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让宋中培失去了一贯的耐心，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陵少有什么要求不如直说吧。”

“我心里想的，亲爱的不是一直都知道吗？”他说完就用一种充满情色意味的眼神看着宋中培。

宋中培无奈的想摇头，却应该头太晕而不敢动，只能轻轻的叹了口气。

“陵少是聪明人，何必为了一个宋中培，让两边的兄弟都不得安生呢？”

“因为我爱你呀。”房如陵笑的像条小狐狸，说着还冲宋中培抛了个媚眼，“我天天晚上都做关于你的春梦呢。”

宋中培一向无视他这种挑逗性的话，只是却也明白，这个人就像一张狗皮膏药，是绝不容易甩掉的。反正今天约他的目的就是要彻底的解决那些纷端，他并不介意稍稍放下点身段。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冲房如陵勾了勾手指。对方立即向前凑了凑。宋中培猛的一伸手，扯住他的衣领向前一带，隔着桌子吻了对方一下。

“陵少满意了吗？”他松开手，坐直身体，微笑着问道。

头太晕，心也跳的很快，呼吸困难，这让宋中培不敢再有太大的动作，连笑都有点勉强。

“你笑起来更好看。”房如陵微笑着摸着自己的嘴唇，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走到宋中培身边，忽然间伸出手，一把将宋中培扯起来，抱到怀中，恶狠狠的说了句“不过我不满意”，然后用力堵住怀中人的嘴。

宋中培因病反应迟钝，待想出手推开对方时，已经慢了半拍。

他刚刚那个吻，只是嘴唇互相碰了一下，而现在房如陵这个，才是实实在在的吻。

宋中培今天有点鼻塞，嘴又被这个人堵得严实，让他根本无法呼吸。他本就头晕，加上缺氧，更是全身发软，连推开对方的力气都没有，反而慢慢的软倒在房如陵的怀里。

有那么一瞬间，宋中培怀疑自己要死在房如陵这个吻里。

那就真的要成为道上的笑话了。

房如陵却在此时放开了他。

“你在发烧。”

宋中培气息不定，眼前一阵阵发黑，用力的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稍稍稳住心神，并出手推开了房如陵。

“一点点小感冒，不碍事的。”

“我陪你看医生吧。”房如陵又伸出手想抱他，宋中培忙往后一闪，同时跌坐到椅子上。

他实在站不住了，神智都开始变得模糊。

“我自己会去，不劳陵少费心。”他暗中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痛使他的神智稍稍清明一点，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陵少现在满意了吗？”

房如陵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这是他在宋中培面前，很少出现的样子。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玩世不恭神态，调笑道，“暂时满意了。不过……”他稍稍弯下腰，凑到宋中培耳边，贴着他的耳朵轻语道，“总有一天，我要合胜的人见到你，都要叫一声大嫂。”

宋中培微笑着回道，“我等着。”

房如陵嗤的一声笑，直起腰来，又大笑了几声，然后丢下句“快去看医生，要不然我会心疼的”就扬长而去。

等他走出去，何小东走进来，刚刚将门关好，宋中培身子一歪，扑倒在桌子上。

这场病着实不轻，宋中培到第二天才稍稍有精神一点。想着还没向郑东盛汇报帮会的情况，在晚饭过后，他去了趟那边。

郑东盛正好进了浴室，一时半会无法见他。老管家给他上了茶，宋中培就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等郑东盛。

刚坐下没多久，曲元从楼上走了下来。

宋中培立即站了起来，语气恭敬的叫了声“曲先生”。

不管他心里面对这个人是何种情绪，但这个人是郑东盛的爱人，如果是个女人，按道上的规矩，他得称他一句“大嫂”。所以宋中培对曲元，一直保持着该有的尊敬。

他在这些方面，总是做得非常完美，无懈可击。

曲元冷笑一声，忽然一扬手，狠狠的甩了他一个耳光。

宋中培先是一愣，继而冷着脸，压低声音叫了声“曲先生”。

虽然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曲元感觉到他的愤怒。

曲元明显愣住了，甚至还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

他被宋中培的态度吓着了。因为宋中培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

他跟在郑东盛身边四年了，自然很清楚那两人以前的关系，而且对宋中培的恶名，也是早有耳闻，就连郑东盛也不止一次的提醒过他，一定要离宋中培远一点，因为这个人太冷血了。可是曲元却此之前，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宋中培在他面前，虽然鲜少有笑容，但态度却一直很恭敬，和帮中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分别，这让他从未从心底惧怕过这个人，甚至一直都在想，为什么其他人要那么畏惧这个人。

可是就在刚才，他忽然间明白那些人的感受了。

明明他们个头相仿，可是这一刻，站在这个人身边，他却有种浓重的压迫感。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并没有必要怕宋中培，因为这个人才是有过错的一方。

