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不论怎么想，这都不会是一个愉快的旅程。
白夜深吸了口气，紧紧地抱着羽禾，他讨厌这种感觉，这种无能为力的，对未来一无所知的任人鱼肉感。
宪兵队一路把他们护送到门口，陪他们进去的有三个人，一人在前，两人在后，当真的“安全”的很。
“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在安静得近乎死寂的大宅里显得尤为突兀。
“人带来了吗？”苍老的声音低沉悠远，沉淀着岁月的厚重。
“是的，白家二少爷也一同来了。”
“让他们都进来吧。”
于是，白夜和羽禾被放行了。
房间宽敞又明亮，但十分空阔，一个老人坐在轮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孩子，你来了。”
“有事？”
“你现在过得很好，我很欣慰。”
“那个实验到底是什么？”
“这个啊，可是白家主母一生的心血呢。”
什么意思，白夜心惊，忍不住往前一步，“您的意思是，我的母亲也是那个实验的参与者吗？”
“不，她是计划者，”不知想到什么，老人脸上露出笑意，“你的母亲，真的是非常的有才华，可惜她败在了最后一步。”
“……”
见两人都没有再回应，爱德自顾自地讲了起来，“两年前，你的母亲死了，为了事业献身，她是个好孩子，也很有想法，我很欣赏她，可惜啊。”
“你叫我来做什么？就为了听你讲过去的事？”羽禾冷声道，面无表情，冷艳高贵宛如神明。
“孩子，如你所见，我老了，是个将死之人，所以我想完成我最后的心愿。”
“你已经创造出人鱼了。”
“不，不止是如此，这只是政府的目标，我的心愿可没有这么肤浅无聊。”
“你到底想做什么？”
“孩子，别那么紧张，来，喝杯布兰卡茶，这可是我一个老朋友特地送给我的，我相信你们一定也会喜欢。”
羽禾把白夜挡在身后，戒备地盯着爱德，“收起你虚伪的善意，你这个疯老头。”
“呵，也许我是疯了，你们不妨听听我的想法，”爱德自顾自地喝了一口茶，享受地眯眼，“人类的身体得到了强化，寿命得以延长，但有一点一直停滞不前，那就是脑部开发度，人类的脑部只被开发了很少的一部分，那些聪明绝顶的科学家最多也只开发了百分之三十几，实在是少的可怜，不是吗？”
“一百年前，哦，也许还没有一百年，人鱼出现了，他们的智力虽然不高，但脑部开发度普遍高于人类，所以他们的外表超凡脱俗，他们拥有美妙的声音，可以轻易蛊惑人心，当时我实验了许多次才有一个试验品脑部开发度可以与人鱼相媲美，但那个试验品根本无法保持肉体，只有大脑保存了下来，真是太失败了不是吗？”
“所以我把实验目标从人类转到了人鱼，虽然人鱼的脑部开发度可以达到百分之八十，但它们的身体太脆弱了，总是会发狂，然后死去，真是可惜。”
“不过现在，我终于成功了，孩子，你是迄今为止最成功的试验品，只要你的脑部完全觉醒，你就可以成神！”
爱德的眼里迸发出狂热的情感，苍老的脸庞也年轻了许多，像是回到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白夜和羽禾为他的发言心惊，但离被煽动还是差远了。羽禾是当事人，还是个试验品，怎么可能会支持他？不一巴掌拍死他就是好事了。白夜虽说在同一领域致力于研究突破，但他心里很清楚爱德的实验肯定是见不得人的，并严重违反了法则，不然政府早就公开推广光明正大地研究了，但恐怕一部分官员也在暗地里支持着这见不得光的实验。
也许他的母亲，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白夜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愿在深入去想。
“告诉我们你的想法，你有什么目的？”羽禾放松身体靠在白夜身上，像是在汲取力量，寻求依靠。
这一弱势的表现显然让爱德很激动，他有种自己占了上风的感觉，就算他的试验品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了，他却还是主导着这一切，“亲爱的孩子，只要我帮你，你就能成为世界上最高贵强大的存在，到时候你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你愿意跟我合作吗？”
“首先，你不能保证我的安全，”羽禾把自己完全缩进白夜怀里，撒娇似的蹭了蹭，“其次，你又将人类置于何地呢？”
“我会让白夜继承我的事业，白夜是个好孩子，不是吗？你们两个携手，一定能创造出更强大的人鱼，这样人类才更有希望。”爱德知道白夜目前只是一个新秀，若是他能够得到自己这样泰斗级人物的指导与栽培，他一定能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大师，获得更加傲人的成就，这样的诱惑，安迪不相信这个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会拒绝。
