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您不用担心。林公子虽然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但他医术十分了得。江湖上的人对他敬重有加,而且,他实际年龄比父皇小不了多少。”司徒清看出了李福安因为林乔年龄从而对他医术质疑。司徒清因此借江湖人的传言,把林乔当做他师傅林云信夸奖,他骗了六皇子顺便就骗骗李福安,因为林云信的名声确实很好用。
“三皇子,你的意思是说这人会驻容术?”
“嗯。我早年曾被他救过,所以才会如此相信他。”
就在司徒清和李福安聊林乔的时候,林乔已经开始给司徒云铮把脉了。
林乔难得的皱眉了。
这毒……
林乔松开司徒云铮的手,看着眼前这位百姓称颂的好皇帝。现在的司徒云铮面色蜡黄,脸颊消瘦,紧贴在脸骨上,颧骨突出,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但眼睛还是一片清明。凌厉之势不减半分。
林乔在宫女端来的水中洗了手。回头看向了司徒云铮,“想知道自己得的什么病吗?”
“想。”
“能否让他们全部退下?”林乔指的是四周的侍卫和侍女。
“咳咳~~”司徒云铮艰难的咳嗽起来,仿佛肺都要咳出来一般。
林乔给司徒云铮塞下一颗玉清丸,司徒云铮终于缓过气来了。林乔给司徒云铮塞药丸时他不是不知道暗中杀气,他的行为确实大逆不道,药没被试药人检验过就直接给皇帝服用了,万一他给皇帝的是毒药,不仅他,连门外的司徒清都会吃不了兜着走。但他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在他眼中,封建制度下的大逆不道和生命相比是什么都算不上的。
司徒云铮凌厉的看着林乔,可林乔一脸静默,神色不曾变过半分,仿佛他刚刚的行为在平常不过了。
“你可知道,你刚刚的行为,朕可以治你的罪。”
“难道你不想活?”林乔微微挑眉看着司徒云铮。很大逆不道的话又从林乔嘴里蹦出来了。
“想活。”
“连同暗卫,全都退下。”
“好。”司徒云铮挥手,不一会儿偌大的寝宫只剩司徒云铮和林乔了。“说吧,我中的什么毒?”
“‘避夕’虽不是剧毒,但它极易渗入骨髓。一般来说,中毒者半个时辰后便会死亡,呈现的是受刺激猝死的症状,死后身体连半点中毒迹象都不会有,是杀人越货,居家护身的良品啊~”林乔打趣的看着司徒云铮。 看着司徒云铮紧皱的眉林乔再次开口说:“如果是每次用少量的‘避夕’,那么中毒者身体渐渐衰弱,最后的死状便是油尽灯枯。所以说,没人会认为你是中毒。”
“这皇宫戒备森严,朕的饮食都有人先行试毒朕怎么中的毒?朕实在想不明白。”
“你寝宫内燃过熏香吧?”
“嗯,每月初一十五各一次。因为朕不喜香,熏香也极少用。但这熏香也是试过才会拿来用的,而且,在这寝宫内待的人不止朕一人,为何只有朕中毒?”
“我给你表演个魔术吧。”林乔漫无边际的说了句不着边的话。不等司徒云铮表态林乔就走到一边的桌旁,拿起一张宣纸,举在司徒云铮面前,给他看了正反两面。纸张洁白无瑕,没有分毫痕迹。然后林乔用右手食指在一面随意画了几下,纸张依旧洁白。拿过香炉来在纸上熏烤,再给司徒云逸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你在戏弄朕?”
司徒云铮语气中夹杂了一丝怒火。看着林乔做这么多事却不再跟他说关于‘避夕’的事,他司徒云逸何曾被人这样无视+冷待过。
其实林乔不是大胆,而是神经粗得跟电线杆一样。 还有就是懒,懒得去揣摩人心。所以他直接无视司徒云峥话里的怒意。
“稍安勿躁。”林乔看都没再看司徒云铮一眼,转身朝另一边走去。林乔取过蜡烛,在司徒云铮面前把纸点燃,落到地上的纸张瞬间化为灰烬,林乔蹲下身捡起灰烬中的东西。
白析如玉。与刚刚的纸张相比,在林乔手中的东西竟散发着如萤火一般的微白荧光。
‘避夕’
林乔刚刚在纸上写的便是这两个字,烧完剩下的东西、还散发着莹白的光的东西也正是这个。林乔将连在一起的两个字递给了司徒云铮。司徒云逸捏了已经不再是纸张的东西,用力扳了一下,碎成了两半。
“这是什么?”
“这就是我说的魔术。”林乔看着司徒云铮眼中的疑惑,“你刚刚也看到了的,我明明把纸点燃了,为何这纸其它地方会烧成灰烬,而我写过字的地方却能在火中留下?”
