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方程 下+番外——海带大少
海带大少  发于:2014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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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我听到那一声枪响,继而是子弹没入肉中那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我的心一凛,再回过神来之时,连武司他们也与张裕德的手下缠斗在了一起。

两帮人的对持总是伴随着谁生谁死,谁负伤致命,谁全身而退。一时间刀光剑影,枪林弹雨。

不过武梓伦似乎并没有那么好命。他原本驻守在门外的手下自从加入战局后,就遭到了武司与张裕德两帮人马的围攻。我知道那两派自然都已将他看做眼中钉。武司知道他与赤帮死对头豹子堂合作后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而张裕德对于武梓伦为搭救我而背信弃义冲撞他的事亦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于是,武梓伦一时间便成为了肉中刺,令人欲拔之而后快,令人人欲得而诛之。

原本一个中型大小的车间拥挤了这么些人,加上摩拳擦掌,擦枪走火,顿时有的人伤的伤,有的人死的死。武司和张裕德各自被手下保护着,时不时放出子弹,亦不可避免多多少少受了些伤。那原本帮手不多的武梓伦一伙人如同风箱的老鼠,被两面夹击着。幸而武梓伦身手较好,虽方被张裕德打中了肩膀,仍旧朝我这边冲过来。

他离我最近,待他靠近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想要救我。我看他忍受着疼痛拼命帮我解开绳索提上裤子。

我刚刚被张裕德暴力玩弄对待已经有些虚弱,他搂着腰将我扶起来的时候我的心中尽是一片五味杂陈。我想要挣脱他的手的,我觉得他与张裕德一样令我恶心,然而他却反而握住我的手,用力捉住了我。

“对不起……对不起……让我救你……”他颤抖着唇反复念叨,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竟还不忘解开他的衬衫想要将我罩住。

他脱去衬衫后,仅着背心的身体伤痕累累,特别右肩处那一抹显眼的枪伤,汩汩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大半身体。空气中弥漫着腥甜的气息,混合着男人的眼角咸涩的雾气,令我的心有些硬不起来了。

但是这个男人,我还是无法原谅他,即使他舍命出手相救,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他将我背叛的事实!我应该恨他的!是的,我应该恨他!

我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原本想要后退的脚步被他制住,身体与后脑勺失血的晕眩让我有些站不稳脚跟,只能眼睁睁望着他将他染血的白衬衫包在我的身上。只是,这一些系列的动作还没完成,那人群中已有人朝我们这边毫不留情的射来子弹。

“砰!”的一声枪响,武梓伦情急之下将我搂入怀中。我原以为这子弹定是那不远处的张裕德射将过来,然而待我挣扎出武梓伦的怀抱,却看到武司穷凶极恶的脸。

“放开他!”他朝我们这边吼,然后欲将冲过来。可是那脚步还没挪动,那脸侧却倏地划过一颗凌厉的子弹。

“他奶奶的武司,我要了你的命!”张裕德气急败坏,他睁着他那一只不自然的假眼,躲在一只放着机械的大木箱后朝着武司放冷枪。幸而武司由何桑安掩护躲在车床后面,只不过那车床毕竟太小,掩护不了的另外两个男人都在张裕德话音未落之时,被人命中夺去了性命。

四十八、

我经历过大大小小不下上百场斗殴,但是像现在这样真枪实弹的枪战,我活的这二十年来,似乎还真的没有遇见几次。

不过我不擅长不要紧,在这车间中其他的当事人似乎都比我有经验。我看他们身影矫捷,步伐矫健,一来一往穷尽所能。但毕竟刀剑无眼,几个回合下来,已有不少人中了枪弹倒地不起。

我大致知道张裕德应当在武司到来的路上设置了层层关卡,不过中间肯定是出了什么差错,若不然武司怎会带着人冲进车间杀了张裕德一个措手不及?

