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不定自己已经死了上了天堂（特大误）也说不定。

阿斯静静的躺在白云一样柔软的迷雾之中，仰望着蓝色的天空，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浑身传来的温暖的酥麻感让他疲倦的不想动，困倦之中大脑的意识却格外的清醒——即便清醒的认识到自己身处睡梦之中，可他依旧不想动弹。

——或许是太累了吧。

阿斯在梦中闭上眼睛，任凭思绪随意漂浮，许久，他的身边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阿斯再度睁开了眼睛。

“莎蔓莎？”早已经尘封在记忆中的美丽面容再一次出现在眼前，阿斯更加确定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境，可即便如此他也无比珍惜这一刻的虚幻，依旧如当年那般穿着白色纱衣的女子一如记忆中的美丽，在他的身边轻轻坐下，抱着腿看着远方的夕阳。

“好久不见。”她轻声道，唇角微微扬起，依旧是他所熟悉的表情。

阿斯红了眼眶，他别过眼去，坐起身，同她一起眺望夕阳，一如当年两人在现世之时。

在那个久远的时代，天使是神的工具与武器，而人类则不过是神一时无聊捏造的玩偶，仿若科学实验室里的模型研发一般，一代代推陈出新，一代代推倒重塑。在那时，无论是在神还是天使的眼里，这些人类不过是一些实验范本，根本谈不上是值得珍惜的生命。

但就如所有的实验室都会配置保全人员一样，神依旧给这块试验田配置了足够的天使来防御当时肆虐大地的原罪巨龙与它的手下异神兽，而阿斯蒙迪尔，因为在天界的政治斗争中严重失利，也借着抽调保卫的名义，被放逐到了这片孤独的土地。

日复一日的在这黄土大陆上看着日升日落，日复一日的数着日子希冀着回到天界的虚无未来，到最后，阿斯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是爱上了这个日夜在他眼前晃悠的女子，抑或只是单纯的恐惧四周仿若将他吞没的孤独。

他还记得，这个名叫莎蔓莎的女子第一次引起他的注意，便是在人类居住地的边界带回了一只受伤的白虎幼崽。

作为当时镇守人界的天使军的将领之一，阿斯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莎蔓莎的第一求助对象，当面对抱着一只毛茸茸受伤萌宠的美丽女子的时候，孤寂已久的直肠子直男的春心瞬间就萌动了。

“这只是白虎？幼崽？该不会是异神兽吧？”阿斯小心的拎起那只幼崽后颈的皮毛，检查了一下它看起来明显受伤的爪子。

“不知道，我在边界线附近发现了它，”莎蔓莎伸手摸了摸白虎幼崽的脑袋，白虎幼崽似乎很舒服一般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我觉得它不是异神兽那种可怕的生物。”

确实，阿斯见过的异神兽基本上都长的狰狞可怖，并没有这种猫咪一般可（mai）爱（meng）的种族，或许是神新造出来的宠物类生物也说不定，不过阿斯并不是动物方面的学家，这种事情还是得问萨麦尔才对。

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和天界脱节了的阿斯再度叹了口气，摸了摸那只白虎幼崽，看着它咕噜噜的打出个鼻涕泡泡，瞬间觉得这种软萌生物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应该不是一口能够咬碎一个天使的异神兽吧？

既然如此的话治伤也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好在幼崽的前腿只是简单的脱臼而已，并不是很难处理的重伤，他轻而易举的为白虎幼崽接了骨，又递回到莎蔓莎的面前。

“不不，我觉得，还是您照顾它比较合适。”莎蔓莎摇了摇头，“毕竟我唯一擅长的只有祈祷而已，这小家伙更需要的是会治疗伤势的人。”

就因为这样，阿斯不得不接受了这个小小的大麻烦，每天早上一大早就带着嗷嗷待哺的幼崽去找莎蔓莎要牛奶，然后一直混到两人在悬崖上看了夕阳告了别，这才带着吃饱喝足的小白虎回宿舍。

