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书眸子冷的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刘云和,侮辱我夫人,今日你必死!”
“哈哈哈……”刘云和张狂的大笑,神色癫狂,“玉书,今日我必杀你,一雪前耻,神来了也救不了你!”
刘云和身后的一个灰衣老人上前:“何必劳烦公子亲自动手,老奴愿为公子解忧,将他的人头割下来献给公子。”
刘云和神色冰冷,冷笑一声:“去吧!”
轻易老人弯腰驼背,手上拄着一根木拐杖,满脸皱纹,眸子浑浊,看起来行将就木,但是玉书和秋厉不敢大意,那老人身上的凌厉气势说明了那是个高手。
若在平时,两人当然不会惧怕,但是此时玉书身受重伤,只有秋厉一人虽能勉强应付,但是却不能不顾及刘云和以及他身后的其他人。
灰衣人武动手中的拐杖,虎虎生风,向玉书攻来,秋厉担心玉书的伤势,挡在了前面,拔出弯刀砍在木拐杖上。
秋厉的弯刀用神材打造,平时削铁如泥,十分锋利,此时竟然没将灰衣人的拐杖销断,这令他心中一阵惊奇。
那木拐杖,呈灰褐色,看起来平淡无奇,不想竟然如此坚硬。
秋厉年纪虽轻,但是幼时曾有奇遇,内力深厚不次于玉书,连老辈人物都不愿与他正面对敌,此时竟然遇上了对手,与灰衣人堪堪打平,谁也不能奈何谁。
玉书察觉事情的棘手,这个老人武功高强,在江湖上却默默无闻,也不知是刘云和从哪里拉拢来的。看他对刘云和的恭敬态度,难道是镇国公府中的家奴不成?
刘云和冷笑:“玉书,你身边倒是高手不绝,但是他一个人还能当的住我们所有人不成?我改变主意了,今天不杀你,我要生擒你,回到皇都,让所有人都看看你的落魄下场,你乖乖束手就擒,说不定我会饶了你的狗命,让你少吃点苦头,哈哈哈……”
他身后的人也肆无忌惮的大笑,完全不将玉书和秋厉看在眼中。
“笑屁啊笑,仗势欺人很威风啊!”
突然,一只飞刀急速射来,直射刘云和面部,笑声戛然而止,刘云和踉跄的后退几步,堪堪避过。
刘云和面上铁青,怒喝道:“什么人?”
只见一个青衣少年人站在一个高大的古树上,俯视众人,他相貌俊秀,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一脸和善,此时竟然嬉皮笑脸的骂道:“你爷爷,孙子,还不来拜见!”
刘云和怒极:“你……”
秋厉正与那灰衣人相斗,突然,窜出一人,掌风凌厉的拍向灰衣人,那人来的突兀,灰衣人躲闪不及,生生挨了一掌,口中鲜血喷涌,萎顿在地,再也没能爬起来。
秋厉惊喜道:“是你!”
玉书绷紧的神经此时也稍有松动:“黎焕,花童,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
花童一个漂亮的翻身,从树上跳下来:“我们轻功好呗,他们都被我们甩在后面了!”
玉书明显不信:“景玄的轻功也不及你?”景玄是挖坟掘墓的行家,常在那种地方进出,逃命功夫想不好都不行,怎么会在速度上输给花童这个毛头小子?!
花童对他挤眉弄眼,就是不正面回答,而黎焕只是轻笑,也没有为玉书解惑的打算。
“啊……”
惨叫声想起,山坡上,刘云和身后中的众人一个个倒在地上,面目红肿,满地翻滚,惨叫连连,噗通之声连贯犹如下饺子。
刘云和正待回头查看,然而一柄长剑已经架上了他的脖子。
“别动哦,不然割掉你的脑袋!”景玄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们……”刘云和既惊又怒,却不敢轻举妄动。
唐小梅拍拍手,将手中的一个瓷瓶盖上塞子,揣进怀里,感慨道:“这毒粉果然好用,武功再高,轻松放倒。”
“这些人怎么办啊?”