“不过我们都不清楚实验是怎么做的，若是违反人伦……”羽禾皱眉，脸色有些苍白，一副弱不禁风的林黛玉样，就差在脸上这些我好怕我怕怕得不得了。
“哦，我亲爱的孩子，你怎么能拘泥于此呢？人类不是神，创造生命是要以生命为代价的。”
“冒昧问一下，请问那个实验……牺牲了多少试验品？”
白夜本能地觉得那个答案只会让他更糟心，但他还是坚持询问。
“这可太多了，百年来的研究呢。”爱德怀念般地叹息一声，褶皱的老脸上不见半分愧疚不安，像是在说今天吃了一碗饭这般稀松平常的事。
“你是想我们继续下去吗？”
“当然。”
“你不怕我们会拒绝，并且将你的意图暴露出去？”
“不，你会同意的，否则，我会将这孩子的身份公开，相信这个结局你我都不会想看到。”
“你可真卑鄙。”
“这叫智谋。”
白夜与爱德僵持着，谁也不肯低头退让，一个初出茅庐一个成名已久，但爱德的气势却未能压过白夜一筹，将军之子，自然也不是说着玩的。
“我把实验目标从人类换成人鱼……”爱德苍老的声音凭空响起，从羽禾手心小小的智能按钮中。
“怎么会，”爱德脸上有一丝名为慌乱的情绪闪过，“我明明屏蔽了所有电磁波与信号，电子科技都无法使用才对。”
“你确定？可是我成功把你说的话都录下来不是吗？”羽禾得意地笑开怀。
“看样子政府对你也不是百依百顺啊，似乎……你时刻都在被监督呢。”白夜落井下石跟着幸灾乐祸。
“不可能！”
“你有才华，但你未免太有才了，他们那些老狐狸又怎么会放心任你实验？总要在自己的掌控下才安心不是吗？”白夜抱紧怀里的羽禾，深吸了口气，“你的这番言论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看样子你也没有怎么信任他们，他们又怎么会对你放心？现在你还认为，你有这个资本跟我们谈条件吗？”
“你守好我们的秘密，我们守好你的秘密，如何？”白夜温和道，企图让爱德死心，但这位老人远比他想象的要疯狂顽固。
“黄毛小儿，你们只有两个选择，答应合作，还是两败俱伤？！”爱德激动地喊到，打翻了喝了一半的布兰卡茶也不自知。
“搞这么麻烦作甚？”羽禾不满地抱怨出声，抬头直直地看向爱德，迷人的冰蓝色眸子闪耀着惑人的光彩，“于爱德施以禁言，不得向旁人泄露关于实验与羽禾有关的任何事。”
“是……”
“现在，放我们回去。”
“好……”
两人离开很久了，爱德还是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动作，混沌的眸子越发浑浊。
在回去的路上，羽禾很好奇地询问，“你干嘛非要我用爱德的声音制作出那段话，多麻烦啊，要不是爱德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不就穿帮了。”
“啊，那个啊，”白夜笑的眉眼弯弯，“我只是给咱们添加一个伪筹码，并且顺便让爱德对政府产生怀疑，挑拨离间，谁知道你有这么厉害的能力呢。”
“啧啧，你可真狡猾。”
“多谢夸奖。”
二十九
告别爱德，白夜与羽禾直奔白家主宅，确保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发生。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主宅和你住的地方有什么特殊区别？”羽禾满脸的莫名其妙。
“当然有，那是爱的小窝与旅社的区别，可谓是天差地别。”白夜笑眯眯道，满脸的期待。
“……”，羽禾扭头，这丫的怎么越来越猥琐了，还要不要脸了？这是传染了他的屌丝气质吗高富帅同志？
到了主宅，羽禾惊呆了。
气派豪华的大宅坐落在一片草地花圃中，那风景真是极好的，但是！谁能告诉他那大红的横条是怎么回事？！恭喜白夜与羽禾结成连理？！神马玩意儿？
羽禾把杀人般的锐利目光投向白夜，咬牙切齿恼怒的不得了。
白夜无辜举手投降，“亲爱的，我保证这绝对不是我做的，按道理来讲它不该在今天出现。”
“那还会是谁？你哥吗？”他一个军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这是军风败坏的节奏吗？军人，铁血军人，怎么可能嘛！
“……”，白夜把怜悯的眼神射向羽禾，亲爱的你这种浓浓的梦想破灭不敢置信的语气是是怎么回事？
“你们回来了。”冷酷的装逼声音响起，十足的军人霸气侧漏了。
“城哥好！”羽禾响亮地回了一声。
然后，僵硬地转身扭头，泪流满面，丫的……怎么真的是你……我心目中的军神形象……这比看到当红影帝抱着hello Kitty抱枕看哆啦A梦更令人难以接受，你是军人，将军啊大哥。
“嗯，”白城点头，“进来吧。”