“刚刚你一共做了三步:写字,熏纸,烧。我原本以为那纸在熏后就会有字迹出现,没想到,是烧后才会留下东西。而且,这宣纸?”司徒云铮凝视着林乔。
“这其中牵扯到的一系列化学变化你可能没法理解,我只能说我把宣纸的的元素转换了。”林乔看着司徒云铮深沉的目光,再次开口解释,“我在宣纸上写字是加入了一种药水,然后等药水干透,用香炉熏烤是为了让药水先预热,使分子活跃,以免烧的时候药水被过热的火焰弄的失去活性。最后烧的时候热度达到一定程度,元素之间转换的外界条件就达到了,所以最后宣纸会便成这种碳石,而药水则附着在碳石表面,看起来就是白色的了。但火焰的温度始终不如熔浆高,形成的物质硬度不高,所以被你一瓣就断了。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司徒云铮沉思了一会儿。
“隔行如隔山。太医院中的人没能看出朕中的什么毒,想不到今天被你这个毛头小子看出来了。看来,这太医院得换批人了。”
“这不能怪他们,因为这毒药没几人认识,更没几人拥有。”
“你做的这个什么魔……”
“魔术。”
“你做这个魔术的意思是说,朕中毒是因为这房中的东西原本没有毒,但多种东西混合后,就会发生那元什么来着……”
“元素转换”
“发生元素转换。所以朕中毒了,而朕身边的人没有中毒。”
“嗯”
“看来,这人是用毒高手。而且,还很熟悉朕的生活和饮食。”
“是内鬼。”
“内鬼?仅凭你一面之词,朕凭什么相信你?朕也可以说是你居心叵测,故意说这一番话来挑拨朕与朕身边的人。”
“信与不信在你一念之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仅是一念之间便可以如此,更何况看不见的人心。”
“名字?”
“林乔”
“今年多大?”
“十六。”
“十六啊。是清儿举荐你来的?”
“是司徒清。”
“你为何帮他?荣华富贵?还是权力?”
“三十功名尘与土。最后还是什么都有无法带走。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才是我想要的。”
“那你为何在这个时候趟这趟浑水呢?真不是为了清儿登上皇位后给你的权力?”
第九章:往事
“我要他帮我找一个人。所以我答应来救你。”
“这么说,若不是为了你要找的那人,你看都不会看朕一眼?”司徒云铮难得勾起嘴角看着眼前这赤忱的少年。
“嗯。”
少年的直白把司徒云铮噎了一下。
“哈哈。这宫中,这天下,有求于朕的人不计其数。没想到,还会有你这样的人。朕该说是你傻还是你不知朕的权力究竟有多大?”
“权力?是听从于你的人赋予你的。不是你所拥有的。抛开这些人,你一人又能做多少呢?”
“哈哈哈哈,权力,权力。权力是听从于我的人赋予我的。”司徒云铮仿佛自嘲一般的喃喃低语。“没想到你小子把这些东西看得如此淡薄,是谁教你的?还有,你要找的那人是谁?”
“我师傅,林云信。他失踪半年有余了。再过四个月还找不到师傅,那师傅就失踪一年了。”
“云信。”司徒云铮震惊的看着林乔,刚刚从林乔口中蹦出这个名字时,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心狠狠的揪了一下。“没想到,你是云信的弟子。朕欠他的太多了。”
“嗯。能跟我说说师傅小时候的糗事吗?等找到他的时候我就能糗他了。”林乔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司徒云铮。
“糗事?”
“嗯,就是他几岁尿床,几岁屁股挨打,还有穿衣服的时候穿错?比如内裤外穿之类的。”林乔想着自己在师傅面前一件一件说他的糗事时,师傅那张波浪不惊的脸上会不会出现嘴角抽搐的表情?
“哈哈。你小子。真是个活宝啊!”司徒云铮看着这只披着优雅气质的狐狸不禁好笑,“云信小我十岁,当年父皇极其宠爱他,我很是嫉妒,常常想着法捉弄他,也不敢让人发现。每次他被我和其他兄弟捉弄时他也不恼,只是淡淡的看我们一眼就离开,弄得我们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少年老成啊。直到长大后我才惊觉自己当年竟是那么幼稚可笑。”
此时的司徒云铮不再用朕自称了,仿佛是以一个平辈的身份和林乔聊天。
“为了让父皇也正视我,我加倍努力。出征替父皇将北夷国越境的军队打退回北夷。当时我身中毒箭昏迷不醒。后来还是云信夜夜守在我身边,给我解毒才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了。我问他为何要救我,他说大哥和三哥已经去了,他不想再失去二哥。回京后父皇封我为铮王,立云信为太子时,我们不敢多说,但很多人都巴不得云信死。后来父皇走的匆忙,许多皇子都在外面历练,除了年岁不满十二和已经十六出宫建府皇子,其他的都没待在京城。夺位之争一触即发,形势异常凶险。云信那时从西祁赶回来,一路上刺杀不断,在父皇下驾崩一个月后,云信竟赶了回来。谁都以为云信回宫是准备登基,可谁知道,他竟在登基大典上将遗诏尽毁,之后又让位于我。”
“师傅生性淡薄,不喜束缚。”虽然林乔嘴上这么说,但在心里却不禁想,师傅是不是也是穿过来的?怎么会这么少年老成,而且还混得这么好?还有,自己不是叫这皇帝说师傅糗事吗,怎么感觉他在使劲夸自己师傅呢?