“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他壮着胆子和宋中培对视着。

宋中培明明一动没动，可是突然间，他好像觉得，这个人一下子矮了下去。刚刚那种凶狠的气势也消失怠尽。

“对不起。”沉默了许久后，宋中培忽然间开了口。

曲元心中的恐惧，终于因为这三个字，消失了大半。因为对方已经道了歉，他也不好再追究。而且不管怎么说，他才是得胜的一方，曲元觉得自己应该表示出一种高姿态，才符合他的身份。

“那件事，过了也就过了，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不想再追究。只是宋先生我想给你一句忠告，东盛他爱的是我，请你不要再勾引他。”

宋中培看他的眼神里，明显带着不解。

曲元暗笑他如此的会装无辜，不由的冷笑一声，出言讽刺道，“再说投怀送抱，自荐枕席这种事，也不符合宋先生你这么高贵的身份，你说对吧？”

宋中培眼里的不解慢慢的消失了，曲元感觉他好像是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不过却清楚的听到他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曲元觉得他都这样了，自己要再不依不绕，反倒显得小家子气，就微笑着说了声“你明白就好。宋先生始终是东盛得力的下属，以后东盛要依靠你的地方还多着呢，我也不希望因为这种事，和你心生罅隙。”

宋中培稍稍低下头，恭恭敬敬的说了个“是”。

正在这时，曲元听到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忙回过头去，笑着叫了声“东盛”。

第五章

宋中培也在这时抬起头来，叫了声“盛哥”。

郑东盛走到曲元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肩，微笑道，“你们在聊什么？”

曲元笑着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慢的要死，我怕宋先生闷着了，就陪他聊聊天。”

郑东盛伸手捏了下他的脸，“那我该说声谢谢喽。”

曲元嗤的一声笑，推了他一把，“宋先生在这里呢，别让人家看笑话。”

郑东盛这时才将目光落到宋中培身上，说了声“坐吧”，然后带着曲元先坐了下来。

宋中培等他们落了坐之后，才重新坐了回去，然后先开了口。

“盛哥，我过来是向你汇报前天帮会的事。”

郑东盛噢了一声，然后拍了拍曲元的手，“你先上楼去。”

曲元不太情愿的样子，“我不上去，帮里的事我也可以帮你的。你该不是怀疑我的能力吧？”

郑东盛明白他的心思，微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傻瓜，这些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我舍不得让你碰。”

他刚说完，眼角的余光里，一直微微低着头的宋中培忽然间抬起头来，可是等郑东盛将目光落到他身上时，他已经又低下头去。

曲元却因为他的话，瞬间开心起来。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那我上去等你。”

他平时并不是这种开放的人，郑东盛觉得他应该是故意做给宋中培看的。这种小孩子一般示威的举动，让他忍不住想笑，却又觉得曲元更加可爱。

等曲元离开后，宋中培才抬起头来。然后是和以前一样，由他向送东盛汇报帮会情况。

宋中培面无表情的说，郑东盛面无表情的听，只是偶尔在遇到一时没听清楚的问题时，才开口问上一句。

或许他真的不适合做这种帮派的老大。对他来说，管理公司远比管理帮派有意思，也更适合他。这也是他愿意将帮务放手给宋中培的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相信宋中培。

虽然这个人冷血残忍，心狠手辣，郑东盛却很清楚，他对自己却是真的一心一意，毫无二心。他甚至还敢断定，宋中培还在爱着他。虽然他已经不再爱这个人，可是人都有虚荣心，他也不例外。他其实很享受被人一直这样全心全意爱慕着的感觉。

“盛哥还有什么问题吗？”

郑东盛猛的回过神来，忙笑着回了句“没有了。”

宋中培立即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

无论何时，他对郑东盛都是恭恭敬敬的。

郑东盛跟着站了起来，“我送送你。”

宋中培忙说了声“不用了。”

郑东盛已经先一步往门口走了。

宋中培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还是跟了上去。

郑东盛将他送到车边，宋中培坐上车，然后降下车窗，隔着窗户微笑着同郑东盛道别。

“盛哥你回去吧。”

郑东盛看着他的笑脸，却莫名的觉得他其实很不开心，不由的想到自己冤枉他的事，情不自禁的说了声“对不起”。

宋中培愣了愣，依然微笑着，“对不起我什么？”

郑东盛没想到他会反问，一时愣住了，好半天才想到了一个借口。

“那天你病了，我还……”他没好意思继续往下说，他自己都为自己的卑劣而到羞愧。

事实上，从宋中培十八岁开始，他在床笫间就不曾对宋中培温柔过，并且从来没有说过一声对不起。现在说这样的话，他自己都觉得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宋中培轻轻的噢了一声，然后笑着说我身体已经好了很多，盛哥你不用愧疚。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郑东盛嗯了一声，往旁边让了让，看着宋中培的车慢慢驶出了他的视线。

