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倒霉的冒险者遇上了难得一遇的陨石暴动，无法计数的陨石在宇宙中没有规律地移动，他自知逃不过这场灾难，干脆在光网上开启直播，记录他人生最后的时刻。

而就在他的摄像范围内，一只幼小的吞金兽先于他死去，这个冒险者却误打误撞地逃出了陨石带。

还来不及等冒险者欢呼，一个小时后，当陨石带还在冒险者的视野中暴走，一个可怕的黑洞形成，里面，走出一个狂暴的吞金兽，紧接着，一只又一只，据说数量稀缺，千年难得遇到一只的吞金兽，在冒险者面前出现了近百只。

硕大的吞金兽挡住了宇宙中的一切事物，在冒险者录制的视频中，满屏幕都是金色的身躯和红色的眼睛。

吞金兽们疯狂地吼叫着，吞噬着周围的陨石，之前庞大无边无际的陨石带，不过几分钟就成为了真空地带，而吞金兽们的愤怒还在向周边的星球上蔓延，所有的星球都被吞下。

如果不是吞金兽厌恶人类的气味，如果不是冒险者完全与小吞金兽的死亡无关，如果不是因为满宇宙的陨石和星球吸引了吞金兽们的仇恨，冒险者根本逃不掉。

吃货才出生不到两年，简直是幼兽中的幼兽，而对方是配备了最先进武器的军舰。

在皇宫的时候，维特曾经给吃货做过体质检查，在人类的武器中，高能粒子轰杀炮完全可以威胁吃货的生命。

如果母舰出手了，吃货出事，吞金兽就算是再讨厌人类的味道，卡斯丁星球都逃不掉这场灾难，甚至人鱼联盟，甚至人类。

维特不能肯定对方不会出手，不杀吃货，他们绝对奈何不了他和明戈，他们只有动手，才能搏得得到始祖人鱼的机会。

吃货的死亡，吞金兽不一定能确定是人类的那一支势力做的，而它们的愤怒只能由全人类承担。

灾难会以卡斯丁星球为中心向周围蔓延，而帝国和联邦与人鱼联盟的交界线，无疑是帝国距离卡斯丁星球近很多。

一旦灾难开始，帝国的损失一定比联盟大。

百只吞金兽，倾全人类之力可以对抗，而之后，无疑是势力的一次大洗牌。

维特怕得就是对面的指挥官疯狂，为了洗牌人类势力，就算是让种族重创都在所不惜。

想到这里，维特的心中微微有些凉，在鹰派的力量中，联邦的利益高于人类。

有着吞金兽存在帝国，一旦吞金兽成长起来，帝国在宇宙中的地位就不可能被撼动，而杀死吃货，不仅可以折断帝国这只未来强有力而现在弱小的翅膀，还可以洗牌人类势力，消灭宇宙中最强大的物种。

而这一切，联邦，将会成为最大的获利者。

想到这里，维特弯下腰，想要抱起吃货。

就在这个时刻，十四艘子舰同时动手，铺天盖地的电网在两人的上空高速落下。

明戈冷静地看着那毫无空隙的电网，控水的力量在掌中迸发。

挥手向上，巨大的水龙随着明戈的动作，击破冰面上狭小的洞孔，破冰而出。

硕大的水龙冲向天空，冲破电网的封锁，本来纯净的身躯，弥漫上闪耀的电光。

空中的子舰四下散开。

明戈的脸上带着冷笑，直接瞄准最近的一艘，指挥水龙高速撞击而去。

强大的冲击将子舰从天空打落地面，水流和金属的导电能力毁坏了子舰的控制系统。

高空坠落，舰毁人亡。

强大的撞击力量，破开层层坚冰。

破碎的冰块碎片和高溅的浪花将毁坏的子舰吞噬进深深的大海。

明戈依旧高昂着头颅轻蔑地看着距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子舰，不分散一点目光去看他首战告捷的战果——他既然能打落一只，也就可以将全部打落，他唯一的战果，只能在天空。