进了大宅，满眼彩色气球粉红泡泡，丝带飞扬……飘飞……那个唯美啊……那个娘炮啊……
羽禾看着他冷淡冷酷炫的侧脸，心里无比苦逼，虽说人的外表跟内在是有很大区别的，但您闷骚也别闷骚到这种程度好吗？我真怀疑您是不是被某个妹子给穿了，这是男人的品味吗？这是男人住的地方吗？！卧槽，沙发什么的特么都是蕾丝啊？！
羽禾震惊了，看向白城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要吃鱼的怪物，不，这就是个怪物！
白城默默地看着羽禾惊悚的视线，一副我很理解你有如此反应的样子，淡定帝啊真是。
羽禾很想泪奔而去，三观全毁啊我去。
“喵呜～”软软的猫叫声传来，一只可爱的白猫蹦哒到沙发上，很激动欢喜地扑向白城，却被蕾丝勾住了爪子狠狠地砸到羽禾的脚上，嗷嗷叫的无比凄惨。
羽禾无语地看着猫尾巴上摇摆的粉色蝴蝶结……呵呵……
羽禾两眼一翻，幸福地晕倒在白夜怀里，不要问他怎么如此娇弱受不起刺激，在这一连串的刺激打击下，不晕才怪。
白夜抱住羽禾软倒的身子，急吼吼地奔向自己的房间给人做检查。
——体力消耗过度，精神疲惫，又受刺激，请好好休息。
检查结果出来，白夜松了一大口气，还好，人没事。但白夜实在是担心他的变异基因会不会又搞出什么幺蛾子，给人从内到外彻彻底底地检查了一边，基因活跃度偏高，大脑活跃度却是高的吓人，身体是在睡眠中。
以前地方不足设备不够没有检查脑电波这项，这一结果出来白夜委实吓了一跳，远远高于常人的脑电波……这可真是……
白夜深吸口气，想到了爱德的成神理论，暗骂他疯狂的同时也不免担心羽禾的安危，心里有些理解爱德对羽禾的执念并且敬佩他，这确实是足够引起轰动的实验成果，但是违反人伦违背道义这点是不会改变的，再者这个成功品还是现在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就算这是母亲的心血他也不会继续下去的。
白夜小心地给羽禾理了理被角，在他脸上亲吻了一下，这才出门。
光线随着门的关闭渐渐暗淡下来，房间里陷入黑暗，此时，床上那人儿的血眸显得格外鲜艳，惑人又惊心。
“夜少爷，羽禾少爷他还好吗？”一个陌生的，一看就是和安迪同一型号的女式机器人安娜不安地询问，电子眼闪啊闪的。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用担心。”
“夜少爷，羽禾少爷是不是被我吓着了？他不喜欢我的杰作吗？”这杰作，很明显指的是那招摇的横幅和唯美的装饰了。
“不，他只是很震惊。”因为他以为那些出自于他大哥之手，这个想想就让人很想晕倒。
“那就好。”安娜松了口气，很人性化地拍拍自己的心口表示心安。
“不过我们最好把那些收起来，万一他又震惊一把怎么办呢？”
“哦，您说的是，我现在就去收拾。”
白夜大大地松了口气，安娜和安迪一直在他们家里担任保姆兼管家一职，程序都是他们父母设置的，白夜和白城一直以来也就习惯了，但羽禾这个外来户要适应可就不容易了。
安迪的傲娇别扭，安娜的少女情怀，可都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白夜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生活可真是充满了乐趣啊。
大宅里喜气洋洋的，但羽禾所在的房间却是安静的吓人。
羽禾睁着诡异的红眸，面无表情地坐起身，盯着自己的手发呆，一脸的呆滞懵懂。
红眸里映出掩藏在被窝下的身体，被皮肤覆盖的血管，在血管里流动的鲜血，随着鲜血游走的红细胞，擦肩而过的骨骼……
不对，身体有哪里不对劲，有什么东西……在孕育着，成长着，夺走他的能量……什么东西……
羽禾皱眉，眸子里的红光更甚。
这是……什么东西……
……
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白夜轻轻走进来，凝视着沉睡中的爱人，把手里拿着的保温箱放到床头，在羽禾身边躺了下来，将人拥入怀中。
额头抵着白夜心口的羽禾睁开眼睛，眸光幽暗，这个人……对他真是毫无防备啊……
嘛，现在还不是时候。
红光渐渐暗淡下来，黑暗里，看不清眸子的颜色，羽禾蹭了蹭白夜的睡衣，安心睡去了。
睡到半夜，白夜被羽禾无情拍醒了，若是别人白夜定是勃然大怒把人揍一顿扔出去，但自家老婆他可不敢收拾，惯着哄着还来不及呢，“怎么了？”
“我饿的难受……”，勉强用力拍醒人的羽禾趴在白夜身上虚弱地哼哼，肚子里饿的跟火烧似的，实在是难受的很。
“我来喂你喝粥。”白夜一手抱着人，一手把保温箱给提了上来，打开盖子一勺一勺地投喂。
粥细嫩软滑，有着蘑菇的鲜味青菜的清香蛋花的香醇还有皮蛋的爽滑，滑过喉咙进到胃里舒服的人浑身毛孔都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