我见张裕德一面开着骂战一边与武司交锋,武司毫不示弱连连击毙张裕德身边几个豹子堂喽啰。但毕竟对方也并不是纸糊的老虎,他既然能将我捉住引来武司,自然是做足了准备。果见得那武梓伦身边的阿杰不知从哪找来几架冲锋枪,与那俗艳的花衬衫一起再入战局。

一时间,原本占据优势的武司一行人被挡了下来。他们本来人数就不多,现在仅仅只剩下包括武司何桑安在内的四个。而他们亦是不同程度的挂彩,就连武司,也不可避免地受了枪伤。

我看到他在小型机械的掩护下屡屡对张裕德那边放出子弹,他褐色的衬衫上存着血污与泥泞,但这好似并没有丝毫影响到他的英俊。他依旧沉着冷静,冷酷的蹙着的眉梢透出浓浓的男人味。在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睥睨众生的气质令他有如一个身陷战争的王者。

我的心不觉漏跳了两拍,就在看向他的时候。而他似乎也受到了我目光的感应,在这一瞬间朝我望过来。视线与他接触的瞬间,我看到他眼神中的担忧情绪,他望着我,像是要将我吞入肚中的那种目光。

说实话,我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来救我。换言之,就算救我,他也完全可以派其他人来,或者干脆就不救我。看我自生自灭。他应该是讨厌我的,很讨厌很讨厌的那种。他为什么竟舍命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海锡来这样的地方,我真是不得而知。

我重重地咬着下唇,唇上的疼痛令我的心脏有种说不出的郁闷,但毕竟在这样的场合总容不得我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在我望着他的时候,又一发子弹擦着他的脑袋过去了。

“啊!”我忍不住轻呼,但他却在这之后朝我勾了勾嘴角。

“放心。”我看到他的嘴型在说这两个字,一抹从来没有的情绪突然从我的心脏绵延开来。我有些怔忪,有些想哭,悸动的情绪,好似总在人脆弱的时候现出身形。我别过眼睛不再看他,心中一片五味陈杂。可是我还是清楚的知道了,他刚刚,好像是在对我笑。

他笑什么?让我安心吗?那个混蛋,那个人渣,若不是他,我怎会被张裕德捉去呢?!说到底还是怪他!什么武司的马子,张裕德那个瞎了眼的,果真是视力有病,脑子有病!

而在武司与张裕德水火不容的交锋之际,武梓伦已我将我拉离隐蔽在最靠窗户那边的木架子后面。只不过那木架只有半人来高,导致我只能匍匐着趴在地上。武梓伦因为没有掩护,连连被几发子弹贴着身体袭击,看得我一阵心惊胆战。好在他身手相当不错,几个翻滚躲避下来,已经退到了最近的木箱。

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烟硝的气味,原本应该荒废的车间工厂真是热闹成一片。被枪械引燃的木头默默地燃烧着,劣质的木料呛得人眼泪直流。

我默默地咳嗽了几下,被摧残的身体加上失血过多,我的脑子有些昏昏沉沉了。虽然我也很想冲出去手刃张裕德,但现在的身体情况真是糟糕到让我有一种想要咬下舌头的冲动。而就在这时,我听到车间的大铁门突然一声巨响。待我将头抬起来的时候,看到一辆轿车朝着车间冲了进来。

“武少,快上车,外面有条子!”有人探出头大喊了一句。我认得那人,正是武司麾下“第一冷面罗刹”——岳森。

是那个扑克脸!

我心中一惊,听到他说到条子,知道这地方定是被警察发现了。而就在岳森冲进来的刹那,身后亦有豹子堂的人手持枪械冲了进来。

“少爷快走,警察来了!”那人朝着车间内部大喊,引来张裕德那边一阵骚乱。

“妈的!”有人骂了脏话,紧接着那些人就像是被马蜂蛰到了一样拼命逃窜。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混黑道的真正怕警察,但也并没有那个混黑道的完全不忌惮警察。就算是赤帮与豹子堂这样强大的黑道势力,到底也还是会忌惮几分。毕竟与警界那帮人打交道,会不会死人另当别论,但的确是有够麻烦的!