玉书服下黎焕给的疗伤药,看着东方跳出山巅的红日,不甚在意的说道:“永除后患。”
第六十四章
黎焕等人走出十万大山,出了南疆地界,回到娿余城。众人就此分手。
秋厉不急着回漠北,打算和黎焕去焕音楼小住。秋厉几年前来到中原历练,曾在焕音楼呆过一段时间,帮着处理过组织中的一些事物,再加上与黎焕交情不浅,算得上是自己人。
黎焕现在的身体状况十分不稳定,不知什么时候身体就会变坏,黎焕必须回焕音楼做一些安排。
景玄和唐小梅与玉书结伴而行,返回越国,玉书和景玄都为一家之主,家大业大,需要回家主持大局,再加上许久没见妻儿父母,心中想念,已经先行一步。
黎焕和赤炎在娿余城稍作休整,也决定不日便回天山御溪谷。
东海之滨,碧海蓝天,海风席卷海岸,黑色的悬崖下大大小小洞穴密布,潮起潮落,吞吐着海水,隆隆作响。
崖下礁石林立,组成了浩大的石林,高高低低,参差不齐。
当海水褪去,一个毫不起眼的洞穴掩藏在众多石林之中,幽暗,潮湿,不见阳光。
洞穴很深,弯弯曲曲,里面漆黑一片,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道很淡的蓝光闪出,可以映出凹凸不平的石壁以及上面的青苔,很美丽也很怪异。
石洞并不深,进去之后转了个弯,光线很昏暗,走了几步又转了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空旷的空间,有一间房子那么大,空间中央是有一个小水塘,水不深,洞顶上有一个小洞,阳光从上面照下来,打在水面上,映的水程淡蓝色,平静的水面没有一丝波动。
水中树立着一块冰,冰里封着一个人,一身黑衣,双眼紧闭,双手贴在身体两侧,那是个相貌非常英俊的美男子,虽然衣服有些破损,但是依旧风华绝代的让人移不开眼。
洞中无风,所有的一切都是静止的,只有洞顶洒下的光束慢慢的移动,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男子原本光滑的右手背上慢慢浮现一个血红的图案,若隐若现,丝丝缕缕,殷红的像血。
“咔。”
碎裂声响起,一男子右手部分为中心,冰块出现裂纹。
“咔,咔……”
裂纹越来越多,眨眼间,冰块已经裂纹密布。
碎掉的冰块掉落,发出细碎的簌簌声,在水面上砸下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冰块掉落在水中,竟然没有融化,原来这并不冰块。碎块晶莹剔透,也不只是什么材质。
碎块掉落,露出里面的血肉之躯,不输于女子的容貌精致,却不显得女气。如水的青丝披散,在那一道光线之下散发着流光,长眉入鬓,英气逼人,眉眼细长,鼻梁挺直,唇入刀销,构成一张近乎完美的脸庞。
十年的时光,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还是当年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密而长的睫毛轻轻展动,那双眼睛缓缓睁开,仿若打开了一道璀璨的星门,眼珠黑而亮,眼睛眨动间恍若有星河流动。
那双亮到极致的眼睛中闪过一道道的光华,放映过往昔的种种,带着不该属于年轻人的苍凉。
有一个人为他奔波,为他劳碌,为他化身成魔,嗜血拼杀,甚至为他放弃生命一同赴死。
璀璨如星的眼眸,英气逼人的剑眉,灿如阳光的笑容,那个人的影子就刻在他的脑海,刻在他的心间,深刻而又清晰,永远都不能磨灭。
右手上的灼烫拉回他的思维,重音迈动长腿走出水池。
破封而出,重音的上的伤口早已愈合,只有破碎严重、被鲜血染红的衣物能证明当时那一站的惊心和惨烈。
“不知黎焕怎样了……”重音低语,深不见底的眸子中闪过显而易见的担忧。
时间像是绕过了他,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的思想和经历都停留在了当年落水的时刻。
夕阳西下,红霞铺满天际,夕阳的余晖里,辛勤质朴的渔民们结束了一天的劳动,带着收获的笑容返回渔村。
他们的穿着虽然陈旧简朴,但是整洁干净,一身破衣的年轻人在人群中很显眼。
重音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脑海中闪过那张明艳如烈阳的小脸,心中像是流过一股甘美的清流,不安的心也渐渐安静下来。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重音拉住一个中年人问道。
“东海渔村。”
东海,重音心中恍然,是了,当初他和黎焕被人追杀,跌落悬崖,掉进了崖下绵江支流。绵江东流入海,所以他也被带到了这里。
当初他因为误杀人命,导致师父在他身上烙印下的咒印发作,被那些黑衣人重伤,险些丧命,是黎焕舍命相护,一同赴死。
那一幕幕染血的画面,仿佛就在昨日,清晰而惨烈。
后来在水中又遭遇了巨石撞击,差点命断绵江。关键时刻往生印记护住了他,将他封印,这才免遭一死。
只是,黎焕如何了?