——果然萌宠是汉子勾搭妹子or妹子勾搭汉子的最有效道具。

小白虎的伤只治了一个月，一个月以后它就被放归了野外，而阿斯与莎蔓莎的关系却越发的亲密起来，直到偷尝了禁果，直到，莎蔓莎被米迦勒粗暴的处死。

这一切开始的突然也结束的突然，直到现在阿斯还难以分清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到底是真正蚀骨的爱情，抑或只是令人窒息的孤独和太过粗暴的结局带来的无法磨灭的痛楚。他曾一度无法正视自己的这段过去，也曾在千百万年中将仇恨当做魔生的唯一目标，直到现在大仇得报，他才能够去碰触这段伤痛的过去，却发现时间几乎已经将这段爱恋的色彩完全蚀去。

“或许我们不会再相见了。”伴随着夕阳落山，莎蔓莎轻声的告别，“别再回头，过去已经成为过去，而你应该拥有未来。”

“再见……不，应该说，再也不见……”阿斯静静的看着她的身影化作一阵青烟，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而地上只留下一只嗷嗷待哺的白虎幼崽，卖萌的无辜眼神不知为何，让他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家伙。

“凯米拉！”阿斯咬牙切齿的从梦中醒来，推开压在他胸膛的巨大白虎脑袋，睡的正香的白虎正呼出一个鼻涕泡泡，却被阿斯从美梦中吓醒，睡眼惺忪的在阿斯光裸的胸膛上蹭了蹭，无辜的道，“怎么了？”

——就是这个眼神！

阿斯咬牙切齿，气势汹汹的问出了一个（他认为）最关键的问题：“你几岁？！”

——这个问题根本不对吧直肠子魔王陛下！

第二十五章：唯一的解约法

直到最后凯米拉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他到底是不是那只早在堕天之战之前就已经在人界瞎逛的白虎幼崽，而阿斯陛下在郁卒的同时，也在庆幸着自己幸好不是被一只未成年的异神兽吃干抹尽的事实。

——被自己在很久很久以前捡到的现已成年的宠物压倒，似乎比被素不相识的连毛都没长齐的小正太给吃干抹尽要好上许多。

……这两者真的有差别吗阿斯陛下？

在纠结了半天总算想起来他们还有寻找龙皇叔的任务，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的阿斯陛下穿好衣服整理好衣装，推开房门扶着腰踉踉跄跄的下了楼，凯米拉一路追着阿斯陛下跑了出来：“让我扶你吧？”

“不要！”阿斯陛下恶狠狠的挥开凯米拉伸过来的手，大踏步的迈下楼梯，结果半路上却一时不察踩到了一只疑似龙玩偶的穿着厚厚的棉衣导致看起来外形圆滚滚胖嘟嘟的小龙的尾巴，还没来得及喊出一声“哎呦”就失去平衡大脸朝下的摔下了楼梯。

眼看他就要大脸着地摔在地上，一道白影却抢先一步冲了过来，只听得“唔”的一声闷哼，阿斯陛下一脸扎进了一团毛毛软软的软垫里，却是没受一点的伤。

阿斯陛下狐疑的抬起头来，只见变成白虎的凯米拉肚皮朝天的躺在地上，卖萌一般挥了挥爪子上的肉球：“嗷唔~”

“谁把玩具放在楼梯上！”在忍不住摸了把凯米拉的毛皮吃足了豆腐后，阿斯陛下扶着腰恶狠狠的起身吼道，只听那楼梯上的玩具嘤了一声，带着黏糊糊的鼻音抱着尾巴哭道：“我不是玩具嘤……”

——感情这只小胖龙还是只活的！

阿斯陛下目瞪口呆，还未从“自己踩了只活龙尾巴”以及“这只龙怎么会穿着这么多的衣服还会流鼻涕！”的思路中回过神来，小龙的主人已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谁欺负我的龙？！”