当天空没有这些讨人厌的小飞船，那才是他最后胜利的时刻。

维特抱着吃货，在吃货的耳边叮嘱，压下吃货强烈的战斗欲望。

他不能赌。

这些子舰，他和明戈足以对付。暴露吃货，除了给母舰再找一个攻击对象，就只能给全人类带来灾难。

又一艘子舰的坠毁，让联邦所有的人脸色难看。

子舰中的驾驶员呼叫穆斯。

“长官，现在怎么办？我们没有远距离可以活捉他们的武器。”

穆斯面沉如水，死死地盯着明戈，目光如同毒蛇。

活捉不到？

捉不到维特就等于捉不住人鱼。

不能再拖了，穆斯知道，再拖下去他就无法磨灭军舰的痕迹。

既然得不到，穆斯歹毒地想，那就毁掉吧。

无论是谁，都别想要得到人鱼——哪怕那只人鱼不一定是始祖人鱼！

帝国小飞船所有的行为都在他的监视内，他们把人鱼藏不远！

“扫射冰原，开启红外线感应功能，杀灭所有活物！”

穆斯恶狠狠地说道，视线从明戈的脸上转移都维特身上。

他不能获得的，永远不会给别人获得的机会！维特，你既然背叛了我，死亡就是你唯一的归宿！

子舰上亦是装备了高能粒子轰杀炮，一艘子舰一台，十三台高能轰杀炮的炮口对准两人瞄准。

“支起保护膜！”看见天上的情景，维特的身上亮起火红色的保护罩，抱着吃货，拉上明戈，从洞口跳入大海。

他和明戈拥有顶级异能，他们支起的保护罩可以暂时抵挡轰炸。

他和明戈只有两个人，但是对方却足足有十三艘子舰和一艘母舰，当他们异能耗尽之时，对方还有充足的弹药，留在水面上只有死路一条。

落入水中，海水刺骨冻人。

维特直接打开身上装备着的重力装备，带着一人一兽迅速下沉。

还未等二人一兽下潜多少，集十三台炮火之力，粒子炮炸开平静的水面，扑天的水花溅起。

粒子炮破开层层海水，直直逼了过来。

高强度的能量带来惊人的温度，将万年寒冷的海水加热，甚至升起大片的白色水蒸气。

明戈赶紧支起自己的防护罩。

撞击的瞬间，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推向深深的海底，防护罩不断剧烈的摇晃，让人担心它不会不会受不住这样的冲击。

二人咬牙不断输出异能，抵挡住第一轮的炮轰。

带上氧气罩，维特将明戈拉到自己的身边，嗡嗡地说道：“我们再往下潜，离他们越远越安全。”

“我变成人鱼吧。”明戈说道，“这样我们游得快一些。”

“不行！”维特反对，“现在的监视可以无视海水的阻隔，你一旦变身，他们就完全可以看见！”

“这样他们就不敢随便攻击我们了。”明戈抢先说道，直勾勾地盯着维特，“他们是来抓我的，我就在他们面前，他们舍得杀死我吗？”

“可是他们没有潜水的能力，你觉得，他们会把一条活着的始祖人鱼留给帝国吗？”维特厉声吼道，阻止明戈的变身，“你现在变身，他们就完全能够确认你是始祖人鱼了。水系十级加上鱼鳍，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如果说还不能确认你的身份的时候，我们逃了，他们或许只是不甘心，但是一旦确定你的身份，就算是同归于尽，他们也一定要毁掉你！”

“你不是说他们不能下水吗，下不了水，他们拿我们有什么办法！”

“母子舰不能下水是这艘军舰唯一的缺陷，但是它还有一个能力，就是自爆，它本身就相当于一个核炸弹！程序一启动，子母舰自爆的威力，完全可以毁掉半个卡斯丁星球，那种情况下，没人能够活下来！”

