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让温如玉和宇文裴同时回头，就见在众人簇拥下迎面走来的宇文帝。

……

宇文帝虽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但是保养得当，看起来像是刚过而立之年一般，他眼神锐利，嘴角微微上翘，眼神透露着似笑非笑的慵懒，他高大挺拔，面容俊朗，温如玉眨眨眼，难怪让宇文裴口中的笛柳如此爱慕，确实有资本。

他感慨，这皇室之人的样貌都特别出众啊，难道是血统优良基因很好！不过也是呢，这每年三月份的选妃，选的都是各地的美女，俊男美女生出来的孩子，基因怎么不好？怎么可以相貌异于常人！

嗤了一声，温如玉觉得自己绝对是真相了。

于是温如玉现在自己的冥想中，等到宇文帝已经走到了跟前，还未回过神来，宇文裴急的拼命的拉着温如玉的手，奈何温如玉一点反应都没有给。

无可奈何，宇文裴只得大声喊道：“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安。”

这一声响的，可把温如玉一咕噜给吓的回神了，然后他就看到了面前站着宇文帝，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福全见温如玉还傻呆呆的站着，出声便说道：“大胆！见到皇帝为何不跪。”声音尖细无比，这回可把温如玉真的惊着了。

回过神来，温如玉不紧不慢的跪了下来，对着宇文帝行了一个礼，然后抬头，眼神清澈的看着居高临下打量他的皇帝。

“免礼平身。”又转身看了一下站在温如玉身边的小儿子，于是勾起嘴角，道：“你便是温丞相之子温如玉？”

“是的，微臣便是温如玉。”

站着少年站的笔直眼神中丝毫不带一丝献媚的神色，宇文帝感慨道：“果真当得上是君子如玉，翩翩少年郎啊。”

“谢陛下夸赞。”垂下眼帘，温如玉表现的十分不像是一个初见皇帝的十五岁少年。

宇文帝看了一眼他的小儿子，又看了一下站在自己面前的温如玉，眼神闪过一丝神色，而后说道：“你们随朕来吧，到这亭子里坐坐。”又吩咐身后的福全，“你们下去准备一些糕点茶点，朕打算在这御花园赏赏花。”

身后的太监宫女们俯身然后退了下去，唯有福全和另外几名婢女依旧随着宇文帝的脚步踏进了亭子里站到了宇文帝的身后。

温如玉拉着宇文裴的手也跟在了宇文帝的身后，待到宇文帝落座，他们两人站着，等待被允许坐下。

果真，没有多久宇文帝便让他们坐下了，他温柔的眼神落在了宇文裴的身上，“皇儿，近来学习的如何？”

听到宇文帝看着自己，并且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关心，宇文裴的眼神里闪过光亮，恰好被宇文帝捕捉到了，他笑了一下，等待这个小儿子的回答。

“儿臣有认真学习，多谢父皇为儿臣找来了先生，先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儿臣很喜欢先生。”

听了这话，宇文帝继续说道：“既然先生那么好，皇儿近来估计也学得不错了，那父皇考考你可好？若是答得好，父皇可是有赏赐的。”

宇文裴看着宇文帝，眼眸放着光亮。

温如玉看宇文裴的神色，分不清这是真的开心还是伪装的面具，只得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明明是有着血缘的父子之间暗地里波涛汹涌。

垂首嘲讽的一笑，这宇文帝当真另有所图，这么光明正大的亲近本来不受宠爱的皇子，当真用心，这一幕让有心人所见，必定会有下一步计谋……当真是，帝王无情啊。

今天过后，温如玉相信，这皇帝重新宠爱六皇子的传言必定开始流传，想要在宇文裴成年之前让他独善其身的想法，估计是告吹了。

早知道，他就不拉着宇文裴出来了，这件事情，当真是他失策了。

不过既然不可以低调，那么就高调起来便好了，反正他的本意也不是让宇文裴一直这样安静的低调生存在这皇宫里。

……

31.至死方休（二）

话又说道这边，宇文帝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睛看着宇文裴，开口问道：“皇儿，你可知要如何去判断一个人的善恶是非？＂

