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 下+番外——我爱豆芽
我爱豆芽  发于:2014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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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目的地,已经是临近停晚。山风从耳边呜咽而过,他靠在房如陵怀中,被对方一步步的抱着上了一个陡坡。

只是几步路而已,却又好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而坡上那几间破旧的房子里,有着他全部的希望。

房如陵坐在一边,看着宋中培以近乎虔诚的姿式坐在那里,仔细的聆听着对方夹杂着浓浓乡音的话语,认真的回答那个老人问出的每一个问题。

他知道他在紧张,因为他也一样。

这或许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就诊的过程其实并不漫长,但第一次治疗视情况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然后大约半个月来一次,再逐渐拉长,直到康复。

假如可以康复的话。

因为上下山很不方便,老人已经为他们腾出了一个房间,是他最小的孙子原来住的那间。

那孩子在外面上学,虽然不是多远的路程,但山里交通不便,他只有周末才回来。

山中多寂寥,在配合着老人诊疗过后,有大段空余的时光,是他们两个相对着度过的。

“说说你这三年吧。”宋中培忽然开口道。

这已经是他们来这里的第三个晚上,两个人并排着躺在床上,窗外有夜风呼啸而过,惨淡的月光透了进来,洒下一室的清辉。

“你想听?”房如陵意外的看着身边的人。

“闲着也是闲着。”宋中培轻声道。

房如陵“嗯”了一声。

三年的时光在岁月的长河里,不过只是弹指一瞬,就算现在这般娓娓道来,也只需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尽。可是对于当事人来说,那三年里的每一天,都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他想起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却无法施救的痛苦。

找仇人报仇,却反而被动的接受了他的恩情。

还有虽然是为了宋中培才生下的那个孩子,却也在日夜的相处,相依为命的三个年中,因为浓于水的血缘情,最终让他有了一个父亲的自觉,真正的将那个孩子当成一个人来对待。

在曾经犯下重重罪孽之后,他终于学会了反省,开始忏悔,决定弥补。

这三年里,他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不一样的风土人情,知道有很多很多需要帮助的人。

他的确罪孽滔天,十恶不赦,如果让他得到法律的治裁,纵然大快人心,可是他却在想,这样对于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到底有多少益处呢?

佛家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到底是杀掉一个曾经的恶人重要,还是给一个真心悔改的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更加恰当?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止了脚步,房如陵平静的说,宋中培安静的听。在平缓的,毫无起伏的声调里,他带着他一起走过他曾经经历过的人生。

就像一个不断跋涉的旅人,每前进一步,就能领略到不同的风景,就能感悟到不一样的人生。

唯一一直贯穿其间的,就是他对他的思念。

“我真的不怕死,无论是遭天谴,还是受法律的治裁都无所谓。我做那些事,除了为以前的事做一点弥补,还因为我有私心。我那时候总是盼着因为我的悔改,可以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结果你真的没有死。”他顿了一下,伸手握住身边人的手,“中培,那封信你看到了,对吗?”

宋中培并没有立即回答他,长久的沉默过后,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看到了,也可以给你答案了。”

房如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甚至不敢再呼吸,就怕漏听了他的每一个字。

“我说实话,我到现在心中仍然有个心结未解,仍然无法完全信任你,甚至我这辈子,可能都没有办法再像从前那样,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就连我留叶启鸿在身边,也只是想提醒我曾经犯过什么样的错误,可是……”他轻轻的回握了一下房如陵的手,“如果这些你都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这个新年,我们可以一起过。”

“不介意。”很久之后,房如陵才找回自己的语言,而身边的人也不知何时落入他的怀中。“我或许还不够成熟,可是我愿意努力……我真的在努力去改……”

他后面的话消失在一个轻浅的吻中。

“你想要吗?”宋中培轻声问道。

房如陵惊诧莫名,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里有我们……”宋中培的嘴唇虚虚地贴在他的嘴唇上,“我和你。”

“对。”房如陵微笑起来,“只要我和你就已经足够了。”

任时移世易,任沧海桑田,无所谓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他们之间,需要珍惜的,不过只是彼此而已。

房如陵轻轻的吻住怀中的人。

但也仅仅只是一个吻。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一个吻已经足够,再多,反而是一种亵渎。