阿斯陛下盯着那人看了三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照片举在那人脸旁边，眯着眼睛左看右看许久，这才问道：“费尔米拉切瑞·诺斯菲尔德·喀西忒米兰亲王阁下？”

龙主人也打量了阿斯陛下许久，这才道：“正是在下，你是？”

“阿斯蒙迪尔，”阿斯陛下咧开嘴，“魔界七魔王之一。”

不知道是阿斯陛下报出的魔王名头起到了效果，抑或是凯米拉送给流鼻涕小龙——实际上是爱感冒的龙皇叔——几枚珍藏版金币的作用，总之他们一行人总算是冰释前嫌的坐到了房间里。

在看过阿斯陛下背上的华丽图案后，名字太长不便复述的异神兽亲王饶有兴趣的将图案上的每一个细小的组成法阵都抄写了下来，开始研究起了阿斯陛下与凯米拉那纠结的纹约。

“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亲王边研究边道，“因为一个头脑发热时的约定，你们的命运被这漏洞百出的契约给捆绑到了一起。如果是低级恶魔的话，说不定这契约已经被完美的完成了。可偏偏你们一位是魔王另一位则是异神兽，这种地位与魔力所需要的对应的契约必须是最高级别的。为了完整自己，你们的契约不断的利用你们每一个达成共识的决定，将之变为束缚你们的具体条款，而你们过去纠缠的因果也被契约作为一种衡量的因素……”

“说人话！”阿斯陛下低吼。

“总而言之，”亲王道，“因为魔力的不平衡、地位的不平衡、因果的不平衡等多种原因，这个契约在承认你们的付出对等之前，不会消失。你们为对方所作的一切都会列入考量……这样下去，你们之间的不平衡只会越来越显着，这个纹约将会越发扩大，最后将你们双方都吞噬殆尽。”

“那要怎么样才能解除这个纹约？”发觉这纹约似乎不再如他想象中的可爱，凯米拉也不得不严肃起来。

“其实说来也很简单。”亲王道，“如果要一一衡量，这世上绝对没有完全公平的事，但契约所认定的公平，不一定得是真正的公平，只要是双方认可的公平即可。”

“那只要我们认为双方的付出对等便可以解除契约？”阿斯充满希望的问。

“不不，没那么简单，”亲王摇头，“契约并不是那么容易欺骗的，要解决这个纹约，你们只有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凯米拉问。

“相爱。”亲王严肃道，“只有毫无保留的相爱是完全公平的，到你们真的完全爱上对方的时候，这个契约便会被完全抵消。因为，为爱人所作的一切，都将是你们心甘情愿，再不需要契约束缚。”

阿斯陛下茫然的看向凯米拉，而凯米拉则仿佛像是松了一口气。

“我能帮你们的只有这些，剩下的，需要你们自己努力。”亲王说完，抱起还在欣赏金币的龙皇叔，“告辞。”

第二十六章：魔王陛下的恋爱指南

种族不同到底要怎么谈恋爱？！

在情感上格外单纯的阿斯陛下，这辈子除了在天界的时候和那个人类女子谈了场莫名其妙开始又凄凄惨惨结束的恋爱外，便再没有过任何的经验。

——而他对于那场惨烈结束的初恋，除了悲伤和仇恨外，居然也没有留下多少值得参考的经验。

他初恋的时候到底做了些什么呢？

阿斯陛下努力的思考，却只能回忆起每天在人界站岗时与莎曼莎一起发呆，聊天，逗弄照顾小白虎。

——老实说他和那只小白虎相处的时间比和莎曼莎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

那时的一切真的可以算是恋爱吗？抑或只是孤单与寂寞时有人陪伴的满足所带来的错觉？

时间就是这么奇妙而残酷的东西，它可以抹去一切欢乐与悲伤的记忆，让流血的伤口结疤，让疼痛变得麻木，再次回忆起过去的时候，阿斯陛下惊讶的发现，原来过去的记忆已经早已不会让他疼的撕心裂肺。