“林乔。你告诉我,我还有多少活日?”司徒云铮不再回忆了。直直的看着林乔。
“至多两个月。”
“两个月?不行。现在东晋国危机四伏,朕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撒手不管这东晋国啊。”
“你就这么信我有办法?”林乔怎么觉得自己被眼前这人诳进陷阱里了。
“你是云信的徒弟,云信当年能救我,你也一定有办法。哪怕,只是能让我多活些时日。”
“‘避夕’的名字是我取的,几年前师父和西祁的毒医姜阐子斗药,姜阐子用毒,师父解毒。两人僵持两个多月,可这毒最后被我误打误撞给解了。姜阐子就让我给这毒取个名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药能让人如同夕阳一样迅速坠亡,但却又是直接跳过了年老时如同夕阳的坠亡,所以我取名为‘避夕’。你身上的‘避夕’已经渗入骨髓,我没法解,只能压制毒性,延缓毒发时间。”
“那你当年怎么解的毒?”
“我的血。”林乔看着司徒云铮不解的眼神解释道:“我自小被师傅泡在药缸中,为了解我身上的毒,师傅不得不以毒攻毒。药缸中的药全是剧毒。后来我就这样活下来了。但师傅当初以为我体内的毒达到了一种平衡,所以我才能相安无事。直到我擅做主张用血做药解了姜阐子的毒时,师傅才惊觉我的血可能是剧毒了。也因此我百毒不侵。”
“自小被泡在药缸中?”
“嗯。我是被师傅在瘴气林捡到的。师傅说我出生不足半月就被人丢弃,十分怜惜我,便决定收我做徒弟。”
“那你可曾想过找自己父母?”
“瘴气林与苗疆相接,能活的人本来就少。我被人丢在那里明显是不想让我活,也许丢弃我的人不是我父母,但在我眼中,养父大于天,更何况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为什么要丢下养育我十几年的父亲去找没有给过我半分温暖的父母呢?”
“不说这些了。你能让我多活多少时日?”
“两年。”
“足够了。”
“明日我再来吧。”
“下去吧。”司徒云铮躺下闭目沉思。
“林公子,皇上的病有的治吗?”李福安看到皇上将人全遣出,而为皇上看病的林公子却迟迟未出,看着安静在一旁等待的三皇子。自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终于看到林公子出来了。
“明日我再来。我回清王府准备药材。”
“林公子,这宫中也有不少药材,为何一定要到宫外准备?”
“我的东西在清王府,宫中没有我已经配制好的药,如果在宫中配药,会耽误皇上的病情。”
“那林公子明日一定要早点来。皇上的病就靠林公子你了。老奴先在这里拜谢你了。”李福安朝林乔拜了拜。林乔朝他微微点头后和司徒清离开了。
“父皇的病?”
“是毒。”
“果然。”
“毒已经渗入骨髓了,司徒云铮他最多还能活两年。至少半年内我不会离开京城。你要尽快帮我找到师傅。”
“你称我父皇什么?”司徒清震惊的看着林乔,看着林乔转过脸来奇怪的看着他,他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你父皇和我是平辈的朋友,你以后要叫我林叔叔。”林乔一脸‘正经’的看着司徒清。
“噗~”司徒清看着一脸‘正经’的林乔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师傅是父皇的六弟,若你和父皇平辈,那你岂不是和你师傅也是平辈了?”
“说得也是。”林乔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慷慨的说到:“这关系真复杂。那我就不做你叔叔了。”
“早点回府,你明日还得进宫。”司徒清又恢复了那一脸的温润如玉的皇子形象。
第十章:秦世宏
从林乔给司徒云铮压制毒性以来,他待在这京城已经有一个月了。真是头痛啊。
林乔头痛的是司徒棱总是有意无意的来拉拢自己,不知道他是为自己还是为司徒清?其实林乔也明白,从他打着司徒清举荐而来为皇帝看病的旗帜时,他就已经被人划分为司徒清一党的人了。但他还是不改初衷,给司徒云铮把毒性压制住,等毒性稳定了就离开。继续上路,才不待在京城这是非之地。
怎么一个月了,司徒清还没打听到自己师傅的下落呢?
林乔联系过三大阁主的人,但都只能查到林云信出现在西祁的线索,而后,就什么也没有了。难道师傅人在西祁?林乔问过司徒清,而司徒清的消息仿佛更灵通,但那条线索貌似也不是师傅准确。
林云信在出瘴气林后在西祁和姜阐子见过面,而后林云信就离开了。原本是回了瘴气林的,但瘴气林面积甚大,林乔也从没走完过瘴气林,如此说来,林云信应该是穿过瘴气林到其他地方了。而司徒云逸则说林云信十分有可能就在京城,或者说是在离京城不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