从山里回来,离新年也不过半月的时间。诸事繁杂,两人虽也算心意相通,竟一时不得朝夕相对。

不过两人已经提前定好酒店,准备一起辞旧迎新。

或许这也是他们两个默契的没有在回来之后马上共赴巫山的原因。

之前的记忆实在太过糟糕,这个新年,他们都希望可以抛开痛苦的过往,迎接美好的未来。

时间悄然流逝,眼看着除夕将至,虽早已不是第一次,宋中培在期待中还是感到一丝紧张。

那个除夕和新年,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深到他直到现在,还如一只惊弓之鸟,即使在幸福中,也害怕这幸福转瞬间就成镜花水月。

不过临近下班时,房如陵的那通电话给了他很好的安慰。

他正在来接他的路上,两人等一下要一起去吃晚饭。

因为塞车,房如陵并没有在下班前赶到。宋中培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沉沉暮霭,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他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宋中培以为是房如陵打过来的,却没有想到是谢仲。

“中培,邓金水从牢里出来了,你平时出入要小心。”

宋中培愣了一下,用了几秒钟才想到这个人是谁。

是他以前的一个仇人,不过很多年前就进了监狱。他依稀记得邓金水好像判了不少年,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谢仲说他是因为表现良好,所以提前出来了,好像已经出来不少天了,不过他也是刚刚得到消息。

宋中培“噢”了一声,然后向谢仲道了声谢。

他很感谢谢仲的提醒,但是他在道上混了多年,得罪人无数,如果真要这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那简直是寸步难行。

等挂了电话,宋中培在等待中忽然想到,真的算起来,房如陵才应该是邓金水头号仇人,毕竟当年是房如陵算计了这个人,将他送进监狱的。

这么一想,他顿时紧张起来,立即给房如陵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久才接通,他刚刚听到对方叫了一声“中培”,就忽然从里面听到一阵类似什么东西相撞的声音,然后声音开始变得混乱。

他在一片嘈杂中,好像听到了房如陵的声音。

他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叶启鸿。

虽然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宋中培忽然间觉得凉意席卷上全身。

而窗外的天,终于完全黑了下来。

其实并没有用多少时间,他就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谢仲提醒得很对,邓金水一出来,果然就开始报复。而且如他所料,他第一个想要对付的人,就是房如陵。

当时房如陵已经到了他们公司楼下,正好碰到准备离开的叶启鸿。

简直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叶启鸿又救了房如陵第二次。

只不过这一次,他付出了一条命。

宋中培默默的听谢仲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沉默了一会儿过后,低低的说了句“帮我解决掉他吧。”

谢仲说了声“好”。

宋中培抬眼看了下桌子上的台历,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

叶启鸿是昨天去世的。

时间从来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这个除夕又一次悄无声息的到来了。

在这一天,宋中培拒绝了所有人的邀请,一个人默默的坐在他们之前所订的那个房间的露台上,在寒风中看外面的璀璨烟花,万家灯火。

生命总是不断的轮回,在浩渺的宇宙里,人类渺小的如一只蝼蚁,无论如何挣扎,终究敌不过“宿命”二字。

天边终于露出这个新年的第一丝亮光,宋中培用已经冻僵的手机械的推动着轮椅,回到房间内,艰难的爬到床上,在还不甚明亮的晨光里,闭上了眼睛,拥被而眠。

他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房如陵。

是在叶启鸿去世后的第几天,他已经记不清了。

就像那个新年前,他来接自己时一样,房如陵看起来风尘仆仆,疲态尽显。

宋中培忽然从心底里心疼这个人。因为他知道,由于叶启鸿的去世,叶母被完全击垮,就在除夕那天撒手人寰。

这个人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太重,让他忍不住想伸手扶他一把。

可是实际上,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只能坐在那里,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这边走来。

然后呢?

应该就是结束了吧。

“中培。”房如陵终于走到了宋中培的面前。

宋中培抬起头,安静的迎上他的视线。他的眼里有一丝悲悯,一丝了然,更多的,却是一种类似于认命一般的神色。

“你来了。”他微笑道。

房如陵点了点头,“抱歉。”

宋中培微笑着摇了摇头,“你有话想对我说,是不是?”

房如陵又点了点头,“是。”

宋中培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寒风吹走了这个笑容的热度,只留下一个冷冰冰的表情。

“说吧。”他低低的道,“我在听。”

房如陵并没有立即开口,只是那样安静的和他对视着。

宋中培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有耐心来等他开口。

因为他知道,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很久之后,他听到轻轻的一声叹息。

“叶启鸿去世前,曾经问过我来世愿不愿意跟他在一起,我说我不相信来世。”

……

“不过我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

他的声音那么轻,就像怕惊着宋中培一般。

宋中培“嗯”了一声,想再开口说点什么,却好像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的面前,房如陵慢慢的蹲下身来,轻轻的握住他的一只手。