“请问,你见过一个年轻人吗?大约这么高,眼睛很漂亮,……”
“你见过一个穿黑衣的年轻人吗?身材和我差不多,个子比我高一点,……”
重音在小村子中打听,希望能找到黎焕留下的踪迹,但是时光流逝,他并不知道,已经过了十年,即便是见过黎焕的人,现在大约也不会记得了。
重音突然感到一阵特别的视线,转头见到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满脸震惊的愣在当场。
“冰,冰里的人……”
鱼娃心神巨震,相隔十年,那个人破冰而出了。
十年光阴,在世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有人逝去,有人成长,曾经调皮捣蛋的孩子也已经长大成人。
当年是他第一个发现了藏在洞穴中的冰人,后来虽然爷爷很严肃的告诫他不要再去,但是小孩子的好奇心驱使他不止一次偷偷去那个山洞里探索过。
如今,那个诡异的冰人竟然活了过来,这怎么能不让他震惊?
“你认识我?”重音奇怪道,他的印象中好像不曾认识这样一个少年。
“不,不认识。”鱼娃看到那人向他走来,心中十分紧张,总感觉自己在面对一个非人类。莫不是真的如爷爷所说,那是个海中的精怪?
重音并不在意,再问:“现在是什么年月?”
鱼娃知道这人刚刚出世,对年月不清楚不足为奇,出于一种莫名的敬畏,老老实实答道:“如今是宪宗十一年七月,先皇驾崩,新皇登基,过了年便要以新纪年算了。”
“宪宗……”萧魏明登基,号称宪宗,重音心神巨震,难以置信:“难道已经过了十一年了吗?”
十年生死两茫茫。十年的时光,仿佛一把锐利的刻刀,将时间的痕迹一次刻在了重音心间,形成一幅古朴苍凉的刻画。
重音心中凄惶,只是眨眼间,怎么,就过了十年?