明戈沉默了。

维特一边下潜一边放缓了声音：“我大概能猜到他们想要做什么，这艘军舰，他们留不得，一般的军舰自我销毁的程序产生不了多少攻击力，既然要炸，还不如带几个垫背的。他就等着把该转移的转移了，被帝国舰队追上的时候，毁掉几艘军舰！不过也幸好是子母舰，子母舰不能进水，是唯一不能潜入水中的军舰，要是其他的军舰，我们没有那么容易跑掉。”

时间在缓缓地走动，而明戈他们在不断潜入海底。

现在，他们在海水中的深度已经很深了。

遥遥不可及的海面，透不过一丝的阳光，冰冷的海水范围过于宽广，即便是火系异能者的保护罩也不能带来温暖。

更可怕的是海底的水压。

卡斯丁星球的重力本来就高于其他的地方，更不用说这是在水中，不断上升的水压压迫着维特的脏腑，渐渐地维特的脸色有些青紫，他开始缺氧——即便是氧气送入他的鼻中，他也没有办法吸入。

明戈是人鱼，即便现在外形是人类，但是明戈不惧怕水压。

他们还在下潜，而对着维特的背面，明戈完全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海底的暗流缓慢，却足以慢慢推动维特翻身。

“维特！”发现了维特的不对劲，明戈有些惊慌，他不能理解维特现在的状态，也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这里水压太大了。”吃货的声音在明戈的脑海里响起，“爸爸，父亲不能呆在这里，他会窒息或者内脏被水压压碎的！”

“什么？”明戈无措地抱住维特，“水压，我怎么感觉不到。”

“爸爸你是人鱼啊！”

吃货说道。

明戈看着维特越来越青的脸，他的瞳孔已经有一些涣散，无论明戈怎么叫他，他也不能做出反应。

‘我们总要有一个人留着陪孩子。’

维特之前说过的话突然在明戈脑海里面响起。

明戈突然明白了。

当子舰直接要致他们于死地，维特知道，他们两个抗不过去了，除了十三艘子舰，后面还有虎视眈眈的母舰。

唯一的活路在水下面，但是在子母舰攻击不到的地方，人类无法存活。

如果维特让他一个人带着吃货逃走，他是绝对不肯的，所以维特只有和他一起下来——无论在水上还是水下，维特知道，他自己都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所以维特在落水的最初一直在和他讲话，所以他们降下去之后维特就降到了他的下面，背对着他，所以维特才把吃货交给了他。

维特知道他很粗心，知道他不会注意到他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知道他不会注意到现在支起的火系防护罩不是来源于他的异能而是他脖子上的挂饰。

冰冷的海水让明戈以为维特没有温度的手的正常的，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他和维特紧紧相握的手已经变成他单方面拉住维特。

在海底，脱离军舰攻击范围的地方已经不适合人类的生存，在那里呆一两个小时，维特就会失去性命。呆在原地，一定会被明戈发现异常，所以维特才开启身上的机器不断下潜，他在赌——只要他一直背对明戈，明戈就不会发现异常。

而等明戈发现的时候，他死掉了，明戈也就没有上浮的必要了。

这样就好，至少明戈能活下来，一起死是最傻的行为，但是却是傻乎乎的明戈一定会做的事情。

隐隐约约中维特似乎听见明戈在叫他，他想要回应，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就这样吧，至少，宝宝们还有爸爸。

明戈抱住维特，泪水在眼眶里蔓延——又糊弄他！又糊弄他！

明戈的眼眶红了，抬头向上看，漆黑，一片漆黑。

来得及，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

明戈咬牙，咽下嘴中的呜咽，直接转化成人鱼。

黑漆漆的海水中，透出蓝色的光，这唯一的光亮，似乎是黑夜中第一缕的曙光——黎明似乎就要来临。

维特你个傻蛋！

明戈在心中痛骂他，为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不告诉他，为什么要自己就定下计划——一个人决定了自己的死亡和他的存活，就算是赴死都这样霸道！