就在车间大门打开没多久,外间远远就响起了一阵警鸣声。岳森他们说得没错,警察来了。

在场原本枪斗的那些人听到警鸣声,早已四散而逃。张裕德也随之站起来被手下拉着逃跑,但那一张脸上明显存了不甘心,

岳森的车就停靠在武司的身旁,我看他一副经过大战的模样,也知他定是刚刚在外面与豹子堂那群人周旋,为武司做外应。眼看着武司要上车,那没有杀死武司达成目的的张裕德一把夺过阿杰的冲锋枪朝他们开起火来。但毕竟冲锋枪这暴动的东西是越急越难把握准头的,虽有这猛烈的火力,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武司踏进了车门。

武司的车都是经过特殊改造的,尤其是防弹玻璃一环,更是不容马虎。张裕德最后打空了子弹都没有将车打爆将武司打死,心中更是又急又气。而武司大概是因了要救我的缘故,我看到那车缓缓朝我开过来。

“上车!”我听到他隔着窗玻璃焦急地对我大喊。

眼见得那耳边的警鸣声越来越近,我的心里亦是紧张地如同打鼓。

但是张裕德明显是被生气烧红了眼睛,见杀了武司不成,竟想也未想便打起了我的主意,就在要靠近汽车车门站起身子的时候,他突然又捡起那被武司打死的花衬衫的冲锋枪,对准我身后头顶处那一块足有半壁墙面高度大小的玻璃开起火来。

“砰砰砰砰砰……啪啪啪啪啪……”那是一连串玻璃破碎的声音,连带着外间冲进来的呼啸的风声。锋利的玻璃碎片照着我的头顶砸了下来,一块接一块,一层接一层,势要用这刀剑一般的利刃,将我埋没。

看着那头顶沸沸扬扬落下的碎片,我已经预感到被那厚重的玻璃嵌进身体砸中脑袋一定是非死即伤。可是在这一瞬间,我根本是来不及细想的,只能听到那轰然奏响的哀鸣,势要将我淹没。

我完了吗?

远处的张裕德在笑,近处的武司一脸惊恐。他似乎是想要出来救我的,可是太晚了。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我,在这样突如其来的危险中自生自灭。可是,他毕竟是不会甘心的吧!我见他握住枪的右手在抖,在他冷酷的眼神中,我好似能够想象出,这次武司,绝不仅仅只会要了张裕德一只眼!

杀了他!

我怨毒地闭上了眼镜,就在我以为自己会被轰然而下的玻璃砸死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朝我扑了过来。

“海锡!”头撞在水泥地上昏过去之前,我听到有人喊了我的名字。然后,便是那玻璃落地时,异常刺耳的响声……

四十九、

我做梦了,之所以说是梦,是因为我如今陷在了一片无垠无际如潮般汹涌的黑暗。

我不喜欢黑暗,因为黑暗太苦涩太浓重了。就像是头顶上空的天,一到了晚上,就无穷尽的向地狱延伸。那样头顶着地狱的感觉是很难受的,甚至比被人掐了脖子,扼了咽喉,还要让人透不过气来。

但是,虽然我极度厌恶着黑暗,却不得不接受活在黑暗之中的现实。记忆中的我一直生长于黑道,成熟于黑道。这样的黑,是身为警察世家出生的我的耻辱。

可恶!

说实话,我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糟糕的命运,这样矛盾的人生。我应该像社会上同年纪的所有人一样,出生在普通再普通不过的家庭,上普通再普通不过的学校,进普通再普通不过的公司,走普通再普通不过的路。但是生活似乎有些看我不顺眼,硬要将我置于我最不乐见的矛盾境地,让我像个丑小鸭一样战战兢兢,亦步亦趋地活。

真是可恶!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重重地跺了下脚下的地板。那从四面八方的缭绕的黑暗,将我的手脚好似都埋了个严严实实。我太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了,特别是在看到身旁还有另一个与我一样的人时。

“海锡哥,你等等我!”身旁少年模样的武梓伦,像在游泳池中游泳一样在我身旁扑腾。我看他左右摇摆,前伸手,后蹬腿,如同一尾畅快的鱼。

可是,真是讨厌!