如果不是之前日日夜夜的在一遍遍的回忆中美化那段记忆，刷新着自己对米迦勒的仇恨，或许他早已能将那段往事抛掷脑后，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所以说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如果没有神的阻止以及米迦勒粗暴残忍的杀死莎曼莎，或许他们早就自然分手了。

突然想通了这一点后，阿斯陛下发现自己更加不会谈恋爱了。

他是魔界的银魔王没有错，但男人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完全不在一个回路上，何况是阿斯陛下这样没有节操的家伙，即便脑中心中空空荡荡也能够发泄自己的欲望，但越是这样，想要认认真真的谈一场恋爱的时候就变得更加的……困难。

阿斯陛下反复思考后，终于还是去找了路西法。

——谁让那位陛下是唯一同样经历过初恋被人用糟糕的方法拆散又从对旧情人的念念不忘中走出最终获得了真爱的人呢？

只可惜路西法的智商突破天际，但情商依旧……处在危机边缘。

“谈恋爱啊……”路西法轻轻摇晃了一下酒杯，石榴红的酒液在杯中打了个旋，“我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去爱上某一个人，不过话说回来，要是真的能知道的话，恐怕那就不是真的爱情了。”

“……哈？”阿斯陛下迷茫的看着他。

“爱情总是莫名其妙的开始的，或许是你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再也移不开你的视线，或许是你某一天突然发现你的心里满满的装的都是他，或许是在几年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的陪伴中你终于发现再也离不开他的存在……当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想到他的时候你会忍不住露出微笑，你会忍不住对他好，看不得他受苦，更不愿意失去他，或者让别人拥有他……如果有以上症状的话，那么恭喜你，你爱上他了。”路西法耸耸肩，“但是要强迫自己去爱上某个人的话，就算你能够催眠自己的笨脑袋，那也只是错觉而不是爱情。”

“……那到底要怎么办？”阿斯陛下很苦恼。

“话说回来，你真的觉得你没有爱上他吗？”路西法勾起嘴角，左手虚握成拳，撑住下巴，露出一个慵懒而腹黑的微笑。

脑子严重不够用的阿斯陛下浑浑噩噩的离开了路西法的宫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严肃的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陷入爱情。

第二十七章：100个问题play

当某个人要认真的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陷入爱情的时候，这种事最好关起门来自己一个人想想清楚。然而，对于被契约严严实实的和凯米拉绑在了一起的阿斯陛下来说，这简直就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才刚刚把自己锁起来，从魔界第一的畅销书《如何判断你是否爱上了他》的附页上撕下“测验你到底有没有爱上他”的一百问问题列表，还没能对着第一个问题在脑子里描绘出凯米拉那看似单纯实际上超级腹黑的大脸，背后就伸出了一双大手，将他紧紧的搂在了怀中。

“想我了？”凯米拉灼热的吐息喷在阿斯陛下的后颈上，那酥酥麻麻的快感引起了阿斯陛下下意识的颤栗。

“我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阿斯陛下伸手推开了凯米拉的大脑袋，努力维持着一张面瘫脸道，“你给我走开。”

“唔……”凯米拉不置可否，埋头在阿斯陛下的颈窝，愉快的蹭了起来。

他毛茸茸的和虎毛一样柔软的头发弄的阿斯陛下痒痒的，熟悉了对方的身体一旦被唤醒了快感，大脑自然也心猿意马起来，很快就沸腾成了一坨浆糊，根本就没法好好静下心来思考。

“你要思考什么问题？”凯米拉好奇。

“我到底爱不爱你。”阿斯陛下嘴快的回答道，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要糟，这显然不是一个能够直接对着本人说出来的话题好不好！！！

阿斯陛下开始认真的考虑现在给自己一巴掌或者给凯米拉一巴掌能不能有效的消除这句话造成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