解决不了就告诉他，万一他能解决了呐！

为什么这么不相信他！

明戈红着眼睛，支起防护罩奋力徐力向水面游去。

始祖人鱼？穆斯的脸上带着扭曲的微笑，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维特啊，做的还真好。

哈哈哈，哈哈哈。

穆斯笑了起来，泪水滑落了下来。

看着两道人影上浮出水面，颤抖着手，穆斯直接按下红色的按钮——维特，你一个人去我怎么放心呐，两个人上路才不会孤单是不是？

水压的减轻让维特很快速地缓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维特吼道，但是声音却显得虚弱无比，“快下去，这里已经不是安全范围！”

骗子，我才不和你说话。

明戈不理维特，自顾自往上游着。

粒子炮没有到来，但是维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严重，不对劲，为什么还没有攻击？

付出水面，十三艘飞船将他们包围，而母舰，似乎靠的更近了。

看见始祖人鱼，子母舰中的人都在欢喜，没有人注意到穆斯的异样，他们紧紧盯着明戈，看着他不断上游，看着他浮出水面。

始祖人鱼是他们的了——他们想着。

然而。

红色的光芒在母舰的炮口中集聚，维特的瞳孔猛地一缩。

奋力用全部异能支起保护罩，维特猛地推开明戈。

冰面很滑，明戈一下子被维特推得很远。

下一秒，红色的炙热射线在维特身上炸开。

明戈呆住了，子母舰上除了癫狂了的穆斯，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你在干什么！”穆斯旁边的军官扑上了按住穆斯，阻止他再次按下攻击的按钮，“你疯了！始祖人鱼都出来了，你还要干什么！”

明戈看着维特，红光退去后，血肉模糊。

痴痴傻傻地站了起来，明戈不敢相信地滑维特的边上。

想碰他，却不敢伸出手去触碰。

明戈无力地瘫软在维特身边。

这不是真的吧，刚刚都是好好的呐

眼泪大滴落下，这是为什么呐？

147.

空旷的雪原上面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明戈的眼泪无声地滴落，却听不到一点啜泣的声音——他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初始，初始。”明戈失神地呐呐着，这是他后天领悟的天赋异能，但是只对着德利使出来过一次，后来即便是在研究，他也不能领悟这项异能。

在这个时候，他只能靠这项异能。

明戈使劲咬下下唇，刺痛的感觉和温热的血液使得明戈迅速冷静了下来。

他不能慌，他还有‘初始’，只要使用出来

一年的跨度似乎变成了短短的一瞬，似乎又回到了救助德利使用出初始的时刻，那样温暖的光芒，那异能运行的规矩，似乎很能够感觉到。

初始，是最开始的地方。

而人，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卵，呆在母体类。

在母后肚子里的时候，是怎么样感觉。

明戈绞尽脑汁回忆着。

是柔和的液体包裹的感觉，是暖暖的爱意围绕的感觉，是心跳共振砰砰作响的感觉。

明戈慢慢感受着，身上开始闪耀点点的蓝色的光，蓝色的光向周围蔓延，慢慢变得越来越亮。

不由自主地，明戈说道：“初始。”

明亮而柔和的蓝光从明戈身上向维特蔓延，将维特满满地包裹着。

沉迷在记忆中的神志回归，涣散的瞳孔开始聚焦。

明戈的视线追逐着维特身上任何的变化。

炸开的血肉重新变得光洁，身体的轮廓变得清晰有形，模糊的脸面重现立体的五官。

但蓝光在维特身上内敛，明戈颤抖着手抚摸着维特的脸。

看着维特呼吸平稳如同睡去，明戈心中的混乱波涛开始平静。

子母军舰开始向着明戈靠近，活着明戈，是他们的打算。

“请不要反抗，我们也不希望看见你受伤。”母舰中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

明戈冷笑着抬头，如果不是他有‘初始’，维特是仅仅只是受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