“宋中培,你以前问我的那个问题,我现在有答案了。”他紧紧的抿了下嘴唇,用力的吸了口气,眼光却一直停留在宋中培的脸上。

温柔刻骨,又哀伤刻骨。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感情。亲情,友情,爱情,恩情,甚至还包括同情。这些感情中间,未必一定有一条分明的界线,有时候就会让人感到迷惑。”

……

“可是我现在很清楚的知道,对宋安平,是亲情,对叶启鸿,是恩情。我这辈子是会一直记着他,可是我不爱他。哪怕他为了我,失去了一条命,我也只是感激他,仍然不会爱他……我爱的人,一直只有你一个。”

他低下头,在宋中培的手背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然后维持着低头的姿式,轻轻的说了句“对不起”。

“我以前曾经迷失过,可是现在不会了。”他慢慢的抬起头来,“我爱你,宋中培。”

……

“又错过了一个新年……”房如陵一声轻叹,“以后的每一年,你还愿意给我机会,和我一起度过吗?”

宋中培坐在那里,默默的看着面前这个带着三分乞求,七分期盼的神情看着他的人。

放弃和坚持到底哪个更需要勇气,他依然弄不清楚,只是他却明白,人生短短数十寒暑,能给他浪费的时间,实在已经不多了。

既然不可能真正放下,为什么不敢勇敢的接受?

他慢慢的伸出另一只手,覆在房如陵握着自己手的那只手上。

“我愿意。”

——正文完——

番外:前世今生

房如陵又一次从那个梦中醒来。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但是因为次数实在太多,以致于他现在可以清清楚楚的记得梦中的每一个细节。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却又隐隐的觉得,这可能并不简单的只是一个梦。

他的身边,宋中培还在睡梦中,但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终于,像以前很多次一样,宋中培突然之间,一下子坐了起来。

“怎么了?”他立即坐起来,将人搂进怀里,同时不断的亲吻他的脸颊,“又做恶梦了吗?”

宋中培没有吭声,但身体却在细微的发着抖,许久过后,他忽然像以前很多次那样,猛的出手抱住他,用力的吻他。

很明显的求欢的姿态。

而他也只能像以前的每一次那样,尽量温柔的安抚自己不安的爱人。

他将他压到身下,亲吻,爱抚,小心翼翼的进入。

如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宋中培立即轻轻的叫了一句“疼”。

房如陵立即停了下来,不断的亲吻他。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是他知道他们之间出了问题了。

他们重新在一起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身体接触。虽然宋中培什么都没说,但是他感觉得出,宋中培对他有抵触。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他第一次做这个古怪的梦。

当时也是同现在一样,宋中培也做了恶梦,等到他从梦中惊醒后,就用力的抱住他,主动的吻他求欢。

那一次他太过惊喜,可能动作的确有点粗暴,所以当宋中培说“疼”的时候,他着实吓坏了。可是第二次时,他已经足够小心了,宋中培仍然说“疼”。

直到刚才,他百分百敢确认,他绝对是做足了前戏,可是宋中培仍然还是会说“疼”,而且房如陵知道,他并没有说谎。

至少从生理反应上看,他应该的确不舒服。

他在想,如果不是他,就是宋中培,至少他们有一个,应该是心理出现了问题。

情事根本没有办法继续下去,房如陵默默的从宋中培身体里退出来,翻身躺到他的身边,小心的将他纳入怀里。

宋中培的身体仍在细微的颤抖。

两人又同以前一样,默默无言,直到天终于亮了。

两人起床后,等房如陵洗漱好后,发现同以前每一次一样,宋中培又不见了。

他匆匆了下了楼,直接往后院走去,如他所料,宋中培果然在那里。

那幢房子被叶启鸿毁掉之后,他在原来的地方种了很多花草。只是现在是冬天,万物凋零,这里已是一片荒凉。

他还记得他和宋中培重修旧好之后,第一次带宋中培来这里时,宋中培说的话。

他当时是说,这里只是一种形式,毁了就毁了吧。我们就当从新认识,一切从新开始。

他清清楚楚记得他说的每一个字,记得他说这句话时最细微的表情,可是到了现在他才知道,“从新开始”这四个字有多么的难。

发生过的,永远都是发生的过,伤害一旦产生,也是再难修补。

“中培。”他慢慢的走到宋中培的身后,从背后轻轻的将人纳入怀中,“你愿不愿意……去看心理医生……我是说,我们一起。”

这个想法在他心中想了很多次,却因为怕伤着宋中培,一直不敢说出来。

只是眼看着事情越来越向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他实在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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