宋中培车刚驶离郑家不远，就在路边停了下来。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坚持爱着那个人。

郑东盛在诬蔑他！

他可以理解郑东盛不爱他，可是他不能原谅他为了讨好自己的爱人，而诬蔑自己。

从十八岁那年，他杀了郑东荣开始，郑东盛在性事上，就没有对他温柔过，并且从来没有道过歉。

他刚刚说的那句“对不起”，宋中培相信，绝对不是因为前天晚上的性事，而是因为曲元说的那些话。

他肯定告诉曲元他们那天上了床，但是是他主动勾引的，所以曲元才会那样羞辱他。

这就是他爱了十几年的那个人做出的事。

宋中培忽然间觉得眼睛酸的厉害，喉咙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心口也像压着什么东西，喘不过气来。他忙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然后才重新发动汽车，往家里开去。

刚到家，还没来得及下车，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这个电话。

“亲爱的，身体好点了吗？”房如陵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过来，声音里一如继往的带着笑意。

“谢陵少关心，已经好多了。”这已经不是第一通电话，从昨天到现在，他至少打了近十个电话过来，只不过他都没有接听。

“那我就放心了。”房如陵在那边好像是重重的舒了口气，“你知道我快担心死了……对了，你知道我担心什么吗？”

他这样问，肯定就不能用正常思维来理解。宋中培实在没心情和他扯这些东西，就顺着他的话问那你担心什么。

房如陵在那边嗤的一声笑了，“我担心我还没上过你，你就死了呀。那多可惜啊。”

宋中培实在受不了他这种不正经的言行，他甚至都可以想像得到房如陵说这句话时的样子。

不过宋中培也明白，他如果发怒，只会让这个人说出更出格的话来，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

但很显然他还是看错了房如陵，对方显然并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被打击到他继续胡言乱语的热情。

“亲爱的，要不这样吧。为了不让我担心，你先让我上一次。”说完他自己在那边就笑了起来，“这样你死了，我也安心点。”

宋中培终于忍无可忍的挂断了电话。

半夜时分，宋中培从梦中惊醒，再难入睡。

他并不是一个天生喜欢杀戮的人，双手沾满血腥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只是人在江湖，很多时候根本身不由己。他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

而欠下的，总是要还的。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得到报应的。

可是即使这样，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他现在忍不住在想，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郑东盛这个人，还值得他这样继续奉献下去吗？

他十四岁认识了郑东盛，然后在那年生日那天，第一次和郑东盛上床。可以说，他所有的第一次，都是郑东盛给予的。

这或许也是他一直对这个人念念不忘的原因。

只是对于他来说，郑东盛给予的痛苦，远远要大于他给予的快乐。

从十五岁那年开始，他就已经不是郑东盛身边唯一的情人。到现在他三十岁，整整过去了十五年。

一年的幸福过后，是十五年漫长的痛苦和等待。

他耗去人生中一半的光阴来等待那个人，结果却换来这种结果。

他再高高在上又有什么用？

他其实才是人生最大的输家。

宋中培翻了个身，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或许，真的到了放弃的时候了。

第六章

这场病缠绵了将近十天才完全康复。其间房如陵每天至少都会打一通电话过来嘘寒问暖。说是嘘寒问暖，宋中培觉得说他是来打趣自己可能更合适。只是他已经对房如陵的这种调戏免疫，完全把他所说的任何话当耳旁风。

而另一个人……

宋中培觉得，他好像也不需要那个人表示点什么。

是真的不需要了。

十五年的时间，足以让他的心从滚烫变成温暖，再一点点的冷却下去，直到完全的死心。

他用十五年的时间，不过只是让自己明白，放弃其实远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可怕，反而坚持，才是需要最多最大的勇气。

他已经不年轻了，没有几个十五年可以浪费。

大病初愈，他的生日也就到了。宋中培每年最怕的就是这一天，可是下面那帮兄弟的盛情难却，他再不情愿，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带着他们一起去疯。每当这时，他就会安慰自己，权当是给他们一个放松的借口吧。

虽然郑东盛是这个帮里的老大，但是他是不会参加这个生日宴的。事实上，这么多年，他只陪宋中培过过一次生日，就是带他上床那一次。等到第二年的这一天，他已经在另外一个人身边了。

不过那时候，他好歹还会准备一份礼物来表达一下心意，等到宋中培十八岁时，那个人就完完全全的不再有任何表示了。

宋中培强撑了半场，后面实在觉得难受，借口身体刚好，提前退场，只交待何小东代他去全程陪同。

他酒量其实并不差，可是也许是因为心情欠佳，并没喝多少就已经半醉。司机送他回来，宋中培一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司机叫了一声“培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