宇文裴恭敬的回答：“听其言而观其行”

宇文帝闻言挑眉，问道：“哦，为何这样说？”

“回父皇，儿臣以为，要观察一个人是否可信或者是否是一个好人，不仅仅要耳朵听他说的话，还要用眼睛看，见他的行为。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儿臣便是这样认为的。”

这一番话，回答的可圈可点，宇文帝点了点头，满意的笑了一下，说道：“很好，朕也是如此想法，亲眼所见才为真。”

宇文裴的小脸上露出了笑容，眼前微微弯起，兴奋的心情都挂在了脸上。

这时，宫女们送上来了茶水和糕点，然后又恭敬了退了下去。

宇文帝拿起了一块糕点，递给了宇文裴，脸上挂着慈父的笑容，口气温和的说道：“吃吧，这些都是民间孩童喜爱之物，朕想，你也会喜欢的。”

宇文裴接过了糕点，谢过宇文帝之后放进了嘴里，垂下眼帘，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看着小儿子小口小口的吃着糕点，宇文帝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温如玉，开口说道：“爱卿不必居礼，朕这是一些闲聊罢了。”

“是，陛下。”恭敬的回答声。

宇文帝低头看着自己的扳指，漫不经心的开口：“爱卿替朕教了一个好皇儿，可想要什么赏赐。”

温如玉连忙回答：“微臣不敢，教导六皇子是臣的本分，当要鞠躬尽瘁，不敢再要什么赏赐。”

抬起一只眼睛，又转头对宇文裴说道：“那皇儿可要什么赏赐？刚才朕允诺过，回答得好，朕便有赏。”

宇文裴瞥了一眼温如玉，然后恭恭敬敬的用脆生生的声音开口道：“父皇，儿臣也不要什么赏赐，父皇能够让先生教导儿臣已经是对儿臣最大的赏赐了。”

温如玉低垂着眼睛，没有丝毫动作。

宇文帝大概也觉得这小孩是很满意对自己很恭敬的，于是大手一挥，说道：“朕即说过有赏便不可食言。”又对身后的福全吩咐道：“福全，传朕口谕，即日起六皇子赐住景仁宫，排太监宫女数名。”

宇文裴震惊的看着宇文帝，脸上的表情太过惊讶，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而温如玉则敛下心神，对于宇文帝的这个做法，再次明白了，这是要将宇文裴推到风口浪尖上啊。

惊讶过后，宇文裴只得谢恩，然后宇文帝像是心情极度好一样一挥袖站了起来，对着小儿子说道：“好了，你们且回去收拾收拾便立刻前往景仁宫入住吧。朕回御书房了。”

恭迎宇文帝离开之后，温如玉抱住了浑身颤抖的宇文裴，安慰的说道：“裴儿，裴儿，先生在着呢。”

宇文裴的声音很小，颤抖着说道：“先生，先生，父皇为何如此待我，要将我推到这风口浪尖之上啊——”

温如玉没有说话，只是轻拍着宇文裴的背部，无声的安慰着……

许久过后，温如玉才开口，语气中满是坚定，他的声音传入了宇文裴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温如玉说：“裴儿，若你愿意，先生定助你君临天下，鞠躬尽瘁，至死方休。”

宇文裴抬眼看着温如玉，脸色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先生，有你在，裴儿永远都不会惧怕。”

