美貌。

“让我送你一程吧。”他用利齿咬住了萨维尔，把他扔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抓住，小子，我的鳞片可是很滑的！”说完，巨龙扇动着翅膀，刮起了一阵强风，而应着这股强风，巨龙盘旋而上，很快，萨维尔甚至来不及看深渊嶙峋的怪石时，巨龙已经将萨维尔带到了他阔别已久的人间。

现在的人世已经是深秋，纷纷落下的树叶竟然埋没了人的脚踝，而当他抬头看见在深渊里无法看到的月亮时，踩在树叶上的他竟然很难描述自己现在的感受。

“我会打败你的，把你送回你的世界去。”萨维尔对巨龙说。四年来，萨维尔与这条传说中的恶魔朝夕相处。虽然不愿意承认，萨维尔却明白，与其说是带来灾难的恶魔，是一定要打败并赶回地狱的敌人，他与巨龙之间存在着一种微妙的关系，远远超过了单纯的敌对关系。

巨龙再次发出雷声轰鸣的笑声：“好，那我等着你。”说完，他再次扇动巨大的双翼，飞到了天空上，萨维尔一直注视着巨龙，看着他硕大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小点，消失在了深蓝的天际。

现在，是时候见面了。阿多尼斯。告别巨龙，萨维尔拉下斗篷的风帽，而他兴奋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来吧，四年后的重逢我已经等不及了。萨维尔一边穿梭在森林中，一边兴奋的想。但是现在还不行，因为为了见到这位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他还要准备一份厚重的见面礼。为了这场久违的重逢，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时光消磨着他不多的耐心，他甚至想不顾一切的跨上巨龙，指引巨龙飞到他深爱的阿多尼斯身边，为了见到阿多尼斯，即使巨龙会摧毁整个城市也在所不惜。

但是现在还不可以。萨维尔提醒自己，现在的他，还需要一个更适合的接近阿多尼斯的方法。

于是，萨维尔再次跑了起来，这一次，萨维尔的方向是地底。传说中另外一条黑龙栖息的地方。因为他继续用一场杀戮与鲜血的狂欢证明自己，因为只有他，才有资格站在阿多尼斯身边，成为他最终是的搭档，甚至是──伴侣。四年的时光把萨维尔对阿多尼斯的思念推到了顶端，现在的他终于可以勇敢的面对自己的欲望了。

是的，他想要阿多尼斯。他想要进入阿多尼斯的身体，与他十指交缠，让他为自己喘息呻吟，让他红色的双眼只为自己而燃起火焰。

等我。阿多尼斯，我很快就回来到你的身边。奔驰中，萨维尔握紧怀中的武器。

草原。

“不可能！只有我才是被选中的人，只有我才有资格成为整个世界的主人！”草原的君王猛然睁开双眼，他美丽的脸庞因为惊恐万分和愤怒而扭曲了。他歇斯底里的大吼着，破坏着帐篷中他所能拿到的东西。

当他毁灭了劫掠来的精美艺术品，让大帐中一片狼藉的时候，因为一个念头的闪现，胸中的怒火竟然渐渐的平静了。

绮罗的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既然他才是那唯一的被选中的人，那么杀掉一切狂妄的篡位者是他责无旁贷的义务。

绮罗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在一片废墟中，他坐回了王座。像一只被贵族之家豢养的猫一样，优雅的蜷缩在了王座上。

不是战斗成为凌驾万人的君王，就是粉身碎骨，跌入永世的深渊。这是永世不变的铁律。

所以绮罗笑了。

再一次的，他远望着不远处那个富庶的王国。他的眼神残忍而狂热，对于年轻的地王来说，只有刀口上敌人滚烫的鲜血才能让他露出如此热切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