第六十五章
草原之南,天山之巅,万仞林立,苍鹰盘旋。
玉溪峰下玉溪谷,四季如春,花蝶翩飞,静谧的美景中隐藏着这个时代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情报组织。
从八月到次年的一月,整整用了半年的时间,从越国中部到离国北部,重音一边赶路,一边沿路打听黎焕的消息,可是却毫无收获。
外界正值寒冬,鹅毛般的雪花飞舞,秀丽山河,一片银装素裹,玉溪山顶,白雪皑皑,寒风凛冽,白云翻滚,变幻莫测。然而玉溪山下的山谷仍然百花争艳,莺飞蝶舞,一片生机勃勃。
这里就是焕音楼的地盘,焕音楼,焕音,每次轻念这两个字,重音内心就会莫名发颤。
穿过狭长的崖道,便到了玉溪谷深处,越往里走,重音就觉得越熟悉,当看到玉溪山脚下的那个水塘时,恍然想起,他曾经来过这里的。
清冽的湖水,映照阳光,反射出粼粼波光,群山倒影在池水中,像一幅意境悠远的水墨画,层层晕染,勾画出一片壮丽河山。
水池边上不知什么时候建起了一座竹屋,情景悠然,十分雅致。
细细观看,整个玉溪谷的布置都遵循了五行八卦之术,十分讲究,若是无人指引,很容易在其中迷失。
穿过一座木桥,绕过一座土山,眼前的景色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高大雄伟的建筑群像一条蜿蜒的长龙盘旋在崖壁之上,脚下长长的栈道直达崖壁上的大门。
山道之上有黑衣人来回巡逻,那些黑衣人虽然装束相差无几,但是所用的兵器却各不相同。
重音来到大门前,黑色的城门楼高达十丈,在巍峨的山间矗立,十分壮伟。
巡逻的黑衣人很快发现了重音,吃惊的看着独自来到这里的外人,惊讶于他的绝世容颜,惊讶于他的实力。
这绝对是一个强者!
“来者何人?”一个黑衣人喝道,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我名重音。”
重音自报姓名,神态自若,面对一众浑身血腥之气十足的杀手,气势不逊于人。
“重音?”众黑衣人大吃一惊,虽然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凭着那两个字,他们就不敢怠慢。
焕音楼上下,谁人不知,楼主黎焕在等一个人,一等便是十几年。
“你就是重音?”此时,一个红衣男人踱步而来,一张俊脸带着玩世不恭的邪笑,目光挑剔的对着重音上下打量。
“见过二当家!”在场的黑衣人都对他行礼,来人就是赤炎。
相处十年,赤炎和黎焕的共同经历过生死,感情亲如兄弟,赤炎对黎焕很维护,因此对让黎焕苦苦等待十年的重音很不满。
重音微微皱眉,对方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
未等重音开口,赤炎又说:“你跟我来吧。”
重音跟着赤炎左拐右拐,每前行一步,右手的灼烫感就炙热一分,重音心中有一丝不安,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从来没有过。
终于来到一个房间前,到这里往生牌的波动越来越剧烈了,往生牌的主人一定在这里。
重音突然感到一阵心悸,猛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霎时让他变了颜色,那种不同于肉体上的痛苦,明明是作用在精神上的。
重音依然是那样面无表情,只是突然苍白的脸色和唇色泄露了他的不适。
赤炎觉得奇怪,重音的变化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但也不想说什么。
“他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说完,赤炎转身离开,虽然对重音没有好感,但是却不忍心打扰黎焕多年心愿的达成。
重音抬起手刚要敲门,但是手还没落下,房门便自动打开。
透过房门望去,房间巨大的空间甚至显得有些空旷,布置得很简洁,像是没有人气。
但是重音没有在意这些,他的目光从一开始就被房间中那显眼的大床吸引了。
一个身穿青衣的英俊男人面带微笑盘腿坐着,手中握着一个巴掌大的圆形玉牌,玉牌散发着淡淡的红光将男人笼罩在内。
重音一直以来都无悲无喜的一张脸上终于露出了表情,他吃惊的瞠大眼睛,眼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好看的嘴唇微微颤抖者。
“你……回来了。”男人嘴唇翕合,神情激动,开口的瞬间眼中氤氲出水光,眨眼间便到了重音的身畔。
那熟悉的容颜深深震撼着他的内心,四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相思,今日终于得偿所愿,心中有无数的话语,此时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黎焕……”重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看着这张已经被时间留下痕迹的脸庞,脑海中闪过昨日的那些带血的记忆。
从南到北,杳无音信,本以为此生再难相见,可是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眼前。重音心中既惊又喜。
他慢慢抬起手,轻轻抚摸着眼见的这张无数个日日夜夜在睡梦中出现的脸,努力睁大的眼中带着梦幻,好像害怕一眨眼,幻影就会消散。