师徒两人相视而笑，以后的路途，虽然注定艰辛，但是有两人相互信任，相互扶持……就会不再惧怕任何成败！

……

这一诺，温如玉至始至终，哪怕再困难，道路再难走，他都迎头而上，用单薄的身躯冲破各种阻扰——

……

32.天下之势

很快，六皇子重得宇文帝喜爱一事便传遍了皇宫，但是好在表上那些常年处于高位的人还是若无其事的模样，大家都在比拼着，谁先失去了耐心，第一个当出头的人。

对于这样的结果温如玉乐见其成，只要那些人暂时先不找他们麻烦，那样就好，可以争取多一些时间来好好的思考下面的计划。

流光瞬息，俯仰之间，时间悄然逝去。又是一年夏季到来，温如玉这些年来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喜欢在院子里搭一张躺椅一方圆桌然后就窝在大树底下一个下午。

现在的景仁宫已经不再是只有宇文裴浔嬷嬷还有温如玉三个人的尚阳宫了，这里多多少少算起来起码有十几个宫女太监，温如玉知道里面必定有那些怀有各种企图心思的人安插进来的内应，或多或少都起着监视他们的作用。

对于这样的事情，温如玉和宇文裴都选择无视，装作不知道。时不时的给他们一些消息让他们可以传递一下……反正，现在他们的消息没有任何值钱的，反而这些消息真的传递出去的话，还会对他们有利。

若是他们给那些有心人一种毫无防备的无知作为，久而久之，便会真正的不再理会他们了，只当做是这一场宇文帝对宇文裴五年来无视的补偿罢了，一旦他们放松了对他们的观察，这才是他们开始准备的好时机。

所谓的卧薪藏胆和韬光养晦，都必须要有常人无法比拟的耐心。

——隐忍，才是他们真正需要做的。

……

这日，天气微热，温如玉一袭白衣躺在树荫下面纳凉，忽然的，一个黑色的身影闯入他的眼帘，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用刀抵住了颈部。

“！！”这是什么情况，青天白日的有刺客？

“想保命的话就别动。”

听起来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温如玉的嗅觉极为灵敏，他立刻就闻到了身后的人身上传来的浓重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肯定的语气，温如玉皱着眉头，他很不喜欢这中腥味极重的味道，他不甚在意的动了一下身子，也不在乎架在脖子上的锋利的刀，想要转头看一下身后的人。

“别动，即使我受伤了想要杀了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对我来说还是很简单的。”男人的声音冰冷生硬，浑身散发着浓厚的杀气。

“你是谁？怎么会到着皇宫禁地。”温如玉的声音听起来不急不躁，温温和和的，他已经能够肯定，身后的人不会伤害他，不然何必挟持他并没有真正的动手。

姚辰风很是惊讶，这人明明看起来就是一个弱小的书生，但是却没有丝毫被自己吓到，反而还悠闲自得，如果不是他的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对方可能还会拿着糕点喝着茶水用平静的眼神跟他对视吧？

想到这里，姚辰风放下了架在温如玉脖子上的刀，然后对着温如玉抱拳，做了一个江湖人的礼节说道：“在下姚辰风，刚才也是情势所逼，但请谅解。”

温如玉没多在意，他看了眼四周，又觉得男人一袭黑衣十分耀眼，“阁下要是信任在下的话，情随我来吧，此处不宜谈话。”

姚辰风上下打量了温如玉一眼，没发现有任何恶意之后，才点了点头。

温如玉直接带着姚辰风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面冬儿正在整理东西，抬头一看见自家公子带着一名黑衣蒙面男子进来差点尖叫起来，幸好被温如玉即使捂住了嘴巴。

“嘘，冬儿别声张，自己去外面玩会儿。”

冬儿听了温如玉话，乖乖的点头，大大的眼睛圆溜溜的盯着站在旁边陌生的奇怪的男子，对上男子并无恶意的眼神，随后才放心的转身出了门。

冬儿出去之后，温如玉才找来房间里放置着药箱，他因为身体的原因都会在房间准备一个，以备急需，这会儿，可派上了用场了。

“来吧，脱衣服，我看看你的伤。”温如玉挽起袖子，就要去脱姚辰风的衣物，被姚辰风躲避开来。

姚辰风虽然受伤，但是其实没有多严重，他动了动嘴，语气虽生硬，但是也带上了些许尴尬之意，“我自己来便好。”