我看着他笑容满面叫我等他时的表情,有些不悦地拔腿就走。

我想起自己好像极其讨厌他这个人的存在。谁知道那一天武成老大是不是脑子抽筋了,竟会让我照顾这个刚刚认祖归宗的小少爷。虽说是很麻烦,不过这个叫做武梓伦奇怪名字的男孩的身世还真是悲惨。听人说武老大将他接回来的时候,他就坐在死去的母亲的怀抱。

既然世界上还有比我命运还要悲惨的人,那我就原谅他吧!只不过我答应照顾他可并不是要当他的保姆外加小跟班,他若是敢忤逆我,我可不会管他是不是武家二少!

不过这小子还算老实,除了有点缠人以外。但有时候我就是有些受不了他这样那样缠人的手段,所以看见他在水里面游来游去光滑的身子,才会动了邪念,想要就此将他压制,并且好好吓唬作弄他一番。

“你要做什么?”就在我欲下手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冷冽的响起。

“海锡,你永远也学不乖……”转过脸看到武司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

我觉得武司哪天若不再混黑道的话,完全可以去鬼片片场应聘就职。他完全可以不用演,光是在夜深人静冷不防发出声音,就可以将人吓得半死!

我没有理会武司。印象中我应该是忌惮这个人的。虽然这是在梦里,但我对于这个气势极强,浑身散发着强大气场的男人还是完全没有一丝好感。

可是武司就是太过于霸道了,见我不说话,他竟走上前来一把将我按在黑暗之中,当我受不了被那黑色淹没将要窒息的时候,他突然俯下身子吻住我浮出黑暗额头。

“海锡,武梓伦没有那么爱你……”在更加窒息的情热中我听到他在我的耳畔轻轻说话。那声音酥酥麻麻,惹得我浑身上下一片难捱的心悸。

武梓伦……没有那么爱我吗?

我的心一阵空落落的感觉,一种被背叛的滋味爬上背脊。我有些愤怒了,在听到武司的话的时候。但是我不是因为武司而愤怒的,我是因为武梓伦。他没有那么爱我,所以……他是要背叛我吗?

“你要背叛我吗?”我推开武司,气急败坏地望着身后还在游泳的少年武梓伦。他一脸迷惘,然后慢慢变高变大,逐渐褪去稚气。再然后,他慢慢看着我冷下脸色。

“我要报仇!”他歇斯底里地说,一张脸上沾染的是血腥的颜色。

在一片浓郁到看不见其他颜色的黑里,这样的红色,扎眼的如同一滩鲜活的人血。这样不详的预感致使我飞快地向后退开,然而那淋漓尽致的红,却如同蛇一般爬上了我的脸颊。

“砰!”忽然一声震天的声响,将整片黑暗完全笼罩。接着,那广阔无涯的黑,竟像是轰然破碎的玻璃一样砸下来了……

“啊——”我大声喊叫着,猝然惊醒。

“海锡,对不起……对不起……”苏醒之前,我听到有人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

……

头……很痛!

这是我在睁开双眼的刹那,就已经深刻意识到的问题。

伏在床上,胸腔起伏着带来厚重的呼吸。身子就像是掉进水泥池里,是又笨又重的疼。

四周昏暗一片,只有墙角处那盏座钟发出沉闷的“铛铛”声,像是喑哑的老式水车,在时间的延伸中逐渐落下片片斑驳。

这是一间屋子,确切的说是一间病房。古朴的房间,中西合璧的装修风格。四面的墙都裱着花样,繁复的欧洲装潢,加上淡雅的中式木家具,给人一种既冲突又莫名和谐的感觉。而在这三十平方不到的空间里,一直绵延至门外的羊毛地毯,纯白的颜色似乎是在提醒“你不是来度假而是来住院”一样。若不是整间房子处处可见现代化医疗设施的身影,说不定身处于此的人会错以为自己是否掉进了时空隧道。

我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透过昏暗的灯光注视着房间中的一切,莫名的熟悉感就如同深刻人心的记忆一样令我记忆犹新。我似乎到过这儿。巡视着周遭的摆设景物,我更加确定我认识这里的事实。武家的私家医院!可是,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混沌的脑子有些搞不清楚始末,但是看到此刻手上还插着的点滴,我似乎有些明白自己会在此出现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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