温如玉愣了一下子，然后才发现自己跟人家就是陌生人，忽然之间就要扒人家的衣服，这是耍流氓的行为啊——

于是摸了摸鼻子，在圆桌的对面坐下，和姚辰风相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

如此，姚辰风才脱去了外衣，露出了结实的身材，只见上面有一道极深的刀伤，深可见骨，温如玉很惊讶，他看着姚辰风的眼神变得有些敬佩起来。

——天，这么深的伤口怎么这人还面无表情好像只是轻轻的被刀子刮了一下的模样，难道是铁人不疼的吗？

虽然很想问，但是温如玉也并没有真的说出口。

……

33.伤口

处理完伤口，姚辰风穿上衣服望向了温如玉的方向，温如玉这才认真的端详起他救的这人的样貌，挑挑眉，真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刀削似的脸庞，挺立的鼻梁，深邃的双眸，挺拔的身姿，无一不散发着各种气势，温如玉想，这人，肯定非池中之物。

这时，门口响起了宇文裴的敲门声，姚辰风眼神瞥了一眼温如玉，就要起身找躲藏的地方，不过被温如玉叫住了，“阁下不必着急，这是我的学生罢了。”说完，就对门外说道：“进来。”

推门而入，宇文裴看到了屋里多了一个高大的陌生男子转身关上了房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而冬儿站在门外注意不要让人家过来。

“先生？”宇文裴走到温如玉的身边坐下，然后疑惑的看着陌生男人。

“裴儿，他啊。”说到一半温如玉笑了起来，买了个关子继续说道：“是先生救下的过路人。”

宇文裴并不像温如玉这般，他对人是十分警惕的，所以他看着姚辰风，眼里满是大量和机警。

“在下并没有恶意的。”看懂了宇文裴眼里的警惕之意过后，姚辰风表面了自己并没有丝毫恶意。

“你为何会进入皇宫禁地。”

“被同门迫害无意闯入这里，实属无奈之举。”

……

“我们怎么能够信任你的话。”即使皱眉询问，小小的脸上满满的严肃之意。

看着姚辰风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温如玉拉住了咄咄逼人的宇文裴，温声说道：“裴儿，不可这么没有礼貌。这人即是过路人，先生这就让他离开了。”

对于温如玉的阻扰，宇文裴不赞同的看着他，“先生……”

温如玉没有出声，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告诉他稍安勿躁。

“姚……兄台，既然你已经上了药，便请速速离去吧。”

姚辰风摸了摸鼻子，无奈的说道，“那在下告辞，谢二位搭救之恩。”说完，又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块玉佩递给温如玉，“这块玉佩是姚家堡的身份识别，他日若是需要帮助，尽可来辰风，辰风定竭尽全力帮助二位。”

温如玉笑着点了点头，而后，不到半刻，姚辰风便离去了。

这一段插曲算是过去了，温如玉拉着宇文裴的手坐下，关心的问道：“裴儿，近来可好？”

宇文裴点头，“先生，裴儿一切都好。”

“裴儿，你要记得，最近找一个时间去见一番皇上，最好好垂头丧气非常不开心的状态极佳，表明自己身体太弱想要锻炼身体，学习武术，恳求皇上为你找一个武师傅教你武功。

“为何？”疑惑的问出了声音，宇文裴觉得自己学习知识尚不足时间，怎么能够拿出时间来学习武功呢。

“裴儿，你要登上那庙堂之上，权势之争是必要的的，而论功劳，当以军功最为重要，而军旅生涯，是最好的收揽人心拥有权利的方法之一。”见宇文裴的眼睛开始放光，温如玉又道：“裴儿，你可知当今天下，兵权三分之一掌握在姜家手里，这份权利，连你父皇都必须敬畏一二。故，皇上必定早已有了自己的想法，大抵网已经洒下，就带收网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